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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身边还有两个人, 因此很是有一些惊悚。

　　她惊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 说：“导演啊……你们站在这儿多久了？”

　　她还看了沐光一眼，但沐光低着头, 似乎有意避免视线相交。

　　导演笑眯眯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青青，刚刚是跟顾总打电话吗？”

　　白青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既然都被听到了, 还能睁着眼说瞎话吗？

　　导演又问：“现在打完了？”

　　白青亦看了一眼手机，心说当然, 难不成我是看到你之后特意挂断电话的？

　　但随后，她就意识到不太对劲。自己好像，过于暴躁了……

　　是因为挂断电话之前，两个人在聊的敏感话题吗？

　　或者单单是因为，顾芷寒没有说再见？

　　白青亦强行压下心头的异样情绪，挂着笑脸说：“怎么了？导演有什么事情吗？”

　　导演拉着沐光, 说：“是这个样子的，因为时间安排上的问题，男主角的戏份可能要砍一点，相应的，你的戏份也要增加。我刚刚跟主编剧沟通过，沐光说没有问题，所以我就来问问你的意见。档期上面……排得开吗？”

　　白青亦愣了愣，说：“向林没意见吗？”

　　向林是这部剧的男主角，一般来说，女姓像电视剧中男主角的戏份都很多很苏，很多男演员正是为了吸粉才接网剧男主的。白青亦不知道向林是不是这样，可是将心比心，如果剧组突然跑过来对自己说要减少戏份，还是“时间安排”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理由，那自己肯定会心塞的吧。

　　导演连忙说：“他没有！”

　　说实话，这部剧的片酬不高。向林愿意接，主要是为了搭上沐光背后代表的编剧线。而这个只需要参演男主就能做到，向林不会在意戏份多少。

　　虽然向林是一个敬业的演员，但对他来说，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么这个剧组占用的时间越少越好，他就有时间去接片酬更高的剧。

　　导演说：“就看你有没有别的安排。”

　　白青亦说：“向林没有意见就行，我能有什么安排……”

　　但导演还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白青亦，白青亦就领悟过来了。

　　导演哪里是问自己有没有安排啊！分明是问顾芷寒对自己有没有安排！

　　导演似乎默认自己已经被顾芷寒潜规则，甚至包养了。白青亦有点儿无力，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要解释或者争辩的。但想了想，她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随他们去吧……不然要怎么解释呢。

　　白青亦看着导演的眼睛，又回答了一遍：“我没有安排，也没有人对我有安排。”

　　导演便开心地说：“那好！沐光，这么一来，你最喜欢的那条支线可以加起来了。当时砍掉那条支线的时候，你特别难过。现在可以加起来，你是不是很开心？”

　　沐光终于抬起头，她看了白青亦一眼，又飞快地转移了视线，说：“开心。”

　　听上去挺违心的。

　　片场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瞒不过导演，导演从各个渠道听说了卫生间里发生的争执，也能够懂得沐光此刻的心情。可工作就是工作，他也没有立场对偶像和粉丝之间的关系做什么评价，因此得到沐光的一句“开心”，对他来说就已经完成任务了。

　　他拍了拍沐光的肩膀，丢下一句“你们好好聊聊”，就离开了。

　　白青亦与沐光四目相对，谁也不知道聊什么。

　　每次面对白青亦的时候，沐光眼中都会浮现出神奇的光芒。但今天，那光芒很黯淡。

　　白青亦知道原因，沐光也知道原因。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白青亦看着沐光，说：“你先说。”

　　沐光想了想，说：“你喜欢演戏吗？”

　　白青亦愣了愣，说：“还算喜欢。”她又笑了一下，说：“我还以为你要问顾芷寒的事。”

　　沐光眼睛里的光又微弱地亮了一下，问：“我可以问吗？”

　　这两天对于沐光来说，的确挺煎熬的。好像所有人所有事都在告诉她：你的偶像不正经，跟大人物之间有什么说不清的交易。

　　她不想怀疑白青亦，但事实摆在这里，所以她想，一定有隐情。既然是隐情，就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东西。

　　所以作为一个忠实的理智的粉丝，她决定再也不提这件事情，而把信赖与支持默默地埋在心底。她觉得时机合适的时候，白青亦自己会说的。

　　没想到今天时机就挺合适，白青亦竟然主动提起来了了。

　　这让沐光更加确信，一定是有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我看看能不能说。”白青亦叹了口气。

