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太多,苏霁茗已然跟着大殿内的人一起跪下,口呼万岁。
“父皇,”福月看着天德帝走来,整天阴霾着的脸也泛起笑容,“您好久都没来看小七了。”
“怎么?”天德帝笑着坐到福月身边,“小七埋怨父皇了?”
“没有。”福月用头蹭了蹭天德帝的手掌,像一只矜贵的喵咪撒娇一般。
“父皇这不是知道小七被那畜生挠了,给小七报仇去了嘛。”
“对了,父皇,这是苏霁茗,小七的伴读。”
苏霁茗听见福月的介绍,对着天德帝拜了下去,“臣女叩见陛下。”
“免礼,快坐。”天德帝摆了摆手,“朕早就听说过丞相家的丫头是个聪明伶俐的,今日这一瞧,果然啊。抬起头让朕看看。”
苏霁茗闻言,抬起头,正对上上首那人的目光,却是一愣。
她早是听说过当今陛下年轻的时候是个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却不想年近不惑的这个男人也是如此有魅力——
跟太子有五分相像,却因为岁月更加有内涵。眼睛里像是藏了万般情深,是……让后宫争斗不休的源头。
苏霁茗只是一愣,很快就收回神来,微微垂下眼,以示尊敬。因此她也没有看到天德帝微微抿起来的唇角。
“朕的小七啊,自幼就不喜习字,倒是你这丫头有办法,能不能对朕讲讲,你是如何叫这丫头读书的?”
“臣女哪有什么办法?”苏霁茗卖了个巧,“还不是殿下天资聪慧,如今用功得很,一日千里,叫臣女捡了个便宜。”
“是呀,父皇,小七很用功的。”福月在一旁为自己说好话,“小七毕竟是仙女下凡嘛,天资聪颖也是理所当然的。”
天德帝笑笑,“好!小七这么用功一定累坏了,小圆子,把刚运进来那一批药材搬到小七库里,给小七补补身子。”
“苏丫头,”天德帝一副很亲近的模样,“你这段日子也是辛苦了,朕……”
“父皇!”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太子走进来,“父皇,儿臣同您讲,这位就是苏小姐。”
“朕知道。”天德帝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头,“这么吵闹,有失体统,你的礼仪是怎么学的?”
“跟蛐蛐学的呗,”福月在一旁酸到,“父皇您可不知道,太子哥哥这半个月日日来小七这里,比请安还准时,见了小七却先问问伴读怎么样,哼。”
太子在一旁挠头,很羞涩地笑起来,跟平日那个玩世不恭的太子截然相反,
天德帝瞧见这一幕,眼神里闪过几分计较,“朕刚才倒是没说完,小圆子,给苏丫头拨去两车补品,就当是修金了。苏丫头可别嫌少啊。”
作者有话要说:
修金就是束脩的意思啦
啊这一章的心理状态揣摩起来真的难
我讨厌皇帝这种心思深的人
都像殿下一样又颜狗又好哄不行吗
感谢阅读,鞠躬
第10章 波折
皇宫里的晚上,向来有点阴森,哪怕是正得盛宠的娘娘的宫殿外边也不例外。
宫内却是一片暧昧。
空气里甜腻的香气还没散去,这位新得宠的贵人还腻乎在天德帝身边,吐气如兰——
“皇上,臣妾新做的香膏好闻不好闻?”
郑贵人是今年打年才得宠的,说来也奇特,这位郑贵人明明已经入宫四五年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自进宫一直也没侍过寝,结果一场梅花宴,皇上就跟着了道似的,连升两级,每个月至少要去这位郑贵人宫里歇上几回,叫多少宫妃气的直咬牙。
郑贵人自己却知道,这哪是幸运,这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她——
皇上心里有人,自己又有些像,只要穿衣打扮再模仿三分,皇上哪能不宠爱自己呢?
