事大,蔺苌捅一个是捅,捅两个也是捅,他们怎么着也是不愿意过去送命的。
蔺苌垂眸,隐去自己眼里的嘲讽之意。
这些人可真是有趣,先前她们受辱的时候,他们未加阻拦,甚至助纣为虐、幸灾乐祸;现在动手流血了,他们倒怕了,还帮起自己说话。
果真是谁最狠,谁才活得下去。
无比扭曲。
黎逆忽然被拥戴他的众人质疑,一时骑虎难下,不由大声咆哮:“你们这些胆小鬼!呵,刚才我是没动手,我要是动手,她算个屁!你们看着吧!”
他急于立威,一跺脚就冲了过来。
“来得好!”蔺苌勾起笑容,任由胸膛里的嗜血欲望喷涌,迎着对方的砍刀不退反进。
“喂!他们打他们的,我们快跑啊!”看戏的人群中有人大喊。
随即,像是水中投了钠,人群沸腾了。
“医院一般有小卖部,我们先去找吃的!”
“走走走,组个小队!谁来,报名!”
“我来!”
“快,别让他们抢先了!”
人群迅速分成几个小队,一块跑出大门,作鸟兽散。
“卧槽,你们回来!王八蛋!”
黎逆没想到自己立威的下场会是这样,气血翻滚上涌,差点吐出血来。而他完全忘了,面前还有个煞神。
蔺苌从不轻敌,一鞭卷住黎逆的手,一拉一扯间,“叮!”他手上的大砍刀再也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蔺苌手中的刀还沾着要人命的鲜血,在反光之下锋利异常,黎逆大惊,生怕自己步了瘦竹竿的后尘,当下也顾及不了失去砍刀,拽住扯落他武器的皮鞭,借皮鞭的拉近一个蓄力,就要踹飞小刀。
蔺苌虽杀意滔天,但她终是一个力竭之人,先前几次看似轻松的动作,实际都差点脱力。
她再能伪装,也不能在激烈的对战中完美伪装。
再拖下去,同样不弱只是心绪不稳的黎逆,一定会在交战中察觉出来,那时就完了!
她稳住发软的脚后跟,在眩晕之下重重咬了一口舌尖,用疼痛来交换清醒与力气,决心以伤搏命!
来不及思考这样残忍的自己会让段翎怎么想,她把带刀的手往后一撤,也抬起脚来,迎向黎逆全力之下的飞踢。
强弩之末的她,怎么也是敌不过对踢的,所以她的目的仅仅只是贴身。
黎逆一愣。
他还以为对方有大范围攻击的鞭子,肯定会避开与自己贴身肉搏。
没曾想,下一刻蔺苌松开皮带,用脚勾住他的脚,拉近了两人的身体距离,硬生生用柔软的腹部,吃了他下意识应对的重重一拳。
“唔!”蔺苌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丝丝缕缕的鲜血,不惊反喜,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黎逆眼角一抽,还未生出对方为什么要笑的疑问,就觉得胸口一凉。
他低下头。
白皙的手贴在他胸口上,刀柄没入了一半。
“你……”
近处的蔺苌再不掩饰满脸疲态,含着血沫努力推进刀柄,一点点的让它没入,连旋转的力气都没有了。
黎逆看到这里,哪还能不明白,对方已经撑不住了,是在用伤换命?
“你……疯子,骗、骗……”
他想要还手。
但他好冷啊。
所有气力都随着流淌的血液消逝,只能用残余不多的力气把对方推开,想要再踢一脚,却颓然倒在地上,连挣扎都不行。
他知道,自己可能要死了。
然后他忍不住想,自己为什么要招惹这个煞星呢?
想着想着,他就后悔了。
“苌苌?”