　　她愿意跟沐光开口，一方面是因为她跟顾芷寒的“劳务雇佣关系”已经结束，也就没什么需要保密的——何况如果真的说出灵魂互换的事情，沐光也不会相信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跟顾芷寒通话之后，她的心情很乱，很想找个人聊聊。

　　就算有些东西没有办法完全对沐光说明，那对于白青亦来说，也是一次心情的整理。

　　白青亦其实想过，沐光最关心的问题是什么。

　　潜规则事件的真伪？自己是否忘了初心？或者干脆骂自己一顿？

　　但沐光想了好一会儿，就问了一个问题：“你喜欢顾芷寒吗？”

　　语气跟问“你喜欢演戏吗”的时候一模一样，或许对于沐光来说，这是同一个问题。

　　你喜欢现在的人生吗？

　　你有被社会、圈子、或是某个人所强迫吗？

　　白青亦愣了一下，她真的没想到是这个问题，而她没有准备好回答这个问题。

　　看到她犹豫，沐光眼里的忽闪忽闪的光又消失了。

　　被逼着去做不喜欢的事情，真是令人难过。亲眼看着自己仰慕的人被逼着去做不喜欢的事情，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更令人难过。

　　是顾芷寒用这个角色，逼着你答应某些事情的吗？先前的换角风波，只是因为总裁一时兴起的色心吗？

　　白青亦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说：“这个问题，我没想过。”

　　沐光没有说话。

　　白青亦又说：“但绝对不至于难过。因为一些原因，我跟顾芷寒接触有一段时间了，她跟大家想象的不太一样，甚至跟那天在现场表现出来的也不一样。她是个挺真实的人。”

　　或许，我才是不真实的那一个。

　　白青亦很迷茫，但她没有注意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都是微微上翘的。

　　在她对面的目光自然注意到了，因此所有阴霾一扫而空。

　　沐光顿时元气满满，道：“那就太好了！”

　　白青亦没有体会到沐光的心理变化，道：“啊？什么太好了？”

　　沐光说：“你高兴就好！反正我现在挺高兴的！”

　　沐光眼角又带上眉飞色舞的笑意，搞得白青亦有点儿哭笑不得。

　　“你也变得太快了吧！”刚刚还一副要脱粉、要跟顾芷寒拼命的样子，转眼又变得跟以前一样。

　　看起来真的很高兴呢。

　　沐光说：“因为跟你聊过了啊！青青你就是有让人开心的魔力嘛！”

　　白青亦故意气她：“如果我真的被潜规则了呢？”

　　沐光看着她，狡黠地说：“那你有吗？”

　　白青亦：“……”

　　好吧，这是又一个回答不出的问题。

　　看见偶像因为自己的提问而吃瘪，沐光还怪高兴的。她扬了扬手，说：“为了给你加戏，我要赶紧工作去了。青青你也不要懈怠，赶紧背台词！新支线台词也不少！”

　　白青亦泪流满面：“台词请务必写简单一点！沐光大大求放过！”

　　白青亦虽然表情苦逼，心情却很通畅。她很少跟粉丝这么近地交流，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低估了粉丝。

　　她以为粉丝只是把最梦幻的梦寄托在自己身上，所以会在意潜规则、初心、梦想之类的东西。但沐光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粉丝只是希望她幸福，希望她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已。

　　或许不是所有的粉丝都这样，但只有有一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令人动容。

　　粉丝也能够反过来给偶像力量呢。

　　沐光挥着手走远，说：“想得美！”

　　沐光倒退着离开，一不留神就撞在了某人身上。沐光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回头，却看见了李全茹。

　　李全茹小声说：“小、小心……”

　　沐光对她做了个鬼脸，跑远了。

　　李全茹走近白青亦，惊讶道：“白小姐心情变好了。”

　　白青亦温和地笑着，说：“因为我的粉丝真的很暖心啊！”

　　她心情愉悦，完全没有注意到李全茹的眼神一瞬间变了。

　　危机预警系统，启动。

　　沐光威胁等级极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从而导致自己被辞职。

　　李全茹望着沐光的背影，忧心忡忡。她想，她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隐患。

第51章 心虚

　　这天剧组没给白青亦安排什么戏份, 所以白青亦和李全茹很早就回到了酒店。

　　坐电梯的时候, 白青亦叫住李全茹，说：“来我房间里吧, 我们对对台词。”

