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到了她眼前。
……
辰时三刻,丹宗寒冰室地道内。
回眸望了眼千灼的身影,夙雪将面具戴好,纵身潜入地道深处。
潜入之时,寒气扑面而来。若非是千灼亲口相告,她定然不会料想,南绫与念幽寒竟会在来的路上被丹宗捉去。
她清楚南绫的实力,念幽寒与此人即便无法联手击败丹宗之人,全身而退还是绰绰有余。然而,全身而退或许仅能建立在归来的只有南绫、念幽寒二人的前提上。
万荇的名字在夙雪心中一闪而过,愈想,她脚下步伐愈快。当时她们在溪水村将万荇带回,只因她是个被附身的无辜人,附身她的忘貘念栖迟既走,出于同门友谊,救她一救自是无妨。
然而又行了百余米后,望着身前挡路青鼎,夙雪将目光沉下,心中暗叹一声“养虎为患”。
青鼎之后转出一人,想来是为了在室内门行动方便,万荇又易容恢复了先前的少年模样,仍着丹宗的浅青色弟子服,两只广袖却被紧紧束起,看来她早已为面对可能到来的战斗作了充分考虑。
与她对视一眼后,夙雪唤出一柄仅是中品一阶的匕首,紧握在手,正斟酌是否要问些话再动手时,只听对方轻咳两声,声音一如既往虚弱,道出的话却令夙雪瞬息变了脸色:
“你是夙雪。”
握着匕首的五指也随之一紧。
见她表面上还不动声色,万荇并没有立刻展开攻击,而是继续道:“拿柄普通匕首当武器是没有用的,我乃丹宗弟子,对气味的辨别远强于旁人。你身上的幽香虽敛,但仔细嗅嗅,仍可分辨。”
青鼎在她周围盘旋,因此人多次被念栖迟附身,夙雪思忖自己的火毒尚未解,又不能使用囚云剑暴露身份,当下暂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我知道你要找谁,只是那俩人正在为家姐治疗,暂时不能让你带走。”等了片刻,只听万荇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入耳中,“上回自取灵酒是我无理,这次我当面将交换物给你,你拿去,只是不要再来,被那妖修或师尊看到,会死。”
说罢,她将袖一扬,一只迷你的浅蓝小鼎朝夙雪飞去。
夙雪摸不透她的用意,故在万荇扬手时,她已将灵力外放,待触碰到小鼎,并没有觉察出异常后,才将信将疑伸手去接。
小鼎入手,冰凉刺骨,冻得夙雪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以灵识一探鼎内,竟是小山般的一堆冻蝶花。
握着内容物贵重的小鼎,夙雪却没有立刻走,只是抬起目光道,“我要见她们。”
岂知万荇双眸一瞪,哑着嗓子厉声:“快走!交换物已给,休要不识好歹!”
随声,盘旋在她身边的青鼎顿时飞速转起。但见万荇的双手已结成攻击的印,蓄势待发。
她是元婴后期巅峰的境界,夙雪自知不敌,白牙一咬,终是识趣地收下小鼎,转身往外奔去。
她却不知自己走后,剑拔弩张的万荇随手将青鼎收起,缓步踱进她未能踏入的地道尽头。
地道尽头、寒冰室内,数重枷锁之中,正拘束着一个黑衣小女孩。
见万荇进来,念幽寒将眼睁开,哭得泛红的双眸恶狠狠地瞪着她。
“伤你姐姐的是本座!你为什么要将‘眠炎莲’变为‘冻蝶花’,去害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毫不相干?”但听万荇冷冷一哼,约莫是情绪波动引起体内伤势,她的声音不知不觉降了下去,可道出的话却是不减恨意,“是那雪狐妖的父亲害我母亲道消身殒,死在‘天诛’那一战中。师尊常言‘父债女还’,即便她死,也不过是替她父亲还了命债。”
“‘天诛’乃是不该发生的三族混战,你若要寻人报仇,该是寻挑起这一战端的腾瑶宫之主苍怀!”念幽寒大声朝她怒道,将束在手上的封魔青锁挣得作响,“但就凭你们丹宗这种邪念妄想,本座便是再拼个道消身殒,也绝不让枣沁坐上宫主之位!”
“不必以拼不拼来吓唬人,”面对她的歇斯底里,万荇却是报以不屑一笑,走到寒冰室中央,仰头望向她,“待栖迟大人将玄错莲台彻底炼化,便轮到你了。对了,那女剑修为了护你,被栖迟大人一掌打中,坠入空青药谷,想来你在被炼化前是无缘见她了。”
……
“念幽寒她们怎么样了?”
“……无事。”
“无事为什么没跟你回来?难道她们回溪水村去了?”