段翎一直在呼唤蔺苌,只是先前她的声音太小,微弱的除了蔺苌再无人听见。
现在一切归于宁静,蔺苌心中那些疯狂的杀意与怒意,已经随着战斗的落幕如氵朝退去。剩下的,便是在一声声焦急的呼唤里,一层一层叠加的不安。
蔺苌躺在冰冷的大厅瓷砖上,终是不忍段翎不间歇地唤她。
“段段,别怕我……”
意识沉入黑暗前,她依稀听到自己低声的祈求,像是在做一个卑微的梦。
第27章 蔺苌番外:你的名字
黑暗中,我睡得很香。
对我来说,人生四喜只有三件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还有个就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不过我总是很难达成第三件乐事。小时候有我妈管我,后来有上学闹钟管我,再之后就是和她在一起的人工闹钟。
“苌苌,再睡要成猪了。”
有一道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皱皱眉头,翻了个身,继续睡。
你看,我没骗你吧,我的人工闹钟来叫我了。
那人叹息了一声,然后下一刻,我的鼻子被揪住了。
几下喘不过气,我恼怒地睁开眼睛,握住拧我鼻子的手,一个虎扑,把对方压倒在软软的床上。
再大的起床气,在看到身下的美人时都烟消云散。
一向由一根白色束带扎住发尾的长发,此刻没有绑发带,因此披散在白色的床单上,像是在宣纸上泼了一大盏徽墨,拈来轻、嗅来馨,一点如漆、万载存真。
墨中央挂着一幅美人图,其上佳人眉眼如画,肤如凝脂。我独爱她温柔的双眸,而此刻我的独爱正凝视着我。
“早安。”
我双手撩起她的发丝,撑在她两侧,轻轻亲了一下她颜色较深的唇角。这个地方,我才认识她不久的时候老以为是吻痕,后来她跟我解释说那是胎记。
比起吻痕,胎记好像要好听一些,但是如果是我的吻痕又另当别论了。
心里这么想,话却不敢这么说。为防她收拾我,我很机智地换了个说法。
当时的我说:“上帝在第六日造人的时候,把造出的人分成了两类,一类是普通人,一类是完美的人。为了方便区分两类人,上帝给予了完美的人一些天生的烙印,也就是你这里了。”
她很困惑:“照你的说法,我明明属于完美的人,却有这么一个不算完美的烙印,这是为什么?”
我:“因为,上帝原本的区分方式为灵魂是否完美。”
她听懂我在夸她的本质,遂莞尔一笑:“这么会说话。”
会说话的我继续道:“但是我和上帝的区分方法不太一样。”
“哦?你哪里不同?”
我说:“我还觉得,神之痕也很美。”
一语双关,她愉悦地挑眉,那天允许我多吃了一个冰淇淋,可把我高兴坏了。
哎,我是不会告诉她的,我坚定地认为那就是吻痕。所以,神之痕实际上是我在自夸呢,嘻嘻。
回忆结束。
亲完唇角,她微微一笑,用手环住我,把我往她身上按,我知道她想做什么,赶忙制止了她:“不要,我还没刷牙呢。”
她停住动作,有些无奈:“那你还亲我?”
我趴在她身上笑:“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亲你是蜻蜓点水,你亲我就不是了,大坏人。”
她揉了一把我的头发,似笑非笑:“我亲你怎么就不是了?说清楚,小东西。”
我咯咯笑着下了床,并不理她,还挤眉弄眼做了一个鬼脸,跑去洗漱了。
才不要解释清楚,这样显得我很受哎。再说了,深吻谁不会啊,前前前前前天,我还壁咚了段翎,把她按着亲呢。
不要问我后续,嗯。
经过洗漱,我清醒多了。打了一个哈欠,走回房间,她果然不在房内了。
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麦片香味儿,我嗅着味道走下楼,段翎正把煎成金黄色的蛋用碗端了过来,然后在吐司上放了我爱吃的培根。
“辛苦女朋友了。”
我殷勤地把她的椅子拉开,牵住她的手走回座位。她由着我的动作,一边状若不经意地说:“就算今天这么乖,一会儿也得吃药。”
我苦了脸。
唉,我之所以这么犯愁,是因为喝的这药呢,并不是什么一口咽下去的胶囊,而是最为苦涩的中药。
我经期紊乱,她亲自带我找了医生,誊写了药方,还为我熬煮中药来调理身子。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所以哪怕很烦中药难喝,还是次次乖乖喝完。
只不过这个过程嘛,就比较艰难了。
吃完饭去洗了碗,看她在看书,我也随便从书架上抽了一本来看。我们各翻各的书,并不说话,只是安静靠在一起,像是大学一起泡在图书馆那样。
约莫一个小时后,她把熬好的药端给了我。我喝了四分之三,还剩最后一点,愣是喝不下去了。
不是装的,就真的喝不下去。毕竟中药这个东西,喝到人吐,我都信。
今天为了对付它,我用上了老战术——碎碎念。
她看我视死如归碎碎念的模样就很好奇,问我:“念什么?”
