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的味道,熟悉的人在身边。
下一秒,杨秀睁开了眼。
旋即睁大。
这间卧室一如既往的宽敞,除了隔间的浴室、衣帽间,宽敞得可以横睡打滚的床,曾几何时,杨秀或徐臻都在这张床上被另一个人在掌间折腾过,无比熟稔。
可今天,杨秀有点认不出这里了。
离她两米的沙发上,徐臻坐在那里,低着头,发丝下垂,遮住大半脸颊,只露出一点相貌,也在昏暗的感应光灯里朦胧不清,身上披着浴袍,腿收在浴袍下,手撑在扶手上,手指扶着脑侧,静谧得就像一尊雕塑。
厚重的窗帘几层都拉上,关上房门,这间屋仿佛独立的空间,看不到时间也感觉不出黑夜白日的差别,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宁静而悠扬。
是很宁静没错,如果杨秀没发现自己被锁在了床上的话。
左右手被锁死。
杨秀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看手脚,一瞬间的想法是——至少没把脚也锁上。
拉了拉手腕,厚软的手箍垫子外是金属的反光色,只有一个扣,扣在她手腕上,另一头锁在床头。
杨秀悄无声息地扯住链子,拉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但徐臻大腿上一个卡袋一样的装置突兀地闪了闪。
红色的亮灯。
惊醒了小憩的女人,揉了揉眉心睁开眼,看到杨秀,温和地笑了笑,“这几天都没睡好。”
是几天都没怎么睡。
声音一如既往地轻,不认真听都能听漏掉,语气也是从未变过的温和和对杨秀独有的一丝丝宠溺的味道。
好像真的一切都没变过。
怔怔地看着徐臻,杨秀最终的回应,是一双细长的眉,缓慢地向里靠拢。
唇边没有笑容,杨秀脸上露出多年惯有的冷漠,拉了拉手腕,再次逗亮了徐臻刚刚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感应器。
“你是不是要给我个解释?”
徐臻站起身,有些慵懒地摸了摸自己酸软的后颈,往前走了几步,坐在床边,手抚上杨秀透着冷意的脸颊,“是你该给我一个解释,不是吗。”
手指抚摸在脸上的感觉一如既往,熟悉得让杨秀眼神晃动,但被束缚被压制的不适让她的眉心没有一丁点的舒展,哪怕那根细长的手指在眉心处揉了揉,也没有作用。
徐臻见杨秀眉头不展地看着她,收回手去,眼神向下落,眼眸中也深了几分。
就在几天前,两人在车里还极近亲密无距离,谁能猜得到,几天之后,再见面就是这样的局面。
下落的眼眸看着杨秀的手腕,“这桎梏内衬是上好的鸭绒垫,不疼也不会妨碍血液流通,”说到这里,徐臻唇边弯了弯,“这话是马子告诉我的,如果没他说的效果那么好,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杨秀拉动了一下手腕,“徐臻,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谁教你的这些东西,你居然用在我身上?”
徐臻突兀抬头,看着杨秀的双眼,“你又到底在做什么,又要躲到什么时候?一次致幻剂,就让你前尘尽忘?”
杨秀怔了怔,“我没有忘……”
徐臻的身子靠前了些许,凝眸注视着她,“那你为什么要躲。”
杨秀接触到徐臻的眼神,像触电一样偏转头躲开,咬紧了后牙床,“徐臻,不要这样。”
旋即感觉到手指禁锢住自己的下巴,用力地扳向原来的方向,徐臻意味深长的声音响在耳侧,“你在躲什么……”
杨秀用力地甩了甩下颚,没有甩开徐臻的手,牙根咬紧,想要低头而不得,不得不,不得不直视着徐臻平静的目光,那双眼睛,竟有那么一瞬间,让杨秀尝到了一丝害怕。
“你在惧怕我?”徐臻的声音有几分黯淡,手指上收了力道,轻柔地抚摸在杨秀的颈项间,“杨秀,你在怕我,对吗,怕什么,怕被我看透,还是被我束缚。”
“如果放开你,你会逃,是吗。”
不是疑问句,而是安静的陈述,一句一句,平静,没什么起伏,像是念书一样陈述着杨秀此时此刻心底眼底的念头,这样的陈述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色彩,却让杨秀再次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会被看透,看穿,一丝一毫都不留……’
被褥遮盖下的拳,指骨发白。
强烈的被束缚感和想要躲闪而不能的不适让杨秀痛苦地握紧了双拳,这种痛苦是如此强烈,一点一滴地映照在双浅色的瞳孔上,再反射进徐臻的眼底。
于是那一潭渊底寒冰一样的水突然晃动起波澜,徐臻眼底如冰,同样的在身侧握紧了手指。掌心的痛传递进心脏,清晰明了。
“杨秀……”
“放开我!”
