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握,没有反抗,默默忍受这一切,若秦君岚醒来势必会追究她被用刑这件事。她并非坐以待毙,而是料定鬼眼定会想办法把亦清欢只手遮天的事,传达出去。
她心中还隐隐希望,等她醒来,知道她被用刑后,还能有一丝怜惜之心。可笑,她竟如此卑微了,无论在人前如何坚强冷漠,内心竟会涌起这样奇怪的想法。
牢头手持长鞭,偷瞄了一眼太后,指着柳千寻问道,“是不是你致使叶冥刺杀了小郡主的?”
柳千寻不言不语,甚至不看他,一脸云淡风轻,更加无畏。
牢头见柳千寻不回答又循声问了一遍,她依然不语。当着太后面,他只得挥鞭而去,柳千寻闷哼一声,只觉得肩膀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长鞭所到之处,将她白色薄衫印出了血红,恍若牡丹花开一般鲜艳。
“我再问你,皇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牢头继续发问,柳千寻除了微蹙眉头,依然保持沉默,牢头只得扬鞭而去,这次打在了她的腹部,她紧紧扣住内齿,双拳紧握,没有一声哀嚎。
皮开肉绽,血染白衣,长鞭恍若锋利的刀刃,在衣服上划开了一道幽深的伤口。
“不认罪就给我继续打,打到她招认为止!”亦清欢瞪着她,牢头不敢怠慢,挥动长鞭,一下又一下,落在腿上、肩膀、腰部,所到之处无不血肉模糊。
柳千寻至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叫喊,那闷闷的忍痛声,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只是她嘴唇煞白,额头渗出冷汗,全身浸湿,是血也是疼出的冷汗混杂一起。双指紧紧扣进肉里,早已将掌心勒出了血。
十几鞭过去,柳千寻全身无一完好之地,横七竖八的鞭痕,化为一道道血印,在身上开出了花。常人能挺住几鞭,便会忍受不住疼痛哀嚎,可柳千寻一个女子,竟然生生吃了十几鞭却毫无反应,牢头从未见过这么硬的骨头,还是个女人。
他甚至手都酸了,也未见柳千寻求饶,他只得与狱卒换着来,太后在场他们不敢怠慢。亦清欢终究是看见不得这血腥的场面,便先行离去了,等到她离开,几人忙扔掉手中皮鞭,将柳千寻从架子上放下来,赔罪道,“郡主,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您大人有大量,可别向皇上告状啊!”
他们都知道柳千寻不但武功高强,还深受恩宠,虽发生了一系列事情,太后坚持用刑,但他们依然是心有余悸。总觉得不忍下手,又觉得她气场强大,好似打了她会反噬自身似的。
柳千寻痛得说不出一句话,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全身的痛感已让她再无任何力气回答,每一口呼吸都牵动着伤口,若不是她有内功护体,今日恐怕便要被打死在这绝命司了。
细雨如丝,绝命司外,一个身影正在角落等候消息,一名狱卒趁太后走后悄悄跑来,向她汇报,“太后刚对郡主用了鞭刑,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头怕皇上追究不敢下重刑,你快想办法吧。”
“谢谢了,请兄弟们喝酒。”谌青偷偷塞进一个银锭到他手中,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女皇一倒,再也没有人能够护楼主,太后只手遮天,没人能够与之抗衡。若硬闯,楼主不肯走无用,若智取,女皇不醒来依然于事无补。谌青边走边思考,脑海迅速想着策略,很快来到自己居处,趁着无人之际,吹动口哨。
空中一阵低鸣的长箫,一只雄鹰落在他的窗前,它目光如炬,却灵气逼人。它叫闪电,小时候受伤被谌青所救,此后便被训练,专门为她传递消息。她用手指勾了勾它尖锐的嘴角,将消息装进细竹筒,放进它嘴里。
闪电飞行速度极快,专为谌青传递与凌钰之间的消息,如今事态紧急,她必须把这件事传告知凌钰。
“闪电,这是你最后一次为我执行任务,把消息带给门主,以后她便是你的主人,不要回来找我了。”谌青恋恋不舍地轻抚它的羽毛,用脸蹭了蹭它,“你回来后,我可能不在了,不用难过。记住,你以后的主人是凌钰,羽国长公主。”
闪电能够听懂它的话,那锐利的眸间竟有一丝悲伤之气,它晃动身体,转了两圈。谌青点点头,摆摆手,“快去吧。”
闪电后退两步,深深望了谌青一眼,挥起翅膀向天空翱翔。谌青望着远去的闪电,嘴角露出一丝欣然的微笑,“门主,我答应过你,会护她周全,我一定会做到。”
第92章 弃车保帅
闪电带着消息飞落至驿站屋檐, 凌钰端坐正厅对着天下地图出神,她感到有阵阵气流异常,抬眼看到闪电正盯着自己, 她伸开掌心。闪电在空中旋转两圈,来到凌钰身边,将口中消息扔在她手里。
细小的纸张记录着宫廷情况,“楼主入狱受刑, 等我一日, 弃车保帅。”
凌钰心中一紧,将纸条揉捏在手中,她受刑了,秦君岚竟敢给她动刑?她真该离宫时就将她一起带走, 就那么想留在秦君岚身边么?