虽然高人并没有说皇上心里的人是谁,但皇宫里的事,有心人总能猜出一二来,
皇上既然心里有人却只是找这么一个替身,可见这位正主要么没了,要么嫁人了。
当今皇上又不算个豁达的姓子,郑贵人睡了这么久龙床,总也能感觉出来几分,要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当今这位的脾气不见得能放手。
宫里头逝去的妃子又不多,再听听传闻,估计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先皇后了。
先皇后走了十年多了,还是叫皇上心里这般记挂着,而且啊,她可听说,那位最受宠的福月公主,长得像极了先皇后。
一个像极了相爱之人的女儿,却又体弱多病,说是自小养在深宫,郑贵人可知道,这位福月公主,宫外人讲的是长居深宫。
但就是宫里的人,也没见过这位福月公主几次,什么宫宴也没参加过。
与其说是胆小不敢见生人,倒更像是被活生生束缚在自己的宫苑里,不见天日。
郑贵人是个聪明人,所以这些事情她能猜到又不敢确认,她只知道,皇上不是看上去那般仁慈,自己除了紧紧依附在背后高人的身上,哪里也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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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师傅。”小圆子公公刚退出来,就听见自己小徒弟的声音飘过来,大晚上还有点吓人。
“你叫魂啊,”小圆子一拂尘就打过去,虽然是五十来岁的人了,可手脚比他徒弟还利索。
小圆子不耐烦地坐下,由着徒弟殷勤地端上茶水再给捶捶腿,眉目才舒展一点,“说说吧,你这小畜生又犯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小徒弟叫小邓子,长了张圆脸,一笑起来讨喜得很,是个宫里贵人都爱看的长相,才被小圆子看中收作了徒弟。
“就是那个,师傅,您给我讲讲,这两天主子是什么意思啊?”
“呵,你这小畜生……”小圆子又是一把拂尘呼在小邓子脸上,“什么东西你都敢问,不要命啦!”
小邓子嘻嘻笑着,给自己师傅杯里续上茶水,“师傅,不是,这几天主子处理的人有点多,”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有点害怕,这万一下一个就是我呢,咱们给主子卖命,也怪吓人的。”
小圆子不做声,眼睛却转了一圈,看着门窗都关的好好的,又不是靠墙的地方,心里寻思着这徒弟心思倒是周全,没有白培养。
“行啦,师傅就跟你说说,免得你担惊受怕的。”小圆子压低了声音,
“这不咱们大苍国正在这儿打西蛮吗?皇上都忙半个月了,也没时间寻思些风花雪月的,主子就趁着时候安排些人进去,有进就得有出。你啊,看到的是暗地里的,所以人多,明面上哪有这么多呐。”
“这我知道,皇上说着是给福月公主出气,其实早动了打西蛮的心思,就是找个借口。”
“这倒不傻,像我的徒弟。再有,主子让你看着点苏小姐,不是叫你愣神的,就拿今天来说,皇上是动了苏小姐的心思,瞧见主子才没下手的,以后啊,防着点,老让主子演戏的话要你们做什么?”
“诶诶诶,我明白了,这是咱们主子看上的姑娘,”小邓子一脸恍然大悟,“行啦,我肯定看得好好的,什么风吹草动都记下来。”
小圆子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走远,才为自己续上一杯茶水,摇摇头,这年轻人啊,净往风花雪月上想,也不看看,皇家的人,哪个是能轻易动心的,又哪个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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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阿嚏!”肃静地大殿里,一声喷嚏的声音极为响亮。
福月本来正在下笔,听到这声音一激灵,笔尖一抖,直直冲出纸外去,把旁边地砚台碰洒到地上,砚台一骨碌又滚到了福月脚边,把裙底直接染黑了。
福月缓过神来,看着自己漆黑的裙边,皱起眉头,“是谁?”
下边伺候的宫女已经哭着跪倒了地上,“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
福月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这是本殿身上的裙子。本殿不恕罪。”
本来是很娇憨的一句撒娇,苏霁茗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她已经看到殿门口佩刀的侍卫往门内走了——
这哪是打了个喷嚏,这是要人命啊!
“殿下,臣女觉得,这位宫女也是无心之失,您为什么不能原谅她呢?”
福月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苏霁茗,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苏小姐的圣母病终于犯了。
皇上给大家掉马掉得也差不多了,叹气。
啊,那么这位苏小姐,多久才能拯救我们的小可怜殿下呢?
兴奋搓搓手
以及今天和后天会多更,明天的日子大家都明白,所以断更一天。
感谢踏歌的回复
感谢阅读,鞠躬
第11章 争吵
大殿里除了这个小宫女的哭泣的声音外,一片沉寂。
苏霁茗还保持着站起身的动作,盯着福月,目光里满是执拗。
她站起来的时候只是一时冲动,但越看着福月,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就是打了一个喷嚏,何必要动用侍卫呢,可不就是要致这个小宫女于死地?
