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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

　　所以安晓蕾特地将时间定在了今天晚上检查的时候，趁着医生过来查房她避出去的那段时间，赶紧把事情和门外等着的颜如玉说清楚。

　　这样奶奶甚至不会知道颜如玉有出现过。

　　颜总开出来的条件她很心动，唯一能够阻止她接受这一桩交易的，恐怕就是奶奶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太开明，遇到这种事情恐怕会大发雷霆。也能够理解。

　　瓶子里面的针水一点点往下滴，看得安晓蕾都困了，困倦的时候一直在想，如果这时候能够有个人在这里看一会，让她安安心心睡一觉就好了。

　　一个人活着不会死，可是……好累。

　　下午听着颜如玉说起她自己的身世，安晓蕾都有点动容了。艾玛这“父母双亡了以后总有刁民要控制我家产业”的戏码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非常能够引起共鸣啊。

　　区别就在于自己的父亲还没来得及写遗嘱，所以全部的产业都被瓜分了；而颜总的父母深谋远虑一些，就是死得猝不及防了一些，没写完，所以只有最“有意义”的公司落到了颜如玉手里。

　　光点娱乐公司的象征姓意义大约是蓄电池对于笔记本电脑，没有也能用，但是想要功能完整得到大家的承认，那群没脸没皮的人势必要收回光点娱乐。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大一间公司，即便是衰退。一时半会也轮不到他们收购。

　　所以他们企图通过控制颜如玉来确保公司能为他们所用。

　　“结婚”是一个考验。

　　“他们要看看我是否还是听话的。所以我需要找一个伴侣，和我一起演戏。”颜如玉说。

　　假婚，就是这么简单。“和女孩子结婚，他们没有理由逼迫我要孩子，因为做不到。”

　　安晓蕾还是想问，为什么颜如玉选择她，但是想一想也能知道答案，“一见钟情啊”。

　　钟情个屁。

　　都说了是假婚，还一见钟情？总裁你不如直接说拉壮丁吧，这样还能比较符合人设。

　　可是……既然一见钟情是假的，那么这类似的身世说不定也是假的？

　　安晓蕾一个激灵，清醒了。

　　她就说嘛，哪来这么多八点档狗血豪门故事，人家总裁就是随便给她编了一个故事而已，她还真差点点就信了，看样子还是高中时候的玛丽苏小说看少了，不然现在身经百战，哪有这么容易中人家总裁随口编出来的迷魂汤？

　　她分分钟比颜如玉还会扯淡呢。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凉亭里面面色严肃悲戚地对着讲故事演戏，一身戏骨，满心骚气，到时候能够演出一部完整的八点档狗血言情剧来。

　　她想着想着嘴角就扬起了淡淡的笑意。不愧是娱乐公司的老总，分分钟能够转职当编剧——写得不好不要紧啊，只要宣传的时候打上一句“本公司老总亲自CAO刀写剧本”，想必销量也不会太差。

　　不过颜如玉是内骚，按着她那种脸上端正优雅嘴上编故事跑火车的姓子，宣传语应当是这样的:

　　“震惊！某公司老总竟亲自CAO刀剧本！”

　　安晓蕾脑补了一下就觉得乐不可支，差点笑出声音。

　　只是平心而论，她是真希望颜如玉在编段子，而不是真的父母双亡，财产被分割。

　　若是将来查出来父母的死因还和那些贪心不足的人有关，想必她这一辈子也就活在仇恨里面了。

　　颜如玉长相为人都刻板，给人一种按着说明书CAO作的感觉，可是在很多时候，很多小细节，安晓蕾都能隐隐约约感受到，真正的颜如玉应该不是这么刻板的。

　　她应当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人爱她护她。

　　她不应该活在仇恨里面的……

　　电子钟指向十一点十五分的时候，天空一声惊雷，接着就下起瓢泼大雨，硕大的雨点打在窗玻璃上，将玻璃打得哐哐作响，没多久，窗缝中有了渗水的迹象。

　　安晓蕾连忙拿布堵上了。

　　窗子不远处就是奶奶的病床——那两个病友搬走以后，奶奶为了看风景，换了床位。

　　老人的睡眠很浅，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奶奶睁开眼睛问道:“医生来检查了么？”

　　“下雨了。”安晓蕾回答说。

　　奶奶耳背，又问:“刮台风？”

　　“没有台风！”安晓蕾说。“只是暴雨，很快就会停。你接着睡吧，到时间我叫你起来。”

　　奶奶应了声，再次睡下了。

　　夜里万籁俱静，能够清晰地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出去了，然后又回来了，接着便是手忙脚乱的声音。

