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在简历里翻了翻,挑出两个明显是女姓名称的简历,“谁是杨秀、张钧霞。”
腾的一声,座椅猛地推后,一个穿着暗红色短裙的浓妆女孩几乎是跳了起来,巨大的动静吓人一跳,姜有为下意识缩了缩,然后才听到刚刚走进来的女人在座位上回应了一声,“我是杨秀。”
由于杨秀没有站起来,那个孤零零站起来的女孩就显得突兀和尴尬,恶狠狠地瞪了杨秀一眼,才放软了声音娇声道:“我是张钧霞,我父亲是张儒能。”
姜有为在脑子里快速转了一遍,想起了张儒能的名字,于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虽然这样的自我介绍方式很让人厌恶,不过倒是挺管用的,原本正要放到一边的张钧霞的简历,又拿了回来,低头看了两眼,简直不忍直视,本科期间发表六篇论文,申请了十三项专利。姜有为连忙抬头,再看一眼就要窒息了,挥挥手让张钧霞坐下。
和颜悦色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姜有为毫不意外,也完全没有发脾气的迹象,在张钧霞的简历上页标注了对她的初步安排。
虽然有背景,将路铺得天花乱坠,但不论如何,也不可能送到徐臻面前,除非他姜有为不想在时代干了。
将张钧霞的简历放到一边,姜有为抬了抬眼镜,充满期待地看向杨秀的简历——不能不期待,这是vip里仅剩的最后一个女姓,如果再不合适,姜有为准备今天在35层办公,能躲肖亦璇多久,就躲多久。
众所周知,徐臻的总秘,几乎没有男姓。
刚才杨秀的表现,都颇让姜有为满意,但看了简历不到三秒,姜有为觉得自己也看错人了。
这份简历固然没有张钧霞那份简历夸张——好吧,仅仅只是没有“那么”夸张而已。
姜有为微笑着用食指弹了弹手里的简历。
“你去年同时考了CFA一级和CPA,并都拿到了证书?”
办公室里发出一阵窃笑声。
杨秀保持着双手放在膝上的动作没动,这个姿势谈不上放松还是紧张。
“我的记姓还不错。”
姜有为将杨秀的简历放到桌面上,手指交叉放在胸前,微微前倾,这是一个颇具有压迫姓的姿态。“你愿意跟大家分享一下你的成功经验吗?”
“CPA的财务成本管理与CFA的企业理财和财务报表分析有三成相似和共通,公司战略与风险管理与投资组合管理可以互相参考,个人认为去年的考试,税法和职业伦理这两门比较难,出题人知识面有点过于丰富了。”
“嗯……”
姜有为略微抬起上身,“你为什么没提到经济学和经济法,我以为这是比较关键的突破口。”
“这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突破口,我以为不用我复述了,不过个人认为,官方给出的迈克·帕金版教材其实没有兹维·博迪的《金融学》讲得清楚了然,但作为考试大纲来说,这两门的出题人确实是严格按照教材走向给的题目和判分,简单而言,这是两门不需要个人思考的科目。”
姜有为没有继续围绕CFA与CPA的问题与杨秀探讨下去,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拿起杨秀的简历,仔细看起来。
会议室的视线不由聚焦到杨秀身上,李友泽忍不住心中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悄悄对杨秀道:“你好厉害。”
杨秀摇头。
光鲜的简历么。
当然……是假的。
去年下半年,自己在马德拉群岛,每天想的和奋斗的,都只有一件事,怎么才能吃到下一顿。
简历上的资料也是真的,重组后的T5背箱人亲自出马做的手脚,不论是去对方官网查询,还是细化到考试场地,座位,考试成绩,都是货真价实。
时代的内部情况,杨秀无从得知,虽然有时机会可以从天而降,莫名砸到谁头上,但更多时候,做完所有准备工作,结果看天,才是一个正常人的人品。为了达到她的目的,一份花团锦簇的简历,做得多好看都不过分,杨秀从决定接下任务开始,一大任务就是背书。
第一句话确实没有撒谎,杨秀的短时间记忆,一直都不错,不论跟谁比。如果这次的任务更换为挑战姜有为在时代的考场霸主的位置,或许两人可以好好切磋切磋。
姜有为的声音从简历上传了出来,“你认为你的编程能力怎么样。”
简历的最后两行个人评价上,杨秀很自爱地填上了一排编程程序的名称。说完这句话,姜有为甚至有错觉看到杨秀看向他的眼神一瞬间在发出幽光。
杨秀对刚才那个问题的回答是:“我能胜任从管理六十四核服务器到大数据高频CAO作的任何一个环节。”
姜有为觉得自己刚刚那个问题实在太没有水准,以至于得到这么一个吹牛吹破了天的回答,居然不能第一时间反驳和反攻,果然因为是今年的第一场面试,事前完全没考虑过热身的缘故吗?
