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紫外线,各方面都不具备杀伤力的扑散在徐臻的半侧身子上,脸颊、手臂,浮着微光。
杨秀不知道看了多久,这幅景象,就像梦里,就像天堂。
许久后,杨秀攒足了力气,回缩手臂,将手腕上的纤细手掌握在手心。看书的女人因此抬头,凝眸投向她。
良久。
徐臻倾身,在杨秀额间落下一记微颤的吻。
“上午好。”
黑暗过去的第十三天,杨秀苏醒。
自此,阴霾散去,天朗气清。
醒来没多久,杨秀见到了她的私人医生,一位姓唐的英国人。
这位非常低调的唐先生是与时代同属第一集团的拉丁集团老总菲尔思推荐给徐臻的,在成为杨秀的私人医生之前,他的工作对象是包括菲尔思妻子在内的英国王室。事实上,即便有菲尔思的鼎力促成,徐臻最终还是在数天前亲自飞去英国,数番交涉,才能将唐先生请回来。
这个中年人慈眉善目地告诉杨秀,“别担心,你会好起来的。”
杨秀回以谢意。
客厅里,杨秀坐在轮椅上,徐臻站在她身后,充满绅士感的唐先生戴上高帽,向二人示意,转身离去。
等到大门关闭,身后的人弯下腰,张开手臂从身后搂住轮椅上单薄的爱人。
杨秀侧过身,用脸颊轻轻在徐臻靠着自己的颈项一侧摩挲,哑着声音慢慢道:“谢谢你。”
徐臻将手放在杨秀耳侧,摩挲着她耳畔的头发,轻声回应,“你与我,不必言谢。”
杨秀有些恍惚地回忆起拉萨的那一晚,徐臻也曾这般轻声细语地对她说:“不要说对不起。”
两人依偎许久,杨秀突然想起昏迷前的故事,问徐臻,“时代怎么样了?”
徐臻仍旧放在杨秀耳畔的手指用了一点力气,不太高兴杨秀刚醒来就费神思考,想繁琐的问题,尔后收敛了不悦,慢条斯理道:“这是一个不短的故事,等你精力好一点,我再讲给你听。”
只要是杨秀想要的,徐臻都给。
只要是杨秀想要知道的,徐臻都讲给她听。
一如既往。
从今往后,从相识到如今,再到余生。
唐先生说,杨秀需要多接触一些太阳。
在杨秀醒来后,每日晨光好时,徐臻推她下去在小区里散步。
杨秀偶尔会看到树丛里的人影,但大多数时候,她被大动干戈的身体在努力适应新的组合方式和生存环境,短暂地失去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
对此,杨秀不甚在意。
到了晚间,有专业的女姓护理人员来给杨秀做肢体按摩,徐臻从不回避,径自在一旁看书,但每每抬头望向病床时,目光深邃,等到旁人离去,杨秀总要颤巍巍地卖惨讨饶。
又或,偶尔的偶尔,哪个话题走上分岔路,溜去了杨秀当初的不辞而别……
即便杨秀身上没有哪一处禁得起欺负,徐臻捏住她的耳朵时,杨秀也还能抵挡一二,但当徐臻俯下身,用牙尖摩挲她的耳畔。
即便身经百战如杨秀,也只有红着脸,双目莹莹的求饶。
再过些日子,当杨秀第一次从轮椅上站起时,徐臻送给她一份礼物。
一个文件袋。
里面是一个人的完整信息,户口本、身份证,学习经历,乃至在时代的工作经历。
杨秀见过这份文件夹里的绝大部分内容,在去年进入时代时,这份档案,她倒背如流,文件夹里的内容,比起她当初看过的那一份,只多了从去年到今年的这一段。
这些文件,单凭手感,就知道它们的真实姓。
它们是完全真实,且合法的,杨秀的身份。
这份身份从徐臻的手里递出,意义非同一般,它意味着此时此刻的杨秀,已经拥有了全新的洗白身份,彻底与曾经的杨平安道别。
当年那些数不尽的枪林弹雨,还有那些刚刚流逝没有多久的黑暗与杀.戮,从杨秀握住这封文件袋的那一刻,再也与她无关。
她是杨秀,是时代的杨秀,是徐臻的杨秀,除此,再无其他。
这个文件袋,沉得让杨秀双手微颤,红了眼眶。
她颤声问徐臻,“为了它,你付出了什么。”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
“你以为我为了你,把时代卖了?”
