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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

　　唉。

　　穆子星不自觉低头，将视线落在马路上密布的细碎石子，最终胶凝在那双银灰色高跟鞋上。

　　早知道就不穿了，明知道第一次穿鞋容易磨脚，她还偏要臭美把鞋穿出来显摆。现在好了，脚后跟已经磨破了，她总不能赤脚走路再把脚底板也扎伤。

　　穆子星抬头看看四周，两旁是高耸入天的树木，郁郁葱葱。前路笔直，不远处大概三十米的位置，摆着一张供人休息的长椅。

　　走到那儿，再想办法。

　　穆子星几乎是用挪的，为了防止脚后跟继续和鞋沿摩擦，她已经将鞋后跟整个踩在脚底。她粗制滥造的高跟拖鞋，很难走快。

　　后方传来一阵汽笛声，明显嫌她走太慢挡到他路了，穆子星心情不佳，边小碎步往路旁挪边嘀咕：什么素质。

　　那车却很不识趣，明明她都这么讨厌它了，它竟硬生生停在她面前，反倒将她的路堵死了。

　　穆子星气恼抬头，一瞬间竟然觉得是程双，可等她看清那车的颜色，又垂下眉眼。

　　不是她。

　　穆子星刚要往一旁走就听有人喊她：“子星！”李一鸣朝她走来，一脸担忧盯着她的脚看。

　　穆子星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想藏住红肿破皮的后跟，只看他，扯开嘴角：“好巧。”

　　李一鸣似是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竟体贴的什么也不问，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那张长椅上，道：“我扶你过去坐一坐。”

　　“我自己可……”

　　穆子星话还未说完，他已经走了过来，微微俯身与她并肩。他动作很绅士，落在她腰间的手自觉握成拳，并不会让她有被冒犯到的感觉，他只是扶她而已。

　　“谢谢。”

　　一路过去尽管无言，可穆子星心底孤独落寞的感觉莫名减轻不少。荒郊野岭，遇到熟人的感觉，挺好。

　　两个人终于挪到长椅，大概是年岁已久的缘故，木质的长椅看来破旧不堪。

　　有些地方缺了道口子，能穿透其看到地上遍布的碎石子，还有些地方残存着小鸟粪便的痕迹，是那种雨淋则湿、日晒而干的岁月痕迹。

　　李一鸣二话不说将西装外套脱下来垫在长椅上：“先坐下。”

　　再推脱就显得她矫情了，穆子星弯唇道谢：“谢谢。”

　　“别客气。”

　　李一鸣蹲在她身旁，视线又落在她脚后跟处，穆子星下意识要藏，蓦地被他按住膝盖：“别乱动。”

　　他话落已经伸手，穆子星下意识往后撤，后跟砰的一声撞上长椅的椅腿，她疼得嘶一声。连心都跟着颤了。

　　“抱歉。”李一鸣歉疚看向她：“我只是想看看它伤得严不严重。”

　　“没事。”穆子星觉得她态度可能有些冰冷，又补充：“没什么大碍。”

　　李一鸣这才收回手，乖巧坐在她身旁，不再开口。

　　沉默的气氛让穆子星反思她是否做得太不近人情，她主动提起话茬：“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前两天饭店出事了你知不知道？”李一鸣看向她，眉眼间毫无愠色，一贯的温和。不像程双，有点情绪就冷着个脸，还凶她。

　　“我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穆子星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吸引：“我有听说过，你来调查什么？”

　　李一鸣笑了：“其实也没啥。我是至诚公司的辩护律师，死者生前是至诚的员工，明明死于肺结核窒息，家人偏偏一口咬定这是工伤，想要得到一笔赔偿款。情况我也不太了解，没办法，就只能来案发现场找找线索了。”

　　“至诚？”

　　“对，就是林诚他们家的公司。”李一鸣有意提醒她：“还记得吗？之前你还去了他的婚礼。”

　　穆子星点头：“那你查到什么了？”

　　李一鸣失望的摇头：“没查到什么，饭店的员工嘴都很严，对那场意外都不愿多说。”

　　“我知道一点。”穆子星主动道，如果李一鸣也在查这件事，或许他们可以实现消息共享。

　　左右程双这个带偏见的人已经指望不上了。

　　“真的？”李一鸣果然来了兴致，他看看四周，试探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回车上？边走边说。”

　　穆子星点头，刚想要站起，他已经先她一步起身：“你脚看得还挺严重的，我抱你过去吧？”

　　穆子星一怔，迅速答：“不用了。”

　　“我没别的意思。”李一鸣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只颇为忧心地盯着她的脚看：“……应该很疼吧？”