再说了,她怎么能看着这么个无辜的女孩子被封建特权阶级活活逼死?这个小宫女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放到现代也就是上初中罢了,现在却要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所吞噬,叫苏霁茗于心何忍。
说起来,苏霁茗自从穿越过来。确实一直顺风顺水,顺当的不像样子。
斗败了姨娘庶妹,写的诗传满京城,换男装开酒楼,叫人大开眼界,又惹得多少公子心生爱慕非卿不娶。
她穿过来这么久,却还像在现代一样生活着,虽说让人觉得新奇又直爽,却终究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她没有归属感,也不想融入这个时代。
她还想着,好歹都穿越了一次,为什么不能谋取这天下一次?
说白了,就是叫人捧出来的骄纵,不知青天高黄地厚。她平日里觉得福月娇蛮奢靡,冷眼瞧着暗自取笑,却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同样的无知。
这种无知是她的武器,是一种冲破一切的力量,但也是一种闯祸的根源,比如眼下——
福月平生还没被人这般直接地顶过嘴,一般都是她想做的知会一声,自有多少人求着抢着去做,虽然苏霁茗说的还是问句,但在福月脸上,已经出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表情。
“本殿凭什么原谅她?”
苏霁茗和福月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谁也不肯认输。
侍卫已经进了殿门,三下五除二就把宫女绑了起来,这个宫女哭得撕心裂肺,只是不住地冲着苏霁茗磕头,“苏小姐救救奴婢,苏小姐救救奴婢!”
苏霁茗更加着急,早就忘记了平日里装出来的恭谦温顺,语气里满是指责——
“她就是打了个喷嚏,你又何必夺她姓命?得民心者得天下,你这样,满殿的人都会与你离心,你就不怕吗?”
“本殿为什么要怕?”福月分明还是孩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符合年龄,却是皇族人独有的狠辣。
“本殿贵为仙女下凡,能有幸伺候本殿她们就应该感恩戴德了,离心?本殿要你们这些蝼蚁的真心有什么用?”
苏霁茗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大脑上冲,她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面红耳赤正在奋力争吵,一个却冷眼瞧着这一切,还在她耳边肆意嘲弄着她的无力,尤其是这个宫女被侍卫带下去,哭声越来越远的时候。
她从来没这么清晰地认识到特权阶级,福月年幼又单纯,心里想什么嘴上也说出来了。可多少人,嘴上不说,心里又一样鄙夷着呢
苏霁茗冷笑一声,“告辞。臣女这个蝼蚁也不配给您当伴读吧?殿下多保重,日后最好不再相见。”
说完,怒气冲冲,转身走出了殿门。
福月坐在最高的椅子上,气的脸色发白,
一旁伺候的嗣火看见,连忙给福月倒了一杯茶,天知道她刚才在一旁看着有多害怕,又不敢劝,怕遭了无妄之灾。
的亏在这时,嗣音从殿外回来了,嗣火一见到救兵回来,立刻殷勤地上前,想让嗣音劝劝殿下,可还没等嗣火说出来,嗣音已经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殿下,您莫要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好困啊,一边打字一边点头
感谢阅读,鞠躬
第12章 嗣音
“她怎么敢?”福月一把打翻面前的杯子,满腹委屈和怒火。
福月心里,本来对苏霁茗有所不同。毕竟从没有人带给她这般新奇的体验,可是这些不同,还没有足够的重量转化为理解,反而更催生了怒火——
“本殿都这般宽容了,只叫人拉下去这个奴婢,又没有叫打杀了,她凭什么敢忤逆本殿?”
福月越想越觉得委屈,越委屈,就越生气。
她这样的人啊,自小就养在深宫,是真的不察民间疾苦,也不食人间烟火,从小每一个人都告诉她——
你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公主,你是下凡的仙女,你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想,只要天下有。
于是这样的美人,好华服,爱骄奢,奴仆成群,天生荣宠,受不得半分委屈,听不了一句顶撞。
苏霁茗却又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姑娘,处事丝毫不同于常人,一面装作服从规则以谋取利益,一面又看不起这样的规则。
所以这样的矛盾,注定就会爆发,只是,
是谁提前催化了这样的矛盾呢?又是谁这样清楚苏霁茗的自以为是呢?让她误以为福月的处理就是要人命,才愤而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