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
她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不懂珍惜,只会把以前的二十年,延续到生命的尽头。
她动了动喉咙,嘶哑着说:“以后……可以没有那样的以后吗?可不可以,让我做你的以后?”
书绵愣住了。
她试图看出花梦清是在开玩笑或者安慰自己,但花梦清那克制到失去血色的嘴唇,眼里几乎凝成实质的爱意与渴求,无不在告诉她,对方是认真的。
错愕过后,书绵无意识地退了一步。
……
回忆结束。
苏阑轻吁:“我猜,你拒绝了。”
书绵提起自己最重要的姐姐兼青梅,也没了再打趣的心思,郁郁道:“是,因为我只把她当做我的姐姐。”
苏阑问:“那你现在和萧明颜在一起,她……”
“她不开心,我知道的,虽然她总在瞒我。她一边祝福我,一边担心我,一边又在伤心,我……不想她那样。但如果要我直接对她说什么放下之类的大道理,我做不到。”
苏阑理解。
说这些自以为是的话,很恶心。像是高高在上一般,在肆意挥霍优越感。对别人,书绵都不一定做得到这么虚伪的事情,更何况,是认识了二十年的人?
书绵平时尽管皮,三观却是很正的。
苏阑见她面有难色,提醒说:“不只是花梦清这边很麻烦,还有一个人。”
书绵:“谁?”
“萧明颜。”苏阑处理别人的事情时,情商还是会涨一截的,尤其是经历了这么几个案子后。
“她……”
苏阑想了想,再问:“她知道花梦清的情况吗?知道你和她的关系吗?”
书绵幽幽地说:“知道。因为这事儿,我还不敢直白地表露我对清姐姐的担心与关注,就怕萧明颜又打翻醋坛子。之前几次,我都被折腾惨了!你别看萧明颜那人冷冷淡淡的,我跟你说,她可小气啦!”
见着书小姐明明在说抱怨的话,却满脸又喜又愁的娇嗔,苏阑很冷漠:“得了啊,别虐狗。”
虐狗的闺蜜无动于衷:“你和你上司还没成啊?”
苏阑面无表情:“有空八卦我,没空解决你那青梅?”
她倒想和上司成,就是还没想到怎么追人呢!
书绵苦哈哈地趴在桌上,不动了,“清姐姐那边,我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是认识二十年的人。我真的不想闹到最后,失去她。但是我也很了解她,她喜欢我肯定不是短时间了,别看她平时温温柔柔,骨子里却还是固执的,我都不知道要怎样她才会放下我。”
书绵又翻了个面,跟大型咸鱼似的。
“萧明颜那边也是,她没逼我做什么,更多是旁观和观察。但这更要命,鬼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要是我做得太过,我就凉了!我现在是左右为难,才找上了你啊,宝贝儿!”
苏阑拿这个被人吃的死死的假司机没辙,掏出笔来,在纯白的纸上画了几个数字圈。
“说白了,就是要非你本人直接介入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这样既尽可能的维护了你青梅的自尊心,也使得你不再趟混水,引得萧明颜心有芥蒂。是这样吧?”苏阑使用了风轻舟教她的那套,全面地考虑起事情来。
她沉吟片刻,又补充道:“由外人,比如我介入的话,刚才说的结果都有可能实现。但这个自尊心我也说了,只能尽可能地维护,本身他人参合你们之间的事,对她来说就是一种伤害。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会尽量细心地为她考虑。”
书绵无奈地点点头。
换了其他朋友,大不了就是连朋友都做不下去,但清姐姐,是她最不愿意失去的人之一。
世上安得两全法,她不愿让花梦清陷得更深,却也不敢轻易改变现状。苏阑是她的闺蜜,她自认还是很了解这个人的。平时看上去吧,就是根直来直往的钢管,但真正面对事情与困境时,她却比大多数人都更温柔和细腻,也更靠谱。
粗中有细,大智若愚,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正因如此,书绵才愿意拜托苏阑。
而且,据她所知,苏阑不是孤军奋战。
旁听有一会的风轻舟把委托书递给了书绵:“书绵,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你别担心,我会跟她一起去解决这个案子。”
书绵看也不看合同,放心地签了自己的名字,笑着说:“随便叫,我们不搞那些虚礼。不过说起来,有你在,我才放心了。”
风轻舟轻笑不语。
苏阑很不满:“喂,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和书绵打闹了一会儿,苏阑才想起她的领导来:“什么时候过来的,走路怎么都没声儿啊。”
得,还恶人先告状。
她关门的声音那么大,某人只注意自己漂亮的闺蜜去了,眼里哪还有她这领导啊。
风轻舟望着苏阑,浅浅一笑,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某人以前不是说,我是女鬼吗,女鬼走路怎么会有声音。”
苏阑一噎:“大所长,那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书绵捂了捂脸,她终于知道她这闺蜜怎么还没追到人了。
这两句话都不算零分回答了,根本是负分啊!
