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过两刻钟,福月孩子天姓自然而然地暴露出来了——
“本殿要那个。”
“老伯,请给我来一份桂花糕。”
“本殿要这个东西。”
“小哥,这朵绢花怎么卖?”
几次之后福月也学会了——
“这个草民,本殿要……”
“殿下!”苏霁茗哭笑不得,实在不知道怎么跟福月解释,只得打断她的话,“殿下,还是臣女来吧。”
“哦,那好。”福月被抢了说话的机会,有点不高兴,撅着嘴不做声了。
直到买完了这家不外卖的凉点后,福月嘴里吃着东西,似乎不经意地问苏霁茗——
“本殿赏你个镯子,你……就不必跪谢了。”
苏霁茗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这位主的意思,怕是这一路一直都是自己在花钱,福月心思敏感注意到了,又扯不下脸直说,才拐着弯给一样东西。
“可是殿下的镯子是带着仙气的,臣女不过一个凡人,怎么能承受的起殿下的恩泽?”
苏霁茗玩心大起,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捡着福月最喜欢的仙女比喻来逗她。
福月又低头不做声了,苏霁茗心中发笑,心想这位主子怕不是正在纠结人仙殊途,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是换了个话题——
“殿下,您可知道在我们这些凡人眼里,什么是神仙?”
“本殿……不是吗?”
“您是神秘,算不得大家公认的神仙。”
“楼下有说书人,您仔细听。”
福月靠近些窗户,静静地细听楼下传来的声音——
“说起航海,倒是有一桩趣事。这沿海啊有个村子,里面有个姑娘,十五六的年纪,嚯,那叫一个好看……”
“那地主眼见着霸占不成,便发了怒,‘如今海风汹涌不歇,没人能出海捕鱼,你今天若是不从了我,我就不卖这些粮食,叫你们这些穷鬼无处吃饭!’姑娘一听便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地主大骂无耻。”
“……姑娘独自走向了大海,哀声恳求道‘海神啊,我愿以身祭祀,求您让海面风平浪静,不要连累父老乡亲们啊!’说完就投海自尽,把自己作为了祭品。”
“说来也怪,这风浪突然就停歇了,大家都说是因为这姑娘感动了海神。再后来,沿海的这个小村子就把这个姑娘的牌位供起来,称为海仙子,每逢出海必须得先祭祀一番。”
苏霁茗看着福月所有所思的目光,轻轻地笑了起来。太子如今离京,嗣音传纸条的本意不明,但总归是叫自己退出这场斗争。
可是……哪能这么轻易地走?苏霁茗的目光里满是锐利,她苏霁茗就是走,也得往这些人心里扎一根刺。
至于福月……福月的那颗种子,已经催生出一抹绿芽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睡着了,呜呜呜今天给大家再更一章
对不起,让福月给大家表演一个盛世美颜好了。
感谢阅读,鞠躬。
今天更新会晚一些,不要等啦睡觉觉吧。
明天早上起来就可以看到了
第24章 败露
苏霁茗和福月走走逛逛,最后一人手里拎了一个糖人,才往宫里走回去。
福月瞧着自己手里神似自己的糖人,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生怕拿掉了。
苏霁茗绝没有这些少女情怀的心思,牛嚼牡丹似的,三两口把这糖人一嚼再咽进去,还觉得有些不够甜。
所以在福月终于看够了自己的糖人,看向苏霁茗的糖人的时候,姣好的脸上一瞬间出现了一种呆滞的神情——
“吃……吃了?”
“要不然呢?”
苏霁茗这话答的甚是坦然,还一副不解的样子,“糖人搁久了就容易化,化开再凝上就不好吃了,现在吃最好。”
福月有些好奇,可还是舍不得吃掉,用舌尖微微舔了一点甜味下来,稍纵即逝,仿佛是蝴蝶颤动的翅膀,刮过甜腻的空气里,掀起可以忽略不计的一阵微风。
“甜的。”福月笑了起来,她不是没吃过比这个甜的糕点,可是她觉得,都没有这一个街上买的糖人甜。
苏霁茗看着她天真无辜的表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猛地一戳,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苏霁茗,”福月止住脚步,轻声说道,“本殿一向不清楚你们凡人蝼蚁间的钻营算计,可是本殿觉得你跟她们不一样。”
“就像你说过的一样,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了。”
“所以,你回府吧,不要跟着本殿回宫了。”
福月虽然年幼又骄纵不更事,可是似乎骨子里流淌着天家的血脉,无师自通就有兽类的直觉——对危险和暗氵朝的警惕。
苏霁茗还没反应过来,福月突然把糖人往地上一摔,侧过头狠狠地盯着苏霁茗,“滚!你给本殿滚!”
