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异味,令人作呕。
“这是何药?味道如此冲?”
“这是大夫开的暖身之药,小姐每年都要喝。”
“给我吧。”秦君岚接过药碗,感到指尖传来的热度,还烫着。
她把药送至嘴边,用唇间感受热度,想亲自一尝,离月却上前,伸手想要夺碗,喝药。
“无礼!退下!”秦君岚脸色沉下,意指离月多事。
“主子,我来尝……”离月虽惶恐,但也不敢让秦君岚随意品尝没有经过验证的东西,小心驶得万年船,她可是一国之君呐,自然要周全。
“怎么?听不懂我的话吗?”秦君岚语气渐冷,王者之势一出,离月只得悻悻离开。
向来所有的膳食,都由离月先行尝过才可让秦君岚食用。在皇宫亦是如此,何况这不知底细的夙苑楼。
“你别动怒!”红鸢轻拉她衣角,秦君岚眼神瞬间温柔,刚刚那一刻的严厉荡然无存。
她将勺子放在嘴边轻抿一口,眉头轻蹙,“这哪里是药,分明是毒,苦成这般。”
你何必为我以身尝药?
红鸢这句话难以启齿,只能埋于心间,装作若无其事道,“良药苦口,给我吧。”
“不给。”秦君岚移开药碗,轻盈地晃动,将药撒出了些许,滴落在她的长衫上。
红鸢想起了那天,秦君岚为她手刃士兵,鲜血落在她白衫上的样子,真是美过世间的一切。
“我喂你。”
秦君岚温柔的模样,真是比这四月天还美,若她不是女皇该有多好,红鸢忽然涌现出这样一个想法。药勺伸来,她薄唇微启,苦涩中夹杂着一抹甜,今日的药,竟然没有一丝苦意。
房间内安静得只有窗外树叶婆娑的声响,秦君岚幽深的眼底,倒映出红鸢刻意躲避的眼神。四目相对之际,她总是先移开目光。
秦君岚炙热的眼神,仿佛能够驱散她周身的寒气,从没见过如此深不见底的幽深瞳孔,带点淡淡的忧郁,装满了故事,想要探索,却又不敢直视。
红鸢垂下双眸,决定还是少跟她对视比较好。
“这药也不知是否管用,我家中与太医院交好,明日我请关太医来为你诊脉。”秦君岚总是不放心这民间的普通大夫。
“太医院隶属皇宫,每位太医都有官阶,你让朝廷命官进出青楼成何体统?”
“你这里也不乏簪缨世家,区区一个太医算什么?”
“太医为皇上太后还有其他皇室问诊请脉,如今你让他为我一个风尘女子出诊,这若传出去,难免惹人非议。”
红鸢深明大义,思虑周全。秦君岚不怕落人口舌,却不想红鸢为难,成为众矢之的。若她高调地请来太医,恐怕前朝后宫又将给她带来不少麻烦。
“那就依你,你若不想我担心,就早日好起来,否则我就把整个太医院搬来。”宠溺的威胁,带着霸道的温柔,让红鸢心生暖意。她接受秦君岚的关心,让两人关系更近一步,这样才会让接下来的美人计顺理成章,让她们的“感情”水到渠成。
但她无法表达任何,永远是那副冷然的状态,淡淡而言,“嗯,你回去吧,我想睡会。”
“我看着你,坐坐就走,我一定不会吵你,安心睡吧。”秦君岚不愿离去,她想一直看着她,只有在自己眼皮底下,她才能真的放心。
红鸢裹着自己,双眸渐渐合起,却忽然感觉内里翻涌,五脏六腑像拧在一起般的疼痛。她的身体开始冷汗溢出,她强忍痛感,睁开双眼。
“朝颜,我习惯独居,你坐此,我无法入睡。”她继续尽快打发秦君岚离开。
“好,那我便不扰你了,改日再来。”
秦君岚一步三回头,纵然再多不舍,也不能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逗留,她心情有些沉重,轻轻的关上门,带着不舍和牵挂,缓缓离开。
秦君岚刚出门,红鸢便迅速起身,自点穴道,运功将余遥扎入身体的银针逼出。体内真气不稳,与黑白二人一战,内力消耗很大,再加上为叶冥挡下的那一掌,已伤及五脏,每日寒毒发作数次,她只能用内息调理,尚且能压制点痛苦。
秦君岚行至后院,发现白若溪正与叶冥攀谈,她声音洪亮,远远就能听到她的喧闹。
“你来这做什么,这是夙苑楼后院,闲人免进。”叶冥漠然说道,想要打发他离开,她怎么会看不出这名小生,正是那个喜欢时刻粘着女皇的西城郡主。
“我……无聊的呀,我姐姐在上边陪你们花魁,我就只能到处闲逛喽。”
“请你离开。”叶冥很烦这种时候被人打扰,打发走了莫风,又来了个白若溪。
“你好凶,话说……你是男人还是女人?”白若溪走近叶冥,好奇地上下打量她。
“跟你无关。”叶冥没好气地回答。
“你皮肤光滑,五官清秀,又没有喉结,声音低沉沙哑却又带着柔和之气……”话音未落,她忽然双手向叶冥胸口伸来,得亏叶冥反应灵敏,忙后退两步,“你做什么?”
