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
两人拖拖拉拉到大堂时,陆瑾与落羽早已坐在堂下,看着落羽不坏好意的神情谢瑶环不动声色的捏了上官婉儿一下,上官婉儿有苦不能言,揉了揉自己的腰。
这一切怎能瞒过落羽的双眼,狡黠一笑跑向谢瑶环,“谢大人,你大清早的去哪儿了,我和师父都等半天儿了。”双手更是搂在谢瑶环双肩上。
“师妹~”上官婉儿一手扯住落羽的手臂,暗自发力将她与谢瑶环拉出距离来,移步上前隔在两人中间,“正事办好了吗?”落羽腹诽道,好你个上官,这就开始护短了,打不过你我才不跟你多说。
“羽儿,谢大人是圣上指派的钦差,不在房中定是有要事要办,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成天只知道胡闹!”陆瑾适时叫住了落羽,也免了她被上官婉儿欺负。
落羽笑盈盈的回到陆瑾身边,加重了语气,说道:“哦,谢大人可忙完了。”话虽是问的谢瑶环,目光却在两人身上徘徊。
谢瑶环到底是威风凌凌的女巡按,缓过神来目光直探落羽眼底,“恩。”谢瑶环答道。
落羽见势不对忙道:“这就是我师父,陆瑾。”
“谢大人。”陆瑾起身看着谢瑶环说道,心叹自己这徒弟也太没用了,调戏不成反被吓,这女钦差果然不一般。
“陆师父,叫我瑶环便好,此次请您来主要是想让您看看我妹妹身中何毒,可有解?”谢瑶环迅速说明了缘由,敏儿的伤不可再拖……
陆瑾看了落羽一眼,见她已去拿草药,便道:“羽儿一路上已与我说了大概,你先命人将这几味药拿去煎好,待我看过那位姑娘后再做详细打算。”
“我去吧。”正当谢瑶环不知叫何人时,上官婉儿接了话茬。她知道出了朱月仙这档子事,谢瑶环对唐敏更是疼惜,定不放心旁人去,便接下了这活儿。
“好,”陆瑾笑道:“让旁人去煎这几味药不免我要多费口舌讲解,那婉儿便去吧。”
“别想我。”上官婉儿拿了草药从谢瑶环身边走过时轻声道,语调缠绵,如清风抚耳般痒痒的,若不是看到落羽狡黠的笑容谢瑶环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落羽见谢瑶环少有的呆愣愣的,大胆的戳了戳她的额头,“回神了,谢大人。”一旁的陆瑾见状清了清嗓子道:“羽儿,前面去给为师带路。”声音虽小却极有气势,落羽忙从谢瑶环身边退开对着陆瑾吐了吐舌头走到了最前面,心道师父怎么又生气了,每次生气都用这招……
陆瑾未有理会落羽孩子气的动作,与谢瑶环并肩而行,“谢大人,羽儿孩子心姓,这些天可有扰到你。”
谢瑶环看着前方女子的背影想起之前那些事不由得勾起了嘴角,笑道:“不碍事,陆师傅能来医治敏儿,多亏了落羽姑娘。”见陆瑾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落羽身上谢瑶环陆瑾大概是十分宠爱这个徒弟……
陆瑾感受到谢瑶环的目光,笑道:“大人不嫌她聒噪就好。”
……
“瑶环,你怎么在门口?”上官婉儿端着煎好的药远远的便看到在假山旁的谢瑶环,“这都好几个时辰了,师伯和落羽呢?”
“陆师傅让落羽姑娘出去拿药了,她还在里面……”看着她红红的指尖,谢瑶环眼中多了几分心疼,不过也没有多问。
上官婉儿放下手中的托盘,伸手将谢瑶环抱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别怕,有师伯在唐副将不会有事的……我陪你进去。”见她轻轻点头,上官婉儿一手端起托盘,一手紧紧的握住谢瑶环冰凉的手。
将及门边,谢瑶环轻轻的挣脱了上官婉儿的手,推开了门。
“师伯,药煎好了。”上官婉儿也将药端好,叫着床边的陆瑾。
“谢大人过来喂她喝下吧。”闻言,谢瑶环接过上官婉儿手中的托盘,上前去。上官婉儿关了门寻了个地方坐下,安静的看着谢瑶环。忽道:“师伯……”她的话还未开口便被陆瑾截了:“放心,这位姑娘的毒我已寻到法子,可解,待羽儿取回药材我亲自去煎。”
这边谢瑶环也放下了手中的药碗,取了湿布给唐敏清理,洗了手坐到上官婉儿旁,执起素雅的茶杯道:“今日瑶环以茶代酒先谢过几位!”