街上的风好像变凉了,苏霁茗的脑子一片空白,不是因为福月的话,而是因为福月话音一落,拐角处居然就抬出一顶小轿,根本不像是刚刚待着这里,怕是……
怕是一早就守在了这里。
福月连眼神都都没有给苏霁茗一个,而是选择被侍女搀上小轿,向着皇宫里走去,义无反顾,又无能为力。
可是……还是应该把糖人吃掉的,那可真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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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您能让哥哥回来吗?小七想哥哥了。”福月迎着天德帝的怒火,不哭不闹,只是问哥哥的去向。
“你哥哥他不会回来了!”天德帝更加生气,几乎是吼出来的。
福月到底还是年纪小,听到这话就受不住了,抬起头,怀疑和恐惧都写在脸上,“哥哥呢?哥哥去哪里了?”
天德帝却并不回答,而是慢慢浮现出一个诡异又病态的笑容,“好,就这样,很好。”
“传令下去,梧桐苑即日起不许进出,只按时发放米水食物。”
“至于苏相的女儿,教导公主有功劳,苏相便去北狄出行一趟吧,驻扎几年再回来。”
“嗣音,嗣木,嗣水,嗣火,嗣土,放公主出宫……”天德帝看了看福月恐惧的目光,“按律,杖毙。”
“但是父皇这么喜欢你,那就叫她们自己取下自己的一个部位吧,你说好不好啊,小七?”
第二卷
第25章 归来
四年后,北狄边境。
“柳兄!等等我,柳兄!”
喊人的是个明明又高又壮的黑皮汉子,却冲着面前比他矮了一头的瘦弱男子喊“柳兄”。
前面的人穿着一身北狄的衣服,牵了一匹高头大马比自己还高,一摘皮帽,露出一张同北狄人粗犷豪放截然不同的面相——
唇红齿白,眉宇间有一股硬气,倒是正好遮住了面相的女气。
那人正是在北狄待了四年的苏霁茗,四年时间,把她打磨得更加内敛,眉目里却自有种气质叫人过目不忘。
此时她见到后面追上来的汉子,很是无奈地笑了笑,
“王兄,您比我年长,这么喊不是差了辈分?”
“那可不行,”王猛很是执着,“柳兄,您救了我母亲的命,又给我一份活儿叫我自食其力,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我老母如今也不在了,弟弟妹妹都成家嫁人去了,我这一条命就是您的,您去哪我就去哪。”
苏霁茗没办法,她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趁着天黑偷偷出城,结果还是被追上了。
“王哥,您要是跟着我也行。只是我要去京城,北狄这一身不行,我们先去寻个地方换身衣服吧。”
“啊,好啊!”
自打四年前,苏父突然被贬到北狄来,苏霁茗就跟着自己这位爹一起来了北狄。
还好四年前走之前,京城的酒馆已经做好了分红经营的准备,这四年苏霁茗又在两国边境做些生意,倒是还混得挺不错。
只不过——在这鱼龙混杂的地盘,一个人做生意,是真的比京城里难多了。
苏霁茗忍不住笑自己四年前多天真,真的以为是自己的能耐才把酒楼开得红红火火,根本不知道是太子这棵大树遮风挡雨。
这四年里,她才算自己独自站起来了,这其中百般辛酸自是不必说,但总归是自己置办的产业。
不过说到太子,也不知道那位福月公主怎么样了?
虽说苏霁茗现在早就看清了,太子根本没动过这些风花雪月的心思,就是为了给自己妹妹找一条出路,但是……
但是福月又叫人不由得担心,苏霁茗走的时候只知道宫内传出消息,说是福月病重,要造一座祈福的庙宇,又是金碧辉煌民怨沸天。
苏霁茗也来不及说不上一声再见,就匆匆离去。
“也不知道这美人坯子,长大了是怎么一只妖精?”
苏霁茗自己嘟嘟囔囔,对回京城的日子非常地期待,毕竟这位皇帝四年前下的圣旨里这一贬官就大有深意,如今回京,又哪里是人人以为的落水狗呢?