“我看下你有没有胸嘛,确认一下你的姓别。”白若溪兴致盎然,忽然觉得戏弄这个叶冥,十分有趣。
“我是女的!!”叶冥几乎怒吼而出,真是对这个刁蛮郡主忍无可忍。
“你早点说嘛,非得凶巴巴的,女人家家的要温柔点。”白若溪重重拍在叶冥肩头的剑伤,她本能地受疼避让,肩头那一剑不偏不倚伤到了经脉,就算她再能吃痛,也难以遮掩受伤的痕迹。
“你受伤了?”白若溪惊讶地问,叶冥面无血色,气若游丝,确实不像正常人。
“没有,少管闲事。”
叶冥竟然受伤了吗?秦君岚当即心生疑虑,怎么主仆二人一个病倒,一个受伤?
“溪儿,该走了。”秦君岚故意将白若溪叫回,深深看了叶冥一眼,视线落在她的肩头。
叶冥没有多言,当即便离开了。
出了夙鸢楼,秦君岚总是习惯姓的回头,看向紫云阁,渴盼能够看到那个身影至少目送她一次,可是没有。
她微微叹口气,何必在意那么多呢。
“离月,宫中稀世珍药是否都在太医阁?”
“是,奴婢回宫就帮您寻来。”离月向来懂君心,秦君岚此言一出,她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让关太医开一驱寒药方,记住一定要告诉他是娘胎带出的隐疾。”秦君岚事无巨细的叮嘱。
“奴婢明白。”
秦君岚言毕,发现白若溪一脸不快,也没有了平时欢愉之色。平日里听她像鹦鹉一般叨叨,今日的安静却让秦君岚不习惯起来。
“溪儿,吵着要跟朕出宫,怎地如此安静?”
“反正皇帝姐姐心心念念那个红鸢,哪有空管溪儿如何?”白若溪背着手,挽起的男人发髻,十分俊秀。
那双灵动的大眼,至纯至净,这不被世俗沾染的清纯之气,在这纷杂的世道,像一道清流,让秦君岚舒心。
这才是她宠白若溪的真正原因。
“朕都能管天下人,还管不了你一个小丫头了?说吧,想要什么,朕满足你。”
“哥哥要离京了,我不想跟他回峰城,皇帝姐姐能不能别让我回去。”白若溪噘着嘴,像个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她绝不会轻易回去。
“这个嘛,若你哥哥同意,朕也没意见。”
“嘻嘻,哥哥还不是听你的。”她顿时开怀起来,她亲昵地贴着秦君岚,心情豁然开朗,红鸢毕竟是外人,她可是秦君岚看着长大的,比亲人还亲哩。嫉妒红鸢做甚,她才不要这么小家子气。
“主子你看,丞相府的府兵。”离月指着不远处,发现几队人马正在大肆搜查,仿佛在抓什么人。揪住可疑之人便进行排查。
“丞相还在骆国,府兵这来势汹汹的想做甚,离月你去看看。”
“我也去,我也去。”白若溪也举步跟了上去,只见士兵开始态度恶劣,等离月拿出龙牌,便开始屈身行礼。白若溪哪里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不就是丞相府的巡卫,竟敢如此嚣张。
她拍打那个士兵头,打得他直不起腰,还是不敢反抗,只得生生受着。
“这个溪儿……”秦君岚无奈地摇摇头,这刁蛮任姓的脾姓,真不知随了谁。
片刻功夫,离月就问出了端倪,原来竟是丞相府昨日进了刺客。
“丞相府有重兵把守,什么刺客竟能不动声色潜入?”这事相当蹊跷,秦君岚心生疑虑。
“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到达,虽然受到重创,却还是逃脱了,都是功夫了得之人。”
“你是说刺客受伤了?”秦君岚若有所思,不禁回头再次遥望夙苑楼,笑意渐渐褪去。
“主子,应该是巧合吧?”就连离月都心生疑惑,巧合未免太多了点。丞相府遭此刻,这边红鸢受伤,怎么什么事情都跟夙鸢楼脱不开关系?
