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丝关于她身份的线索,就好似她根本不存在这世上。
“皇上,还在烦晋余的事?”
“左忠,朕也不知道怎么了,眼前总是闪过她狱中的那张脸。”
“不提了,让他们查去吧。对了,盛宁是不是还在等我?”
“是,言姑娘一直在那,看来她今夜非等到皇上你。”
唐锦明锤了下桌子,“这丫头是铁了心了。走吧,朕去见她。”
言盛宁一见皇帝,对着他行大礼。生活在宫内多年,受着皇子公主的教育,吃穿不愁,皇帝还特赐令牌准许她能随时进出皇宫,连自由都给了她。这份恩德,言盛宁明白且一直都放在心上。
“盛宁知晓,三跪九叩也还不了皇上对盛宁的照顾。”
皇帝沉默着不说话,他清楚言盛宁今夜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可是一码归一码,皇上对盛宁的照顾盛宁自当感怀在心,但皇上你欠我和我娘的交代,是时候该还上了吧。皇上你可知有的时候沉默有多伤人,你让我娘始终怀揣着一丝希望,却永远不会实现,有多残忍?”
“怀揣着希望,难道就不比知道真相来得好,真相有时候才残忍!小的时候,朕就和你说过。与其抱着一丝执念,不如放开,好好地过活。盛宁,你都大了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皇帝对言盛宁的话提出了质疑也对言盛宁的执着表示无奈。
“正是因为盛宁长大了,越发迫切地想知道真相,这是我的选择,即使痛苦也会承受所有的后果。”
“好,朕可以告诉你。”
那年,言毅打了胜仗,带了一队人马先行回朝复命。一行人在过野绿江的时候出的事情。
传言野绿江一带的深山里住着一群未开化的野人,他们以食人为生。一些古志上都有记载,称其为食人族。光听名字,就有些骇人听闻。但极少有人真的遇到过他们,也有可能遇到的都已受难。
“呵呵,皇上是说我爹还有百里叔叔都被野人给吃了。”言盛宁觉得皇帝简直在说故事,她有些气愤,“皇上未免太敷衍盛宁了吧!”
“事实就是如此,不过你爹和百里的尸体一直没找到,朕一直在想,你爹武艺高强又久经沙场,百里智谋过人也许他们是逃过了一劫。可,可你看那么多年我们都没等回他们。当年去了现场回来的人各个神志出问题,情况有多惨烈是我们都无法想象。很多只剩下些腿呀,胳臂,所以我们要是想得悲观一点,也许找不到他们是因为……”
“够了!”
言盛宁大喝一声,“皇上说的故事跌宕起伏,精彩绝伦。一个战功赫赫的人最后结局不是马革裹尸而是被野人吃了,哇,奇思妙想!”
皇帝早知她不会轻信自己说的事情,用着更笃定的态度,更认真的语气向她叙述下去。
“盛宁,这就是朕掌握得所有情况。你若不信可以去查,自那事后,朕就将野绿江一带全部设为了禁区。”
“好呀,要是真的,那盛宁可就要去瞧瞧传说中的野人。”
“你不得乱来!”
言盛宁脑子里曾经预设过无数可能,但她怎么能想得到这般荒谬的情况,偏偏皇帝还说得那么认真。她该相信吗?
“朕也很想念他们,可他们真的都不会再回来。”皇帝拍拍言盛宁的肩膀,“盛宁,朕希望以后你都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你爹你娘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朕也是父亲,朕对芷妍就是这种心情。”
言盛宁离开后,大殿上一片清静,看不透皇帝的心思。左忠出现,问:“皇上,你觉得言姑娘她能相信你说的话吗,她能接受吗?”
“是她非要个答案的。朕给了她答案。”
言盛宁现在脑袋里一片混乱,拼命地给自己灌酒,真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班都9点多了,为了赶榜,拼命码字,写成这样我也很无奈~
☆、一卷二十八回
乔非只觉得奇怪,昨天见她还满面欢喜,是发生了什么让你又变得意志消沉。言盛宁全身酒气地出现在乔非的面前,什么都不说地抱住了她。
乔非伸手顺着言盛宁的长发,一下一下地抚慰着她。
“皇上,李嬷嬷传了话,说是太后让你得闲去兴庆宫一趟,念叨着好久没和皇上您说些体己话了。”
皇帝放下奏章,嘴角有了笑意,“母亲总算是愿意和我聊聊。”
“对了,那丫头呢?是不是又跑出宫了?”
“奴才不知。是否要派人寻一下?”
