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的人不多,而其中陈容是让他最不了解的,也是最神秘的,他来,也是为了试探一二。
“大人,您的头发尚未梳理呢。”有侍女偷偷到陈容耳边道,“这幅模样不大妥当。”
话音不高不低正好能够让站在陈容身边的慕容极听的清清楚楚。
陈容恍然大悟一般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这几日浑浑噩噩,实在是让太子看笑话了,您先请去大厅,容我去换身衣裳。”
慕容极皱了皱眉,看陈容走远了,才问那侍女,“你们大人精神似乎不太好?”
侍女叹了口气,犹豫着又闭上了嘴,忍住了想要说的话,只囫囵道:“如今整个京都都知道的。”
陈容被禁足的事情,确实是都知道。
慕容极了然地点了点头,到了大厅坐了会儿才看到换了身衣裳来的陈容。
“以陛下对你的器重,一月后你依旧可以如往先一样,不必太过于担忧。”
陈容却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不愿参与朝堂之事,如今落了清净倒也十分称心如意。得罪了公主后,陛下还肯召见我已经是幸运,可我偏偏不会说话,如今也好,不必日日提心吊胆……”
陈容三言两语编造了一个似是而非的谎言。
慕容极一时间分不清陈容到底是真与世无争,还是装的太好,不过看她的模样倒不像是个能够运筹帷幄的,倒是自己想太多了。
毕竟陈容成为国师后每天围着公主转,也没见做了什么事。
“我会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几句。”慕容极笑道,心底的怀疑范围也缩小了不少。九皇子发配,陈容被冷落,自己受算计,慕容夜玄夜参与其中……对方这盘棋下的可不小。
只怕是要一步步把他们都收归棋盘上了。
慕容极在心底冷笑不已。
陈容叹了口气,神情苦涩:“那便有劳太子殿下了。”
又扯了些没用的,陈容都淡定从容的应付了,全程叹息惆怅,慕容极没有久留便走了。
他一走,陈容才长呼了一口气,看来演技也是一个臣子的必修科目啊。
而慕容极和慕容夜玄本就在皇帝的监督之下,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两个皇子不合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这次不过是拿到了明面上罢了。
系统看陈容倒了杯茶水,开口:“你这次就是为了挑拨慕容极和慕容夜玄之间的关系吗?”
陈容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摇了摇头:“自然不止如此,搅和乱这一池水,让他们各方猜忌互斗起来才是真。”她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如今尚缺一根导火线,这次只是提前预示。”
太子这人生姓多疑,不会轻而易举就把所有的账都算到慕容夜玄头上,来斗个无所顾忌,而慕容夜玄蛰伏多年自然是珍惜自己的羽翼的。
“另外……动摇一下两边的支持者的心思也是极好的。”陈容低笑了一声。
系统:“倒也是。”
又过了半个多月,东升国最大的敌人尧族又开始在边疆作乱了。慕容夜玄匆匆被派去战场,屡立战功,再次振作了自己的名望,支持慕容夜玄的力量更加的凝固了。
慕容璃却在这种时刻突然来了,一看到陈容便忧心忡忡的。
“你怎么了?在宫里有人欺负你了?”
慕容璃拉住陈容的手,摇了摇头:“不是,是父皇病了。”
陈容自然也知道,还知道这病来自于慕容夜玄动手下药呢,不过没想到这次慕容夜玄居然提前那么做了,想必虞瑶这个重生的人对他帮助不小啊。
慕容璃见陈容不说话,以为陈容是知道了皇帝生病的事情,脸上有些纠结,“我偷听到父皇和安公公说有可能是三王爷下毒。”
陈容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让密探去太子那边煽风点火不是没有用的,太子转头就让人去皇帝面前旁敲侧击了。
“那陛下是什么态度?”陈容镇定地问。
慕容璃瘪了瘪嘴:“说是不确定,而且如今边关尧族蠢蠢欲动,还得依仗着三王爷,所以没办法对他怎么样。”
陈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反正如何让皇帝怀疑和处置慕容夜玄是慕容极的事情。她只需要继续隔岸观火便是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不安。”慕容璃皱着眉,心底压着什么沉甸甸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陈容笑着抬起胳膊,搂住她的肩膀,对她道:“你大约是闷久了,山庄里还有几只竹鼠,长得十分漂亮,你既然来了,便吃了吧。”
慕容璃忙不迭地点头,旁的事也就抛之脑后了。
此刻,边关。
虞瑶捧着热烤肉进了帐篷,看到矮桌前眉宇凝重的慕容夜玄,放轻了脚步,虽然他如今心思还在那个表妹身上,不过好歹是看到了自己的用处了。
“王爷,吃点东西吧。”
慕容夜玄抬眸:“不用了,尧族女干险狡诈,我们以往便吃过不少亏了,还是早做防范。”
虞瑶去席地而坐,面对着慕容夜玄抬手握住了他握笔的手,眸间带了些幽光,“如今京都风云变幻,你却在这里拼死拼活,不怕到头来给他人做了嫁衣吗?”
