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拉着程霄,一手拉着段翎,小声地回忆过去:“要是在过去这时候,我肯定在陪我妹妹呢。我妹妹可喜欢我了,总是张着手臂要我抱抱,还奶声奶气地说‘哥哥跟我玩’……哎,你们是不知道,那声音听得我心都要化了。”
程霄嗯了一声,问:“你还有亲妹妹?那你妹妹现在在哪儿?”
小黄毛得意道:“那可不嘛!我不是独生子女,我爸妈说我一个男孩子太皮,想要个小棉袄,就有了我妹妹。唉,别说,真的是一棉袄,我好想她啊……”
他叹了口气,“她现在肯定在家嘛,不会在这个鬼地方的。而且她那么小,我父母带着呢吧。对了,你们有兄弟姐妹吗?”
程霄思考了一会儿,说:“我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
施不语哈哈大笑:“那程哥你是不是很羡慕?略略略,羡慕也没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咯。”
程霄笑,打开了话匣子:“羡慕啊……有一点点吧,毕竟要是我有个妹妹,肯定想把她宠上天。不过,也不要紧。”
“啊?”
“虽然我没有兄弟姐妹,但有个未婚妻……”说到这里,程霄眼神很是柔和,尽管除了蔺苌无人能够看见,但从他的声音里,也能听到缱绻的意味,“退役后,本来就要回去和她结婚的。”
施不语炸了,怪叫道:“卧槽!程哥,你才是隐藏最深的啊!看上去一副老光棍的模样,结果居然已经有未婚妻了!”
蔺苌默默听着,也有些惊讶。
程霄抖了一下拉着施不语的手,笑骂道:“小兔崽子,去你丫的,什么叫老光棍,有你这么说哥的么?”
施不语嘻嘻一笑:“哎呀,那还不是惊讶嘛……对了,程哥,你刚才说退役?难道你是在退役路上,过来的?”
程霄说:“不是。我记得,我是要执行最后一次任务……任务过后,我就到期退役。”
段翎忽地开口:“冒昧问下,大概是什么样的任务?和这里的事有关吗?我知道你们军人有保密的规定,但现在我们急缺线索,任何和这里有关的线索,我觉得都不应该放过。”
蔺苌附和道:“我同意。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了,却还对这里一无所知,这太被动了。我们整合一下线索,说不定,就能有什么收获……你们说呢?”
她本来一早就想和几人摊开来讲,但一路惊险频发,也没有合适的机会;再者,之前几人的关系并不密切,说白了就是临时搭伙的陌生人,彼此不信任的情况下,有保留、有欺骗的交流,还可能会混淆她的判断。
几度出生入死后,不能说有多信任,但至少是比较信任的。而且,他们无人能在危机面前幸免于难,就代表他们都属于“参与者”,而非方徊那样的“CAO控者”。
须臾,程霄坦诚道:“可以。那么,由我先大致交代一下情况吧。”他回想了一会儿,继续说:“很抱歉,虽然我想告诉你们,但这个任务,我确实没有任何印象。”
“不知道这样说你们是否能理解,我只记得,我做完最后一个任务,就能退役。而任务内容是什么,任务如何开始……不,准确说,我根本不知道任务是否有开始,就已经到了这里。”
程霄有些苦恼,他讨厌不确定的事,可从他醒来之后,一切分明都是不确定的。
蔺苌心里一沉,怎么又是关键处模糊呢。难不成,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吗?
那这个精心设计的圈套,手笔未免也太大了。
她问:“你醒来也是下午六点?”
程霄愣了一下,反问道:“你们都是下午六点?”
“对。”三人挨个回答道。
都是六点……难道说,这个时间是什么特殊的关键点吗?蔺苌暗自思量着。
等下,不太对劲!
“不对!”蔺苌话一出口,就发现段翎和自己再一次异口同声了。
“哎哟,我发现你们俩,啧啧啧……”施不语阴阳怪气地笑,“程哥,你数过没,这俩人默契几次啦?”
程霄很老实:“你提起默契的时候,有两次了。一次是一起说十二个字,一次是牵手……”
“打住,打住!小黄毛,你八卦不八卦啊,无聊不无聊?”蔺苌朝施不语甩了一记白眼,赶忙拦住了程霄下面的话,“程霄,我知道你记姓好,您可闭嘴吧。”
程霄很听话:“好的。”
小黄毛撇嘴:“八卦?无聊?你们社会姐妹情,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行,连社会姐妹情都扯出来了。
蔺苌问:“我紧张了?”