回应的是杨秀压抑声线的低吼,第一次真正用上了力道向后猛地一缩,脱开了徐臻的手,脱离的那一瞬间,竟然有一丝放松的意味。
“放开我,我们再谈,否则,离我远一点。”
眼中的痛苦和不适逐渐被另一种冷漠替代,那种冷然的淡漠,不是漠视,不是抗拒,就是冷漠,多说一句话也懒的冷漠。
这样的脸孔,在从十来岁就开始的残酷训练的过程中逐渐成型,在三年背箱人的打磨下变得坚韧而牢固,在过去两年里,这张脸孔沉淀在熟睡一样的水底,只在偶尔任务中稍露根底。
这是杨平安,这是Wood。Yang。
面对着这样的面孔,徐臻清浅地笑了起来,笑容温和柔软,一如面对着张骁则的徐臻,一如面对赫非。道蒙斯时的徐臻,一如面对着每一次谈判对手的徐臻,一如每一次让人胆寒的徐妖魔。
两个人,两个在各自领域都罕有匹敌的女人,终于有一天,向自己爱的人,带上了对待敌人时的面具和匕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内容原因,长不了
第155章 折磨
杨秀不再抗拒与徐臻对视,因着她此时的目光和态度,已经不再有被探视的必要。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即便不是徐臻,换一个思想成熟的人,也能看得懂。
放开我,否则没得谈。
对,就是谈。
没有柔情蜜意,没有呵护小心,没有关怀备至。
只剩下谈。
徐臻神态温和,昏暗的房间与惬意午休后的茶室并没有本质不同,相对杨秀的抗拒,她捞起头发,将发丝别在脑后,摆动时,浴袍落下,露出细腻光滑的手腕和大半小臂肌肤。
透着柔软的香气。
没有头发干扰,她精致漂亮的五官更加具体而凸显,眼眸深邃,嘴角微弯,浴袍在松散,尊贵又妖娆。
整理好头发,徐臻随意地问了一声,“渴不渴,我有些渴了。”
茶几上有保温底座,上面摆着一个细长的玻璃杯,徐臻端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抬头看杨秀。
杨秀回以沉默。
“你啊,”徐臻的声线温和得就像在讲睡前的小故事,“这时候犯倔做什么,我跟你有仇还是有怨了,值当你这么抗拒。”
杨秀仍然没说话。
“别闹了,好不好。”徐臻把杯子放上桌,偏着头,露出温暖的笑意,伏低身子,在杨秀额前轻轻吻了一下。
抬起头,看到杨秀安静地抬起目光看着她,静静的,徐臻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杨秀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丝惨然的笑。
“徐臻,你敢说,你现在没有在把我当对手吗。”
没有真心,没用深情,只是对手。
从那温和的笑容挂在脸上那一刻开始。
徐臻有轻微的叹息,将身体伏在杨秀胸前,借以吸取些许温度,温暖自己冰凉的身躯。
杨秀低下头,看着徐臻柔软的发丝和眼眉,没有被注视的脸孔上终于如释重负般露出渴望渴求又哀伤的表情。
哀伤,伤感里带着迷茫。
她想要爱这个女人,可是,此情此景,错乱的过去与现在像一团乱麻,只让杨秀觉得痛苦不堪。
她想要爱这个女人,却完全不知道,在如此高段位又错综复杂的环境下,如何表达感情,如何去爱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没有任何一秒,让杨秀像现在这样清醒地发现,自己更想在学会爱人之前,先逃离这个迷乱的世界。
“徐臻。”
笑意未收,惨淡得没有温度,杨秀拉了拉手腕,“你那晚跟我说,你不是圣人,你也会犯错,你是在说今天是吗,提前这么久的告诫,你就不怕我忘了。”
看到徐臻沉默,杨秀继续道,“你对我从没有过要求,只有一次,你问我会不会走,当时我说不知道,现在呢,你还打算问我吗,问我会不会走,还是已经不打算问了,绑着就行,我能逃到哪里去。”
“哦,不对,”杨秀笑容扩大了些许,“你是徐臻啊,又怎么可能会长期借用桎梏这样的物质手段,顶多的顶多,媒介罢了,平台而已。我猜猜,你请了几天的假,两天?加上我昏迷的时间,三天吧。三天足够了,足够你吃下我这张单子,足够你让我签下永不离开的合同,我说的对不对,虽然我猜不出来你会说什么,更猜不出来你的心思手段,但你总是能做到的,对不对,你是徐臻,徐臻啊。”
一如在面对古月琅一般。
一如过去无数次,面对不在意的人那般,残忍,不留余地。
她不知道两三天后的自己是什么想法,事实上,下一秒会不会颤抖着说对不起,自己都不知道,但此时此刻,看到徐臻脸上露出的无法遮掩的悲伤。
杨秀想,她是快意的。
刺痛的快意。
快意过后呢,谁能不觉得冷。
徐臻脸上闪过的那一抹哀伤刺得杨秀心都疼了。
徐臻将头低下去,不愿意再看她,杨秀收了锋利的尖刺,手足无措地低头看着徐臻挽起来的头发。
隔了许久,杨秀咬着唇轻轻说了一句,
“你想要我,我知道。”
徐臻伏低在杨秀身前,使得杨秀可以伸手就抚摸到徐臻的发梢耳垂,“可我是人啊,不是东西。”
人是有情的,人是复杂的,人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谁能真的掌握人心?谁又能真的控制他人?
