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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靖，911。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完，我快把自己虐死了。

第12章

　　凯璇赶到病房时，见思靖的双手已经被绑了起来，奈特正在检查自己被抓破了点皮的脸，对着镜子给自己抹点药。

　　凯璇两步抢到思靖的身边，着急得不行：“怎么了？”

　　见到她来，思靖立刻泪崩，使劲挣扎要挣开手上的束缚，哭着说：“你去哪里了...我要见旭颜，带我去见孩子好不好？好不好？”

　　奈特在旁对凯璇沉重地摇摇头，刚思靖她自行拔了吊针，迈着虚浮的脚步就要往外走，差点又把脑袋磕在墙壁上，还好护士及时发现，按了求救铃。

　　凯璇低头不语，默默地看着思靖，泪眼婆娑地迎上凯璇没有丝毫光彩的眼眸，慢慢地思靖的挣扎动作缓了下来。

　　依旧流着泪，她尝试伸出手要握住凯璇的，凯璇轻轻握好，低声说：“你听话一点，我带你去。”

　　奈特不赞同地看着凯璇，凯璇并未理会他的不满，而是找来了一块面巾帮思靖擦脸，思靖慢慢地找回了一点平常的样子，静静地坐在那让老婆帮她整理，仔细检查绷带没有错漏，再重新打上了点滴，护士适时推了一张凯璇要求的轮椅进来，扶着人坐到上面去，再把吊瓶挂好，迈开沉重的步子往停尸间走。

　　知道这条路要通往哪里，思靖害怕得紧紧抓住轮椅的把手，她原本还奢望大家是骗她的，大家在跟她一个很恶劣的玩笑，可谁又会拿一个孩子的生命来开玩笑呢？

　　会天打雷劈的吧。

　　抬手又想敲自己笨蛋般的脑袋，凯璇适时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你答应过我的。”

　　思靖的手颓然失去了力气，无力地“啪”一声落在扶手上，凯璇在思靖面前蹲了下来，眼眶里满是泪水，哽咽着说：“就要见到旭颜了，作为母亲，我们要坚强一点，别让女儿担心。”

　　眼泪止不住地颗颗往下掉，两人在门外一起哭了好一会儿，才互相帮彼此擦了泪，缓缓往那张轮床走去。

　　看见女儿的那一刻，思靖的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她陷入了非常恍惚的境界，觉得一切都是虚幻，一点都不真实。

　　凯璇全身颤抖地看着思靖趴在旭颜身上抚尸恸哭，心里也非常难受，现在只有泪水，无尽的，如汪洋般汹涌的泪水能表达她们失去女儿的痛苦。

　　思靖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抚着胸口似乎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晕过去了，凯璇连忙把她从旭颜的身上扒拉开，把人抱到怀里抚摸着她，替她顺气。

　　哭了一场后，思靖的眼泪似乎暂时流干了，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凯璇继续之前为旭颜处理伤口的活，果然还是凯璇最细心，宝贝去了天堂也一定要美美的才行。

　　弄好了以后，凯璇把礼物盒子轻轻放在思靖的腿上，说：“来吧，这是你给宝宝准备的礼物，你给她说说？”

　　思靖轻轻抚摸宝贝青蓝色的小脸，柔声说：“妈咪说生日的时候应该给你买一条小碎花裙子，而我呢，则觉得如果要送你衣服，你应该会更喜欢这个才对。”

　　说着，思靖从盒子里拿出她亲手缝制的白大褂，把衣服抖开后，发现这是儿童版的。

　　努力收起脸上的苦涩表情，思靖尽量语气开朗地说：“你看，左边这里纹上了你的名字哦，陈旭颜MD，这样宝贝也是医生了！”

　　欢快的语调在这个冰冷的地方显得突兀，思靖霎时沉默了下来，凯璇安抚地把双手按到她肩上，给予她支持的力量。

　　思靖努力打起精神，再掏出另一件小碎花裙子，说：“妈咪真的想送你一条裙子，虽然你不太喜欢穿裙子，但妈咪知道我们的旭颜穿起来一定很漂亮，嗯，我建议你在门诊日的时候穿，美丽优雅的医生病人最喜欢了。”

　　最后是一条史努比主题的小内裤，思靖笑眯眯地说：“不准说不要，你只是六岁的小屁孩 ，蕾丝内裤什么的，十六岁才能穿，听见没有？”

　　凯璇接手帮旭颜穿上，她俩静静地看着女儿很久，最后一次紧紧握住她的手，给她温暖的拥抱，沉重地与旭颜“讨论她要的葬礼布置”。

　　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由簇簇白玫瑰装饰的棺材落进了刨好的土坑，凯璇和思靖换上最漂亮的全黑礼服送女儿最后一程，默默站着听牧师说着悼词，手里抓起一把土，眼泪簌簌而下滴在泥土上。