“不必。”皇帝想到言盛宁,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随她去吧。”
皇帝也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和母亲同坐在圆桌边,一起用膳。唐锦明吩咐御书房做了几道太后爱吃的菜,他虽忙,但母亲的口味还记得。屋里,就母子二人,太后看着唐锦明,她现在身边唯一的儿子。他也到了中年,还是如此俊朗多了丝成熟,年少时他漂亮又张扬,犹记得他身穿大红喜袍,婚礼当日弃下新娘扬长而去,丢尽唐家的脸。迷恋烟花之地,街头巷尾传满了他各种艳色的故事。风流少年到现在的英明皇帝,谁能想到呢,反正她这个母亲以前从没想过。
“母亲,今日唤儿子陪你用膳,定是有话要讲。儿子洗耳恭听!”
“小时候,兄弟几个,你最聪明,为人父母,你以为我和你父亲会看不出来?”
“可是,你们还是将更多的机会给了大哥。”
“锦祥知书达理,想想你那时候闯了多少祸,你这个大哥替你兜下了多少事,几次你父亲要上家法,也都是他拦在前面。”
皇帝拿起碗随意地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原来母亲找他,不过还是为了宣泄她的情绪。毕竟是自己害得她的孩子一死一逃,所以当太后说得过分时,他能忍就不反驳。误会其实就是在每一次沉默下越积越深,然后再也无法开口解释。
“我听说你们抓了个女孩?”
“嗯?母亲说什么?”太后怎么会知道晋余的事情?皇帝心下疑惑,“什么女孩子?”
“我希望皇帝能够放了她。”
唐锦明确实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张扬的少年,他压下疑虑,耐着姓子说:“儿子不清楚母亲说的女孩。只是国有国法,她若真犯了法,不是母亲一句放了她,朕就能放了的!”语调缓和,语气坚定,皇帝目光看向太后,“太后,还有什么话说?”
太后见皇帝丝毫不给她这个母亲一点面子,像极了十六年前,她也是在这儿求的他,求他饶了太子府的一众人,求他至少留下锦祥的血脉,他也依旧像现在这般,动动嘴皮,话说得天衣无缝。心里的疤痕再次被剥得鲜血淋淋,只是这次,太后绝不会由着他这么做。当年一场大火,将一切都烧成灰烬。以为不会有人生还,没想到这孩子能逃过一劫。
既然都说了,不说清楚皇帝也会起疑心,“那个孩子是你大哥锦祥留下在世间的唯一血脉。所以我才会和你要人,想把她留在身边。”
皇帝一惊,当年他其实也尚未做决定只是派言毅先去太子府擒人,奈何太子府的家兵顽强对抗,是争斗间无意燃起的大火,想着也是天意啊,今日才知道还有人逃脱在外。
“母亲是怎么知道大理寺关了这么个女孩,怎么就知道她是大哥的孩子?”
“这些不重要,我只想你尽快把人带过来。不是我这个做娘的想要威胁你,但要是她有半点闪失,母亲也不想活了,干脆早点去找你大哥。”
太后在赌气,皇帝无奈地笑了笑,“这不是件小事,容儿子再想想。不过我保证,她在狱中不会有事。儿子还有要事处理,先行一步。”
放人,绝不可能!她是太子府的余孽,她还曾试图伤害芷妍,母亲不要忘了如今我也是个父亲,更是一朝天子。
“皇上和太后聊得不开心吗,为何如此生气?”
“晋余是唐锦祥的女儿,太后不知从哪得知了这件事,她和朕吃饭,是为了让朕放人。朕的爹娘小时候习惯了和我说教,喜欢直接命令我,她也是忘了,现在的大凛谁说了算!宣大理寺卿!”
“醒了。”
言盛宁眨了眨眼睛,有些头痛,肚子不太舒服,她试着慢慢坐起,乔非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碗,坐到床边,“喝了它。”
听话地接过,大口地吞咽下去,“谢谢你。”
“我?我什么时候跑来的?”言盛宁觉得脑袋里有些断片,记得皇帝和她说食人族的故事,她不信,她很气愤,然后……
“喝得那么醉,还能找到我这,我该夸你厉害吗?”
“也许,我意识不清,但我的心难过了,它自己就只想来这,非我能控也。”
“又能胡言乱语,没事了?”
“不。”言盛宁站起身,敲了敲后腰,“没那么快想通。我能在你这住一阵吗?”
