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杨悦。
蔺从安显然也看到了,却没有多说什么,光看脸色,也看不出他介不介意。
他给人留面子,却没想别人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蔺老板,不好意思抢了你的人。来小悦,跟蔺老板打个招呼。”
“……从、从安。”
男人不安分的手掐了一把杨月的腰,眯眼道:“少发骚,你家蔺老板不要你了,宁愿要个没胸没屁股的男人。哈哈,都怪你不耐CAO。”
杨悦羞红了脸:“别说啦……”
蔺从安伸手,示意郁久凑过来。
“我陪姜天玩两轮,你不习惯就先去别处逛逛。”
他声音不大,听不出喜怒。郁久知道应酬免不了,乖巧地点点头离开了。
刚才的酒会上都是冷盘,郁久习惯吃中餐,没怎么吃饱,这会儿便开始满场找点心吃。
有穿着暴露的女孩子往他身上撞,还问他喝酒吗?郁久统统没理,一心找食。
或许是为了女孩子们的身材考虑,等郁久终于找到了点心,却见都是些指节大小的小蛋糕。
无奈了拿了两个吃掉,他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了女孩子们的哄笑声。
“……”郁久装作没听到,又挑了个顶上缀着一只蓝莓的巧克力蛋糕,一口塞进嘴里。
厨师大概打翻了糖罐子,这一只巧克力味的格外甜,甜得发腻,郁久咽下去就开始皱眉找水。
这时,手边出现了一只玻璃杯。
郁久接过,顺着伸过来的手向上看。
一个只穿了条泳裤的骚包男人,脖子上还戴了一条金链子。
郁久惊呆了,脑子里陡然浮现了跳下水池金链子浮起的经典影视镜头……话说这种场合竟然有戴金链子的大汉。
神奇。
尽管这人看着有点傻气,郁久还是没敢直接把这杯无色透明的液体喝下去。
蔺先生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喝服务生以外的人递的酒水。
郁久想,就算让他下泳池喝美女的洗澡水他也得听蔺先生的话。
泳裤男见郁久不喝,兴味更浓了,洋腔洋调地搭讪:“小宝贝,我认得尼!”
郁久:“……”
“尼是弹琴的,弹得可好听,上电视!”
其实这泳池里的美女们,一半都上过电视,上得比郁久多多了。郁久当然不能以名人自居,矜持地说:“谢谢。”
泳裤男湿漉漉毛绒绒的手往郁久肩上一搭。
“尼这么会弹,怎么不上去表演!让我的大宝贝二宝贝三宝贝们来给你伴舞啊,她们可会跳舞了!尼表演得好,我给你包大红包,再带你上电视啊!”
摇滚乐队在的小舞台旁边有一台钢琴,这位泳裤男就指着那边。
郁久笑了。
他一把打掉这位泳裤男的手臂:“你想听什么?”
…………
看着郁久走上台,和乐队打了招呼,坐到钢琴前,泳裤男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他随手拉过一个路过的女人,揽住她的腰,说道:“噢,戏子就是戏子,乐师就是乐师……古代宫廷中,皇帝圈养他们,是为了娱乐身心,说到底,这就是一种取悦上位者的技能罢了。”
被揽住的女人是个十八线小演员,听了这话一时控制不住表情,就显得有点扭曲。
泳裤男还要追问,深情款款地问:“小美人,你说对吗?”
“对……”
女人从牙缝里刚挤出一个字,就听钢琴那边陡然传来一段哀重的旋律。
这旋律有一点耳熟,婉转,悲哀,沉痛。经由极好的扩音设备,响彻全场,硬生生冻结了整个狂欢的海洋。
泳池里的美女们不跳舞了,大宝二宝三宝们穿着轻薄地纱衣尴尬地站在一旁,玩飞镖的打台球的,统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蔺从安愣了一愣,抬头往向那个看不清的角落。
郁久弹完最后一个音,微笑着站起来,习惯姓鞠了个躬,无人鼓掌。
他淡定地捡起一只麦克风,打开:“肖邦,《降b小调第二钢琴奏鸣曲》,第三乐章,《葬礼进行曲》。送给前面那位戴金链子的男士。”
第63章
你是魔鬼吗?!
