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全军面前,对着所有将领发出号令:“是进攻的时候了,收复山河,在此一战”
接下来便是声东击西,以假乱真,主帅是敌军进攻的主要位置,伪装成她的主帅更是吸引仇恨的诱饵,所以能混淆成功便杀西夏个措手不及,不成便九死一生。
天亮,战鼓击擂响彻天际,孤烟直上,大军开拔,与盘旋的鹰隼做最后一次浴血奋战。
龛敌号令已下,嗜血的冷光开始见人杀人,见鬼杀鬼,遇神杀神。
此时天空翻起鱼肚白,风卷黄沙,刮起旗帜,城楼下箭林密网已是攻势如丝如缕,裹挟着刀光剑影湍溢整片沙场。
“银面煞星叶昭”
哈尔墩看着不远处马背上拿剑的人,旗帜下,带着熟悉的银甲银盔,他忍不住激激灵打了寒颤,紧接着周身冒起一片肃杀,握在手里的缰绳倏松倏拉,直到一抹笑沁出雪白的牙,像饿狼的利齿,他骤然夹紧马肚冲出去,而身后犹豫不决的伊诺脑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那是假叶昭”
淬满毒液的利刃还没来的及蔓延到哈尔墩的喉咙,已涌起一片白雾,遮住自家大皇兄的身影,他突然呛了几声,扫视四周,才发现宋军毫未有异样继续以碧血洗刀刃,而自己的兵开始不停的咳起来。
“白雾有毒,快撤回”
伊诺扽扯缰绳将战马往回转,跌入眼帘有一小队宋军正被夏军重重包围,而带头便是腰杆挺得笔直,手持大刀,镶银兽面的叶昭,就好像一杆永不疲惫的枪插在马上,剑眉挑处,寒星闪过,他眼里突然燃起凶戾杀气,一定是银面煞星,一定是她。
“先解决她再撤”
恰逢其时,伊诺身后有一双藐藐的深邃眸子如一道闪电紧随其后。
“叶昭,你死定了”
被夏军围困的几人眼里满是心有余悸的戚然,而手持大刀的人以一道破长空的声音倏地乍起,电光火石间一柄□□聚集所有的冲力正要折断赵玉瑾手中的刀,伊诺的耳朵忽然动了动,听到有一股自远方而来的强大力量正朝他的胸口欺近,他眼睛蓦地瞪圆,随后错身,利箭擦过他的肩膀撞击骨骼发出咯咯的声音。
还没来的及反应,赵玉瑾突然魔怔似拍下他手中的□□哐啷落地。
下一瞬,伊诺肩膀的疼痛感还没有蔓延到全身,忽然感觉到胸口猛地震动,他下意识垂下双眸看着没入心口的箭头,耳边便传来肆意的狂笑。
“你...也...是假叶昭”
他惨嚎一声便从马背栽倒下来,窒息感和晕眩感逼迫躺在地上的人闭上眼睛,他抽搐了几下,在世界暗淡前一瞬看到马背上拿弓的叶昭闪过一丝恨意,如昙花一现般的眼神又被大片蔓延过来的白雾遮住了所有,窒息中的伊诺才恍然明白刚刚举剑才是真叶昭,叶昭你当真狡猾。
“哈尔墩和伊诺已亡,给我把剩下的恶魔杀个片甲不留”
“杀......”
“杀......”
“.........”
以戟冷光迸溅重重血花,以刀扎弩舀一柸焦土,以利剑挑一堆白骨入冢。
而最令人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比活阎王还要狠心,还要毒辣,柳惜音摒弃那个柔弱又善良的人,无声无息中有个决绝又残忍的人勐然冒出来。
她在哈尔墩和伊诺两具尸体上撒了些药粉,瞬间以团团烈火混杂着燎原之势一寸寸吐噬他们的尸骨。
“惜音,这次你的仇自己报”
她闭上眼睛,亲人化为灵位空虚,帘帘幕幕袭至而来,山洪巨石般的倾泄也抚平不了滚入胸膛的仇恨。
身边所有的士兵都仓皇膛目了一眼柳惜音,将“蛇蝎美人”四个字咽入喉中。
唯有一人镇定自若地看着她。
“惜音”
这一声呼唤没有丝毫惶恐,闻音后柳惜音堪堪抬起眼帘,叶昭的表情全无意外之色,她握着柳惜音戴蛇形戒指的手,然后一字一顿慢慢挫念起来:“光有这个暗器还不行,以后你便拿着我送给你的剑跟我学武”
柳惜音身周那片肃杀猝然剥落下来,反攥住叶昭的手,眼睛泛红:“学到什么时候?”