　　走廊上踢踢踏踏的跑步声音，还有车轱辘撵过地砖缝儿发出的忽然间的哐啷声，和外面的雨声一起，交叉成大杂烩。

　　安晓蕾忽然间想起来之前说会在凉亭里面等她的颜如玉，不知道回去了没有。

　　这种级别的暴雨，想必没有心情听雨打芭蕉的声音。

　　不过既然是当总裁的人了，应该没有这么傻了吧？

　　安晓蕾心里面直犯嘀咕。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安晓蕾看见护士推门进来，但是没有看见医生:“？？？”

　　“刚刚暴雨，发生了大型追尾事故，很多人受伤，医生救人去了。”护士说。原本夜班的医生就不多，现在基本上都到前面的手术室去了。“我们检查一下基本的，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

　　安晓蕾:“！！！！”

　　原本就是借着检查的时间将事情和颜如玉说清楚，你现在“不需要多少时间”，整个计划都乱套了啊！

　　“你们要不要……细致一点？”安晓蕾试探着问道。

　　“浪费时间。”护士撇了撇嘴。“行了，出去吧。”

　　“哦。”安晓蕾听话地走出去。不是她不想陪着，是奶奶说的，不需要陪着。

　　尊重老人意愿，安晓蕾每次检查的时候都会出去。

　　奶奶是老人家，不喜欢被人看见身体也是很容易理解的。反正这段时间安晓蕾可以自由支配，安晓蕾还觉得有点开心。

　　没有丝毫意外，颜如玉安安静静地坐在门外的长椅上，见着安晓蕾出门，连忙站起来迎了上来。

　　她身上带着湿润的水汽，衣服是深色的，又披上了外套，看不出是不是淋雨了。

　　安晓蕾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我没有回去。”

　　颜如玉回答道。“下雨我就上来了。”

　　安晓蕾一看，腿上果然都是被蚊虫叮出来的小红疙瘩，换成她一早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了，也不知道颜如玉是怎么忍住的。

　　心一软，忍不住说:“你在外面等一下，房间里面有驱风油，我拿过来给你涂一下会好受很多。”

　　颜如玉点了点头，安晓蕾便转身回房拿药油。

　　“外面那人是谁？”门一开，奶奶就忍不住看了过来，“是你的朋友吗？”

　　哦豁，拦不住。

　　安晓蕾说:“你管她是谁，反正跟你无关，检查你的。”

　　“我看她有些眼熟的，想和她说两句话。”奶奶老眼昏花，只能看到那人一个模糊的轮廓，看得出是一个女的，身材挺好，而且也挺熟悉。

　　但是看不清楚脸。

　　好像是认识的一个人。

　　“她叫什么？”奶奶又看了几眼，越看就越是觉得熟悉，“叫她进来。”

　　“颜如玉。”安晓蕾说，“人家可是总裁，你认不认识？”

　　不说名字之前，奶奶的脸上还只是疑惑，这名字一说出来，奶奶就镇定下来了。颜如玉，总裁。还能找到她家小蕾的，应该就是那个人没错了。“你认不得她了？她是……”

　　“是谁？”安晓蕾确认自己的脑海里面没有这么个人，也不认得这个名字。

　　可是为什么奶奶好像认识的样子？

　　分明奶奶还没有见过她！

　　“罢了，你叫她进来，有些话，我要单独对她说。”

　　安晓蕾不知道她打什么哑谜，只是既然都这么说了，照着做就是。

　　谁知道两个人房门一关，就在里面说了半个小时的悄悄话，等到门开了的时候，奶奶对颜如玉的态度，和对安晓蕾的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一口一个孩子。

　　让安晓蕾怀疑颜如玉其实是她爸爸偷偷藏在外面的私生女。

　　你踏马卖的不是迷魂汤，是孟婆汤吧？

第21章

　　安晓蕾越想就越是觉得扯淡，颜如玉要真是自己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女，那和自己是不是姐妹关系？

　　那就确实可以解释为什么经历这么相似，就是有遗嘱和没有遗嘱和区别。

　　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颜如玉还总是在背后帮着她——或者说是假惺惺帮着她。

　　还有为什么假婚会找她。

　　以及奶奶的种种反应——明显就是认识颜如玉的节奏啊！

　　但是……二十多年来，所有人都在告诉安晓蕾，你是家里面的独生女，就连奶奶都是这么说的，难道说奶奶也在隐瞒着颜如玉那个私生女？

　　安晓蕾觉得事情很大，这个展开不太对。

　　甚至想现在就去和颜如玉验DNA，看看父亲是不是同一个人。

　　她在这边胡思乱想的时候，颜如玉和奶奶交谈甚欢，奶奶问她这么晚过来做什么，颜如玉笑着回答:“早上我问安晓蕾要不要跟我结婚，小蕾说今晚给我回答，所以我在等一个回答。”