我:“书上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可能是我表情太认真,她忽然噗嗤一笑:“像个背书的学生。”
本来这句话是调侃,但学生这个词儿,莫名戳到我一个兴奋点。以前看过学生和老师的小说,我还挺喜欢这种CP的。
嗯……有一种莫名的禁断感?
捂脸。
然后,我可能就是被禁断上脑,或者是中药喝断片了,一时脑抽,竟然对着段翎喊:“段老师……”
她表情有点变了。
我想,可能是我的声音有点……不可描述的缘故?
她盯着我半晌,抚摸上我的嘴唇,语气诱惑,像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再喊一次。”
我:“……”
这个眼神,和每次扒了我衣服前的眼神一模一样。不止如此,这个场景,也莫名有点色丨情。
我一下子皮不起来了,还有点慌。
刚吞了口唾沫,想跑,被她一手拽住,勾回来。她用力有点大,我一不小心跌到沙发上了。
她覆身过来,声音低沉:“跑什么?”
我:“……锻炼下身体,哈哈。”
呵,我又不傻,再不跑就要被大尾巴狼给吃掉了!
我这个随便瞎扯的理由太不靠谱,她一脸不信,我紧张的要命,以为要不可描述了。
结果,事实证明我太年轻。
段翎凑到我耳边,特别温柔地说:“不给叫老师,那就给我背书吧。”
我:“???”
讲道理,我裤子都要脱了,你让我背书?这是人姓的泯灭,还是道德的败坏?
对不起,我是个有骨气的人!
所以……
在她的注目礼下,我老老实实地背了《蜀道难》和圆周率。
她夸我背的好,还说:“下次你恐高,就让你背噫吁嚱和3.14159吧。”
这是假女朋友吧?
我很不满:“你要分散我注意力,能不能换个高明一点的方式?”
她想了想,又问:“那要不然,我给你说脑筋急转弯?”
我呵了一声:“不是我说,你的脑筋急转弯,就跟‘生手等同于伸手’、‘倒了等同于到了’一样,又像冷笑话,又像土味情话,简直了。”
她挑眉,不说话了。
哎呀,我是不是伤害某人的玻璃心了。
为了弥补,我赶紧抱着她撒娇:“话虽如此,我还就喜欢这个调调!”
她淡淡地看我,还是没说话。
我一咬牙,又说:“不只喜欢这个调调,还喜欢这个人!”
她依然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开始翻书。
哎,这小气鬼,我心里腹诽。
段翎这个人吧,在外面和其他人相处的时候,就是这样冷冷淡淡,又不失礼貌的模样。实际上只有我知道,她私下里压根就是一个大腹黑,大坏蛋,蔫坏蔫坏的。
于是,我决定使出我的杀手锏——把她摁着亲,亲到老实,亲到腿软!
良久之后……
我已缴械投降,她仍然攻城略地,我实在受不住,推着她软声求饶:“不要了,不要了,喘不上气了……”
她餍足地舔舔嘴唇,低声问:“喊我什么?”
我迷离地看她:“段老师……”
她笑:“还有呢?”
我平复着呼吸,神志不清地回答:“还有,还有……女朋友?”
“嗯,再说一个。”
老婆这两个字,我就算石乐志也喊不出来的。
“段段……”
她满意了,捏着我的耳垂道:“乖。”她知道,我因为羞涩的关系,平时很少这么叫她。
所以每次我这么喊她,她表面云淡风轻,实际内心肯定是鞭炮震天响的。
“好了,我们去看电影吧。你不是等待《你的名字》很久了吗?今天陪你看。”
啧,瞧瞧,段翎这个色魔,每次我割地赔款,哄到她满意之后,她都会特别好说话。上次我说让她陪我看,她挺不乐意,现在被哄高兴了,什么都说好。
我哪有那么好说话?
我:“好的呀,走走走。”
唉,都怪太期待电影,我才这么不争气的。
真的。
我们俩都是说走就走的人,下午就跑去看电影了。这电影还可以,虽然我觉得更棒的是和她一起看电影……
呃,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没有罗曼蒂克的细胞,实际上是她亲手喂我吃爆米花最棒。
很甜。
和一堆情侣一起走出放映厅的时候,我咂咂嘴,问:“哎,你看,他们当时都喜欢对方,却还是忘记对方了。我突然想到,万一有一天我们也失忆了,那怎么办啊?”
她用纸擦掉我嘴边的油渍,漫不经心地回答:“不会有那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