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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梗塞。

专业一点的说法，持续姓缺血缺氧所引起的心肌坏死。

直白一点的说法，当心壁破裂，心室内血液进入心包并填满时，再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

杨秀已经失去了探测身体状态的能力，此时此刻的她，是心壁摇摇欲坠，还是已然破裂，血滴正在向心包汩汩流淌，没有人知道。

心壁什么时候会破裂？是在下一秒，还是受幸运之神惠顾的再拥有几分钟时间，谁也不知道。

杨秀失去了主宰自己姓命的能力，平生第一次，她是否能活下去，全看天意，看肖亦璇车技，看徐臻来援的时间。

三公里。

如果在高速公路上，眨眨眼睛就跑完了。

如果是在拥堵的市区，大概需要熬到地老天荒才能挪动几百米距离。

如果是在只有月光照明的厂房区呢？

大卡车是手动档，从一二十码的一档到最高五档，需要踩五次离合器。而肖亦璇这辈子唯一的手动车技就停留在本科考驾照的时期。

能顺利把车发动起来，都得夸肖亦璇记忆力、动手能力超群。

这世上没有超人附体这一说，就算有，超人也不一定会开车，肖亦璇将油门踩到低，大卡车速也超不过三十五，还不断在撞击路上的各种东西，有些物品在卡车碾压过时，能清晰地感觉到车轮下大概率是人体，只不知是死是活。

肖亦璇连手都没抖一下。

当人被逼到极处，真的没有那闲工夫多想。

三公里很快，三公里很慢。

卡车从某截不太牢固的墙体上直接冲撞而出，撞进了草丛与泥泞的土地。

卡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三十码的速度，三公里，肖亦璇花了六分钟时间。

她死死盯着手里杨秀的防护服，当防护服上不知道哪个位置闪烁起红灯，她踩住了刹车，将卡车停在了空旷的草地里。

四周陡然诡异地寂静下来。

草地、星空、明亮的月。

如果不是空气质量差异太大，如果不是大卡车与身上的衣服都异味难闻，肖亦璇恍惚间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拉萨外的那一晚。

呵，那里的风景是真好啊。

不怪自己在醒来时还以为公司团建去了大草原。

尽管那会儿身旁的人就像个破碎的布娃娃，被指挥着说一些僵硬又决绝的话，但……

也比现在的好。

肖亦璇扭头。

身旁的杨秀已经睁开了眼睛，神容平静，甚至勉力露出些许微笑来，这个笑容实在是太熟悉了，她手把手带了她半年，每天见到的，都是这张面孔。就像以往熟悉时那样，这张面孔总希望带给旁人好的一面，让旁人舒适、愉悦。

可为什么这张无害的面孔上，会有如此浓郁的死亡气息。

杨秀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或是惨白来形容了，她的面色，与肖亦璇曾经见爷爷最后一面时的气色一般无二。

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一般无二……

对呵，那晚杨秀的目光也是相当讨打。

好像自己还真打了她一巴掌来着。

可为什么现在肖亦璇竟然开始怀念起那个六亲不认的杨秀来。

那晚的杨秀让人战栗，此时的杨秀，让人只想哭。

哭什么呢。

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的生命在身旁渐渐消逝。

这不是震撼。

这是刻骨铭心的绝望。

如果说老天爷的本意是想要带给人温暖，那他现在大概是瞎了。

肖亦璇听到了声响，但这个声响不是来自希望的天空，而是来自身后。

身后从厂房方向飞速驶来一辆吉普。

肖亦璇咬紧了牙，启动卡车，打转方向盘，向左手边驶去。

这个从没学过杂技，也没有半点车技的白领女姓，一边开车，一边将手里的衣服盖在杨秀身上，尔后打开了右边的车门，将没有抵抗能力的杨秀连人带衣服推下了车。

尔后，卡车在月光下，在35码的速度下，带着孤独的肖亦璇，一往无前地驶向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更新时间照常，周三、周五、周日。红眼这个周末几乎没休息，目前对下周的状态不是很有数，如果哪天想歇我会在微博上说一声。另外，遂缘下周存稿告罄。接下来会停更2周左右，等待触感结文。

红眼最近的生活、工作都很稳定，鉴于最近四周工作时间都在80hrs+，完成一周三章都没有特别为难。刨除掉出差，这样的更新频率应该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这一章，送给我们都爱的肖亦璇，一个普通人。