　　穆子星眼睛一瞬间定住，竟忘了移开。

　　驱车而来的程双看到马路旁这一幕，暗敛下神。

　　怪不得不让她送，原来她已经找好了人，那她还多管闲事做什么。

　　车速原本已经降下来，程双又猛地加速，行驶中的车辆如同离弦之箭飞驰而过，眼看着车就要超过那两人，她又停下车。

　　车内的程双沉默地闭上眼，又睁开。

　　她眼睛瞥向副驾驶，上头赫然摆着一双她刚才找饭店员工借来的干净拖鞋，她五指攥了攥，颇不甘心。

　　没道理做了好事不留名。

　　她就得让穆子星为冲她耍小姓子而羞愧，就得让穆子星知道她是多么宽宏大量的人。

　　想清楚了，程双右手拎着副驾驶上的拖鞋，开门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板：我才不是默默走开的人，做了好事就是得让媳妇儿知道。

第23章

　　穆子星一早就注意到了程双的车，继而注意到她缓缓减速、又猛地加速再突然停车的‘丧心病狂’过程。

　　她搞什么？

　　穆子星抬头, 发现李一鸣也正盯着程双那辆车看, 不想引起他的过度注意, 她开口：“你扶我过去就行了。”

　　李一鸣顺势扶住她胳膊, 正要往车的方向走, 车门一开，程双从车上下来。

　　穆子星又被她惊艳到一次。

　　即使在她讨厌程双的情况下，也不得不承认她与生俱来的气质, 很吸引她。

　　大概是为了方便调查, 程双今天穿得并不严肃，式样简单的白T和灰色格纹棉麻裤，脚踩一双平跟的穆勒鞋。不似平时的正经装扮, 却变相证明她那气场不是靠衣服才撑起来，毕竟她这模样依旧叫人不敢小觑。

　　眉眼间总是淡淡, 不掺杂情绪, 姓子却像是天边漂浮着的云，阴晴不定。

　　奇异地，自程双下车, 她和李一鸣都没迈开步子, 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直到程双走到他们面前。

　　穆子星由此看清她手指间拎着的拖鞋, 一双夹趾珍珠人字拖，给她的？

　　程双几乎算是粗暴的将鞋扔到她脚面前，声音淡淡：“换上。”

　　她全程连个腰都没弯, 手一松，鞋就掉了。以至于鞋子失力掉落在地时，有一只侧翻在地，另一只更惨，直接摔了个底朝天。

　　李一鸣看程双一眼，紧接着他蹲下身将鞋子摆正，规矩放在穆子星的脚跟前：“先换上吧。”他抬头看向她。

　　她的行为等同于施舍，穆子星再次感受到程双身上那股子她不喜欢的桀骜，抿嘴道：“你的鞋我不穿。”

　　程双抬眸看向她，良久。

　　就在穆子星以为程双又要嘲讽她两句再翻脸走人时，她手臂环起胸，言简意赅：“别人的。”

　　她自然知道该如何让穆子星心甘情愿换上这鞋，不紧不慢：“我的鞋你就别想了。”

　　穆子星白她一眼，小声嘀咕了声：谁稀罕。搞得像她自作多情一般。

　　穆子星从那双踩得不成样的高跟鞋上下来，李一鸣在一旁护着她的警惕模样让她产生她在下高跷的错觉。

　　她有些尴尬：“谢谢。”

　　程双低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恰恰传进穆子星耳里。她有些脸红，又有些恼。

　　笑屁啊笑。

　　穆子星穿好鞋，蹲下身将那双高跟鞋拎起，眼神四顾寻找垃圾桶。李一鸣不知她在找什么，些许茫然。

　　程双却仿佛能读懂她的心思，淡哂道：“这地方能有张长椅就不错了，还要啥垃圾桶啊。”

　　她又不冷不热地补充了句：“穆小姐可真够厉害的，脚都成这样了，竟然还能坚持走这么远。”

　　“……”为了鞋，她忍。

　　“先放我车上吧。”李一鸣率先道，他伸手接过穆子星的鞋，朝她示意后往车的方向走。

　　高大的树荫下，穆子星和程双相对而站。

　　褪去高跟鞋的穆子星比程双矮了半个头，莫名少了底气。连说话都要微仰着头的感觉让她很不爽，她飞快道：“谢谢程总了，鞋等我洗好了再还给主人。”

　　程双视线一低，落在她上下翕动的红唇上，眼神幽暗：“不用，我买下来了。”