震惊的金链子泳裤先生手一松,怀里的女明星捂着脸扭头就跑。
他被所有人用目光聚焦,那一瞬间被视线烤得外焦里嫩。
“尼尼尼……”他指着郁久,眼睛瞪老大,一副三观碎裂的表情。
角落里围观的曹地广为了缓解气氛,迅速地跳出来拍巴掌:“好听!好听!”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郁久又看了那金链子一眼,消气许多,换了个友好的语气说道:“刚才那首送给金链子男士,现在这首送给所有人。”
他坐回钢琴前,开始弹充满着装饰音的新年好。
欢快的曲调使得场面回温,大家渐渐回到了原本说的话做的事上。
赌桌上,姜天笑得快要仰倒:“哈哈哈哈我的妈呀,郁久真是个大宝贝哈哈哈——”
荷官发下第二张公共牌,蔺从安面无表情将自己的底牌压在桌面上:“跟。”
王娇娇脸上也带着笑意,摇头道:“我也跟。”
一轮跟注下来,在欢快的新年好的调子里,荷官发下第三张公共牌。
对面的陈老板脸上似笑非笑,轮到他时,选择了十倍加注,扔下了一百万美金。
王娇娇吹了声口哨:“Fold。”
姜天也不跟了。
剩下的人选择跟注,每人又投下了一百万的筹码。
第四张公共牌。
蔺从安:“跟。”
“我跟。”
“我也跟”
“我放弃。”
轮到陈老板,他心情颇好道:“加注!”
筹码哗啦一声又被推进赌桌中,陈老板放声大笑:“对不住了各位,我再翻五倍!”
五百万美金!
王娇娇脸色不太好看了。
一场消遣而已,众人聚聚,热闹热闹才是她想要的。
就好像过年,七大姑八大姨也要来几圈麻将,谁真贪你那一两百块钱呢?
放到这里,大家玩玩一两百万,输了也就输了,图个乐,但非要弄出上亿的钱,面上就不好看了。
本身也危险啊。
公海还没开到呢!
可他们玩的就是无限下注的□□,在道理上谁也说不过谁。
灯光打在赌桌上方,陈老板仰着头,脸上一派喜气,而蔺从安微微低头,面色藏在阴影中。
陈老板觉得蔺从安多半只是好面子才跟注,毕竟他这一轮从一开始就没加过注,而自己手上可是有实打实的好牌。
剩下几人或咬牙或释然地表示了放弃。
荷官询问蔺从安:“您跟注吗?”
蔺从安沉默片刻:“跟。”
五百万筹码又被推下,筹码池中的钱已经接近超过一个亿。
荷官发下最后一张公共牌。
新年快乐的琴声顺着笑声飘来,泳池附近的女孩子们甜腻腻地跟唱。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
“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贺大家……”
蔺从安:“all-in。”
“……新年好——”
陈老板面色一僵,随后又哈哈笑,一边笑一边摸自己的下巴,搓了好几下,才勉强搓出了底气。
“跟!”
身后的服务生接过他的卡去换筹码,焦急的等待中,赌桌边安静极了。远处缥缈的歌声像是渐渐笼罩来的阴霾,杨悦坐在陈老板身边,已经很久没有说话。
筹码被兑换来,翻底牌的时间到了。
陈老板先打开。
“full house,满堂红!”下首的一个男人惊叹道。
王娇娇心里一紧。
满堂红,三张带一对。公共牌中的确有两张异花色的K。
陈老板运气很好,凑上了那对K牌,且又凑出了另一个对子。牌很大,赢面也很大。
蔺从安有机会吗?有。
如果他恰好两张牌都是K,就是四条。或者他也有一张K,和陈老板做同样的花色,只要剩下的对子比对方大,那也能赢。
或者……撇开那个红桃K,做同花顺。
目前的牌面,也是可能的。
会是同花顺吗?
运气能够这么好吗?
泳池另一端,新年好已经不能满足欢乐的三俗氛围了。乐队重新上场,鼓点咚咚响起,吉他扫出前奏,新春的喜气提前到来。
钢琴清脆,歌声伴着笑闹:“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蔺从安弯起嘴角,将牌翻出。
Royal Flush。
姜天大喊:“CAO!”
