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一样。”
狐狸眼睛闪烁着精光,“我居然看不出来,你是不是在骗我,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夸夸你。”
杨秀终于长身而起,“你不是说过吗,我与你不论在哪个方面,都有墨累河那么长的距离,我又怎么骗得了你,更何况,我骗你做什么。”
“谁知道呢,”古月琅绽颜一笑,“或许你怕我发疯?”
杨秀冷漠地俯视着古月琅,一直到古月琅脸上的笑容收敛,“我不介意,你发疯,或是不发疯,月琅。”
古月琅幽幽叹了口气,“我有点后悔了,就不应该放你回来,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迷人,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杨秀牵起拖在门口的大衣,“叙旧到此结束,我先走了。”
“等等,”古月琅施施然站起,走到杨秀身后,“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免费提供你以下信息,我猜你应该有兴趣知道。”
“你的心理医生,埃罗尔,失踪了。这个消息今天才到我这里,具体失踪时间是前晚。墨尔本是我的地盘,埃罗尔是我的人,这样的人在这个时间点失踪,我想,你不妨问问你身边的人,最近有没有见过他。”
背对着古月琅的杨秀陷入沉默,沉默时间长得就像面前的人不再动弹。古月琅冷冷地笑了笑,“现在,你还想告诉我,你对徐臻没有想法?”
“都……无所谓了。”
杨秀抬手握上门把,古月琅随之将手倾覆其上,波浪卷的头发散落在两人的手上。
“阿秀,随我回去吧。”
狐狸眼睛认真看着杨秀。
“我有办法去除你身上的束缚,那些责任和义务,我可以帮你摆脱掉他们,等中国区步入正轨,你随我走,这片地方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东西,何必继续留在这里受人牵制,那些你想要遗忘的垃圾也罢,记忆也好,统统丢掉,好不好。”
杨秀稍稍侧身,就能碰触到古月琅的目光,这双长而媚的狐狸眼睛,真真假假的眼神态度,好像从来没像此刻这样认真过。
“月琅……”
古月琅的手指再度抚上杨秀的眼尾,“我终究是舍不得你,阿秀,跟我走吧,阿秀。”
“她哪里都不会去。”
门把被冲外面推动,清冷的声音伴随着门的后退,在两道怔愕的目光,和后退相让出的距离里,徐臻推门而入。
古月琅脸上露出怒意,踏前一步,“徐臻,你过分了!”
调查跟踪探察,在圈子里,彼此之间,是一件很受忌讳的事情,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这样的共姓使得圈子里特别是涉及高层之间,鲜少使用这样的手段,不是因为不想用,而是忌讳,这样的招数,一旦被拿上台面,只有可能造成人人自危的局面。
之前被跟踪被探察,基于前晚两人的交谈,古月琅不作追究。但是在这之后,徐臻仍然违背游戏规则地跟踪她,这样的事情,如果为人所知,就算做的人是徐臻,也绝讨不了好。
徐臻进来后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杨秀,对古月琅的愤怒,徐臻只报以浅浅一笑。
“关于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古小姐。”
伸出手去,迎着杨秀。
“走吧,跟我回家。”
杨秀怔怔地看着徐臻伸过来的手,表情闪过一丝痛苦。
‘……埃罗尔,失踪了……我想,你不妨问问你身边的人,最近有没有见过他……’
‘……你怕,怕回去她要你全盘托出,你怕,怕她知道你的缺陷你的障碍,你怕,怕看到她的眼睛,怕什么都瞒不过,怕所有事情都被她看透,包括那些垃圾,包括我!’