“……”
见雪师姐果真在亥时之前就赶回荡云峰,水容自是惊喜万分,然而随口问了一通,得到的却是夙雪无异于沉默的回答。
“……酥皮月饼吃完了,很好吃。”无奈之下,水容只好暂时先转移话题,“就是红豆馅有些淡了,不然口感或许会更好一点。”
认真听罢,夙雪嗯了一声,还未将夜行衣脱下便起身:“储物灵符内还剩了些食材,我去给你做些甜的来。”
继而不等水容再多言,她逃也似的匆匆离开休憩用的房间。
她的沉默,让水容不由得警惕起来。原文里每逢打探消息回来的雪师姐沉默,定然要出现不太好的转折。哪怕水容多少能猜到会是什么样的转折,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谁能在南绫的眼皮底下,不但将念幽寒捉回丹宗,还将南绫也一并捉了。
等了许久,才见夙雪将一大盘酥皮月饼端上桌。待月饼晾得稍微凉一些后,水容捏起一块放入口中,习惯地咬了一大口,咀嚼了半天,只觉除了甜与腻,别的味道一并消失了踪迹,不香亦不鲜。
连做的吃食也变了味道,雪师姐不可能心中无事。
见她捏着月饼皱眉,没有继续下嘴,夙雪下意识询问:“可是太甜了?”
念着月饼再不香不鲜也是雪师姐亲手做的,水容摇摇头,两三口将手中月饼吃尽,舔着嘴边碎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再问:“雪师姐,你真的见到念幽寒她们了吗?如果真的是她们出了什么事,能不能不要瞒我?”
放在从前,她可能会乖乖依着夙雪的意思,不闻不问。但现在她已经解锁了伏梦无的一成功力,能够有效免疫念栖迟的幻境,再者还有一大堆隐藏任务等待她挖掘,哪怕真相是个大麻烦,她也要将之好好翻出来一探究竟。
水容想得十分单纯,却完全忘了夙雪对她获得金手指一事并不知情。
约莫是被问急了,夙雪眸光一变。但见她一指盘中垒起来的月饼,淡淡地看着水容:“水容,你可知我方才为何要做这么多月饼?”
水容一愣,摇头如实答:“我不知。”
“吃完便知。”
耳中飘来的话似是结了冰一样冷,令水容不自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多看了盘中的月饼一眼。
虽说吃完便知,可这盘中月饼足足有十五块,而且又甜又腻,全吃完估计得撑得话都讲不出了。
所以雪师姐这是委婉地让她闭嘴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三百六十九、婵潺、归一和小狼【么啾!】的雷,以及读者玄及也叫五味子、三百六十九和碳烤小鱿鱼的灌溉~
第76章 眠炎莲
领会到夙雪的意思后, 水容也不恼, 心平气和拿起一块酥皮月饼, “好吧, 我先吃。”咬了一口后,又将月饼递到她面前, 故意将两眼笑得眯成一条缝,“雪师姐也来吃啊!你一整天都在外面跑, 虽然说修真者可以不吃东西, 但偶尔吃点心可以放松心情, 有助于缓解压力哦!”
见夙雪狐疑地看了自己一眼,而后凑到月饼旁咬上一口, 水容表面仍笑得灿烂, 心中却在不断催促她快吃。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会从好几个剑宗弟子那里听到原女主绝食的消息。她是乞讨习惯了, 所以才对食物的口味毫不在乎,能吃就行, 但如果当时夙雪给原女主端的是这种质量的菜或糕饼, 以原女主那对食物十分挑剔的人设, 估计真的会宁可饿死也不吃一口。
这么一想,水容忽然理解了夙雪厨艺下降的缘由。当时的夙雪第一次见到一个和伏梦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哪怕失忆,但伏梦无既是她深爱的人,她潜意识里定会不知不觉关心起对方, 而那时的原女主又是摔瘸腿又是昏迷不醒,这份关心也就自然而然转变成担心与忧虑。
至于雪师姐的厨艺,小说原文里虽有提及,但夙雪每次。。?展示自己的超绝厨艺,都是在十分安定的时期。
也就是说,雪师姐的厨艺和她的情绪息息相关。一旦厨艺下降,很大可能就是她心中有事,而且还都不是寻常事。
“……咳!”
耳旁忽传来一声轻咳,水容耳朵一竖,定睛看去时,但见夙雪已捂住了口,两腮艰难地动了许久,才将刚才吃的月饼咽下。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水容托着下巴慢慢又往月饼上咬了一口,正琢磨要怎么利用月饼难吃,让雪师姐将她在丹宗看到的事乖乖说出,怎料眼前黑影一扫,她闭眼睁眼间,桌上一大盘酥皮月饼赫然不见了踪影。
叼着口中的半块月饼,愣愣地看着月饼消失,水容还没来得加。及反应,嘴里的月饼忽被夙雪夺去。
“莫吃了,我……立刻再去给你做别的!”