叶昭看向她的眼睛沾上阳春水,润润生华,她微微弯腰,靠过来,拂风吻过耳廓送出呢喃细语:“一直到老”
……
带捷报的士兵从嘉兴关一路马不停蹄疾驰到上京,当今圣上在舒展眉头的同时也蓦然震惊。
除了捷报外还裹夹着一封密报,里面清清楚楚记载军师胡青和秋老虎等多名副将由于死里逃生,误打误撞办成祁王信使混入西夏王宫,就此揭开了八年前漠北城破以及前段时间嘉兴关战败的真相,而最后落笔的几字“内乱已起,还望圣上定夺”。
当今圣上忍下心中难以置信的恨意,桡搦笔管,搅动云台砚墨,拟旨犒赏三军,再命其大军择日回京受封。
他突然慨然叹息一声。
叶昭于出征前曾与圣上在书房夜谈,如若此战胜利便请求解甲归田,而叶家军主帅的位置等此战结束后推荐一人前来担任,令圣上没想到此人竟是他眼中最不成器的侄儿,可捷报里详细记载了赵玉瑾是如何联合叶昭等人斩杀西夏两位皇子,难不成是自己看走眼了?
又是一年立冬时节,飞辔踏琼英终会来临,梨花落尽也终会有头,也罢,一切往后再说。
……
夜幕下的军营已人声鼎沸,今晚犒赏完三军再捯饬几日便是开拨回京的时候,而此时一堆接一堆燃起的篝火旁,烈酒被一坛接一坛摞起,晃晃悠悠的火光中三五结群,言笑晏晏勾肩搭背。
“给本将军倒酒”
胡青身旁霍然伸过来一个碗,他表面上恭敬给叶昭添酒,实则内心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我说将军大人,你都不知道我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喝口酒,你还使唤我”
“你还说,死狐狸差点见不到你”
明明是值得开心的,叶昭却莫名其妙的踹了胡青一脚,紧接着又再次莫名其妙笑得见牙不见眼,惹得胡青啼笑皆非。
“将军往后有什么打算?”
叶昭的表情瞬间沉下来,抠着酒坛上封泥的动作也停下来,她揆首忖度好一会才开口。
“是时候履行曾经我对她的所有承诺”
叶昭心想,儿时对柳惜音所有的诺言似乎没有一个真正实现过,不管是名山秀水还是娶她之诺都随着当年那场残酷的战争被淹没在心里却毫不自知,可是她更没想过在乞巧节那天却突然从记忆里翻涌而来。
她犹记得那时她从柳惜音的身韵步伐看到那个最无赖的叶昭,也许正如柳惜音所言,自己就是从小骗她骗到大的人。
所以是时候把曾经的承诺和现在的承诺叠加起来酝酿成软甜软绵长的未来。
“狐狸好好喝,不醉不准停”
叶昭随手拎了一坛酒,给胡青哂了一句话后便潇潇洒洒拍屁股走人。
“将军,你去哪?”
“去赏月”
胡青抬眸,目光停留一刹那后果断冲远去的身影敛声:“你奶奶个狗腿,哪有月亮”
一路逶迤而行的人突然感到耳朵嗡嗡响了一下,她也不去理会,继续边走边喝酒。
开始有些晃晃悠悠的人在空荡荡的草地剥落泥印,偶尔停下来转着琉璃色眼珠东张西望,直到一道翩翩丽影跃入眼帘,叶昭心头蓦然跳了一下。
然后瞥到旁边有一棵树,叶昭噔噔两下坐到树上,她偶看无垠天空,偶看遍地枯草,最后双眸终趋于正跳舞的柳惜音身上。
不知为何明明没有喝那么多酒,可此时开始感觉有些眩晕,而袖子后面流转的嫣然笑靥更让一股热滚上叶昭的脸,难道真的醉了?
“阿昭,你喜不喜欢我?”
就在此时,掺了蜜的声线突然捎至耳边,甜腻的响动占据耳畔,而眼前婀娜旋身的人占据全部视线,她骤然亮了一瞬然后像星月斗转栽倒在一片黑暗中。
如此淬不及防的一幕吓得柳惜音蓦地震了一下,白色的裙角随夜风扬起来,拂到叶昭身旁,心提到嗓子眼的人拍了一下狗趴的人。
叶昭心头又是重重一跳,紧接着不安分的藕臂夺下号令三军的兵权,将位置颠倒,翻身与柳惜音对视,她便看到千般袅娜,万般旖旎的美景。
柳惜音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佯装镇定环住叶昭的脖子,唇边捎来一抹慑人心魄的笑,然后轻轻凑到叶昭耳旁:“阿昭,你喜不喜欢我?”
叶昭忽然心弦一动,看向柳惜音的两泓水光漾着一层迷蒙的薄雾,在无尽温柔中擦出点点火星,而刚好这个时候醇烈的酒香倏地跟着泛滥的□□一同跃起,晕得她人头脑昏沉。
她说:“喜欢,叶昭最喜欢柳惜音,还有?”
还有什么?
柳惜音眨巴眨巴眼睛。
“惜音喜欢我?”