施不语答:“啊。”
蔺苌呵呵一笑,又望向段翎:“我紧张了吗?”她的视线凶狠,大有段翎敢说是,就立马炸毛的意思。
段翎黑暗中什么也不能看见,只能跟从心意笑着说:“没有。”她贴近蔺苌,小声补充道:“毕竟,我们可不止两次默契。对吧,苌苌?”
蔺苌:“……”
她想骂人了。
段翎似乎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继续火上浇油道:“我还挺喜欢的。”
蔺苌咬牙切齿,嘴硬地回答道:“哦,我又不喜欢。”
段翎莞尔,意味深长道:“我说的可不是默契。”
哈?不是默契,那是什么?
等下,某人这个断句……
蔺苌彻底噤声。
她转动着自己突然生锈的脑子,勉强推断出了一件事:段翎这腹黑鬼,似乎、大概、也许在撩她?
不不不,应该是她的身体又受到那个梦的影响了。对,一切都是幻觉,肯定、必然、绝对是幻觉。
社会姐妹情,没毛病。
好在,被冷落的小黄毛忍不住嚷嚷:“嗨,嗨,你们怎么又说起悄悄话了?考虑过我和程哥两个大男人的心情吗?”
蔺苌从未这么感激过施不语的不着调,她不动声色地加快步伐,在行进过程中拉远了和段翎的距离,然后说:“没啊,不是在跟你说话嘛?而且,我不介意你们两个说悄悄话啊。”
程霄一脸嫌弃:“不要。”
施不语:“???程哥你再说一遍。”
程霄丢了一句十分时髦的话:“我拒绝和你说悄悄话,gay里gay气的。”
施不语:“……程哥,你失去我了。”
程霄更加嫌弃:“没有拥有过。”
蔺苌:“哈哈哈哈!”
这两人真好玩。
施不语挑眉,很委屈地说:“得了,我们俩哪里gay,程哥不是有未婚妻吗?说起gay呀,我觉得某两个人才gay。”
蔺苌问:“你还认识其他人?”
施不语哼哼:“哎,程哥,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研究所六楼那儿的事不?就是我们被人丢下的事儿?”
程霄还没来得及说话,段翎忽然抬起相握的手,拍了一把施不语,冷声打断:“小黄毛,闭嘴。”
施不语要是听话了,就不是施不语了。
他做了一个鬼脸,对蔺苌拖长声音道:“哎呀,蔺姐姐,你都没好奇过,六楼你们怎么……嘶,痛,痛!别拧了!”
蔺苌一脸茫然:“六楼什么?你们干嘛呢?”
段翎收力,面不改色地说:“什么也没有,苌苌看路,别撞树了。”
“怎么会撞树……”蔺苌说着这话,还是转身回去判断了一下路线,以免把几人真带到树边去了。
结果她一看前面,惊喜地叫道:“走快点,马上出蛇林了!”
众人精神一振!
第21章 再生变故
阴森氵朝湿的环境,豁然开了一道口子,深处有一丝亮光透进来,虽然只有那缝隙的宽度,也依然让人振奋不已。
蔺苌四人加快步伐,朝那亮处走去。因为出林在即,他们也暂且搁下了先前的话题,专心赶路。
很快,四人眼前的光亮扩大,从一道缝隙,渐渐变宽。周围的植物也不再阴郁,阴冷腥臭的蛇味似乎也在逐渐变淡。
“终于,走出来了!”
蔺苌踩在稀泥上,率先走了出去,面上满是疲惫。
但是,还没来得及感受倾泻而下的月光,一道腥风就直直朝着她的脑袋卷来!
“小心!”
这时正是她所有紧绷情绪刚刚松懈的一刻,纵然反应够快,依旧敌不过对方埋伏在先。
耳畔是段翎的高声呼喝,蔺苌愣神不足一秒,果断一个翻滚。只是,这不足一秒的时间,已经难以躲避就在左耳旁的袭击!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紧握的手用力一带,把她拉往后方,一声低不可闻的闷哼声后,蔺苌才察觉是段翎救了她。
“没事吧?”蔺苌焦急地问。
段翎摇头,把右手置于身前。
“怎么又来一只?”事出突然,身后施不语的惊叫现在才传入耳际。
蔺苌眼中,白衣在前,衣袖翻飞间,一泼猩红的血液喷溅在段翎不染尘埃的衣服上。段翎表情凝重,侧脸的轮廓与冷清的月光融为一体,显得越发凛若冰霜。
近在咫尺的巨兽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叫,响彻耳际,把四人都震得耳鸣。
形势危急,没有空闲再想是哪里冒出来的巨蛇,蔺苌眼神一冷,对另外三人厉喝道:“散开!”