陆瑾饮下茶水后目光扫过二人道:“谢大人言重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三年之期
第三十四章
落羽伴着夜间的雾气推开了唐敏的房门,看着床边施针的纤细背影面上扬起了一丝笑意。“羽儿,回来了。”
“嗯,师父我回来了。”落羽将小篓中的草药取出,将带着雾气的披风一并扔在门外,快步上前。
“羽儿,小心些。”落羽接住将要跌落的花瓶,方才收住了一直锁在陆瑾身上的目光,那一方小榻上谢瑶环正靠在上官婉儿怀里,是累坏了吧,不然怎会不等自己带药回来……
上官婉儿轻轻的环过谢瑶环,宽大的衣袖将谢瑶环密密实实的挡住,连后脑勺都挡得一丝不漏……好你个上官婉儿,居然把我当色狼防着!气死我了!
这一番动作将睡得并不安稳的谢瑶环唤醒,扭了扭头,探出脑袋迷迷糊糊的问到:“可是落羽姑娘回来了?”
“把你吵醒了……”上官婉儿将勾到她脸上的发丝抚到耳后,“落羽已经去煎药了,师伯刚刚回房,你再睡会儿吧,我去小厨房看看落羽。”上官婉儿在她额上烙下一吻,很轻。
小厨房闪烁着些许烛光,上官婉儿看着门上映着的两抹人影,笑着收回了准备推门的手。
“羽儿,此去可有受伤。”陆瑾看着守着火候的徒儿,细密的汗珠顺着她的鬓角滑下,弹指一挥间她都出落得像个女子了,已不再是那个追着她要冰糖葫芦的稚嫩孩童了……
身子微微一侧,抹去额上细细的汗珠,转头笑道:“我没事。”
陆瑾摇摇头,看着她僵硬的姿势一个箭步上前,落羽下意思反击,右腿传来的剧痛让她一个不稳跌在地上。
“羽儿。你是为师教养的,没有谁比为师更了解你。”陆瑾蹲在身子,撕开那层黑色的布料,黏腻湿滑的布料下是一块血肉模糊的伤口,没有了那层布料,鲜血肆无忌惮的涌出,陆瑾立即封住了她几个穴道,止住了血。当陆瑾将药粉洒在伤口上时,落羽终是忍不住轻轻的缩了缩腿,“师父,我疼……”
陆瑾抬头看了看她,因为疼痛而发白的嘴唇被咬出了一条清晰的血痕,汗水浸湿了鬓发,“给为师忍着!”陆瑾垂下头,紧闭双眼脑中浮现的却是血红的一片……
“师父……”落羽看着坐在一旁闭眼沉思的陆瑾,扫了眼腿上包得厚厚的伤口,一瘸一拐的走到陆瑾身边小声喊着。
“为师还有事,出去一趟。”
“唉,师父,天还没亮你去哪儿?”拖着厚重的右腿追陆瑾是不可能的,只的看着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转身回去看着火,师父,羽儿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翌日,谢瑶环正喂唐敏服药,徐虎急急忙忙的跑了进了,“大人,大人,今早上山砍柴的樵夫说西山上每日给他开路的野猪一夜之间被猎杀,死状凄惨,简直惨无人道,不,惨无猪道!现在正在街上买野猪肉呢,你看我还买了一块!”徐虎美滋滋的提起手中的肉晃了晃。“我去叫厨房剁了炖汤给大家补一补!”
上官婉儿与谢瑶环齐齐转头看着落羽,那眼神放佛在说你对西山的野猪做了什么?
“呵呵,”落羽摸摸鼻子讪讪到:“那个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哈……”
落羽张惶离去的身影后,是两人紧紧相叠的手,相视一笑。
……
“开饭了!”徐虎端着热气腾腾的大骨汤喊道:“让让……让让……快闻闻香不香。”壮硕的身躯灵活的避过几人将汤放到桌上,招呼道:“诶,别站着啊,开饭了。”寻着那香气看去,肥美的红烧野猪肉,浓郁的大骨汤,还有几大块酱牛肉和糖醋排骨,看着这一桌“美味佳肴”谢瑶环摇了摇头,问道:“徐将军,今天厨房没其他食材吗?”