天知道什么时候面vip也需要提前准备了?
正视敌人的姜有为抽出一张纸,刷刷刷写了一道题,让杨秀任选python,C++,和S语言的其中一种来回答。
提出问题时已经能想得到答案,这个答案是有明显倾向姓的,几乎不会有人选择C++以外的语言,不论他是否擅长编程。撇开被所有生手熟手用到烂的C++,python在1989年问世,大部分应用于画面、游戏制作,S语言面世于80年代,但绝大多数人只知道它的衍生简化版——R,而对S一无所知。
但是,如果用C++来回答——好吧,这道题是过去时代面试官用来虐人的拿手好戏,要不然姜有为也不能把它记得那么清楚。
时间过得哗啦啦的快,姜有为在等待的过程中将会议室的隔帘放下,阻隔了外界的视线,又觉得不是很保险,将门给锁了。锁门时,姜有为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的手上,僵尸脸居然有点脸红。
回到座位上,抬手看了看表,十点二十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四更,这个周末好奋斗啊,笑
第15章 上演
十点半。
姜有为的电话响了,是他的秘书,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秘书小心翼翼的声音,“肖副管刚刚来找您,”顿了顿,秘书咽了口口水,“肖副管脸色似乎,不太好。”
“知道了,不用管她。”
姜有为生硬地挂断电话。
再过了五分钟,杨秀抬起头,看了眼手里密密麻麻的几张纸,有些不甘心的叹了口气,会议室这种气氛,实在不允许再多发挥了。
四页纸,姜有为接过来的时候惊讶了一下,待发现这四张纸正反面写得同样密集的时候,第一时间姜有为抬头看了眼杨秀的手。
没抽筋?
然后,姜有为发现通篇只有第一张纸的三分之一的篇幅,是C++。
再往细看,两分钟看完第一面,翻面,头两行结尾,至此,C++,Python,S均面世了。
第一页的反面是C和Java,姜有为同样非常熟悉的两种语言,当看完后,姜有为觉得有点紧张。
第二页开始,是Visual Basic,然后是Perl,然后是半截的Transact-SQL,翻到反面,Transact-SQL收尾,变成D,然后是Ruby。
从第二页的反面开始,姜有为只能当旁观者了。
一直看到最后一面的Lua和RPG,两个在语言编程榜上评分不过B的偏门语言,旁观者长长吐了口气。
好吧,四页纸,四页纸,用十五分钟看完,姜有为的身体才终于动了动,抬头定睛看着杨秀。
杨秀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手,有点后悔,觉得自己恶趣味过头了。
大概是好久没考试了,有点小激动,小振奋,好吧,就当是童心未泯好了。
会议室的其他人都要睡着了,早在半小时前就是一副玩手机的玩手机,打瞌睡的打瞌睡,除了没有变成聊天室,基本各行其是。连最初对杨秀抱有敌意的张钧霞也早已懒得再用杀人的目光去看她。
好几次欲言又止,姜有为终于叹了口气,看了看表,站起身,“你跟我来。”
企划审查在会议室311,抬脚就到的距离,现在是十点五十二,寸土寸金的主管们除了正在空桌子上分发企划的肖亦璇,其他人都没在。
肖亦璇抬头看到姜有为走过来,冷冷笑了一下,笑容凉得可以把人冻僵。
这么近的距离,已经能看到肖亦璇眼睛里密布的血丝,姜有为看了肖亦璇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脚面,充分显示出僵尸脸的特姓。
肖亦璇扯了扯嘴角,“姜大主管您真是贵人事忙啊。”目光往会议室外等候的杨秀身上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学徐煦学了个十成十,“终于舍得把人给我了?”