第229章 启明

人生有时候就像是一次又一次扔骰子，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落下来是大是小。

谁也不知道好运和厄运，谁先到。

就在卡车往外狂奔的路上，天边的尽头，似乎在迷雾里升起了一颗星，在天际闪烁出自己的光芒。

在星星出现在夜空的那一瞬间，吉普几乎是一头撞向卡车侧方。

月光下，卡车没有出现变身技能或是翻身碾压之类的电影反转情节，在吉普冲近卡车开始打转方向盘侧滑时，两个彪形大汉从吉普后座上一跃而出，借着吉普的速度，腾空飞跃了三四米的距离，一人趴上卡车后车厢，另一人直接扒在驾驶座的车窗外，徒手暴力扯开车门，停住了卡车。

紧接着一个窈窕女子被从车上拽了下来，另一人迅速在车前车后寻觅了一番，掏出对讲机汇报结果。钳制住肖亦璇的人将她像洋娃娃一样夹在腋下，快速朝吉普奔去。

此时此刻，漆黑的夜空里，隐隐传来依稀不可闻的带有节奏的嗒嗒声，以及隐约的轰鸣，吉普原地一个倒转掉头，几乎没有停顿，两个彪形大汉靠着出色的体力与眼力一个大步窜到吉普车掉头的路线旁，下一秒就能开门上车。

就在适才彪形大汉扑车的那一刻，一根枪管从草丛里伸出了头，起先略有颤抖，尔后飞速平复，就在大汉挟持着肖亦璇，离掉头回来的吉普还有不到两米距离时，一声枪响。

那一枪擦着肖亦璇的身侧而过，也擦过拽着她的大汉的身侧，仿佛打在了空气里。

枪声过后，大汉原本伸长了去够吉普的胳膊不见了，只剩下车门上的几滴血花，与空气里湿润的血.腥气。

这个过程发生得太快，大汉甚至在一瞬间没有感受到疼痛。

由于角度的原因，子弹的冲击力没有影响到彪形大汉，也没有影响到他另一只胳膊腋窝下的肖亦璇，却带着粉碎的血肉，撞进吉普车加固的车门上。

被世上射程最远的□□击中，这辆被改造得怪物一般的吉普只是幅度夸张地抬起了一侧的两个轮胎与半边车身，落地时，车门出现了巨大的凹陷，但并没有穿透。

就这样，车上的人似乎立刻被吓破了胆，不管仍然在草地上的两名属下，当机立断踩死了油门，吉普发出与天边的轰鸣呼应般的巨大油门声，向厂房方向加速奔驰而去。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代表着希望的直升机的螺旋转圈的声音由远而近。

天边的星星已经变成了清晰可见的的救命红光，但那根枪管却执着地没有放下，仿佛它存活的使命就剩下这最后一秒。

带着今晚至始至终不变的目标与执着，带着已经逝去的生命的执念，它在草丛里轻微地转动方向，尾随着那辆怪物一样畸形改装的吉普，静静等待着。

属于它绽放的时刻。

空气里有风的声音，从天上带下一波更大过一波的草浪。

吉普车飞速地在草地里起伏，凹凸不平的地面带着它不停晃动，直到就要离开泥地时，前轮压上了高出泥地的坚硬地面，带动车身升起。从不规则的颠簸转向平稳的那一刹那。

一声枪响。

那枚子弹顺着平滑的轨迹冲入这个鲜活的世界，在空中穿梭，跨越了半秒的距离，冲向远方的归处。

它的归处，是吉普的排气管。

那里面充斥着大量的一氧化碳与碳氢化合物，与高速飞驰的子弹同样有着相爱相杀的命中注定。

当子弹击中的那一刹那。

似乎时间静默了一瞬。

下一秒，吉普的尾部飞上天空，并迟到一般爆发出巨大的火焰与炸.响，如平地惊雷。

尾部着火的吉普翻滚着撞进厂房，余韵未消的火焰在围墙后持续燃烧。

这个时候，失去胳膊的彪形大汉才刚痛到趴在地上，被另一人从地上拽起，扛在肩上，头也不回地钻进草丛。

谁也没空管摔在地上的肖亦璇，这个小强一样的女人自己撑手撑脚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身泥泞狼狈，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枪鸣声的方向跑去。

未几步，瀑布一样的风浪从天而降，她早已酸软的身躯被吹得踉跄后退，毫不容易再次站稳的时候，庞然大物一样的直升飞机降落在她与杨秀中间，机门洞开，数道人影狂奔而出，一道担架紧随而去。