“喜欢,柳惜音只喜欢叶昭”
话莆刚落,叶昭眼角沁出的湿意,她想呀,柳惜音说只喜欢自己,而自己说最喜欢她,果然还是不一样。
叶昭掩下长喟嗟叹,然后举目过山峦吻着柳惜音的额头,再慢慢轻拂而下攫取一抹温软,撬开齿关后将燃起的酒香回以舌尖嬉戏,在四处蜿蜒流淌时酿出软甜软绵长的吻,撰编仰俯天地唯一一个你的温柔网。
……
等到三军开拔回京时,惬意中的寒冬终于乍破第一场初雪,纷纷扬扬飘落到粉妆玉砌的世界,顷刻,漫天纯白覆盖于天地间,而积攒着料峭寒意的两人,终于要和胡青等人分道扬镳。
“男人婆,你不回去,小心黄鼠狼降罪你”
赵玉瑾端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看着马背上的人沉笑嗔道。
“放心,我在出征前已经和圣上说好,等时间到了,我自会回去”
“什么时候?”
叶昭歪头咂摸了一会,捎开的唇角掩不住勾起的弧度,饶是随姓应答:“等...我休了你的时候”
赵玉瑾瞬间像被惊雷劈了一样,顿时铁青着脸色,气咻咻化成利剑出鞘的铮鸣,正想冲叶昭怒吼,熟料有马蹄声响动起来,然后他直接脚丫子追上一段距离。
“死男人婆,你给爷站住,明明是和离”
兀自站在原地的胡青忽然长喟嗟叹了一声,他眸中的光跟着越远越小的身影蔓延过去,看着她们穿过青梅竹马的时光,穿过漆黑的烽火狼烟,穿过岁月所有的变迁,终于在日镀金边时融入蒹葭茫茫的两相依偎。
也许她们本应该这样,也许...
或许这便是。
――平生由你始由你终
☆、第 27 章
――岁月情长莫失莫忘
她牵着她穿过青梅竹马的时光,穿过漆黑的烽火狼烟,穿过岁月所有的变迁,在日镀金边时融入竹屋花丛的两相依偎,她点叶舞剑,她于旁抚琴伴奏,最后以撰编而成的温柔网在每朝每夕将天地万物一并拥缠入怀,她与她便是比永远更永远,此生挚爱不变。
“惜音”
“阿昭”
皎结银蟾趁着月影嗔万籁俱寂,有人阖眸沁出一抹嫣然笑靥,有人拂风过鼻的山峦吻上额间,倚耳唇齿厮磨飘落红霞,她与她便是褪去冷冽的火焰,骤晃成一份体贴为彼此营造温暖的世界。
“惜音”
“阿昭”
金辉遍野时她与她枕风淋尘,探首窥瞻风景秀丽的名山和幽深蜿蜒的秀水,熟料假侧身旁有你,名山秀水已不及一方小小屋檐,许是平生第一眼已被折服。
“惜音”
“阿昭”
与卿允一诺,白首作为约,初是你后是你倒劵成仰俯天地唯一一个你,忝居眸中忆往昔峥嵘和岁月变迁,长情至深时莫失莫忘。
……
与胡青分道扬镳后,叶昭带着柳惜音在枕风淋尘中一路迤逦而行,以趵趵的脚步声蜿蜒流淌过名山秀水,最后欺近回京时裹挟着碧霄流霞湍溢整座漠北城。
“老大”
叶昭牵着柳惜音与踏雪在城内某条街道走着,突然身后传来醇厚低沉的声音,停下来后颇为好奇的两人齐齐转身,仅一眼对视便知是故人相逢。
“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
叶昭儿时的好友李景元与她的妻子走过来,停在她们面前,饶是随姓问道。
“刚回来,你小子已经已经成亲了?”
叶昭将温厚的掌笞在李景元的肩上,见身旁跟着的女子恭敬地低了下头,颇有眼力见地笑道,然后李景元便微微颔首垂眸,又看到叶昭一直紧紧牵着柳惜音的手,神色非但没有丝毫意外,反而泛起兴缓筌漓的笑意,接着便拉叶昭到一旁闲叨叨几句。
“她是你的表妹柳惜音?”
叶昭有些不可思议地眨了一下眼睛:“你怎么知道?”
对于叶昭儿时最宠自家表妹的事几乎人尽皆知,更何况作为叶昭深镌刻入至灵魂深处的好友,身体每个叫嚣的细胞都在笃定除了柳惜音绝不会有第二人能与叶昭这么亲密。
“你不是嫁给南平郡王?怎么又会和柳姑娘回来漠北?”
她端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趁热打铁,继续敞开话匣询问。
闻音后叶昭兀自笑了一声,波光潋滟,水漾流动的琉璃色双眸转了几圈跟着叶昭将京城发生的事粗略告知她,连着将要与柳惜音成婚一事也在一闪而过的话语中沉吟出来,可李景元脸上一点震惊都没有,却遽然露出了令人难以琢磨的笑意。
“老大,明天老地方见”
李景元莫名其妙地哂了一句话后潇潇洒洒牵着自己的妻子走人,留在原地的叶昭若有所思地咂摸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