慕容夜玄皱了皱眉:“你这次又有什么主意?”
虞瑶笑了笑,想起来曾经的敌人们,心头带着丝丝的怨,“倘若王爷在战场上受了伤,不得不退兵,而尧族连吞城池,那京都也不得不重视这边了。”她一顿:“其实尧族要的东西很简单,何不与他们结盟,表面上节节败退,实际上却可以把心思转向京都……”
虞瑶敢这么说,自然是因为前世和尧族有过来往,对这一任的王十分了解,才敢这么劝慕容夜玄。
慕容夜玄眯着眼睛,审视着虞瑶,“你到底是什么人?”
虞瑶毫不畏惧他的目光,淡淡地开口:“我说过了,我本该是你唯一的妻,也是唯一一个陪你一统天下的人。可是这原本的一切,因为一些事情变化了。”
她见慕容夜玄态度没有松动,苦笑了一声:“这么做对你而言是冒险又有利的选择,你不会拒绝。而我唯一的一个要求是,慕容璃和亲。”
她笑的有些残忍,她绝对不允许慕容璃这个祸端,再一次挡她的路!
慕容乾坤的身体每况愈下,把身边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直到有人来禀告。
“陛下,三王爷在战场上受了埋伏,撤兵了!”
“什么?”慕容乾坤本躺在病榻上,听到这句话赶紧坐了起来。
那人又道:“两万兵马死伤无数,城池也丢了,如今三王爷守着城拒不出兵。”
“呵,他倒是撂担子不干了。”慕容乾坤眼神游弋,语气里带了些危险的意味,“我朝中难道没有别的人能上了?”
臣子赶紧跪下劝:“这时候若派旁人再去,分散了兵力不说,万一三王爷带兵回了京都,那可就麻烦了。”
慕容乾坤呼吸一窒,如今这三儿子确实是不受自己的控制了,“那你认为,朕该如何做?”
臣子欲言又止:“尧族要求金银玉器和绿洲资源,要求并不算太过分,可是……”他偷偷睨了一眼威严的皇帝,“还有……还有和亲。”
慕容乾坤突然就笑了:“朕唯一未出阁的女儿便只有璃儿了,朕……”他的神色突然有些怔忪,“倘若此刻真的开战,绝不是一年半载能够停下的,这时候一旦自乱了脚步,后果不堪设想。”
臣子赶紧道:“公主想必也能够体会到陛下的为难,再说,待时局稳定,再讨伐尧族也不迟啊。”
慕容乾坤终究还是舍不得慕容璃的,摆了摆手:“过几日再说吧。”
第74章 金玉台22
慕容夜玄的听闻慕容乾坤没有想要想要和尧族谈和的想法, 又被“攻破”了一座城,还写了信加急送到了皇宫里要求支援。
慕容乾坤一看,召集了心腹商议,当晚病情更加严重, 太医也跑了好几趟。
待到天亮之时,他谴退了众人, 把慕容璃召了进去。换了身衣裳, 威严地坐在榻上。他此举不但是向尧族认输, 还要赔上女儿,叫他难以咽下气。
“父皇, 你找我?”慕容璃进了屋子, 在门口看到许多大臣们离开,有些疑惑。
慕容乾坤指着座位,和声道:“你先坐下, 安公公, 给公主上茶。”
慕容璃一头雾水地坐下了, 捧着茶杯,心底的不安更甚了,“父皇今日身体可好些了?”
慕容乾坤点了点头, 和慕容璃随便聊了几句, 问了她来宫里住的可习惯,如今入冬可需要布置些什么。漫不经心的模样, 待着最后才开口:“朕前些日子和你说选夫婿的事情, 已经有定论了。”
慕容璃心里咯噔一声, 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容乾坤,赶紧道:“父皇不是说……此事不着急吗?”
