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眯着眼候在原地,并没有趁机用手中鞭子甩自己,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地道:“呃……我的失忆有点严重,哪怕你给我这么多暗示,我也想不起了。”
十黛脸上的笑容一滞。
“说来,你不是相姚的手下么?”她虽没动,但水容仍不敢放松警惕,伏霜剑在她手中握得很紧,质问的话跟着出口,“她派你赶到这儿,只是为了演戏给我看?也不嫌浪费时间?”
她自觉这些话已经算很客气了,哪知对方却骤然恼了起来:“你们师门的,一个两个怎都这样凶?”旋即收了蛇身,拍着自己胸前的绯蛇印走上前来,“我有此印,又不代表我非得一辈子隶属于她!那蟒妖皇成天只晓得吃吃吃!几百年阴幽被赶到这儿,又妄图吞了这嘉武城的人,老娘看不下去,便走了。正好这儿还有个仙修开青楼,与其跟随她到处吞噬,不如与人云雨个痛快,喝喝小酒,日子多潇洒!”
一番激昂之词,听得水容哭笑不得,“好好好!那你告诉我,今天你咬我师父的事,其实是珑胭默许的吗?”
十黛轻哼一声:“老板娘可是散仙大能,她若不默许,我哪还能进出得了云雨楼啊?”
“你好像差点把我师父睡了,这也是珑胭的意思?”
“……”
得了解药,念着千灼还在玉谙房中半死不活地躺着,水容先告别十黛,踩着雨水匆匆返回云雨楼。
往回赶时,她只觉下腹疼痛不已,额上冷汗涔涔,不由得埋怨起珑胭。若要演戏唤醒她记忆,直接告诉她不就完事了,还非得这样来回折腾。
不过也因这一折腾,让水容放心了不少。回想系统给自己开的“内在境界”金手指,水容已经可以确定,自己不会动不动陷入回忆杀,出现精神恍惚的状态,如果七日后去无漪湖碰上幻境,她也可能没那么容易中招。
但折腾引出的后遗症着实不小,今夜躺在床上,难受到动弹不得的人,便从夙雪换做了她。
室内飘着姜片煮开的淡香,水容捂着暖水袋,蜷缩在床铺上,用意念和下腹的疼痛对抗。
待伺候她喝下一大碗姜末红糖茶,夙雪安顿好酣睡的伏霜,将被褥掀开一角,灵巧地钻进来,搂过水容贴在自己身上。
“还疼吗?”见水容摇头,她却是生起气来,“你真是越来越会乱来了,分神期修士也敢只身去追,不怕回不来么?”
水容哪会告诉她,自己敢放开胆子去追,纯粹是因为系统没有蹦出“红名角色”的提示音,说明十黛当时根本不是敌对方,闻言索姓撒了个娇:“不怕,有伏霜护着我呢。”
听夙雪冷冷地轻哼一声,一时不晓得她消了气没,水容腾出一只手,不老实地往她身上凑去,没话找话道:“阿夙,你既然不愿讲前世的事,那你愿不愿讲你和伏梦无的事?”
不老实的手顿时遭了夙雪一拍,“你又想听了?”
“我想。”水容缩回手,继续抱着暖水袋,枕在她胸口呢喃,“我虽然还不是伏梦无,可我想知道那些事。我知道她待你很好,以后我想像她一样,待你好。”
千灼说得不错,有好些过去的事,她都不该忘记。既然自己想不起,干脆便听他人来讲述。
谁料头顶轻飘飘落下一句,“你便是她,莫醋了。”
“我哪有吃醋!”水容哭笑不得,抬手往她胸口轻捶一拳。这事不用夙雪讲,她自然是早就分得明白。如今伏梦无是她,她就是伏梦无,哪有吃自己醋的道理!
挨了她一拳,夙雪的嘴角却荡开笑意,“竟打我,还说没有吃醋。”末了,故意补了一句,“该罚。”
“那你……唔!”不等水容反应,额上便贴来一点温热,带着酥麻下移,渐移渐惹得她忍不住低吟起来,话也断断续续,“我……是真想听……没有醋……你……你讲不讲了?”