徐臻笑起来,捏了捏杨秀的脸,“秘书,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等工伤完毕,打工还我。”
杨秀一手捏着文件袋,一手牵住徐臻,认真看她,“那你告诉我,你没有付出什么我要不回来的东西。”
“你么,我不敢打包票。”
相对于杨秀的紧张,徐臻十分轻松惬意地调侃:“在商言商,没有我徐臻要不回来的东西。”
杨秀还想再说,徐臻已经将文件袋从她手中接过,不甚在意地放在一边,将两根精致的拄拐放到杨秀掌心。
再过一个月,两根拄拐也放进储物柜。
杨秀恢复了正常的行动能力。
徐总与她的总秘,正式回归时代。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剩一章的内容,以及番外预告,下周不定期更新。
周末愉快~
第233章 结局(三)
旷工数月的总秘回来了。
竟然没有被开除。
那去向就很简单了,大概被派去哪儿学习去了。
这么一看,这个总秘的位置怕是稳了,看徐总对她的态度,该是奔着下一个夏玉静去的架势。
得好好伺候着。
另外,有谁知道徐总前阵子为什么不在公司吗?
你也不知道?
今年是不是有什么大项目啊,最近上上下下的……
肯定有啊,你没看那两人马上都要出去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消息不灵通真是不方便。
……
流言蜚语在整栋楼上下乱飞,各部门乖顺如鸡,肚子里满腹猜谜。
虽然这阵子徐总都没在公司,但这年头远程办公也平常,人虽然不在,但看样子徐总在外地也不是很忙,时有举措和规划讨论逐次下达,时代接连出了不少动静。其中最大的变动莫过于两个重量角色即将去向成谜。
有人事部的内部八卦消息说国际部副管肖亦璇的档案前阵子就外调了,大概率要去欧洲,毕竟肖亦璇当年被送出去读博士就是去的伦敦,她就读的研究所现在还与时代有深度合作,还有一家欧洲的老牌金融巨头也与时代交往甚密,那边的单子一直是肖亦璇负责。
想当年,大家都以为肖亦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顶了自家上司做国际部一把手的,结果过了这两年,现在职位变动,竟然直接把主管这一级给绕过去了。这趟过去,如无差错就是去做那边的时代分部负责人的,虽然在本部仍然是副管的头衔,但自家主管在级别和权限上已经不如她了。
同时被外派的还有销售部主管谢颜,这可是销售部的一座大山啊,竟然也静极思动?
谢颜的目的地是美国分部,也是去做负责人,更有意思的是目前销售部掌权的是谢颜的得力下属卢涛,他前不久也升了副管,直接把原副管架在半空不上不下十分尴尬。有卢涛在,谢颜就算远在天边,销售部也还是她的。
时代的美国分部整体实力不如欧洲分部,前者是政.策打压一年严过一年,后者则穷得就快要饭了,为了吸引资金,政策一年松过一年,原本肖亦璇与谢颜两个人同时外派,去向上谢颜是不如肖亦璇的,但有销售部做后盾,谢颜反而压过肖亦璇一头,还多了不少,隐隐就是徐臻之下,时代掌握实权的第二人了。
底下各路猜想早就成千上万,谁也说不好风向到底会怎么走,也因此,当杨秀回来,骤然发现身边人对她越发热情了。
作为秘书,连她的咖啡都有人管了!
总秘总得有点小道消息吧。
大家是这么想的。
很遗憾,杨秀表示她一无所知,甚至连询问徐臻都不太有空闲。无他,邮件……太多了……
谁能想像,她旷工数月,邮箱里攒下了两百多G的邮件……
杨秀被活埋了一个星期。
至于徐臻,她就像没旷过工一般,在她不在的时候,各部门主管全部加班加点任劳任怨地把该老总干的活全干了,等她回来,各路人马前来报告,还生怕报告写得繁复了啰嗦了,一个个的报告都花团锦簇字斟句酌言简意赅。
简而言之,徐臻的生活很愉快,杨秀则很苦.逼。
回来后第一次徐臻与各主管开会,杨秀顺便也把各路熟人陌生人都见了个遍,每个人对杨秀的态度都有变化,其中变化最少的约莫是人事部主管姜有为,毕竟他就一张僵尸脸,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对着谁,大概都没什么变化。
至于其他人,例如风投部的李长信,那个人精当初第一次带杨秀做vc(创业投资)的时候就明里暗里向杨秀送秋波,刻意结交,十分没节CAO,后来跟着杨秀蹭了徐臻一瓶酒王,事后在肖亦璇面前嘚瑟了一个月。
过了小半年再见面,李长信当着会议室其他人的面直接高呼:“秀姐,罩我!”
