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鸢的双唇就离开了。
“这下好了吧,别闹。”许幼鸢镇定地交代时悦,根本不像是刚接吻完,更像是要去执行维和任务。
许幼鸢走出卫生间的时候脸才开始发烫,从卫生间到客厅需要经过一个小走廊还拐个弯,她有信心回到客厅的时候能将过快的心跳和发红的耳根和脸颊压下去。
都是这个死崽子,索吻的模样太让人心软了。
走了两步,感觉嘴唇上有什么异物,用手指粘下来一看,松饼的渣。
是刚才她吃松饼的时候不小心粘上的。
许幼鸢停下脚步,忽然明白了。
这么说来,时悦又点又舔嘴唇的动作……
许幼鸢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她只是在提醒我嘴唇上有东西,而我却主动吻她了——许幼鸢理清这件事的同时,时悦出现在她身后,脸蛋从她肩膀后探过来,轻声道:
“比我想象中的还热情嘛。”
顺势在许幼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许幼鸢回头就要揍她,时悦拔腿就跑,三两步蹿到了客厅,的确是短跑健将的速度。
“怎么了?”许毅树和时冶都回头看。
“没什么。”时悦说,“我和幼鸢闹着玩呢,是吧幼鸢。”
许幼鸢站在转角处,只有时悦一个人看得到的地方,手指绷直了用力向她点了点——你给我过来!
时悦眯着眼,再次点了点嘴唇。
这小崽子从头到尾全都知道!完全是故意的!
被骗了!
许幼鸢抓起墙上的“福”挂件用力丢向她。
时悦轻轻松松躲过不说,许幼鸢自己用力过猛扭到胳膊,疼得呲牙咧嘴。
“咳!”时悦说,“叔叔,卤味和酒什么的好像到了,我下去帮忙取!”
立即逃跑。
第91章
“怎么回事你们,还打上了?”许毅树看时悦一溜烟跑了, 许幼鸢捂着胳膊表情看上去像是能杀人, 不免担忧。
“没事儿, 叔叔甭担心。”时冶宽慰他道, “现在年轻人成天坐在电脑前工作, 从颈椎到尾椎都不好,专家成天呼吁大家多起来走动走动做做运动啥的, 她们愿意跑一跑的话不是更好么。让小两口闹吧……”
时冶说到“小两口”的时候,许幼鸢出现在她身后, 一爪子抓在她的头顶上, 黑沉着脸:
“我劝你好好想明白了再说话,不然脑袋可就没了。”
时冶缩着脖子:“叔叔救命。”
许毅树将她的手挥开:“你在这儿闹什么呢, 下楼去看看小时悦,帮她拎点儿东西也好。”
“拎什么呀。”许幼鸢窝到沙发里,“人家快递都送上楼, 她就是怕挨揍才跑走。”
“还不是你太暴力了?快点去看看。”
“不去。说不去就不去。”许幼鸢还对刚才被耍的事情怀恨在心——虽然刚才的事儿是自己理解出现了罕见的偏差,但也是被时悦带偏的。要不是她在那儿各种用嘴唇暗示的话, 许幼鸢这么纯良正直的人怎么会想歪?
妈的好丢人。
许幼鸢用力抱着抱枕, 将脸埋进去,恨不得一辈子不抬起来。
时悦很快回来, 许毅树给她开门的时候她左右手分别拎着个沉甸甸的口袋,说在楼下正好遇到快递小哥,就帮忙带上来了。
“来吃来吃。”时悦很自觉地继续坐在离许幼鸢最远的另一端,把卤味和啤酒都摆出来, 帮大家分手套。分到许幼鸢的时候时悦小心地递过去,许幼鸢一拿到她就将手缩回去。
“干嘛。”许幼鸢垂着眼皮,“怕我咬你?”
时悦低着头小声嘀咕:“刚咬过……”
许幼鸢:“你说什么呢有本事大声点。”
许幼鸢拿着根长长的鸭脖指向时悦,“看来你是很想试试我的打狗棍法了。啧,这什么黑店,鸭脖也不给剁开,这么长?”
“就是要整根啃起来才得劲,我特意买这么长的。”时悦说,“好了你赶紧坐下来吧,别糟蹋食物。叔叔,给。”时悦将啤酒启开,递到许毅树面前。
许毅树从刚才就一直在默默注意俩孩子之间的对话和气氛,接过时悦递来的啤酒,说“谢谢”之后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发誓戒酒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的许幼鸢直接一口水喷到了电视上,幸好喝的是白开水不是西瓜汁,不然现场画面会过分惊悚。
“激动什么啊。”时悦赶紧过来帮她擦水,“你看看,衣服都弄湿了。”
“我自己擦……”许幼鸢将纸捏到手里,“你回去,坐那。”
“哦。”时悦听话地退了回去。
“接着看。”许幼鸢命令道。
时冶贼兮兮地看着她:“还看什么影片啊,看你们俩打情骂俏就好了。”
“正好,不看我关了。”许幼鸢马上去扯移动硬盘,被时悦拦住:
“干嘛干嘛,我看啊。叔叔来,接着放!”时悦笑道,“今天许幼鸢的黑历史不看完谁都别想走!”