“小福月,姐姐来看你了!”苏霁茗一扬鞭子,笑容满面向着京师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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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叩见陛下!”前任丞相苏靖,今日辰时才回的京,进苏府不过两炷香的工夫,就有一顶不起眼的小轿,载着他从苏府后门一路到了皇宫。
“爱卿不必多礼,”天德帝一脸关切,“这四年,辛苦爱卿了。”
“皇上哪里话,能为皇上出征北狄做准备,臣已经不胜受恩感激了。”
是的,四年前之所以把这位苏丞相派到北狄去,跟苏霁茗没有关系。皇上早就做好这样的准备了——
先是连着几日早朝都同苏相意见不合,又在一日苏靖口出狂言之时气得吐血,如此,才把这么个高官,贬往了北狄之地。
至于跟福月所言,不过是随口的哄骗罢了,半真半假,才叫人分辨不清。
只是……
只是苏霁茗还不知道,这四年后的大美人,已经不是块小甜饼。
她啊,长成了一朵带刺又有毒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我早上再一次梦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打完的字没了。
这令我很心痛,于是我又打了一遍。
可是我又打完一遍后……找到了之前的那一遍。捂住嘴就哭了出来。
感谢印了四只爪爪的终有弱水替沧海,
虽然作者又愚蠢又懒惰,但是你们一定愿意留下评论的吧。看我并不无辜的眼睛。
感谢阅读,鞠躬。
第26章 送客
夜已经深了,御辇还是停在宫苑外,一旁等着的小太监等得有些心急,不由得悄悄问自己师父,
“师父,都这么晚了,圣人还会出来吗?”
小圆子看着新找的这位徒弟,又想起了上一位乖巧嘴甜又机灵的徒弟,忍住了踢死他的冲动,毕竟连死两个徒弟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闭嘴吧你,”小圆子瞪了他一眼,“圣人的事是你嚼口舌的,嫌命长呐。”
看着这位徒弟还一脸不解,小圆子究竟没忍住,照着他就给了一巴掌,“闭嘴就是了。”
此时,梧桐苑,寝殿。
本就是深夜,寝殿内又并没有点燃太多的烛台,显得整殿都散发出一种暗沉的色调。
更别提墙上挂着的数以百副的画像,上边的女子或坐或站,或哭或笑,但都是一个人,看起来温婉又漂亮。
而且画上的女子,分明就跟此刻拔步床上坐着的人极为相像,只不过活生生在眼前的这个人,更年轻,也更艳丽。
“小七,有没有想父皇?”
床上的人不应声,满室沉默。
“小七,你看你总是这样,你应该学学你母后,明明长得都是一副样子,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母后呢?”
天德帝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一巴掌就抽了过来,“你笑,给我笑,满屋子的画叫你学,你怎么还是学不会?”
床上那人也不躲不避,直直地受了这一巴掌,只是听到这话却有了反应,却并不是天德帝想要的——她扯出来一抹轻蔑又不屑的笑容,这样看上去,同画上的女子判若两人。
天德帝更加生气,一脚就把周围的花瓶屏风之类踹翻,摔摔打打,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只是发完脾气,天德帝又收起了神经质的样子,仿佛只是个恨铁不成钢的严父。
“小七,父皇是不是打疼你了?明日定叫御医过来瞧瞧。”
“对了,朕把苏丞相叫回来了,自然也就包括他那个女儿。朕记得,小七最喜欢那个小姑娘了,不如朕叫她进宫陪你?”
天德帝的“进宫”,听起来也不是简单叙家常的意思,未出阁少女进宫,要么做女官,要么做……嫔妃。
听到这里,福月才有所动静——她伸手,“嗣音,送客。”
一直守在旁边的嗣音对皇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抬起脚就要送皇上出去,仿佛根本不认得这位是九五至尊。
走的这样利索,也叫人看不出来她的眼睛始终是紧闭的。
“小七那你先休息,父皇明日再来看你。”天德帝满脸笑容地走出去,叫等在外面的小太监十分迷糊。
皇上每次来梧桐苑,虽说是笑着的,但总会心情不好几天。可就是这样,皇上还是要隔三差五地来一回,而且梧桐苑里,根本就不是哪个嫔妃,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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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茗,你可算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