　　穆子星抬眼看她，恰好对上程双的视线，她眼神意味不明，怪诡异的，她瘪着嘴移开。

　　“刚才还说不是你的。”是她的，她绝对不穿了。

　　程双本以为穆子星是她穿过的才不穿，结果她竟然只要是她的她就不穿……这什么鬼逻辑？

　　她给她脸了是不是？

　　“就想试试看穆小姐到底多有骨气……结果也不过如此嘛。”程双故意评价一句，紧接着不留情面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委屈穆小姐了，脱下来吧。”

　　她下巴轻微一抬，倨傲到发狂。

　　穆子星看她一眼，垂下的五指悄悄紧握成拳，她忍了又忍，嘴角强扯开一个笑：“不委屈。”

　　“程总好心给我买鞋，我怎么会委屈呢。”穆子星违心的恭维她。明明是夸奖的词儿，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模样，却像是恨不得将程双生吞入腹。

　　她伏小做低的模样，程双竟诡异地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狂上加狂：“可不是给你买的，临时借穆小姐穿一会儿罢了。”

　　“……”她会稀罕她这双破鞋？

　　穆子星气血上涌，脸涨得通红，她努力将这当成一个笑话，轻呵了声：“还是要感谢程总忍痛割爱。”

　　“不客气。”程双答得很快：“又不是给你。”

　　穆子星沉默闭上眼，默念几次‘命更重要，她不值得’，转身。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她道。再不走她得被她气死。

　　才有动作，胳膊就被人抓住，穆子星像被什么垃圾碰了似得使劲往外一甩，又飞快转过身去道歉，捂嘴吃惊：“程总抱歉，我有点敏感，不喜欢被人碰。”

　　程双其实被那一甩吓得有点愣，却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她暗笑了声：“没事，人之常情。”她甩甩手臂。

　　穆子星依旧是一脸的愧疚：“程总刚才有事？”

　　程双抬眼瞥她，暗叹穆子星着实是将表里不一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这模样，她几乎要怀疑她是真愧疚了。

　　她可没忘穆子星是个矫揉造作的女人，她进入正题：“刚才你和李一鸣谈了什么。”

　　穆子星在心中权衡了下，缓缓开口：“没说什么。”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程双明显已经放弃调查骊山饭店，如果她还对饭店持怀疑态度，就只能选择和李一鸣合作。既然如此，那具体聊了什么她就没必要告诉她了。

　　程双明显不信，穆子星一脸坦然：“私人话题程总也要知道？”

　　“虽然我们是合作伙伴，但也没亲密无间到这种地步吧。”穆子星故意学着她的语气。

　　程双一噎，直接气笑了：“自是不必，穆小姐好自为之。”

　　他妈的她要是再多管闲事她就去死！

　　“子星，我先送你回家？”放完鞋的李一鸣走过来，自觉站在穆子星的身边。

　　“嗯。”穆子星点头。

　　李一鸣惯例扶上她的胳膊，正要走，突然就听程双奇奇怪怪的说话：“穆小姐的敏感可真奇怪。”

　　她意有所指，李一鸣已经疑惑朝她看来，穆子星本想解释，突地想到李一鸣要调查的就是骊山饭店。既然程双和那饭店老板有关系，那暗地里借用一下这关系，他调查起来应该会更简单吧？

　　穆子星眼睛亮晶晶的，直接忽略了她那话题，冲程双道：“我们要去吃饭，程总要一起吗？”

　　程双只觉她声音听来欢畅极了，扭头看去又被她那黑亮的眸子惊到，她颇有些不自在：“不去。”喜怒无常的女人。

　　“这样吗？”穆子星扭头看向李一鸣，稍许失落：“那就只能我们两个人去吃了。”

　　程双本想往车的方向走，奈何脚步就是移不开，倏的又听穆子星开口邀请她：“程总真的不去吗？程总和老板认识，我们一起去还能打折呢。”

　　……就知道不是啥好事。

　　程双神色一凛，手抚上肚子的位置：“算了，有点饿了。”

　　“那走吧。”穆子星的声音简直雀跃得很，惹得程双又看她一眼。

　　就值得这么高兴？

　　还没反应过来，穆子星已经被李一鸣扶着上了车，而定在原处的程双已经被她安排好了行程：“程总要记得跟上哦。”

　　程双跟在那辆碍眼的灰色辉腾后头，联想穆子星的一系列行径，明白过来。

　　她彻底将她盖章成矫揉造作的女人。

　　穆子星会突变成这‘恶心’的模样只有一个原因，她要在李一鸣面前表现自己。女孩子嘛，自然要软声软气说话才娇俏可爱。

　　她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点，竟然还中了她的计……程双气得不行，真想一走了之算了。倏的又想起穆子星盛情邀请她的模样，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要约会的话，两个人就够了，何必要再拉上她。

　　而且，穆子星先前宁愿饿肚子也不愿去她小姨的店里吃饭，如今这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