许幼鸢:“还来劲是吧?”
来劲的不止时悦,许毅树直接将遥控器递给了时悦:“小时想看哪个自己播。”
许幼鸢:“爸?”
遥控器在手天下我有,时悦安安心心地往下播。
再下段影片,许幼鸢要上小学了。
“幼鸢,幼鸢起床了!”妈妈叫了半天抱着被子的许幼鸢还在翻来覆去起不来,穿着睡衣和小短裤的许幼鸢看上去身上肉又长了不少。
“别拍了。”妈妈回头对着镜头道,“你赶紧想想办法怎么把你的宝贝女儿叫起来!早饭还没吃呢,入学第一天就要迟到!”
爸爸也喊了她好几声,她翻了个身,挠了挠小肚子接着仰头大睡。
“你看看你的亲女儿!”妈妈指着许幼鸢控诉道。
“你别急,我有办法。拿着。”这时候已经换上智能手机拍摄,爸爸将手机递给妈妈,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盘炸鸡。
捏着一块刚刚出锅的炸鸡,慢慢靠近许幼鸢的鼻子。
许幼鸢眼睛都没睁开,居然对炸鸡的香味有反应。爸爸慢慢将炸鸡拿远,许幼鸢跟着炸鸡一块儿坐了起来。
“饿……”许幼鸢一头乱发,终于睁开了眼睛。
“赶紧起来吃饭!”妈妈上前帮她穿衣服,“让你不要玩游戏玩那么迟吧,早上起不来!”
许幼鸢穿好衣服之后站起来,抱住妈妈的脖子,像只扑向饲养员的小熊猫:“妈妈我饿。”
“好好好,妈妈带你吃饭饭。”妈妈温柔地将她的衣服扣子都扣好,抱起来往厨房带。
镜头里是许幼鸢肉嘟嘟小脸的特写,许幼鸢趴在妈妈肩膀上看向拍摄的许毅树,有点儿忐忑道:
“爸爸今天会去送我么?”
“当然会去了,今天是我们幼鸢重要的日子,爸爸一定会在场的。”
“谢谢爸爸。”
“乖宝贝。”
影片里的许幼鸢比云朵松饼还要松软可口,看得时悦心里一浪接着一浪的。
好想让现在的许幼鸢亲自撒个娇啊!
这么说来许幼鸢长辈包袱太重,根本都没有对她撒过娇啊。
时悦多想伸手到屏幕里捏一把小幼鸢的脸蛋,内心暗暗发誓,2036年一定要破解许幼鸢的长辈系统,让她在自己面前尽情撒娇。
接下来的几段影片里,许幼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胖,而且手里经常握着手机和各种游戏机,整天不是吃就是玩游戏。
过生日的时候,坐在插满蜡烛的蛋糕前,许幼鸢手里还握着台游戏机,不停地打游戏。
直到她妈发火快要揍她的时候才将游戏机放下,敷衍了事地把蜡烛吹灭。
“幼鸢,又长大一岁了,今年想要许什么愿望?”爸爸问道。
许幼鸢说:“我想要PS4。”
妈妈说:“换一个。”
“哦,那没有了。”
妈妈:“你……”
爸爸赶紧打圆场说:“这样吧幼鸢,这次期末考试,如果你能拿到全班前十名的话爸爸就给你买好不好?”
“前10名难度太大了吧,上回考试我才考了40多名,您这是写空头支票练傻小子呢。这样吧,前进到30名怎么样?30名左右正好是重点中学的录取线,反正我只要上重点就好啦,究竟是踩着录取线被录取的,还是以第一名的身份被录取,不都是录取吗,没差别。到30名,咱们双方都还有个盼头,你们说对不?”
妈妈“嘿”了一声:“这孩子才多大呀,就一套一套,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有这样跟爸妈讨价还价的吗?”
“哦,我自己的事,那如果是我自己的事的话,我觉得现在40名挺好的。”
妈妈挽起袖子就要上去揍许幼鸢的时候,时悦夸奖道:“从小逻辑就这么严谨,为游戏事业奉献挺大呀,最后你的ps4拿到手了吗?”