关心则乱,关心则错。
谁都不是圣人。
在杨秀温暖的掌心下,徐臻安静了许久。
尔后,她抬起头,轻柔地笑了笑,“好,那我们不谈了。”
杨秀抬眉看着徐臻,看到徐臻妖艳的眼神,没来由地心里一慌,“徐臻,你要做什么。”
徐臻慵懒地将原本的坐姿改为半躺在床边,侧身看着身旁的杨秀,小腿收进床沿的浴袍下,盈盈道:“跟现在的你说话,累得我心口疼,不谈就不谈了,做点儿别的吧。”
“开什么玩笑!”杨秀觉得自己头皮都要炸了,看到徐臻扶起她被绑缚的手腕,在她手腕中间轻轻咬了一口,抬眸笑道:“你的眼睛和嘴都告诉我,你要逃,逃得远远的,那你不妨再用身体告诉我一次,告诉我,你有多想离开我。”
有些错,真的可以一错再错。
有的事,真的可以不计后果。
有的人,真的可以让人殇魂。
有的情,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杨秀哀呜着向后瑟缩着躲闪,狼狈地摆动着头,气急败坏地叫着徐臻的名字,尔后被徐臻按在掌下,被徐臻扯开衬衫的纽扣,俯身用唇舌侵染着她的胸前花蕊。
“不要这样,徐臻,不要这样……”
徐臻笑着,眼中带着痛意。
被杨秀刺痛的伤,变成灼热的吻,烫在杨秀身上。
这样被桎梏的、毫无尊严的被索取,变成灼伤的印记落在对方心上。
“徐臻,别这样,别这样!”
杨秀用尽全力挣扎却只敢退缩而不敢真的变成对抗,她被桎梏了双手,腿上全是自由的,可她只是不断地在退无可退的方寸间挣扎,却没有用上哪怕一丁点的技巧和反冲的力量。
除了被徐臻摸.上身来的悸动,还有……还有……
……怎么可能真的反抗,怎么忍得下心真伤了身上这个女人。
靠得那么近,又好像离得那么远。
杨秀无措得快要疯了。
“徐臻,别逼我,别逼我恨你。”
在徐臻的手指压在杨秀两.腿之间时,在柔软和湿滑的触感下,杨秀心底扭作一团,抬起通红的双眼,狠狠看着徐臻。
“怎么办呢,”
徐臻温和地笑着,一如既往。
“比起你的逃,我更想要你的恨。”
手指一入到底,里面早已是烫得伤人的泥沼,杨秀像受伤的动物一样哀鸣了一声,手指反扣在床沿,生生扣出血痕。
有些情原本无需如此惨烈,有的事原本不应是这样的结局。
但人在局中,身在局中,谁能自救,谁救得了自己。
没有丝毫过渡,一入到底后紧跟着就是一次更快过一次的撞击,杨秀双眼泛红地看着徐臻,而徐臻,也自始至终地看着她。
看着她,看着杨秀的挣扎和哀鸣,看着杨秀痛苦又无法支持的□□和颤抖,又因为这些声响而羞愧难当,看着杨秀从推拒到无力抗拒,看着她竭力抗拒又无法阻拦身体本能的反应,一点一滴地被徐臻一直推上顶端,在那一刻,那双通红的眼终于流下泪来。
从始至终,徐臻的神态都安静得像在处理公务,手臂的剧烈动作没有让她的眼眸颤动分毫。
那双眼看着杨秀,又好像没在看着她,那颗心落进沉潭,连徐臻自己都无能为力。
沉潭里有什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