　　忍着心口处的绞痛感，轻轻一扬手，尘土洒在棺木上，表情木然看着女儿被泥土一点点埋掉，就此长眠六尺之下。

　　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烟消云散。

　　思靖抬头看依旧灿烂的蓝天，却觉得自己的天空已被黑暗笼罩。

　　弘榆带着嘉惠走了过来，小不点拦腰一把抱住了干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昨晚睡前妈妈说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义结金兰的旭颜妹妹了，以后，我们只能看着照片，在回忆里寻找那可爱又聪明的捣蛋鬼。

　　听后，她吓坏了，哭着问妈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再也见不到旭颜了？”

　　妈妈抹着泪，哽咽地对她说：“因为上帝已经把她接走了，让她先去天堂当医生。”

　　“那干妈会伤心的！”嘉惠心疼地担忧起干妈，弘榆点了点头，说：“是呀，干妈很伤心，嘉惠要很爱很爱干妈知道吗？想让她不那么伤心，记得不要在她面前哭哦。”

　　连声说好的宝贝却在刚才看见棺木下葬时，开始不停地哭，现在还要思靖紧紧抱住她，细声地哄。

　　“干妈…旭颜…呜！我要旭颜，我要妹妹…”

　　坐着首富姐的私人飞机过来的一群好友，从小萍姐和Monica开始，一个叠一个紧紧抱住了彼此，把思靖和小不点围在圈子的中间，希望给思靖传递哪怕是最微薄的力量。

　　虽然大家明白外人并没有办法抚慰思靖的丧子之痛。

　　凯璇则是被爸爸妈妈抱在怀中，贵妇蔡医生泪流满面地轻声安慰宝贝女儿，非常心疼凯璇需经历她曾经历过的痛楚，更不幸的是，这是飞来横祸。

　　追悼会上，来了许多旭颜在幼儿班的朋友，小朋友们给旭颜的妈妈们带来了慰问的卡片或者图画，他们派出只有小不点高却西装笔挺的代表，上台讲诉和旭颜的有趣点滴，感恩旭颜曾在他们的生命中留下了最美好的一页。

　　在这个艰难的时刻，思靖从这些小朋友身上学到了东方人所不明白的地方：追悼会不是一个让你沉浸在苦痛的地方，这个大家都隆重打扮的场合是为了以最庄重肃穆的方式庆祝并感恩逝者曾带给你的美好。

　　凯璇和思靖真诚地给予每一位到场的小朋友一个拥抱与亲吻，感谢他们的到来，也感谢他们曾在旭颜的世界里，带给她无尽的欢乐，让她天天恨不得一大早就去上学。

　　把亲友团送上云婕安排好的专机时，思靖妈把心爱的宝贝抱在怀里，轻声说：“想休息的话，就请假回来吧，让妈妈把你这张瘦脸养圆一点。”

　　思靖乖巧点点头，紧紧抱住妈妈，放开前在她的脸上印下一个亲吻，转而去抱爸爸，也亲了他一下，轻声对他们说：“谢谢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如果说旭颜的离开教会了她什么，那就是把握住当下的幸福，把心里对他们的爱完全展现出来，将来才不会后悔。

　　登机前，所有的人都被思靖吻了一遍，对于拘谨的东方人来说，特别是老人家，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对凯璇没表现出想要亲吻他们的意愿，大家都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在私人飞机场的宽阔跑道上，思靖和凯璇默默坐在车里眺望越飞越远只剩下一个黑点的大鸟，回到新加坡后，大家都会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

　　而她们呢，也将开始没有旭颜的生活。

　　思靖请了一段假期，她花了一些时间在房子里收拾孩子散落下的东西，每每在最不经意的角落找到孩子留下的物件，或最意想不到的瞬间勾起曾经欢乐的回忆，为了不让凯璇担心，思靖都是躲到浴室里哭得昏天暗地。

　　当心情好不容易慢慢恢复一些，就到了开庭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有点不敢冒头~~

　　昨天才发现营养液和雷的数量一直在增加，感谢大家~

第13章

　　事件的起因很简单，肇事的两位司机是血气方刚的高中生，家境殷实所以自尊心过强，两个人在不久前为了一个同校的女生争风吃醋，某天在路上偶遇后，前面那辆红色SUV挑衅了后面那辆银色丰田的司机，继而引发这场致命的追逐战。