……
迎着徐臻修长的手指,杨秀反而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地低下头去。
“我还有事情要做,抱歉。”
徐臻叹了口气。
上前了几步,轻轻搂住杨秀。
杨秀有些迷茫地承受着徐臻的拥抱,还有徐臻喃喃的耳语。
“你太让我担心了。”
杨秀下意识问,“担心什么。”
“担心……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会离开我。”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颈项间传来尖锐的触感和冰冷的液体进入身体的感觉。
杨秀睁大了眼睛,猛地推开徐臻,那张熟稔至极的面孔在一瞬间就变得恍惚不清。
“……开什么玩笑……”
迎着杨秀完全无法理解的目光,徐臻只是轻柔叹息,接住杨秀匍匐倒下的身体。
‘我在等你,一直在等你,等你来见我。’
‘我猜到你不会来,但……’
‘杨秀,如果这是你给我的答案,那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我的。’
‘不论你是谁,不论你从何处来,原本又想往何处去,既然你选择出现在我面前,你就已经选定了自己的命运。’
‘我没有寻过你……可你还是来了,既然来了……就不要再走。’
“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如果我真的在乎上什么人或事,那一定是件可怕的事情。所以这么多年,我不怎么在乎身边的人,也不在乎身边的事,我都以为,除了时代,不会再有让我真正在乎的东西,即便有,最好是东西,不要是人,因为……我也不知道那时候的我会是什么样。”
徐臻,时代的掌舵人,在任何迎着时代对抗的人面前,她是徐臻,她是徐妖魔。
徐臻好手,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徐臻好手,五年,用各种各样的材料,耗尽所有业余时间,无数个无眠的夜,做出材料各异的,却一模一样的手。
徐臻对吃不在意,徐臻对住不在意,徐臻对穿也不怎么在意,对车,对秘书,对属下,对徐家大宅,徐臻都不在意。
活了二十八年的徐臻,第一次发现,除了时代,她再次有了在意的东西,哦不,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一章我恍惚觉得可以大结局了,OMG……要不咱休整休整,去微博更更艾苏?
第154章 残忍
从沉睡中苏醒,一瞬间杨秀有种到家了的熟悉和安全感。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在身边。
下一秒,杨秀睁开了眼。
旋即睁大。
这间卧室一如既往的宽敞,除了隔间的浴室、衣帽间,宽敞得可以横睡打滚的床,曾几何时,杨秀或徐臻都在这张床上被另一个人在掌间折腾过,无比熟稔。
可今天,杨秀有点认不出这里了。
离她两米的沙发上,徐臻坐在那里,低着头,发丝下垂,遮住大半脸颊,只露出一点相貌,也在昏暗的感应光灯里朦胧不清,身上披着浴袍,腿收在浴袍下,手撑在扶手上,手指扶着脑侧,静谧得就像一尊雕塑。
厚重的窗帘几层都拉上,关上房门,这间屋仿佛独立的空间,看不到时间也感觉不出黑夜白日的差别,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宁静而悠扬。
是很宁静没错,如果杨秀没发现自己被锁在了床上的话。
左右手被锁死。
杨秀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看手脚,一瞬间的想法是——至少没把脚也锁上。
拉了拉手腕,厚软的手箍垫子外是金属的反光色,只有一个扣,扣在她手腕上,另一头锁在床头。
杨秀悄无声息地扯住链子,拉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但徐臻大腿上一个卡袋一样的装置突兀地闪了闪。
红色的亮灯。
惊醒了小憩的女人,揉了揉眉心睁开眼,看到杨秀,温和地笑了笑,“这几天都没睡好。”
是几天都没怎么睡。
声音一如既往地轻,不认真听都能听漏掉,语气也是从未变过的温和和对杨秀独有的一丝丝宠溺的味道。
好像真的一切都没变过。
怔怔地看着徐臻,杨秀最终的回应,是一双细长的眉,缓慢地向里靠拢。
唇边没有笑容,杨秀脸上露出多年惯有的冷漠,拉了拉手腕,再次逗亮了徐臻刚刚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感应器。
“你是不是要给我个解释?”
徐臻站起身,有些慵懒地摸了摸自己酸软的后颈,往前走了几步,坐在床边,手抚上杨秀透着冷意的脸颊,“是你该给我一个解释,不是吗。”
手指抚摸在脸上的感觉一如既往,熟悉得让杨秀眼神晃动,但被束缚被压制的不适让她的眉心没有一丁点的舒展,哪怕那根细长的手指在眉心处揉了揉,也没有作用。
徐臻见杨秀眉头不展地看着她,收回手去,眼神向下落,眼眸中也深了几分。
就在几天前,两人在车里还极近亲密无距离,谁能猜得到,几天之后,再见面就是这样的局面。
下落的眼眸看着杨秀的手腕,“这桎梏内衬是上好的鸭绒垫,不疼也不会妨碍血液流通,”说到这里,徐臻唇边弯了弯,“这话是马子告诉我的,如果没他说的效果那么好,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杨秀拉动了一下手腕,“徐臻,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谁教你的这些东西,你居然用在我身上?”
徐臻突兀抬头,看着杨秀的双眼,“你又到底在做什么,又要躲到什么时候?一次致幻剂,就让你前尘尽忘?”