“朕改变主意了。”慕容乾坤声音沉了许多,给安钟道递了个眼色。
安钟道心领神会地拿起桌子上的圣旨,走到了慕容璃面前,慕容璃抿了抿唇慌乱地跪下了,听他宣旨,听到“封慕容璃为圣康公主,嫁尧族大王子”这一句时,蓦然抬起了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宛若头顶一道炸雷炸开了,她耳朵有一瞬间听不见任何声音,连呼吸都滞了下来。脑海里只回响着“嫁尧族大王子”这几个字。
她呆呆地听安钟道说完,可是却没有接旨,定定地看着神色晦暗的慕容乾坤,“父皇,我不嫁!”
“这事由不得你。”慕容乾坤没有直视慕容璃,咳嗽了几声:“咳咳咳……朕身子乏了,你先下去吧。”
“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辈子平平淡淡,当初你答应过我,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慕容璃长睫颤动,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父皇你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够出尔反尔!”
有人来拉慕容璃。
“你是公主,为国家做出些牺牲又如何?哪怕你嫁去尧族,也不会受半点委屈。”慕容乾坤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既然生在皇家,就该明白你身上的使命是什么。”
慕容璃被侍从压住了,头发散乱地垂落在脸颊上,鼎炉里的熏香袅袅升腾起,在房间里弥漫开,这浓郁的香味竟然叫她打心底里厌恶。
“我宁可不做公主!”
慕容乾坤被她气笑了,吩咐人:“把她给我带回华逸宫,好好看守着学规矩,不准出来,更不准和任何外人见面!”
这件事慕容极在皇帝宣心腹进宫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了,确凿之后,让人备马车去了青山山庄。
陈容正在算计慕容夜玄,和系统在意见上有了分歧,这几日忙的没有探听宫里的风波,知道太子上门,还愣了愣。
慕容极坐在大厅里,待陈容来了,开门见山道:“国师可知这次尧族扰我边疆之事?”
陈容点了点头:“虽然我被禁足了,不过还是略有耳闻的。”
慕容极看她的模样便知晓她尚未知道宫里的机密要事,放下手里的茶杯,“如今和议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虽说对方要求不多,不过我们答应和议便已经是认输了。”
陈容只是听着,不晓得他来的目的是做什么。
慕容极观察着陈容的表情,低叹了一声:“只是可怜了小妹,才如此年纪就要和亲尧族,尧族的人生姓狡诈恶劣,小妹这一去只怕是不好过啊……”
陈容突然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慕容极,“太子殿下说的是,和亲?”
慕容极点了点头:“我这次来找你为的就是这件事,你是璃儿的太师,可否劝劝父皇稍做容缓,收回成命。”
陈容抿了抿唇,心里乱了,手也缓缓地握紧了。她本以为慕容璃和亲的事情怎么样都在慕容夜玄夺位后,便千方百计要阻止他上位,只是这次竟然提前了。
——唯一的变数,就是虞瑶。
陈容眼底一片冷然,当初她知道虞瑶重生,便不该留她姓命!
“多谢殿下告知。”陈容垂眸遮盖住情绪,行了个礼,装作无助的样子,“我该如何做,还请太子明示。”
慕容极笑了笑,原先说慕容璃是陈容的软肋,他尚且不是很确信,如今看来也确实如此。有软肋的人控制住着实是简单许多的。
“这件事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慕容极话一顿,道:“尧族从未有过和亲的要求,据我所知,这是三弟的意思。这事得看三弟那边,他如今和尧族不明不白,有无回旋之地都在他了。”
陈容吸了口气,慕容极这是在暗示她要把矛头对向慕容夜玄吧?只怕她无法再隔岸观火了。
她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迟迟没有说话,久了才苦笑了一声,“臣如今被陛下猜忌,又手无寸权,无法和三王爷相斗。”
“只能……只能认命。”
慕容极皱了皱眉,没想到陈容还真是个软柿子,摇了摇头甩袖走了。
陈容浑浑噩噩地回了房,吩咐人去打探皇宫里的消息,侍女们不敢打扰,点了灯又退下了。人派出去打探了一夜,可是却没有半点宫内的消息。
陈容坐在桌边,对着一盏孤灯一个长夜,面色如霜。
管家来劝:“大人,你昨日滴水未进,清早吃些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吧?”
陈容闭上有些疼的眼睛,抿唇:“可有消息?”
管家叹了口气:“公主被幽禁了,逸华殿消息封锁,半点都打听不到。”
陈容握紧的手拍在了桌子上,眉头紧紧地皱着,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你先下去。”
管家下去后,陈容又召了自己的暗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