她的声音竟颤着,似是做了一件罪大恶极的事。那半块月饼在她的掌心缓缓碎裂,沾油的饼屑自她指缝里悄然掉落。
见夙雪转身要走,水容忙离开座位赶上,一把将她拉住。
“怎么突然生气了?”拉着她的手腕,水容转到她面前,捞起她捏着月饼的手,将握紧的五指一点点拨开,无奈地摇起头,“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觉得,吃的做坏了可以重新做,心情坏了可没那么容易恢复。”
说罢,她俯下脸去,以最快的速度吃光被捏坏的月饼,而后抬起头看向夙雪,“雪师姐,我希望你把我当根木头,你说心事,我只当故事来听,不CAO心也不惹事,好吗?”
见夙雪低头不答,水容想了想,松开紧握她皓腕的手,继而整个人贴上去抱了她片刻,还未得回应,马上又退后一步,绕到她身前,踮起脚便要亲。
结果她的唇还未贴到那片柔软上,忽觉背上一紧,脚下一个趔趄,撞进夙雪怀中。
“……念幽寒没能找回来,南绫不知所踪。”
将她紧搂在怀,夙雪轻声道。
“玉谙……也不在了。”
她搂得太紧,水容埋在两团柔软之间,正伸着胳膊无力地在她身后摆动,耳边忽传来一句“不在了”,吓得她赶紧调出系统,看到玉谙的信息栏还亮着,这才松了口气,差点下意识问“不在了”是什么情况。
但想起自己刚才还保证过不CAO心,她话到嘴边,终是咽了下去。荡云峰始终是夙雪和玉谙的居住地,若非出任务下山,玉谙每晚定会归来。
可如今腾瑶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唯独可以交心商量的几人又相继不见了踪影,荡云峰只留下暂时没法开挂的她和身中火毒的夙雪。也难怪夙雪会担惊受怕,怕她得知自己的心事后,也会因意外而离开自己。
“我不走,你不要怕,我就挂在你身上陪你。”
伸直的胳膊好不容易弯出一个古怪的姿势,终于勉强把眼前人抱住。
“念幽寒和南绫都有自己的保命办法,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不要紧。”
明白她的心事后,水容边搜肠刮肚找软话安慰她,边思考接下来要去哪里找人。
要不然……再去问问千灼师父?
“在冰洞里的时候,我特意留了她们的气息,”扯谎时,水容还在分心看系统,确认南绫和念幽寒的信息栏都亮着,才松了一口气,“总之她们现在都活着,今天找不到,大不了明天再去找。”
好不容易将夙雪的情绪安抚稳,念着她奔波一天也该好好歇歇了,水容拉了她到灵泉旁,示意她泡个泉水放松一下,自己也脱了衣物,先一步下水。
白天锻铸冰剑前,水容就发现自己的月事奇迹般干净了,否则她也不敢随随便便踏进灵泉洗浴。下到水中后,她用水灵力托着自己伏在水面上,眼巴巴等着夙雪下来。
等了片刻,才见夙雪将什么东西放到岸边,继而脱起一身夜行衣。待她下水时,也抱了那东西下来,默不作声地将灵泉往怀中引。
看她正抱着自己凝的冰容器,水容猜到她大概是要处理伤口,当下凑了过去,准备帮她冲洗伤口。然而往冰容器里一扫,她惊讶地发现里面竟泡着十朵新鲜的冻蝶花。
“这么多冻蝶花,是从哪里来的?”
她记得自己只采了九朵,一朵没多,一朵没少,被溪水蛇咬得死死的时候,还喂了一朵给它,带出蛇窟的总共只有八朵冻蝶花。昨天夙雪肯定用过一些,怎么也不可能一夜变成十朵。
感受到她困惑的目光,夙雪忙解释道:“万荇将她收入鼎中的冻蝶花给我,作为交换,我在那时许诺她不会再入寒冰室。”
“是万荇给的?”
听到这名字,水容脱口道,“她不是和念幽寒她们在一起吗?寒冰室又在丹宗,这么说来念幽寒是被丹宗抓了啊?”
注意到夙雪脸色微变,水容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成功套出了一直想要听的信息。但转念想到万荇的境界,她恨不得又想把自己先前的话全部咽下去。
先前千灼只说念幽寒二人被关押于寒冰室,但对水容而言,“关押”只是惩罚,与“抓”是两个不同的意思。既然念幽寒被抓,寒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