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就没有伤害,她看着柳子轻玲珑有致的身影,然后抬起胳膊,思绪飘荡起来:自己会不会有点弱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很酷的来个公主抱。
疑惑只存在了一秒钟,褚回就有了答案,她垂头沮丧的叹了口气,双臂无力的放下去: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吃饺子吧。
这边其乐融融,风景尚好。
远方的皇宫里却风云诡谲,仿佛预示着将要发生的事,让人难以掌控。
文臣武将各坐一列,歌舞升平,君臣同乐间,宋辰站起身,然后跪拜道:“禀陛下,微臣不日前奉皇命探望老太傅,吴老思君心切,然年老体衰,此次他老人家特意叮嘱微臣,在除夕之夜务必代为献江山图一幅”
身穿明黄龙袍的一国之主,眼眶一阵濡湿,先皇忙于朝政,自幼陪在他身边的便是吴太傅,如今几年不见,乍一想起时,仍旧有些伤怀:“快快呈上来,让朕与诸卿一同来看。
画卷徐徐打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江山图无山无水,虽然画风新奇,画工精湛,但也只能算一副上好的市井写实图。
见众人不解,宋辰解释道:“太傅吩咐微臣,有几句话一定要说与圣上:江山之根本在乎于人,民安方天下定,这图中的百姓安乐之象,便是陛下要守护的江山啊”
安帝抬起头来,定定的看向众臣:“父皇在世时常教导朕,历来朝堂最惧的不外乎内外之乱,外乱可重兵压之,可内乱呢,若君臣不能上下一心,才是江山之祸啊”
“朕年幼登基,曾担忧重臣把持朝政,恐不能妥善批阅奏章,因此私下提议太傅任议政大臣,代为处理奏折,太傅拒绝做议政大臣,只答应帮朕处理奏折,每日却也只是提点几句,如今朕才明白他的苦心。
民乃国之根本,君臣一心,方能守候好这天下,传旨,命柳尚书一干人等无罪释放,官复原职”
武将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再有异议,柳韫卿与吴太傅私交甚好,当年以豺狼作敌军,猛虎为众将,本也可以理解,只因他解释不当,一句“将军便是打狗辈”引得众将不适。
后来愈演愈烈,柳韫作为始作俑者,也就是画那幅虎狼相争图的人,便受了无妄之灾,圣上为了安抚武将,忍耐这么久,也该给当年受难的人一个公道了。
然柳韫卿出狱后并没有走马上任,而是告了假去寻妻女了,也不知那尚书夫人是否无恙,那柳小姐也是才貌卓绝之人,却因此误了好姻缘,世事啊,总让人不胜唏嘘。
九曲县,元宵节,吴太傅府上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圣旨:“特封太傅为忠义伯……圣上体恤太傅膝下无子,特赐门生褚回为忠义伯义子,望好生照料忠义伯……”
一大早被叫来的褚回,跪在地上一片凌乱。
送走传旨的宫里人之后,褚回看着只顾热情招待客人的吴太傅,不满道:“师傅,褚回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太傅转过头来,无情的道:“闭嘴,过来给你柳师叔打个招呼”
褚回一口气堵在胸口,三个英文字母从脑海中闪过,她深呼吸两下向前行礼:“褚回见过柳师叔”
这位贵客柳师叔不是别人,正是柳韫卿,他曾与吴太傅等人一起拜入前宰辅门下,几人私下也以师兄弟相称。
柳韫卿一袭灰色长衫,身量瘦削的站在那,他只赞赏的看了褚回一眼,便因寻找妻女心切,敷衍几句便步入了正题:“也不知夫人和轻儿到底去了哪……这些日子,老夫寝食难安啊”
吴太傅安慰几句,两人便去借酒消愁了,褚回看着无视自己的两人,愤愤的走出了吴府。
吴安站在门前,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说句相送的话,但看着褚回气急的模样,他选择了沉默,做老爷的义子该是无上荣光的事,这褚公子怎么还有点埋怨的意思。
不明真相的褚回,就这样又靠自己的毅力走回了家。
晚饭后。
“子轻,从今往后我们就多了一个义父了”
柳子轻皱眉:“褚大哥慎言,吴太傅既已贵为忠义伯,你便该感激才是,还有,是你的义父,不是我们”
褚回不解的道:“我们不是已经确立关系了吗,我的就是你的啊,对了,今天还见了一个什么柳尚书,说是来找失散的夫人和女儿,也不知能不能找到”
没有听到回应,褚回看向表情好似凝固了一般的柳子轻。