　　思靖和旭颜只是倒霉地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而事后所有人都没事，只有旭颜的弱小身子没法承受这些撞击力，当场不治，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因为是致命车祸，思靖和凯璇与控方面谈过，自己也找了律师咨询一番，因为行驶记录器和现场留下的证据都很充分，这两位高中生进入少年监狱改造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他们的父母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去少年监狱，他们找来了一个以诡辩让雇主脱罪而闻名的西班牙裔律师。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的切入点会是作为最有力证人的死者母亲。

　　他语调慎重地对思靖说：“我很遗憾车祸害你失去了心爱的女儿，可是…”

　　他转身面对陪审团：“可是，或许这场车祸确实无可避免，但你们不觉得林医生有办法避免这场车祸造成其女儿的死亡吗？”

　　然后拿出一个又一个小白板，三个白板上头画了三种车祸时不会撞到旭颜所在的车后座，而是撞击思靖所在的前座，或SUV的长车尾。

　　他要表达的论点是：车祸几乎肯定会发生，但不一定会造成伤亡，如果思靖的反应再好一点的话。

　　普通车祸和死亡车祸对被告的惩罚天差地远。

　　庭上的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被告的父母露出非常满意的微笑，主控官立刻站起来反对说他们今天在这里审判的是既成且不可逆转的事实，法官也适时制止了律师的可怕论点。

　　庭审还在继续，只是证人栏里的人却像个泥塑般，不言不语。

　　主控官适时要求休庭，思靖却像没有听到般，依旧呆愣地坐着，最后必须由凯璇和奈特合力把她扶起来，她才离开了法庭。

　　因为证人没法继续供证，庭审延到了第二天，思靖麻木地背着自家律师替她准备的供词，恍恍惚惚地勉强给完口供。

　　虽然面对顽强抵抗，但经验丰富的主控官最后还是成功地用证据说服陪审团，将肇事者绳之以法。

　　但上庭那天以后，思靖就变得很不对劲，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废寝忘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有天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的人不见后，凯璇起身披上睡袍在房子里找人，来到楼下时发现书房亮着灯，她猜想思靖应该是在那里，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悄悄推开了门。

　　思靖背对着房门赤脚在地毯上席地而坐，入秋的天气渐渐凉了，但思靖未把睡袍穿上，披头散发地操控着地上摆着的三辆玩具车，凯璇认出那是旭颜的玩具车，思靖嘴里念念有词地低语着，手上一遍遍演练据那位律师说，她原本可以避免的这场致命车祸。

　　眼眶里的热泪迅速涌出，这傻瓜居然听信了那流.氓律师的话！

　　在凯璇能出声唤思靖前，思靖忽而用力地丢开手里的玩具车，用力抱住头并撕扯自己的头发。

　　经过又一晚上的演练，思靖再次确证了，从一开始她就应该与第一辆车子迎头撞上，那她们乖乖遵守孩童只能坐在后车座的努力，就能得到回报。

　　凯璇一个箭步上前把思靖紧紧抱到怀里，竭力按耐住她的挣扎，最后没办法只能把她按压在地板上阻止她继续伤害伤口好不容易才愈合的脑袋，听她在耳边呜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旭颜…呜…旭颜！”

　　两人抱在一起在书房哭了整整后半夜，面对自责得几近疯魔的老婆，凯璇惟一能做的就是拽着她去看心理医生。

　　但思靖非常抗拒治疗，所以效果不是特别好。

　　心里同样满是伤痛，凯璇尽量把老婆放在第一位，请了假在家好好陪伴陷入低潮的爱人。

　　几天后，她细心地发现思靖并不愿意见到她，每天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思靖似乎总是在等着她出门上班，在知道她今天也不去医院后，脸上会有一闪而过的失望。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肯让凯璇抱着她，白天其他时候也不肯一起坐下来聊聊天，宁愿一个人呆着。

　　为了一探究竟，今天她决定欺骗思靖，收拾整齐佯装假期已结束了要回去医院上班，却在车开到小区口后，把车子停到路旁，带着忐忑的心情，一步步走回家。

　　她有点不安，她觉得等会儿会发现让她心碎的事情。

　　从后花园进入房子范围，取过钥匙打开后门，蹑手蹑脚穿过厨房，进入客厅时，她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她的单人照相框是面朝下放的。

　　旭颜过世的时候，她们把她的所有相片都收了起来，免得过度触景伤情，只在书房留了一帧照片，现在房子里挂出来的其他照片，都是思靖和凯璇的，或单人，或合照。

　　凯璇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看着照片墙上的自己，每一张照片都被人用白纸遮住了。

　　直到木制梯级传来脚步声，她才泪眼婆娑地转头看吓得不敢走过来的爱人。

　　“为什么要这样？”凯璇擦了一把脸颊上的泪，指着照片墙，忽而拔高声音质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