秦君岚想起红鸢伤势本就与一般风寒不同,加上叶冥受伤,这么巧黑衣人也是两人。她脸色渐变,再无半点心情逗留,闷闷说道,“回宫。”
窗外落叶缤纷,清河边上,万物蓬勃。红鸢粉色披风在身,长发垂落肩,发丝迎风飞扬。后院传来莫风与叶冥的对话,她向来听力高于常人,只需稍用内力,便可听清不远处的对话。
“头~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门主与楼主背道而驰,你会如何选择?”
“你呢?”
“我们是修罗门的人,我们的主子应该是门主,而非楼主。”
“呵……那我告诉你,如果有天谁敢背叛楼主,伤害楼主,我叶冥第一个杀了他。”叶冥目露杀意,“是任何人,懂了吗?”
莫风嘴角含笑,却是苍白又无力,“我明白了。”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
门主不信她....红鸢缓缓坐回长凳。是啊,她都可以避过她直接给叶冥下命令,未经过她的允许就动她身边的人,恐怕自己这些属下里面一半都是她的沿线。
她纤长的身影,虚弱又落寞,心中一阵沉痛,她嘴角慢慢渗出鲜红。她轻擦嘴角,黯然失笑,眼中却聚焦远处,秦君岚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在她视线慢慢消失。
呵.....秦君岚不信她,门主也不信她。
第13章 深夜来客
日近黄昏,晚霞浮落,紫云阁恢复了宁静,极目远眺,红鸢能够清晰看到丞相府依然在全力搜查。
丞相府戒备森严,闯入刺客这么大的事,必然会传入朝堂。届时红鸢的伤势便会再次遭到怀疑。
“什么人?”红鸢感到窗外人徘徊。
“楼主,是我。”叶冥气弱,伤势未愈,却是放心不下红鸢。
“何事?”隔着幕窗,红鸢将苍白的脸庞隐藏于后,不愿被人看见。
“我,想来看看你。”
叶冥惶惑不安,她周身共中六剑,深浅不一,加上被黑白二人重重震慑的内伤,整个人都很虚弱。
“我无事,你安心休养。”红鸢无心应对叶冥,思绪总是游离在秦君岚身上。
她总有种隐隐的不安感,秦君岚连她身体不适都会怀疑,何况丞相府遇刺客之事。如果她是秦君岚,会如何来试探自己的虚实呢?
“楼主,属下还有一事禀报。”叶冥依然尚未离去。
“说。”
“今天在后院无意遇到白若溪,属下失职,被她看出受伤.....”话音未落,门便打开了,红鸢面色黯淡,毫无血色。
“你说白若溪知道了你受伤的事?”她声音伴着丝丝沙哑,叶冥心里揪着疼,却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只是闷闷点头。
她忍着疼痛想要下跪认罪,却被红鸢扶住,“回去歇着,其他事你不用管了。”
“寻儿....”叶冥情不自禁唤道,红鸢却沉下脸来,厉声说道:“寻儿也是你叫的?退下!”
“属下失礼。”
再沉重的剑伤也比不了红鸢这句厉色之言,叶冥鼻尖酸涩,却无眼泪。她转身,拐着受伤的腿,艰难地往前挪步。
“叶冥。”身后传来红鸢的淡漠之言。
她停住脚步,不敢回头,多看一眼,就怕自己又多沦陷几分。她四海为家,见过许多人,遇过很多事,天下事都如过眼云烟,唯有红鸢,不知何时,就藏在了心底。
“这世上我只在乎两个人,一个是我母亲,另一个便是门主,我救你是因为你还对我还有用,不要自作多情,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红鸢语气漠然,那冷淡的话语像一把利剑插进叶冥心里,她从未敢有过妄想,也知道楼主在乎的人是门主,但听到她亲口这么说,心口还是隐隐的抽疼,比她给自己的鞭刑疼百倍。
“属下不敢妄想。”叶冥微微屈伸,感到身上剑伤正慢慢裂开,疼痛感袭遍全身。
“传令下去,让暗卫暂时撤走,今晚紫云阁有任何异常,都不得轻举妄动。”
“属下领命。”
月上枝头,夜色如魅,每日固定时辰,红鸢都须静坐调息。紫云阁临河,风吹得柔和,河水波澜不惊。一黑色身影,轻点水面,轻盈飞过。
黑衣人脚踏枝头,越过琉璃砖瓦,落在紫云阁楼台处。寒光乍现,手中的短兵利刃发出锋芒。
那人小心翼翼,轻推闺房之门,轻松进入。皓月当空,为黑夜掌起灯火,房中映出黑影,正慢慢向床榻移动。
忽感到掌风袭来,熟悉的香味沁入心田。她转身避开,利刃向红鸢袭去。红鸢勉强躲过,黑衣人迅速出掌,招式极快,红鸢伸手接掌,却被掌风震开,身体后仰,要看就要撞向桌角。
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