　　李全茹又露出了她那标志姓的担忧神色。她看着白青亦, 欲言又止。

　　白青亦以为她不乐意，解释道：“刚刚沐光说的话提醒了我，马上要加戏份，我原来的台词都还没有背熟呢。现在已经戴上了潜规则的帽子, 我不想表现得太没用。”

　　李全茹说：“白小姐为什么不公开？顾总会很乐意配合的。”

　　白青亦笑着摇了摇头, 并不说话。

　　李全茹看着她的表情，觉得白小姐现在肯定特别苦恼与纠结, 并且大概率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在这种纠结的沉默里，电梯缓缓到了楼层。白青亦率先出去，李全茹与她的房间不在同一层，但看着白青亦的背影，她还是跟了上去。

　　以白小姐失魂落魄的状态, 如果没有人跟着，说不定找不到房间……

　　李全茹今天也在殚精竭虑。

　　白青亦直愣愣地经过了自己的房间, 往走廊尽头的窗子走去，脚步还挺快。

　　李全茹吓了一跳，连忙冲了上去，抱住了白青亦的腰，小声道：“白小姐……白小姐有什么烦恼可以对我说，不用、不用这样的……”

　　白青亦回过神, 非常窘迫地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

　　李全茹那防患于未然的意识实在是太强烈了，难道她觉得自己想自尽吗？

　　李全茹闹了个乌龙，也很窘迫，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因为……那个……”

　　李全茹说了一会儿，好像说不清楚似的，干脆闭上眼睛英勇就义一般地说：“人的心理状态是最不可控制的！虽然白小姐家族没有抑郁病史！但我不能百分百确定！我的工作就是补足所有的不确定！”

　　白青亦愣住了。

　　李全茹吼完，仿佛用尽能量，再开口甚至比之前还要唯唯诺诺。她说：“生死、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我给白小姐带来的困扰，白小姐也可以……解、解……”

　　李全茹没有“解”完，不远处一个愤怒的声音打断了她：“放开青青！”

　　李全茹这才注意到，她还抱着白青亦的腰。她连忙放开，手背在身后，退了好几步。

　　沐□□喘吁吁地挡在白青亦面前，说：“不准你占青青的便宜！你老板已经够讨厌了！”

　　李全茹看着沐光那奋不顾身的姿态，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觉得，她必须认真评估眼前这个小编剧对白小姐的感情，以及这个小编剧对顾总婚姻的威胁指数。

　　白青亦是知道李全茹的好心的——哪怕那好心可能有点儿矫枉过正。但自己因为发呆走向窗户而被误认为自杀……这种事情也很囧，根本没办法解释啊！

　　所以白青亦“风轻云淡”道：“沐光，你来找我做什么？”

　　偶像的提问自然优先于所有闲杂人等，沐光立刻把李全茹抛到脑后，转身对白青亦解释道：“你收工太快，我发现你好像没有吃饭，所以过来问一下，你要吃晚饭吗？”

　　还没等白青亦回答，沐光又补充道：“没有讨厌的人，就阿金、阿木、阿水、我，如果你去的话，就加个你。”

　　沐光说的阿金阿木阿水，都是剧组里跟白青亦比较聊得来的几个人。

　　既然沐光邀请了，白青亦回想一番，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安排，于是点点头同意了。“好啊。茹茹有空吗？一起去？”

　　沐光上上下下打量李全茹一眼，说：“唔……加个你也不是不可以，既然青青提议的话。”

　　李全茹自然答应了。

　　白青亦说：“那稍微等我一下，我回房间换身衣服。”

　　白青亦拿房卡刷门，本该漆黑的房间里却有光。

　　“咦？”

　　沐光：“怎么了，进贼了？这个酒店安保不错的呀！”

　　还是李全茹反应快，扭头看向取电开关，立刻推断出：“顾总来了。”

　　顾芷寒带走了白青亦的房卡，白青亦现在手里那张，还是李全茹找酒店协调的。

　　随着这句“顾总来了”，三人一同望向房间中央，果不其然，看见顾芷寒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

　　顾芷寒还穿着白青亦的衣服。或许是习惯了一天，她身上那种格格不入的精英气质不再那么突兀，反而变得很邻家很日常。

　　顾芷寒淡淡地说：“你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