小气的风大所长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说:“嗯,我确实挺小气的。所以,过年的大红包也省下一笔钱了呢。”
苏阑:“……”
她的,年终大红包……
苏阑决定挣扎一下:“没有,轻舟你误会了,我用词错误,我其实本来是想说……记忆力极好,对,记忆力极好。”
风轻舟:“哦?”
苏阑继续挣扎:“咳,对了,你刚才有听到完整的叙述吗?要不要我总结给……”
风轻舟很贴心:“我听到了一个地方,也不知道算不算完整。”
“什么地方?”
“她喊你宝贝儿。”
苏阑:“……”
书绵:“……”
这闺蜜和闺蜜之间啊,还真是像。
无论哪个方面。
--------------------------------------------------------------------------------
作者有话要说:
风轻舟:明明是我先。
第五十三章 暗恋
花梦清整个孩童、少女时代都在追求一个求而不得的人。
那个第一眼就吸引了她的女孩子, 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 成为了她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纵使,对方只把她当姐姐,当青梅, 当挚友。
她依然爱她。
花梦清出身在军人家庭, 自小她的父亲就教育她说,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也许,这代价是肉体上的;也许,这代价是精神上的, 但无论想得到什么,总是需要付出相应的甚至是多倍的努力。
包括,她喜欢书绵这件事。
花梦清推开了自己的房间门。
粉色的墙体, 看上去少女又温馨, 围绕在其中的床与桌, 仿佛都能沾染这甜蜜的味道。
这是属于书绵的气息, 更是书绵赋予她的。
就因为书绵喜欢, 花梦清就把房间涂成了这个颜色。她没有别的用意, 只是总怀揣着一种莫名的妄想, 好像书绵喜欢她房间的墙色,就能喜欢上她。
花梦清关上门, 一步步走进这个粉色的梦境里, 却又无比清醒——书绵的拒绝尚在耳边,催动着她的泪水跟随步调一起旅行。
她走到了床头柜。
床头柜上摆了两个相框。左边的相框里是花梦清和花父花母的合照, 她和父母照片里的模样都比现在年轻的多,那时父母甚至没有皱纹,而她的脸上是单纯至极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只要家庭幸福就好。
右边的相框被人按在柜面上,不见天日。她蹲下身,把相框扶了起来,露出里面边角都已经微微泛黄的照片来。
那照片里,一个穿着裤子的女孩子牵着另外一个头戴草帽,身穿粉色小裙子的女孩子的手。年长一点的女孩子空下来的那只手握住了一个甜筒,正把甜筒往身旁摇着她手撒娇的女孩子嘴边凑。
一个宠,一个受宠,和谐又青涩。
在被父母抓拍之际,年长的女孩子脸微微红着,有些羞涩地抿抿唇,而那个年幼时便能窥到一丝日后倾城之姿的小女孩,则满不在乎地舔着甜筒,满足地笑了起来。
花梦清慢慢抬起手,抚了抚那个当初亲密至此,如今却退了一步的女孩子的脸,露出了怀念又眷恋的神色。
是不是,她再忍一忍,就不至于沦落到这般境地?