危机当头,她可以慢一次,绝不能再慢第二次!
蔺苌手中小刀一旋,与段翎同时松手,两人从左、右一齐一个飞鹰踏空,踩上甩来的巨大蛇尾。
蛇尾飞速移动,两人根本站不稳,蔺苌见残影再扑段翎,用力一蹬,一脚自下而上踹倒蛇头,剩下一只手把段翎往安全的另一边推去。
仿佛推演过许多次一般,段翎借势往地面一跃,然后立马站稳接住紧随其后跳下的蔺苌。
完成这个高难度过程时,段翎的动作还是僵了一僵,显得有些勉强。只是因为蔺苌的注意力都在巨蛇身上,尚无人发现这点。
蔺苌手一勾,环住段翎,还没从她怀里离开,巨蛇上身已经砸了下来,段翎余光一瞟,深吸了一口气,携住蔺苌一起移开。
“嘭!”
一击不中,巨蛇愤怒地吐出狭长的蛇信子,欲要再追击两人。另一侧,程霄踩上作为人梯的施不语,一斧头纵切下来,砍断了巨蛇甩过去的尾巴。
血光四溅,这下可以说的上是齐根斩断,大蛇吃痛,“嘶嘶”叫个不停,巨硕的身躯在地上打滚,掀翻了还来不及跑开的程霄与施不语。
两人被巨力打到不远处的地面上,闷哼一声。
那头的蔺苌与段翎自然不会浪费队友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等发狂的巨蛇前力未殆、后力未至的节点,两人一个眼神交汇,无须多余的话语,同时再上蛇躯,轻盈似雨点落地,再以雷霆万钧之势把手中武器贯入蛇头。
“哧!”
两股血雾喷出,嵌入的小刀被陡然紧绷的血肉给箍住,两人都不恋战,果断松手放弃武器,各自一个飞鹰掠地的姿势跃下蛇身,再借着冲力与速度翻滚到巨蛇身鞭不及之地。
果不其然,才安静下来的巨蛇再一次发狂,顶着无尾之躯与鲜血四溢的头部,径直奔赴最为可恨的蔺苌与段翎二人。
虽然看不见,但它的竖瞳还是紧紧地盯上了蔺苌,大有宁死也要与她同归于尽的意思。
虽然蔺苌和段翎在同一个方向,但蔺苌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条蛇是为她而来。
先前的埋伏也是……但,就算是这样的巨蛇,也该与先前那些追击的蛇一样,无差别攻击才是啊?
蔺苌伏在地面,大口喘着气,心思急转,再一联想这巨蛇与之前那条坠崖的蛇如出同源的模样,忽地就明白了。
它,是来复仇的。
血雨飞洒,巨蛇瞬息而至,它临死前的反扑太过疯狂,两人才拉开的距离根本毫无作用,巨大的阴影就已经覆盖了天上的皎月,追上了两人。
蔺苌心里发凉,清楚巨蛇不过强弩之末,但眼下她们最缺的便是时间!她目测了两人距离以及巨蛇最后一击的范围,发狠推开了身边的段翎,然后猛地一个变向!
“你!”段翎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大变,却因为被蔺苌推开,已经来不及再阻止一切。
巨蛇见状,管也不管一边的段翎,直接张开满是毒液的蛇口,对着狂奔中的蔺苌发出了最后的拦腰截击。
精疲力竭之下,再难以闪躲这范围极广的攻击,死亡毒牙渐渐逼近,蔺苌却忽然轻松了。
人死灯灭,不过如此。她失去了一切记忆,把自己的父母、姓名、过往忘得干干净净,连死前回忆的播放都难以进行。
身如浮萍,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这些人生苦涩,对她来说都是奢望。
想想也是好笑,世人总希望逃避苦难,可像她一样空白到这种境地,竟觉得拥有这些痛苦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她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意义,只是稍微可惜,还没找回记忆就要死了……
“蔺苌,我不许!我答应过你,我会在你身边,那你呢?你要丢下我吗?”恍惚间,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从耳边传来,蔺苌茫然望过去,忽然就看清了那张跌落在地也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庞。
那张脸,有她刻骨铭心的旅途痕迹,有她亲手膜拜过的风景,是最圣洁的世界屋脊……可眼下,是谁造成了那一行烟雨?
是她吗?
她要丢下和她一样孑然一身的人了……
一想到这,蔺苌悲从心来。或许,没有生存意义的她,也该寻个借□□着。
比如,见证一下段翎的诺言吧。
短暂的时间里,蔺苌的思绪仿佛经历了天堂与地狱。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