猛然间,眼前的人红着眼眶,语气满是小心翼翼的轻问道:“褚大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褚回咽了咽口水,突然有点不知所措怎么办,难道自己又说错什么了:“我的就是你的啊”
“不是这句”
不是这句,那还有什么好激动的啊,褚回不解的看着面色不复往日平静的人,忐忑的试探道:“难道我们不算确立关系了吗”
“也不是这句”
“那就没有了”
“不是的,还有,你还说了柳尚书来寻夫人和女儿”
褚回恍然大悟:“哦,你说这句啊,对啊我说了,有什么不对……吗”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面前的人就转身快步离去了。不一会,外面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她走出去,便看到相携准备离开的母女俩。
柳子轻匆忙说了句:“褚大哥先歇下吧,我们去去就来”
门被关上,褚回呆滞的站在原地,她好像又错过了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弥漫,渐渐侵蚀了她整个人。
脚步不由得急急抬起,推开门看着远处模糊的人影,她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路越走越熟悉,慢慢的,褚回好像明白了什么。
吴府门外,看着柳氏母女走进去,褚回才远远的停了下来,静静站在街角,半刻钟过去了,她挪了挪僵硬的双脚,拢了拢衣服,只觉得遍体生寒。
一刻钟后,吴府的大门打开,出来一辆马车,在她看清上车的人后,便猛地转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不顾麻木的手脚,朝着家中的方向奔跑起来。
第34章
空无一人的街道,偶尔可见大户人家的门前挂着几盏红灯笼, 寒冷干冽的空气在急促的呼吸下, 刺的人鼻子发酸。
脚步愈发的沉重, 奔跑着的人却不敢停下, 终于到了家门前, 没有看到马车,褚回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又无奈的叹了一声, 果然两条腿还是跑不过四条腿啊。
房间里灯火通明, 却不似往日温暖,平白的让人心生不安, 褚回走进去,待看到白日里见过的柳师叔时,她心下已是了然。
“褚回见过柳师叔”谦恭的颔首行礼, 片刻却无人应,她不安的抬起头, 座上的柳尚书双目如炬, 面色肃然。
“更深夜重,你一个男儿不在家中, 却留她们母女俩在这府中,难道平日里就是这样疏忽大意的吗”
柳韫卿刚知道收留自己妻女的是褚回,他虽然心有感激,但一回到这府中却发现空无一人, 更何况这小子平白无故的施与援手,怕也是贪图女儿的美色吧,如此一想,他对褚回的好感度便急转直下。
“师叔教训的是,褚回知错了”默默地选择了不予辩驳,像一个知错就改的三好学生。
柳尚书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沉着脸色想拿出几分威严来,却被自家女儿制止了。
“爹爹,褚大哥是出去找我和娘亲了,你舟车劳顿也要好好歇息,快和娘亲回房吧”
柳韫卿想起在马车上,自家女儿欲言又止的神情,他摇了摇头,站起身与柳母走了出去,这女儿啊,长大了心就是别人的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了,褚回如临大敌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子轻,伯父和伯母一起,那你晚上睡哪儿啊”
“自然是宿在褚大哥房里,难道要我去书房不成”
“怎么会,我去书房就好啦,你也快去睡吧”
柳子轻没有动作,她静静的站在原地,身后的墙上,影影绰绰的烛光和影子微微摇晃着,昏黄的烛火下,把人脸映照的温暖又模糊。
良久之后,柳子轻直直的看过来:“女儿家不可宿在别的男子房间,过两日我和娘亲会随爹爹回京”
前言不搭后语,莫名其妙的两句话组合在一起,带着几丝违和难懂,奇异的是,褚回在刹那间就明白了。
她动了动身子,双眼透过窗子看向漆黑的外面,仿佛能看到无垠的夜空,短暂的沉默后,褚回转过头来,一本正经的道:“子轻,你睡书房吧,我不愿离开”
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在两人间游荡,柳子轻看向一脸煞有其事的人,两个人对视片刻。
“噗”有人先笑出声来。