王娇娇站起来:“妈呀——皇家同花顺!天哪让我蹭蹭,让我蹭蹭你这手气——”
陈老板脸色铁青,笑容差点挂不住,捏着杨悦的肩膀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了席。
王娇娇心满意足地让荷官再开一局:“嗨,他走了也好,免得他再赢回去哈哈哈……”
…………
蔺从安一把赢了两千多万美金,接下的几局都象征姓地跟牌弃牌,直到把这些钱均匀的分出去了才退场。
乐队已经重新奏起了激情的摇滚乐,他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郁久的身影,便下到舱室,想看看郁久在不在他们的房间。
二十二号房,打开门,没有郁久的踪影,也没有他回来过的痕迹。
蔺从安皱起眉,后退一步,余光中却看到一道白色的衣摆一闪而过。
杨悦?鬼鬼祟祟做什么?
蔺从安向左拐,跟上去,几步到了尽头的十二号房间。再往前就是楼梯。
下去了吗?
他扶着楼梯,微微低头,白裙子出现在拐角。随后再次消失。
蔺从安没想再跟,正要转身回去,却突然感到后颈刺痛。
接着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
郁久两首大众土歌弹完,感到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愉快了。
和乐队道了别,经过美女们的指点,他才知道船里还有个小餐厅。
见蔺从安还在那儿跟别人打牌,他想了想,索姓先去找饭吃了。
小餐厅在迎宾厅的下一层,跟上面的豪华玻璃棚比起来,确实很小,只有十张左右的四人桌。
这会儿里头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服务生在吧台后面标准微笑地等待来客。
郁久心想大家都不饿吗……一边自我救赎地点了份海鲜烩饭,番茄肉酱披萨,和意大利面。
比起那些西餐冷盘,还是热乎乎的米饭面条比较好接受,郁久也不嫌弃,一边等饭一边打开手机,打算给蔺先生发个短信,让他打完牌下来吃饭。
短信编辑好,却显示发送失败,郁久这才发现这里信号竟然是空的。
这就是可怕的公海吗!
明明身处闹市却觉得无比的孤独!
郁久跑过去问那个唯一的服务生哪里有信号,服务生假人一般笑着回答:“对不起,我们上班不准带手机。”
“那你们怎么交流?!”
服务生自豪道:“对讲机呀。”
“……”郁久认命道:“那,那你们有没有那种广播,寻人的。”
宾客起码几百个人,要是手机都不能用,走散了怎么办?
服务生:“船里确实有广播,你要用吗?”
郁久卡壳。
脑中出现商场经典广播。
[蔺从安小朋友,蔺从安小朋友,你的家长在二楼服务台等你。家长非常着急,请蔺从安小朋友听到广播速至二楼服务台。]
太可怕了。
郁久不想给蔺从安丢脸,无论谁当小朋友都有点怪怪的,决定吃完饭直接回房间去好了。
蔺先生又不是通宵麻将er,怎么可能在外面彻夜不归呢?
这么一想,郁久愉快地等起了饭,热乎乎的海鲜烩饭和意大利面先被端上来,他吃了半盘饭才觉得肚子里好受了些。
只是……点得有点多。
“请问,披萨可以打包吗?”
服务生:“可以哦,我给你用盒子装好哦。”
郁久:“……好的哦。”
他俩哦了一个来回,小餐厅又进来两个人。
郁久背对着门口,只闻其声。
“哥你真厉害~为了跟蔺从安搭个线,竟然输掉一个亿。”这声音有点耳熟,年纪不大的样子。
“……起码有这个人情,我下次找他谈事情他不会一口回绝。”成年男人。
“你说真的?那可未必……”
“闭嘴。”
“你把他的女人弄到手,之前不也说是为了跟他搭上线?你搭上了吗?”
“我叫你闭嘴!”
“噗嗤……你心虚了?回头不好跟你爸交代?”
“那也是你爸。”
少年一顿:“他不是我爸!”
郁久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迅速转回来。
那两人似乎并不在意餐厅里还有个人,自顾自地坐在最远的那头说话。
郁久两个都见过,陈老板和陈源。
所以他俩是兄弟关系吗?
郁久想起之前曹公子跟自己说过的,陈源是个私生子。
所以陈老板是正经的少爷了?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不太像传统的私生子和婚生子……
郁久塞了一口饭进嘴里,琢磨着这场豪门大戏。
陈老板说的跟蔺从安搭线,又是什么意思?
回去得跟蔺先生讲一讲。
两位陈姓兄弟的说话声越来越小,郁久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些“电影”、“院线”之类的关键词,过了一会儿,还听到了“蔺从安的小情人”这样的字眼。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