杨秀怔了怔,“我没有忘……”
徐臻的身子靠前了些许,凝眸注视着她,“那你为什么要躲。”
杨秀接触到徐臻的眼神,像触电一样偏转头躲开,咬紧了后牙床,“徐臻,不要这样。”
旋即感觉到手指禁锢住自己的下巴,用力地扳向原来的方向,徐臻意味深长的声音响在耳侧,“你在躲什么……”
杨秀用力地甩了甩下颚,没有甩开徐臻的手,牙根咬紧,想要低头而不得,不得不,不得不直视着徐臻平静的目光,那双眼睛,竟有那么一瞬间,让杨秀尝到了一丝害怕。
“你在惧怕我?”徐臻的声音有几分黯淡,手指上收了力道,轻柔地抚摸在杨秀的颈项间,“杨秀,你在怕我,对吗,怕什么,怕被我看透,还是被我束缚。”
“如果放开你,你会逃,是吗。”
不是疑问句,而是安静的陈述,一句一句,平静,没什么起伏,像是念书一样陈述着杨秀此时此刻心底眼底的念头,这样的陈述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色彩,却让杨秀再次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会被看透,看穿,一丝一毫都不留……’
被褥遮盖下的拳,指骨发白。
强烈的被束缚感和想要躲闪而不能的不适让杨秀痛苦地握紧了双拳,这种痛苦是如此强烈,一点一滴地映照在双浅色的瞳孔上,再反射进徐臻的眼底。
于是那一潭渊底寒冰一样的水突然晃动起波澜,徐臻眼底如冰,同样的在身侧握紧了手指。掌心的痛传递进心脏,清晰明了。
“杨秀……”
“放开我!”
回应的是杨秀压抑声线的低吼,第一次真正用上了力道向后猛地一缩,脱开了徐臻的手,脱离的那一瞬间,竟然有一丝放松的意味。
“放开我,我们再谈,否则,离我远一点。”
眼中的痛苦和不适逐渐被另一种冷漠替代,那种冷然的淡漠,不是漠视,不是抗拒,就是冷漠,多说一句话也懒的冷漠。
这样的脸孔,在从十来岁就开始的残酷训练的过程中逐渐成型,在三年背箱人的打磨下变得坚韧而牢固,在过去两年里,这张脸孔沉淀在熟睡一样的水底,只在偶尔任务中稍露根底。
这是杨平安,这是Wood。Yang。
面对着这样的面孔,徐臻清浅地笑了起来,笑容温和柔软,一如面对着张骁则的徐臻,一如面对赫非。道蒙斯时的徐臻,一如面对着每一次谈判对手的徐臻,一如每一次让人胆寒的徐妖魔。
两个人,两个在各自领域都罕有匹敌的女人,终于有一天,向自己爱的人,带上了对待敌人时的面具和匕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内容原因,长不了
第155章 折磨
杨秀不再抗拒与徐臻对视,因着她此时的目光和态度,已经不再有被探视的必要。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即便不是徐臻,换一个思想成熟的人,也能看得懂。
放开我,否则没得谈。
对,就是谈。
没有柔情蜜意,没有呵护小心,没有关怀备至。
只剩下谈。
徐臻神态温和,昏暗的房间与惬意午休后的茶室并没有本质不同,相对杨秀的抗拒,她捞起头发,将发丝别在脑后,摆动时,浴袍落下,露出细腻光滑的手腕和大半小臂肌肤。
透着柔软的香气。
没有头发干扰,她精致漂亮的五官更加具体而凸显,眼眸深邃,嘴角微弯,浴袍在松散,尊贵又妖娆。
整理好头发,徐臻随意地问了一声,“渴不渴,我有些渴了。”
茶几上有保温底座,上面摆着一个细长的玻璃杯,徐臻端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抬头看杨秀。
杨秀回以沉默。
“你啊,”徐臻的声线温和得就像在讲睡前的小故事,“这时候犯倔做什么,我跟你有仇还是有怨了,值当你这么抗拒。”
杨秀仍然没说话。
“别闹了,好不好。”徐臻把杯子放上桌,偏着头,露出温暖的笑意,伏低身子,在杨秀额前轻轻吻了一下。
抬起头,看到杨秀安静地抬起目光看着她,静静的,徐臻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杨秀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丝惨然的笑。
“徐臻,你敢说,你现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