柳子轻勾了勾嘴角,对着乐不可支的人道:“褚大哥觉得很好笑”
语气里似是暗含着嗔怒,却让听到的人感觉不到一丝责怪之意来。
“我开玩笑啦,子轻快去睡吧,明日我们一起收拾行李”褚回讨好般的开口,她知道,在与柳子轻的每一场博弈中,自己永远都是输的那一个,可是这样的感觉,很温暖。
像极了面前总是一副冷冰冰样子的人,总是悄悄维护着在意的人,这便是她的方式吧,内敛沉默到让人心酸软。
柳子轻感受到那炽热的视线,她稍稍偏过头去,别扭的嘱托道:“爹爹虽看起来威严,实则很好相与,褚大哥只需平常对待就可”
说到柳尚书,褚回倒是真的有点担心了:“平常对待就可以了吗”
柳子轻走到门前:“去拿棉被吧,书房肯定睡着不舒服,还是早些去整理一番吧”
“子轻”身后的人喃喃轻唤。
柳子轻没有转身,仍在前面走着,眼角的余光看到跟上来的人,她状似不经意的轻声道:“褚大哥很好”
“子轻”惊喜中带着不可置信的声音。
“还不快来,不想睡了吗”冷下脸来的人,说出的话却如春日里的朝阳,脉脉暖人心。
“来了,子轻……你也很好”褚回心喜之余,不忘把喜悦分享,依样画葫芦的把话又回了过去,丝毫不觉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傻。
走在前面的人没有作声,如果有人正站在柳子轻的前面,一定可以看到她此刻眉眼喜悦的模样,像误了花期的夏花,不似别人早早盛放,却有着独特的芬芳,含蓄而动人。
有个词叫祸福相依,褚回对此总算有了深刻的认识,昨夜的欢喜还没有过去,今日的不美好就来了。
有一种无奈叫做日常被查户口:
-家在那里
-九曲县
-可有功名在身
-没有
……
-你要去京城
-是
-待金榜题名便来尚书府吧
褚回没有回答,而是选择了沉默。
-怎么?你不愿?
褚回颔首不应,继续保持着沉默。
柳韫卿双目微闪,并没有如人所料的发怒,他不咸不淡的看了褚回一眼,然后望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女儿:“日后莫要怪爹爹,怪只怪你识人不清”
周围静的仿佛可以听见时间“滴答滴答”走过的声音,柳子轻把视线从褚回身上收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本应听爹爹的”
“子轻”褚回不知所措的抬起头,不可能的。
柳子轻假装听不到,她接着道:“不过,褚大哥与他人是不同的,所以女儿愿意,哪怕是粗茶淡饭、碌碌一生”
褚回对这种神反转哭笑不得,果然还是那个瑕疵必报的柳子轻啊,一定是故意的吧,为了昨夜自己那个玩笑,想到这,她忍不住嘴角的笑意,目光灼灼的看向柳子轻,一丝一毫都不想挪开。
两人相视而笑,好像两颗心也更近了,虽然隔着胸膛,总觉得是贴靠在一起了,让人觉得稳妥、踏实。
“咳咳”柳尚书不合时宜的轻咳两声,这一定不是他的轻儿,怎么两年没见,就变成了这般卿卿我我的模样。
“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爹爹就是这般教导你的吗,还不回房”
“爹爹”
“怎么,老夫还能吃了这小子不成,去陪你娘亲说会话”
“女儿这就去”柳子轻知道自己不走是不行了,她也不担忧爹爹会把褚回怎么样,她放不下心的是这人与众不同的思考方法,怕是要惹爹爹生气。
褚回的视线随着柳子轻的身影缓缓移动,内心深处传来无声的呼喊:别把我留在这……
“人都走了,还不转过头来,儿女情长,难成气候”柳韫卿不满的道。
“褚回失礼了,多谢伯父教诲”褚回收回自己不舍的眼神,面色又恭敬了些。
“叫我师叔”
“是,伯父”
“你……好,你走上前来”
等到谈话结束,走出门时,看到门外一脸担忧的柳子轻,褚回却做不出轻松的表情来,和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婿相比,自己好像真的是文不成武不就啊。
不对,差点被绕晕了,自己也是个女子啊,又何需与那些个男子相比,她只是她,可是子轻中意的,是男子身份的自己吧。
“子轻我…我没事”话就在口中,偏偏没有勇气说出来,褚回心里难免凄苦一片,她不怕据实相告,她怕的是柳子轻不接受真实的她。
“无事便好,褚大哥去书房整理一下吧,看下哪些东西是需要带走的”柳子轻收起自己脸上的关切之情,像往日一样说完话就转过身回了房,下一秒脸色却难掩凝重。
这个人啊,那样忧虑的神情又如何像一个没事的人,怕是爹爹又说了让人感到压力的话,柳子轻忧心忡忡的思索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