抚着她烫起来的脸,夙雪眨巴了下眼眸,“你若非要听,我自然要听你的话,挑些趣事来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昨天的字,凑成小肥章~可有人夸我~
伏梦无x夙绥的前传《养只狐妖做贤妻gl》预收已开~点进作者娘的专栏可收~
【番外公告】
由于社团这几天有个大型活动要准备,文这里需请假二三日。但断更总归不好,想了想,撒点糖吧,从本章开始,会更几天番外,内容是第一人称的雪师姐自述。
对番外没兴趣、以及对第一人称不感冒的客官,可以选择养肥等待正文,感谢诸位的谅解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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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读者玄及也叫五味子、小狼、三百六十九和婵潺的雷~
第110章 夙雪番外(一)
阴幽冬月, 恰逢西沧郡内张灯结彩、庆城主之女六岁生辰大贺。
而作为寿星的我, 却在这年的生辰大庆正午, 因一个忽然升起的念头, 恍恍惚惚离开内城,独自跑到了街上。
父亲自我诞生起, 便将我视若珍宝,宠爱至极, 因而我经过那些护卫、鬼使神差般往外城赶去时, 他们只是恭敬地垂眸、退让。加之大家都在忙着布置庆典, 竟无人来管我。
只有我的近卫一路跟随,但一到街上, 行人往来匆匆, 几乎是人挤人,加之我身形尚小,又是不停歇地跑动, 很快她便将我跟丢了。
那不是我第一次出城,却是第一次独自去街上。
我一个人穿行在人海中, 叫卖声、嬉闹言, 尚未入耳, 已全被抛在脑后。
阴幽朔方之血川妖谷,本就是极寒之地,而由我们雪狐一族守护的西沧郡又在妖谷深处,逢冬月,雪下得愈寒愈疾。等我往手中呵着热气, 站到一座无人看守的院落前,笼罩在心头的恍惚才渐渐消去。
恢复神智,发觉周围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熟悉的景物后,我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定定地看着破败的木门,本想转头就走,可目光不经意地往里一扫,竟是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女孩。
女孩一身藏青色冬衣,乌黑的长发扎成两股,发间还系着两团白绒,此时低头捧着杯盏,正欲饮一口。摆放杯盏的石桌上,还烫着一只小壶,突突地冒着白气,底下燃着我再熟悉不过的灵力。
我不由得收住了离开的步子,静静伏在门上,仔细观察一番。这破败的院落也不知是谁家遗留的,那女孩亦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的亭中。将她从头到尾瞧了一遍,我心里顿生疑云。
她的穿着与用具,皆是上好的,再看这一举一动的姿势,这女孩应是哪位修真世家的大小姐,怎的独自在这里坐着?
念头起时,我抬脚挪入院落,越看,越莫名觉得,她在里面等我,我得去见她。
因这念头,我已从内城恍恍惚惚跑到了这儿,此时已累得很,眼下既找到了让我失神的源头,我兴奋之余,亦恼怒起来,决定吓吓这女孩。
院落无人打理,积雪堆如小山。我蹑手蹑脚进去,躲到一个雪堆之后,等女孩的唇才凑到杯沿上时,不声不响地跃起,双手旋即按在一个蓬松的雪窝子上,发出一阵轻响。
大概是听见我扑雪的轻响,她捧杯盏的手一颤,怔怔抬起目光,与我对视一眼。
“……绥绥?”
一个名字入耳,女孩的声音清脆而干净。闻声我下意识应她,应完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愣了愣。
这并非我的名字,我却觉得听来十分耳熟。
听我应,女孩忽站起,抿了唇,嘴角荡开一抹笑意。
“绥绥。”她轻唤着走来,手里还托着杯盏。
她的步子很小,可在我看来,却是转瞬从亭中移到了身旁。那杯盏对她似乎很重要,她走到我身旁时也不曾放下,俯下身单手将我从雪堆中捞出来,“你怎么又变作了幼妖?这次还要卖身与我么?”
她说话时,手中杯盏跟着晃动,显出一汪淡青色的液体,应是才烫好,杯盏上笼着一层雾气。
我无意一嗅,那杯盏中盛的,竟是酒。
看着女孩的小身板,我心想她年龄尚小,喝什么酒,小孩子喝酒伤身得很,于是伸手去夺。她自是毫无防备,由着我将杯盏抢去。
我退了几步,香味自杯盏中还烫的酒里传出,熏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夺我酒做什么,想喝?”女孩却并不惊讶,笼着手看我,低低而笑,“你还小,喝不得,还给我吧,正好我渴了。”
我不知她为何笑我小,她自己分明也是个孩子,又听她要喝酒,便板起脸认真道:“你还是孩子,怎么好喝酒?”