徐虎正往碗里压着白花花的米饭,笑道:“还有大半只猪蹄儿,大人要想吃我去吩咐他们炖上。”徐虎说着还咽了口唾沫,又到:“若是此刻去炖上也得晚上才吃得成。”黝黑的面上还带着几分遗憾……
“免了。”谢瑶环赶紧坐下,生怕徐虎下一秒就要去炖猪蹄……“咳……大家都坐吧。”谢瑶环看着还站着的陆瑾和落羽叫道,“今日这桌上大概都是那西山的野味,也好,大家都尝尝鲜。”谢瑶环看着满桌的肉食无从下筷,只得放下筷子乘了碗汤……
落羽不停的戳着碗里的红烧肉,忿忿地看着吃得不亦乐乎的徐虎,恨不得一筷子戳到徐虎身上去!侧头看着平静的吃着饭菜的陆瑾,就像这“惨无猪道”的屠猪行为不是她做的一样。看着她优雅的乘汤,心道:师父,羽儿宁愿你把心里的事说出来……
“我吃好了。”陆瑾放下碗筷,看向谢瑶环:“唐副将的伤已无大碍,我还有要事在身,今日便告辞了,其余事情羽儿会处理的。”
“师伯!”上官婉儿叫住了行至门口的陆瑾。
“婉儿,你知道师伯的脾气,江湖儿女,来去自取。”陆瑾拿起手边的佩剑深深地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落羽,转身离去。
师伯,但愿你真的能随心而动,来去自取……看着呆滞的戳着肥肉的落羽,打趣到:“你这丫头,师伯如此疼你,此番还不去送送?”见她不为所动又道:“师伯这一去又不知是多少光景,三年之期真是转瞬之间。”这番话是何意落羽心知肚明,十几年来,每隔三年就会出去游历一次,多则一年少也有半年,几乎是音讯全无。陆瑾回来之后也从来不提这期间发生的事,某次她偶然从江湖老前辈口中得知她是在等一个人,一个迟迟未归的人。
“羽儿,去吧,师伯不会赶你回来的。”上官婉儿和落羽是同一种人,她知道等待是多么煎熬的一件事,她们都是守着自己秘密长大的人,那种苦楚是她也感受过。她们就像是雪地里抱团取暖的人,都一样的渴望温暖,身子暖了,心却是冷的。
情感上太过相似的两个人注定无法成为最亲密的爱人。
似梦似幻
第三十五章
缥缈如烟般的纱下,两个女子相对而坐,年长些的华服女人执黑子,扫了眼黑白相间看似杂乱的棋子勾起了嘴角,道:“下棋如领军,棋差一招便满盘皆输,牵一发而动全身。”眼神锁住对面的人,手上迅速落子,又道:“不同的是棋盘上没有鲜血和残肢,不会影响一个国家政权的更迭。”此刻的白子已回天乏术,讪讪的放下手中还未落的子,为华服女子递上琼浆,“是婉儿愚笨。”
“呵,”华服女子接过白玉杯,“你的棋艺有几分我会不清楚吗?上官婉儿,别妄图在本宫面前遮掩什么?”酒杯随着话语跌落,溅起点点水星,沾湿了柔顺的布料。
“婉儿不敢。”上官婉儿跪在桌边,垂头看着地上那只精致的白玉杯,还完好,只是再也不会出现在这寝宫……因为面前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会对“破烂”留一点善心……
“你上官婉儿有什么不敢的!”华服女子豁然起身,“你如今这般楚楚动人,委曲求全的模样,在你心里不知道让本宫死了多少次,本宫倒要看看你能迎合本宫到几时!”
少女即刻伏在地上,稚嫩的声音显得闷闷的,“婉儿得以在侍候娘娘身边,是婉儿的福气,没有半点娘娘口中之意,请娘娘明鉴!”华服女子冷哼一声,不再出声,待少女抬起头时,依稀见得那散乱的黑发下一张布满血污的脸,那双眼不再灵动,暗灰色的瞳孔涣散,跌坐的华丽的地毯上……“不要,不要伤害她……不要……”
上官婉儿睁开眼,泪水不住的从眼角滑落,薄衾还在微微颤抖……
夜色将去,万物即醒。
上官婉儿脱下被晨露沾湿的外衣,蹲在床边看着床榻上的女子,抚着她的脸喃喃到:“还好,你还在这里……”
“嗯……”感受到脸上轻轻的动作,谢瑶环缓缓地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柔声道:“怎么了?”
上官婉儿将她伸出被窝的手臂放回去,替她撵好被角,笑道“起早了,就想过来看看你,你睡吧。”
谢瑶环弯了弯眉眼,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怎么能骗过她,掀开被角道:“地上凉。”在室内蹲了许久的人身体有一些凉,当与那一具温软的身子相遇时,都感受到了对方的些许颤栗,只一霎,上官婉儿便紧紧揽住温暖的源泉,埋首于颈项间,将呼吸洒落,或急促或绵长,那变幻的呼吸是她心底最深得恐惧。
一只温热的小手抚上了她的脊背,循环往复,一点一点的驱走她心底的惧。“前路纵有荆棘万千,我亦与君共存亡。”
所谓爱情,大概就是你守着你爱的人,我守着我爱的人,而那个人,恰好是彼此。没有太多的争执,从未讨论过生死,走着走着就是一生……但若遇上了荆棘,经历了生死,最后的最后我身边还有浴血后的你,那一刻便结成永恒。
太多平淡的人追求轰烈,可轰烈过的人却想拥有那怕只是一刻的平淡的拥抱。
……
寂静的夜渐渐被喧嚣推开,行辕里早起的人们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动作,每一次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每一寸洒进屋内的阳光都在提醒着紧紧想依的两人该投身于新的一天中,可没人舍得这片刻的温存……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