　　奶奶的目光转向了安晓蕾:“你是怎么想的？”

　　“我？”安晓蕾挑挑眉，觉得自己原本的那一套说辞可能要重新斟酌一下。

　　本想着奶奶不能接受，她有点想拒绝了，可是现在看来，奶奶应该挺喜欢颜如玉的，就是……奶奶好像知道点什么，而她不知道，所以有点膈应。

　　感觉就像是颜如玉把自己的奶奶抢走了，说不出的别扭。

　　“我……我再想想吧。”安晓蕾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之前说今晚十二点给答案的是她，让人家干等着。

　　然后将时间又推迟了。

　　她要是颜如玉，绝对将自己摁在地上殴打一顿。

　　才能够解气。

　　可是颜如玉没有，她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便有告辞的意思，出于愧疚，安晓蕾肯定要拦着:“雨很大，你有司机吗？”

　　印象中颜如玉应该是有司机的，但是最近遇见她，司机好像都不在身边。

　　“司机回家去了。”颜如玉老老实实说。在奶奶面前，她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学生。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司机确实走了，匆匆忙忙的。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和集团里面的老不死有关，就不知道是下了什么套。

　　颜如玉并不放在心上。

　　老不死们不是第一次给她下套了，这些年里面，这群老不死的一直都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考验她的耐心。

　　但是不要紧，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布下的罗天大网也差不多该收网了，到时候是谁赢谁输，还很难说。

　　“你要送我回家吗？”颜如玉往安晓蕾的方向凑了凑，眨眨眼说，“我不介意告诉你我住在什么地方，还会请你进去喝一杯咖啡——前段时间小胡出去旅游的时候给我带回来的，觉得苦可以给你多放两颗糖。”

　　奶奶面前，两个人都异常收敛，颜如玉不敢乱来，安晓蕾同样不敢:“我不会开你的宝马，坐我的车同样是淋雨。不如——你就在这里将就一个晚上算了？”

　　真的是将就，安晓蕾平常就窝在看护椅上面过夜，现在颜如玉来了，最多她将看护椅让出来，自己去睡外面的长凳。

　　睡看护椅这样的事情，对安晓蕾已经家常便饭，但是对颜如玉来说，说不定还真是生平头一回。

　　毕竟没有人敢这么怠慢总裁吧？

　　“我们不可以睡在那里吗？”颜如玉指着空荡荡的床位说，“既然没有人，那就去问问护士能不能睡吧。”

　　安晓蕾没有想过这一层——她生怕给别人带来麻烦，“大概……大概是可以的吧？”

　　“我去问问。”颜如玉说着，转身要走。

　　安晓蕾伸手一拉，满手冰凉，心下一软说：“我去吧。去洗个澡，到时候病了可别让我同时照顾两个人，要死的。”

　　奶奶也说：“现在风大雨大的，回去了也要感冒，不如和小蕾在这里凑合一晚上算了。你不是有几件不合身的衣服吗？拿出来给人家换洗。”

　　安晓蕾动作麻利，奶奶的话音刚刚落下，她已经拿好了衣服，将颜如玉拉到浴室门口，对她说：“这里只有冷水，但是暖壶里面还有一点我打来的热水，你先用来洗头，我现在就下去给你买洗漱用品。”

　　“欸？”

　　“很快。”安晓蕾将衣服挂在钩子上面，一阵旋风似的刮出门去了，撇下颜如玉的问句：“你有雨伞吗我的在外面……”

　　不过须臾，已经听不见声音。

　　这人简直是一只豹子。

　　安晓蕾说的马上回来，就是字面意思，颜如玉刚刚把外套挂起来，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浸润在温水里面，甚至来不及抹上洗发露，安晓蕾就已经提着两大壶热水和一个大大的塑料袋蹿回来了：“给你毛巾……怎么放这么多凉水？”

　　许是照顾奶奶太久了，安晓蕾已经养成了一种老妈子习姓，自己可以过得粗糙随随便便用冷水热水洗澡都无所谓，但是身边的人一定要用温度刚刚好的水。

　　当即伸手将颜如玉的长发捞起来，单手洗了洗新买的毛巾，让颜如玉拧干了包住头发。

　　她的手，修长，但是骨节分明，拿得动鼠标，扛得起大刀，独独不像是一个富家大小姐的手——即便是曾经的大小姐。

　　指甲被修剪得很短，看上去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