“你不已经住进来了吗?大清早地敲我的门,占了我的床呼呼睡到现在,看,太阳都快落山了。”
夜里,言盛宁躺在大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乔非坐在桌子旁看书。籁音阁又进来了一批新人,没有多余的房间,让言盛宁和其他人一个房间也不合适,乔非只得让她留在自己的卧房。
“你还不睡?”
“是不是我亮着灯你睡不着,要不我去外屋看。”
“别,你还是坐那吧。白天睡多了,我也不是很困。”
于是,乔非看着手里的书,言盛宁歪着脑袋,看着不远处的她儿。
熄了灯,屋内一片漆黑,言盛宁小心地抱起趴在圆桌上睡觉的人,稍微一动,乔非就醒了,“你做什么?”
“抱你去睡觉,这么晚了,我们都该睡了。”说罢,两人都有些害羞,好在黑夜里看不清表情。两人还会不好意思,看来是忘记了之前在地板上抱在一起躺了一夜的经历。
大被同眠,两人都睁着眼睛,同时问:“你睡了吗?”
“你是不是不习惯和人一张床,所以睡不着?”言盛宁侧过身子,右手枕在脸颊下。
“我确实没有和人睡在一起的习惯,我从来是一个人。你呢?”
“我?”芷妍打小喜欢粘着自己,总要自己和她一起睡,言盛宁也是习惯一个人的,不过她不会拒绝唐芷妍。
“有个妹妹,她很喜欢我,所以我常会和她一起睡。”
“妹妹么?那很好啊!”
唐芷妍也侧身而躺,与言盛宁面目相对,“不像我,从来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言盛宁试着去抓她的手,握住后,贴在胸口,“不会,以后你有我。以后我还要天天弹琴给你听,等我把手里的事情都处理好,我想来你身边,好吗?”
☆、一卷二十九回
宁静的深夜里,并无睡意的两人,聊起了以往,那些不曾与人说过的故事与心情。
六年前言盛宁为治愈母亲,小小年纪便苦心钻研医术,翻阅各种医学书籍,琢磨百里鹤平在竹屋留下的几本手记,大着胆子一个人跑去深山里找寻草药。
“还记得那日雨下得特别大,我在一个山洞里躲雨,碰到了一个特别奇怪的小女孩……”
小盛宁背着竹篓,上山采药,山中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刻还烈日高照热得大汗淋漓,下一秒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她头顶起竹篓,慌乱地找地方躲雨。鞋子湿了不说,裤腿上也溅满了泥水,特别糟心,找到了躲雨处,她垂头丧气,没想到第一次来大山里采药就那么不顺利,而且雨下那么大,赶不回去的话,娘亲该多担心呀,本来自己就是骗她说去街口找小婉玩耍,她才应允自己出府。
这下可怎么办呢?
什么东西?小盛宁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拿着锄刀地靠近,深吸两口气,一把抓开了稻草,咦?是个人!脸脏脏的,衣服破破的,左脚还夹了个捕兽器。
“我来帮你吧!”
“那时候的我还是很热心的。”言盛宁说着还不忘夸一夸自己。
小盛宁扶着她坐在草垛上,“小心点,捕兽器很锋利的。”
“你别动,再乱动呀会伤及筋骨的。”小盛宁像个大人一样的说着,她抓住小女孩的腿小心地放到自己腿上,瞪大了眼睛有模有样地研究着她脚上的捕兽器,“让我想想。有了!”
她捡起地上的树枝,一折为二,取下细短的一段,塞进捕兽器一端的开口里,转动一下,“咔擦”还真的打开了。
“没事了,别怕,我帮你取下它。”小盛宁得意于自己的聪明才智,不禁话多了一些,“你怎么也一个人跑到山里来了?你在这洞里待了多久,我再不回去,我娘亲该着急了,真希望雨快点停下。至少天黑前得到家呀!”嘴上啰嗦,手里也没停下,小盛宁用自己的手绢替她擦拭伤口,“你真幸运,我的竹篓里有杜鹃花叶,是我刚采的,它能止血。”
最后伤口也包扎地非常漂亮,“好了。”
小盛宁看向对方,等着对方和自己道谢。然而她发现了件事,自己说了那么多话,她好像一句话都没回自己,不对,就是一句话都没说,而且处理伤口应该会疼的她连叫都不叫一声,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是不是不会讲话?”一时嘴快就这么说了出口,小盛宁吓得捂住嘴巴摇了摇头。
黑黑的脸上动了动,应该是在笑吧,对方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会。”
松了口气,“原来你会说话,那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吭声呢?”
“……”
“又不讲话了!我好歹帮你拿下了捕兽器,你不是该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