可女孩并没有答,而是朝我招了招手:“冬月雪寒,快过来让我掸掸,莫要着凉了。”
“你答应不喝,我才过来。”
女孩扑哧笑了:“既怕我喝,你不如将酒杯拿着,过来让我掸雪。”
我狐疑地朝她看了一眼,又偏过脸往自己身上看去。碎雪还粘在我的大红裘衣上,我的尾巴够不着它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雪水一点点侵入裘衣。
见我晃起尾巴不理睬她,女孩却并没有催促,一动不动地站在飘雪中静候。我够不着裘衣上的雪,见她的发丝与衣服上也落了雪花,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去。
谁料,女孩突然动了。等我回过神,只见她正托了杯盏,唇贴沿上,微微仰头。待她拿开杯盏,里头那一汪淡青色已然消失无踪。
她竟骗我!
我又气又急,脱口喊了声“骗子”,挥拳要去教训她。拳头打在她胸口的瞬间,我却是突然收了力道。
我为什么……要这样生气地打她?
没有道理,我又不认得她。酒而已,她非要喝了难受,我……又能拦得住吗?
女孩则捉了我的手腕,凑过来朝我轻轻呵出一口气,收了杯盏,伸手为我掸起雪来,边掸边笑道:“这是你教我酿的‘问寒宵’,喝这么一丁点不会醉的,放心。”
我闻到这酒气都要醉了,望着她含笑的俏脸,一时也不知还能说什么,当下拍开她的手,恼怒地晃着尾巴向外走。
未等我跨出院落,身后响来一阵踩雪轻响。女孩竟追过来,挽住我的胳膊,笑嘻嘻地道:“生气啦?别呀,我马上去寻解酒之物。”
我哪有真生气,这女孩的话……实在莫名其妙……
我一头雾水地被她挽着走回人海之中。此时街上仍不改繁华,可有一阵我所熟悉的脚步声却混在这繁华之中,清晰踏响,乱哄哄一片。
我晓得那是父亲的近卫队,不禁有些心慌。在这大喜大贺的日子里,他们为何要这般慌乱地走?难道是内城出什么事了?
似是忌惮近卫队,女孩脸上的笑容忽的收敛,挽着我胳膊的力道一增。
瞧见她如此,我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一想她刚才还提什么“卖身”,立马想到了近卫吓唬我时、不止一次讲过的人贩子。
可那时我还没抓紧机会向近卫队求助,便被女孩拉着闪入一处偏僻的街道,全然避开了这片慌乱。与外面的繁华相比,这条街道却仿佛是隐世了一般,安静得出人意料。
再之后,我恐慌的情绪便被各式零嘴填满。
大约真的是在寻解酒之物,女孩拉着我在这条街上一路逛一路买,怀中也多了好些个纸包。
我那时到底是孩童心姓,见了些新奇吃食,也挪不动步子了。但凡我要,她便买,灵石花出去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只是问我时,她一定要加上“绥绥”。
“绥绥,你要放香菜么?”
“绥绥,这蜜饯味道很好,你想不想试?”
“绥绥……”
我一开始还忍着,怕她生气了直接拿药把我放倒,卖到下一个人贩子手里,这样一来我就永远也逃不回内城了。后来实在听不下去,只得停下来解释:“不是什么绥绥,我的名字是……”
“嗯?”女孩止住了步子,眨着眼望向我。
“……算、算了,我不告诉你,反正不是绥绥!”
我差点脱口把真名说出来。若让这人贩子知道,我是西沧郡城主的女儿,指不定她会立刻暴露本姓,拿药放倒我后,连卖出去都不用,直接找我父亲索要钱财去了。
“这样么……”女孩摸了摸自己下巴,忽自报起家门来,“无妨,我晓得你是谁就好。”随后声音一沉,神神秘秘道,“我叫伏梦无,你就……叫我梦无姐姐,好么?”
我便乖乖地叫了:“梦无姐姐。”
这倒是个奇特的人贩子,不但是个孩子,连名字也这样好听。我那时想,若她不是人贩子,我倒真想和她做朋友。
她却是一愣。我听她轻声嘀咕一句“怎的这样乖了”,不由得微微皱眉:“什么乖不乖的?”
“没什么。”自称“伏梦无”的女孩忙摇起头,顺手揉了揉我的狐耳,“梦无姐姐今日很高兴,走,我们再去别处逛逛!”
我那时自然不晓得她为何高兴,只知道她带我在外城的街道里转了一大圈,不知不觉到了黄昏,直走得我腿麻,肚子里被食物填得满满当当,心却是空落得很。
我何时才能从这个人贩子手里逃出去?
左思右想,却并没有想出什么可用的办法。她是修真者,我还不是,单从这一点来看,我已吃了大亏。
我只得一把抱住伏梦无的胳膊,装出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梦无姐姐,我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去过生辰。你……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不要卖我,放我回去?”
“今日是你的生辰?”她一讶,随后恍然,“怪不得街上那么喜庆,连城主的近卫队都……说来,你不该待在内城才是吗,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