她担忧的同时又心生苦涩, 她可以不要兵书, 也可以中止任务, 但绝不能让她陷入为难中。
“无命~”
蔺无命匆匆上前, 作揖,见她神情便猜到几分,“门主, 可是楼主出事了?”
“嗯, 冀都还有多少我们的人?”
“除了被女皇秘密抓获的十几人,尚有三十左右都及时撤离了。”
“让所有人待命, 再等一日, 若楼主没能脱离险境, 劫狱!”凌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她救出来。
她相信鬼眼,一日是她能够忍受的最大极限,万一她再被用刑怎么办?这个傻瓜一定是甘愿束手就擒才会如此,否则谁又能耐她何?
凌钰抬眼发现闪电还未离去,她对它露出丝丝笑意,“我给你两条路,一是恢复自由身,回到属于你的天空,二是认我为主,从此跟着我,你自己选择!”
闪电发出一声低鸣,竟还带着一丝悲戚,它扑打着翅膀,在厅内外穿梭几次后,落在了凌钰肩头。
“她如何待你,我便会如何待你。”凌钰向肩膀出伸出手,闪电用头蹭了蹭她手心,凌钰唇角扬起柔和的笑意。
蔺无命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凌钰,本就温柔,却披着一层扎人的外衣,戳伤别人的同时,也在伤害自己。
冀都的雨渐渐转小,氵朝湿的宫廷弥漫着压抑之气,秦君岚还处在昏迷中,云瑾寸步不离守在身边,同时中毒消息也被她压下,所有知其真相之人,必须缄口不提,不得泄露,对外只是宣称皇上身体不适,暂不上朝。
否则这件事若传扬出去,不仅朝堂动荡,整个天下恐怕都要大乱。云瑾安排菓儿每日在凤鸾宫正常修课,贤王则被她安排至朝堂安抚朝臣。秦君岚毒发突然,始料未及,她绝不能让宫廷大乱。
这位平时低调贤惠的贤王妃,显露出处世之才,安事之法,令人刮目相看。
太医们每日出的驱毒药方,根本无法喂进秦君岚口中。云瑾轻轻掰开她的嘴,将汤勺靠近她的嘴边,可汤药到了口中又从嘴角溢出。
云瑾忙为她擦拭干净,急切地说,“就没有别的办法吗?药不进口,她如何能醒来?”
“老臣再试试针疗?”关太医是宫内医术最高之人,已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未得见成效。
“还扎,扎了那么多针也没见成效?是不是要给皇上扎遍全身才能苏醒?”云瑾眉头紧蹙,她每天殚精竭虑,不敢睡去,可依然不见秦君岚醒来,她多害怕,怕秦君岚真的不再醒过来。
“王妃,不如……奴婢来试试~”离月想到一个方法,云瑾别无他法,只能点头。
离月将秦君岚扶起,双指轻点穴道,再撑开她的嘴,“王妃~”
云瑾会意,忙将药喂进口中,离月将她头轻轻上扬,再次点向胸口两处穴道,终于见她喉咙动了动,将药吞了进去。
两人相互配合下终于将一碗药喂完,云瑾小心翼翼扶她躺下,望着她的双眸尽是担忧。
“你醒过来好不好,深宫本就冷,你这样躺下去,我这心里像寒冬腊月一般,冷得瑟瑟发抖。”云瑾每天守在龙榻边不言不语,许多话,她只能在心里对她倾诉。
更多时候她把这一切都埋在了心底,只要秦君岚没事,她爱和谁在一起又有什么重要呢?她喜欢的从来都是那个容纳百川,心怀天下,面对何事都永远从容不迫的朝颜。
离月无奈地叹口气,担君之优,忠君之事,如今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柳千寻入狱后怎样了?就算刺杀事件与她有关,她也知道秦君岚绝不会舍得杀她。
“月姐姐,谌青找你。”元熙悄声说道,离月点点头,这个谌青不好好守岗,跑来凤鸾宫做什么。
凤鸾宫后花园,花草溢着雨后的芬香,被大雨洗礼过的后花园风景别致,可惜,谁都无心赏景。
离月走至后花园,远远看到一个笔挺修长的身影,“找我何事。”
谌青悠然转身,挂着浅浅笑意,离月眼神一滞,她一身干练官服,红色长衫外披半身软甲,腰束黑丝锦带,青丝一半高高束起,一半如马尾垂挂在后。
她剑眉出挑,双眸清澈如水,高挺鼻梁下朱唇微扬,总是张扬着自信,还有一丝放荡不羁,又似有一种洒脱之势。
说不上哪里奇怪,离月总觉得今天的谌青不同寻常,是美了?还是更加有魅力?离月莫名有些脸红。
“忙着照顾皇上,都不记得今天什么日子了是不,月大人。”谌青负手在后,踏前几步,手中握着一把精致的匕首,笑意更深,“生辰快乐~”