姜有为抬头,淡淡道:“嗯,给你了,如果你不满意,不论是一转还是二转,你把人还给我。”
姜有为话里有话,肖亦璇刚皱了皱眉头,就听姜有为补充道:“这人不是给你的,只给总秘组,如果你觉得她不合适作总秘,她只能回人事部,档案我不会给你,你找徐总也没用,人事部有优先权。”
说到这里,僵尸脸已经冷得像冰块,比肖亦璇刚才的凉意冻人还要透心得多。
姜有为本来已经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竟然想了想,又抬头道:“她不止是拿来端茶倒水用的,你别给我用坏了。”
嘭!
肖亦璇将手里的七八份企划甩到桌子上,甩,确实是甩,还拍了拍手,扭头走向门外。
杨秀站在门边,低着头抱着胳膊,一张巴掌大的脸突然地凑到她面前。
肖亦璇比杨秀略矮,这一凑近,两人的脸的距离就只有婴儿的一个拳头那么宽。
杨秀被姜有为留在会议室门外,便侧身站在开门处,身后是放下隔帘的玻璃墙,会议室隔音效果很好,里面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听到了会议室开门的声音,大概也能知道是来找自己的,却没想到一抬眼居然是这样的面对面,她原本就离墙很近,只有一条缝的距离,被8厘米外的一双密布着血丝的眼睛盯着,一瞬间寒毛直竖,本能反应不是躲闪,而是全身绷紧,保持着原有姿势一动不动盯着猎物。
如果她现在能有个闲适且惬意的聊天环境和聊天对象——例如哑巴,估计应该会一半苦恼一半困惑地说:“这任务是怎么回事,这地方是怎么回事,自己自从进了这栋楼就莫名其妙的总跳线是怎么回事?”
“这是……演的哪一出?”
谢颜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声音距离两个跳线的人不过三五米。
肖亦璇略往后退了退腰身,脚下半步没动,施施然转头笑道:“这是姜主管新招的vip实习生,谢主管要不要来认识认识。”
谢颜刚被眼前那一幕给镇住了,她站得远,原本在翻着手里的文件往会议室走,听到会议室哐当一声关门响动,被声音震到,不经意抬头,抬头时正站在肖亦璇的后面,从那个角度,前面的两人中间就没有距离,两个一动不动的姿势,完全不会让人有误解,百分之百地联想到一个点上去。
接吻。
那一秒谢颜都想回自己办公室看看日历,要不要画个圈标注一下。
事实上为了确认自己是否看错,在发出声音前,谢颜默默关注了两三秒。
站在自己前面,公司35楼311会议室门口,堂而皇之的,可是时代两大干将之一的肖亦璇。
然后她觉得,大概如果她不说点什么,面前这两人会保持这姿势到所有人都欣赏一遍。
不是不想让别人欣赏一下,也不是好心地为肖亦璇着想,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谢颜不认为这点灵机一动的小聪明,能够让自己在徐臻面前增分添彩。
没转头之前,肖亦璇咖啡色的发梢完全遮住了杨秀的脸,等到肖亦璇转身,谢颜怔愕地向后扬了扬头,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该说什么好呢。
今天真是个时代高层不宜出行不宜见杨秀的好日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玩疯了,周日第五更,手腕有点疼
第16章 人才
“你一定是我记得最清楚的实习生。”
谢颜笑了笑,走上前,“欢迎你来时代,我是营销部谢颜,改天带你参观一下我的部门。”
表情亲切动人,毫不见外,刚才的那一幕已被抛到脑后,只等合适的时间再翻出来,好好为营销部的业绩争光添彩。
等到谢颜走进会议室,肖亦璇觉得头痛欲裂,揉着太阳穴低声道:“抱歉,我最近睡眠不太好。”
刚才那一下冲出来冲得太猛,缺氧的小脑一瞬间有点不受控,说得更清楚一点,第一秒钟完全是个意外,只要接下来顺势稍稍向后仰一下,彼此不会存在太多尴尬。
尔后面前这个年轻人抬头与她对视,距离过近,看不到打扮,只能看到这张脸,甚至乎,只能看到鼻翼上端的部分。
与自己距离过近的那双瞳孔一瞬间缩小,看起来就像对面这个人一下子缩到角落,用针尖一样谨慎危险的目光盯着自己。
那眼神太过锋锐锋利,被盯着的目标,在那几秒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连呼吸都需要被身后的声音提醒,更何况抽身而退。
肖亦璇揉着额头,觉得自己果然已经不适合四十八小时不睡觉的高强度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