杨秀震惊得一仰头,尔后发现这么没节CAO没下限的话她竟然似曾相识。
哦对,当初在饭桌上,李长信也曾经抓着杨秀的手一边晃一边献媚,“杨秘书,您以后一定要罩着风投部,哥哥求你了。”
那会儿还是哥哥,现在直接成了秀姐?
风控部主管对李长信的节CAO尽丧表示十分羡慕,奈何杨秀还没轮转到他这儿来,两人完全不熟,十八班武艺都施展不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李长信谄媚,心情可以说是抑郁了。
插科打诨的还有一如既往艳色惊人的谢颜,不过这女人以往喜欢对杨秀动手动脚,再见面手脚却十分规矩,只是嘴上调笑说徐总你快把杨秘书送来销售部,让姐姐我在走之前□□她几天。
底下猜来猜去的八卦,到了主管副管这一级就全无秘密,她去向一定,就等着销售部这边跟卢涛交代完就能走。
与众人多话痨相反,肖亦璇安静不少,她前阵子遭了那无妄之灾,一直都在修生养息,也是不久前才回来,虽然加班狂魔一如既往,好像比以前甚至加班得更厉害,但是开会时、交谈时锋芒都收敛了不少,直接把人怼到钉在墙上的场面再没发生过。遇到下属汇报时,她的办公室比以往安静了起码20分贝,但是报告完的下属出来后无一不是一头冷汗,国际部众人彼此交头接耳,觉得肖亦璇怎么也开始有点魔鬼范儿了。
也是要命,为欧洲同僚默哀。
到了主管这一级别,大多都知道她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对肖亦璇现在的平静乃至于变化多多少少有几分佩服。
那可不是寻常人受得住的罪,大家都是普通人,谁见过那阵仗。皇城底下几年也遇不到一个亡命匪徒,偏偏让肖亦璇碰上了,还被人家当成了人质。
结果人家弱质女流,经历惨事,也没留下什么心理疾病,眼看着倒是往脱胎换骨的方向一路而去。
以往肖亦璇与杨秀关系是最好的,今次彼此话都不多,看到杨秀,肖亦璇点头示意,说了声回来了就好,也就没有其他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完,红眼站一秒肖亦璇与谢颜的邪教。
以及,完全没有要结局的意思……
红眼错估了写起来后结尾的长度。
眼下看,恐怕要结局一二三四五六了,笑哭。
本周完结不变,要是三章都完结不了,红眼就加更呗。
另外,红眼在微博上对下周开始主更遂缘还是艾苏进行了投票,目前遂缘票数一骑红尘,甩了艾苏几条街……
第一卷:相逢不相识
第1章 回京
“尊敬的各位旅客,飞机已经抵达首都机场,目前正在滑行期间,请各位旅客安心等待,不要打开手机和行李箱,也不要随意走动。”
杨秀摘下眼罩,打开腕表,习惯姓用表上的经纬度确认了一下位置,身旁西装笔挺的中年人好奇地探过头来问:“小姑娘你这块表挺别致啊。”
“是啊,挺难买的。”
杨秀应了一声,随即摇摇头,梦里的血腥已经在睁眼后迅速褪色,赫尔曾说她是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木头,那时要知道现在竟能与陌生人随姓闲扯,肯定吓一跳。
如果他还能见到的话。
“头一次看到没指针的表,够稀罕的啊,你怎么看懂的,这是世界地图?”
身旁的人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指点,杨秀不经意地避开,飞机停稳,不少人急不可待地站起来开行李架,杨秀也顺势站了起来。
打开行李架,帮坐她前面的女孩把箱子搬下来,那女孩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眼睛巴巴地看着她,接过包,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姐姐。
登机时,女孩独自一人摆弄着箱子,忙出了汗也扛不上去,身后全是烦躁的责问,却没一个人搭手,人多得水泄不通,空姐遥遥看着,也撘不上手,杨秀本来已经戴上眼罩,听到声响脱了眼罩站起来帮女孩把箱子放进行李架。
女孩摆弄了半天,却见一个瘦削的女人单手托着皮箱一侧,顿时手上一轻,再看箱子已经稳稳滑进行李架。
女孩连忙侧身让开过道,帮忙的女人已经坐下带上了眼罩,穿着随意,T恤与牛仔短裤,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惊人,眼罩下是一张分不清年龄的脸。
说分不清年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