离月微微一愣,对啊,又到她的生辰了,她竟然忘记了,每年都是谌青替她庆祝,她从来也未记得过。
“我哪有心情过生辰。”离月叹了一口气,谌青将匕首塞进她手中,“拿着,天塌下来也得过生辰,好好收着,它可有灵气了,被我施过法,能够护佑你一生。”
“又开始贫嘴~”离月虽嘴上嫌弃,心里却甜意浓浓,握着匕首爱不释手,这是谌青找来的玄铁,自己亲手打造,削铁如泥,她只愿以后的日子,这把匕首会成为她的贴身武器,守护她一生。
“月儿,我今天帅不帅?”谌青欠欠地捋了捋鬓角长发,离月无语地看着她,眯起眼睛说,“谌大人很帅无人能及。”
“真的哦,那一定要记住我今天的样子,我可是精心打扮过的,要不是这一身官服,我便穿女装来见你了。”
“可别,我习惯看你这样了……”离月觉得今天的谌青真的好看,平日她也是如此,可总觉得今天的她俊美不失柔和,玩味又不失风度,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
“咳咳,就知道,你迷恋我这样……”谌青不正经时的样子十分欠揍,但离月早就习惯了。
“好了我该回去了,不知皇上怎么样了,真是担心。”离月转身便想离开,却感到手被谌青紧紧拉住。
她从未见过谌青这样的表情,笑容背后似是压抑的惆怅,不安中扬着不舍,“月儿……”
“嗯?”离月忽然有点心疼她,想拥她入怀,可她却不明所以。
孰知她话峰一转,“柳千寻被太后用了鞭刑,此事你定要告知贤王妃,唯有她能够阻止只手遮天的太后。”
“什么?被用刑了?”
“嗯,皇上那么爱郡主,她若醒来知道郡主被用刑会怎样,你知道吧。”
离月点头,忽然觉得谌青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得,沉着冷静,机智地分析局势。
“我知道怎么做。”离月收起匕首,谌青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宫女匆匆跑来,“月姐姐,皇上醒了。”
离月二话不说,忙向宫内跑去,走出几步转身又看了谌青一眼,她的身影忽然就朦胧起来,正向自己告别似的挥着手。
她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但还是来不及考虑太多,便匆忙离去。
微风扬起她的青丝,迎风舞动,离月浅蓝的背影,像天边一抹微光,照亮谌青的世界。
她仰望天空,喃喃自语,“时机到了,门主,是时候弃车保帅了。”
秦君岚从昏睡中慢慢清醒,三名太医轮流把脉,云瑾喜出望外地凝视着她,秦君岚嘴角扬起一丝无力的笑意。
太医尚未诊断出确切何毒,能醒来已是万幸,秦君岚还是很虚弱,她睁眼见到的第一人便是云瑾,可她最想的人是柳千寻,晕倒前她记得禁足了她。
想起白若溪之死,她还是疼痛难当,她再也找不到理由为她开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微微起身,云瑾忙为她垫好高枕,让她能够倚靠,“你们都退下……”秦君岚气若游丝地遣退左右,只留云瑾与离月。
“皇姐你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云瑾一心只关心她的身体,秦君君岚摇摇头,面色煞白如纸,整个人十分虚弱。
“离月,她怎么样了?”
秦君岚的她指谁,离月清楚,她还未来得及告诉云瑾柳千寻受鞭刑的事。她看了云瑾一眼,两人都不说话。
“怎么?有事瞒着朕?”秦君岚当即明白必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姐,母后得知你是在栖霞宫毒发,加之离若查出叶冥失踪,便将寻儿关入绝命司了。”云瑾说完,发现秦君岚的脸色更差。
她从龙榻起身,身体摇摇欲坠,云瑾想要搀扶,却被她轻轻推开。秦君岚单薄的身体只着一身黄色轻衫,三千发丝披散而落,悬挂腰际,更显她的虚弱。
“皇上……”离月想要上前,也被她推开。
她打开窗户,循望出去,对着绝命司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