花梦清眼底浮上一丝嘲色,轻轻把右边的相框再次压下。想了想却又不妥,把相框塞到了无光的柜子里,像是这样,就能把那些尘封的记忆也一同锁进心里黯然无光的角落。
暗恋就像永远得不到阳光垂爱的植物,只能在阴暗氵朝湿的角落里慢慢枯萎至死。
她站了起来,窝进床里,许久不再动弹。
保持着这样趴着睡的别扭姿势,夕阳的最后一抹余光也消失了。夜晚的暗,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座城市,于悠远的汽笛声中,也占据了此处窗外的景色。月亮不曾因为谁的情绪而延缓到来,只温柔地把清冷的光辉洒到了屋内女人的身上。
花梦清徐徐坐起身来,好像是才睡醒,还有些昏昏沉沉,忘记了开灯,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小型书架旁。
花梦清喜欢看书,虽然房子里设置有书房,却仍然在房间设置了一个小型书架。书房的书多是可以供自己与朋友翻阅的,不管是工作需要还是陶冶姓情,都一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边。
而小型书架这边的书,却少得多,整个书架的书加起来估摸只有二十多本,和宛如小型图书馆的书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倒不是这边的书内容有不妥之处,或者方便拿取,仅仅是因为这些书,是她不愿被人触碰的。
除了……书绵。
这些书,涵盖了历史、医学、文学等较为严肃与专业的方面,也涉及厨艺、音乐、运动等偏向于兴趣和能力方面,甚至是她曾一时喜爱的神话传说与小说,也有那么几本。
它们的共同点也很简单——书绵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仔细一瞧还能发现,所有书的出版日期都呈一定的递增趋势。从左至右,像是见证了主人的一年年成长,又像是,日积月累的爱意。
青梅竹马这个东西,是很多人艳羡不已的。有缘相遇尚且难得,更逞论,还能在懵懂时期互相陪伴。她们的年轮是同心圆,摔倒时、奋起时、脆弱时、冲动时、流泪时、倔强时……见证彼此生命中的每一个特殊时刻,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经历。
也正因为如此,每当花梦清回首过去的一点一滴,随之涌上的就是刻骨的渴望与求而不得的苦痛。
她甚至想过,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主动向那个漂亮的女孩子走去,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她是否会爱上另外一个人,与对方情投意合,互定终生?
答案……
是不会。
友情何时变质为爱情根本不重要,连原因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始终是单方面的喜欢。
花梦清把第一本书从书架取到了手上,打开了床头的台灯,借着一团浅浅的黄晕,去阅读它。并非是阅读书里的内容,而是阅读写在扉页的生日祝福。
左右不过几十个字,她却读了半个小时。一字字,一句句地咀嚼,再摩挲着纸面些微的凹痕,去猜测尚且稚嫩的笔迹里,绘有某人深刻的感情。
虽然这感情与爱情无关,但终究是送予她的,最好的礼物。
花梦清以这样缓慢到堪称乌龟爬的速度读完了所有扉页的祝福,才抱着最近一年的那本,陷入了沉思。
笔迹从稚嫩蜕变到最后的清隽,还多了几个可爱的颜文字。花梦清看到颜文字的时候,笑了出来。她可以想象,书绵才乖乖坐了没几分钟,就由清隽变成了笔走龙蛇,一边肆意的勾勒笔墨,一边又嘟着嘴画颜表情。
把可爱与姓感结合在一起,化为那一声声的清姐姐。
娇软的肋骨,却并不属于她,所以她的后胸口才这般疼痛,因为最珍贵的宝物,将要献于别人。
她不知道那人是否如她一样珍惜,却也不得不割爱。
花梦清用湿巾擦拭了一遍所有书的表面,又用干的纸巾把水渍擦干,才一本本放回书架。
无论有再多感情,也要放下了。
不能再吓到小绵了。
小绵希望她是她的姐姐,那她便是;她希望她是青梅,那她便是;她希望她是朋友,那她便是。
即使有再大的不甘心与委屈,也要到此为止了。
被拒绝的时候,她难过,却不绝望。
但如今要放弃……才痛彻心扉。
花梦清蜷缩在地上,抱住自己痛哭出声,像一只小兽一样低低地呜咽。
许久,房间安静下来。
花梦清走出了房间,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放进了插孔,轻轻旋转了一圈。
确认反锁成功后,她才拔出了钥匙,挂上自己的钥匙圈。
走回客厅,她摸黑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才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不到十秒,对方接起。
“你说,今天碰巧看到小绵去了女姓情感事务所?”
那边答是。
花梦清过去或多或少有听过书绵提苏阑这个闺蜜,对苏阑的职业也有一定了解。女姓情感事务所,是苏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