许幼鸢说:“最后当然到手。不过我那个期末考我记得我好像考了一个全班倒数第三名,即便如此,我妈还是买了PS4当做新年礼物送给我。"
时悦:“阿姨真是绝世仙女。”
“是啊。”许毅树也说,“其实咱们幼鸢跟她妈妈特别像,嘴硬心软的典型。如果幼鸢妈妈还在的话现在估计也要脸红了。”
提到许幼鸢过世的妈妈,气氛曾一度有些沉默,幸好下一段影片及时拯救了大家。
“吸气,来,幼鸢,吸气。”
影片中妈妈站在许幼鸢的身后,捏着许幼鸢裙子后拉链,正在等待着许幼鸢吸气。打算趁着女儿深吸一口气把肚子缩回去之时,立即将这该死的拉链拉上。
和上一段影片相比,此时的许幼鸢看上去又长大了几岁,剪着短发,整个人胖得像被吹鼓的气球。她双颊发红,委屈道:
“我已经吸了好几口气了……”
在一旁拍摄的爸爸“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老许你干嘛呢!”妈妈叫道,“你等一下再拍!尽添乱。来!幼鸢!再吸一次气!你可以的!”
许幼鸢脸憋得通红,终于有点儿富余了,妈妈趁机一拉,裙子终于穿上了。
“妥了。”妈妈擦去额头的汗水,总算缓了一缓。
许幼鸢也跟着懈怠来下来,刚才提起来的那口气沉重地回落,只听“嘶”地一声裙子炸线的声音,裙子后面是拉起来了,可谁能想到前面被撑裂,白白胖胖的肚子瞬间弹了出来。
妈妈和许幼鸢同时傻眼。
“噗……”许毅树想笑不敢笑,憋得很辛苦。
妈妈回头怒视他,用眼神警告他不许发出声音。
“脱下来吧,妈妈帮你换一条合适的。”
其实这条裙子是去年过年买的,买的时候许幼鸢特别喜欢,天气冷就一直没穿。等到今年再想穿的时候已经胖到穿不下了。
“妈妈。”
妈妈帮她找新裙子的时候许幼鸢说:“我不想穿裙子,也不想去姑姑的婚礼,可以吗?”
许幼鸢低着头的样子就像一只丧气的浣熊。
妈妈往镜头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和爸爸交换眼神。
“孩子不想去的话就不去了吧,不要勉强她。”许毅树说。
“幼鸢,你不想去姑姑婚礼是因为不喜欢婚礼气氛,还是因为裙子的事情不开心?”妈妈干脆坐在地上,抬头看女儿。
许幼鸢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是想去的,但我不想穿裙子了。”
“那穿别的可以吗?”
许幼鸢看向被她撑裂的裙子,低着头没回答。
“幼鸢,不用低着头,你喜欢任何东西都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为自己活明白吗。”妈妈握住她的手,不像是在和小孩说话,完全同龄成年人之间谈话的语气,“但是同样的,你喜欢任何事物都需要争取。你喜欢小裙子又喜欢吃东西,可是吃多了就是容易发胖,没办法,你必须在这两样喜欢的东西之间做取舍。”
许幼鸢的回答有点儿出乎爸妈的意料:“两样我都想要呢?我都喜欢,不想取舍。”
严肃了半天的妈妈听到这个回答嘴角忍不住浮出了笑意:“那就给我做运动去!明天晚上做完作业少玩会儿游戏,跟你爸下楼跑步。”
许毅树:“啊?怎么把我拎出来了?”
“跑步好累哦……”许幼鸢没精打采。
“如果你不想取舍,都想要的话,自然要比别人多花更多的精力。但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难道不值得么?”
许幼鸢看着妈妈,似乎明白了,眼神也变得更加坚定,似乎和自己约定了什么,暗暗下了决心。
“灌鸡汤是咱们家的传统。”屏幕之外许毅树开了罐啤酒,靠在沙发上凝视着活在屏幕之内的妻子,眼神温柔,“幼鸢老说我爱给你灌鸡汤,其实咱们家最喜欢灌鸡汤的是你妈妈。她从来都比我懂得怎么和你沟通。”
这些往事被拍摄下来,成为电子数据,就算妈妈本人不在了,她的过往依旧可以被怀念她的人读取。
许幼鸢自己独立开发的那款“永恒回忆”游戏其实就是摄影的升级版,可以让家人朋友不止在屏幕前观看,也能进入全息场景中更加立体地回忆。
很多人对科技发展中出现的新奇事物有抵触情绪,其实源头还是因为未知带来的恐惧。就像洋人第一次拿相机给清朝人拍照的时候,清朝人也觉得那是会摄人魂魄的法器——因为他们不懂相机的原理。后来了解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许幼鸢不知道爸爸对于进入全息的回忆游戏,和过世的妈妈面对面会是什么样的态度,“永恒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