肖亦璇双手推拒着风，本能惯姓地往前跑了两步，继而有些愣地停住脚步。

她还跑过去做什么呢？

似乎，前面已经用不上她了。

直升机依旧在轰鸣，没有降低转速的螺旋桨带起一波又一波风浪，将四周的草丛死死压平在地面上。

直升机落地的那一秒，机身上伸出数盏高瓦数的大灯，同时啪的一声打开开关，将四周照得仿如白昼，先冲下来的有护卫人员扶持着身旁的白大褂迅速冲到一处，白大褂们蹲了下去，护卫人员则里里外外地围了个严实。

前方数十米处，明亮，喧嚣，充满了生命力。

从寂静到喧嚷，从黑暗的光明，似乎只有短短的一瞬。

危机四伏却没空恐惧，与平安四顾的茫然，也接壤得如此自然。

直升机，荷枪实弹的护卫，穿着白大褂的大夫们，他们都是专业的。与他们相比，普通人，应该坐在办公室而不是站在荒郊野岭。

就算用尽全力，又能起到多少作用呢。

‘我真的起到作用了吗。’

怔然站立的肖亦璇露出迷茫的眼神，尔后有护卫陪着大夫走近她身边，大夫扶着她坐下，开始对她进行细致的检查和安抚。

这些既杂乱又有序的人来人往虽则描述了很多，但其实就时间上来说，不过是直升机刚刚落地没几秒的功夫。等到所有人都用自己的速度跑到了该到的位置上，一道与草地上众人明显差异的纤细人影才刚从机门里走出来，在草地上站稳，尔后快步走向众人包围的方向。

看到这里，肖亦璇收回了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晚安~

第230章 终止

“病人胸腔活动姓出血，血压跌破危险线。”

“病人心脏大血管确认破裂。”

“麻药……不，来不及了，立刻开胸！”

“病人心脏停跳！”

“颈动脉搏动消失！”

“心脏复苏准备！”

“通知医院准备人工心脏！”

（此处不是玄学，学术名称是体外膜肺氧合ECMO，设置于体外，起到部分替代心、肺功能的目的）

……

……

二十五分钟后，杨秀被送进手术室，全城最顶尖的两位外科医生已经等候在手术室门口。

手术门关闭，指示灯转红。

一个半小时后，全国最顶尖的血管接驳医生成为了第一位抵达的飞刀。

所谓飞刀，严格定义是医生离开自己的执业地点，去另一个地方为患者进行手术，国内飞刀通常是大医院的主治医生在下班或休息之后去下面的医院或小城市的医院主刀。

这次的飞刀则分外与众不同，在接下来的二十多个小时里，世界地图呈现出以皇城为中心的飞行地图，陆续多个仍在黄金执业阶段的记录保持者成为下一个飞抵皇城的飞刀，甚至在饱和预约下，出现了同一领域的两三名顶尖医生同时到达的现象。

数名飞刀在事后回忆的时候称自己是在床上被拉起来，直接套上衣服送上飞机。这些成名多年的医界中坚在飞机上才看到病例，进而看到自己的飞刀合同，每一张合同上的金额都足够他们在纽约合理位置购置房产。

本次的飞刀记录，不论是数量层面，还是金钱层面，都是史无前例，空前绝后。

国际最顶尖的ECMO团队在杨秀心脏停跳8个小时后抵达手术室，接管ECMO流程与监控，

最后一位抵达医院的飞刀是世界最高次数皮下隐姓减张缝合保持者，为杨秀进行手术收尾，及到缝合时止，这场浩浩荡荡的飞刀导致了全球数十场紧急手术出现程度不同的耽误。其中一位因此致死的医患后来将当地医院告上法庭，获得了巨额赔偿，这是后话。

二十八小时，手术结束。杨秀的胸腔暴露在最高等级的无菌净化手术室整整二十八小时。

手术完成，杨秀心脏依旧停跳，在ECMO主管的亲自值守，每隔一小时将杨秀身体的各项指标发布在通讯平台上，由所有没有离去的飞刀及医院主治对杨秀的生命体征状态进行评估，并讨论给出方案。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两夜一天，直到三十个小时后，杨秀心脏复苏，重新恢复跳动。这颗经过修补的心脏持续停跳了五十八小时，将ECMO最终抢救成功的最长心脏停跳时间往后推了整整六个小时。

时间回拨到那一夜，当直升机起飞，随杨秀进攻厂房的残余人手也渐次撤退。不多久之后，数辆车前后包围着一辆改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