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洞中来回转了好几圈后,不耐地看着正盘膝在洞穴中央的女剑修。
闻声,南绫只是睁眼望了望洞外,见二人一坐一躺,便继续闭目打坐:“再等等,看看她们还能不能再有些进展。”
“她俩都分开休息了,还能有个什么进展啊!”她越是不在乎,念幽寒就越是气恼,“你也晓得东篱袖的玄错莲台难对付,夙雪现在八成已经中了火毒,七日内不解就会导致体内的阴幽之息失控,再者‘冻蝶花’又不是随处可见的花草,当务之急是解火毒,等什么等!”
追丢附身万荇的念栖迟后,念幽寒就打算折回拭霜园进行支援,哪知却被南绫直接打晕,醒来后发现自己到了这个洞中,还被南绫以伏书尽的身份勒令不许独自离开,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师姐妹二人在泉水边互相吃了一整夜的豆腐。
实在是气煞忘貘了!
气鼓鼓地瞪着南绫,念幽寒只等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然而对方这回却是连眼皮都没抬,只是神神秘秘地一笑:“我只不过是在履行主子吩咐的任务罢了。”
“……”
恨恨地抛给她一个白眼,念幽寒不再走动,而是变幻为玄猫,卧在洞口,没好气地随口问:“什么任务?”
“主子说,要是想让右使恢复记忆,最好能创造一个特定环境,让她们能在彼此最为困难之时进行相处。”南绫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火毒又算什么,不过是个契机而已。哪怕没法在药谷内找到‘冻蝶花’,主子也有办法为夙雪进行医治。”
听罢,明白昨夜南绫不让自己插手的缘由后,念幽寒先是一怔,而后冷冷而笑:“呵,那滑头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竟拿自己妹妹的命去赌!若是让老阁主知道,还不得扒了他的皮押进水牢!”
作者有话要说: 念幽寒:本座不是狗啊!唔唔唔……【被南绫硬塞一嘴狗粮】
第56章 篡位事
见夙雪独自在泉水旁坐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怕她体内的火毒再起, 水容挪了挪身体侧躺到她身后, 而后打开系统地图, 有些诧异地看着距离自己不到两百米的两个光点。
她刚才查看那两名丹宗弟子动向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发现念幽寒二人的光点挪了位置。本以为丹宗弟子走后, 这二人就会主动过来,没想到两个光点却还留在山洞的图标里。
念幽寒二人不动, 水容不由得起了警惕。如果一动不动是因为忘貘念栖迟可能在附近, 藏得连系统都检测不出来, 那她得赶紧带雪师姐过去,人多也好对付那忘貘。
夙雪仍在出神想事, 虽知道水容此时已偷偷挪到了自己身后, 却还装作什么也不知。岂料她还没把手中的药瓶收起,忽觉自己的尾巴被揪了一把,整个人顿时触电似的一僵, 差点让药瓶脱手掉进水里。
她微微挪了挪位置,侧过脸, 只见水容将双臂环在自己的尾巴上, 正仰着目光看她, “雪师姐,要是你的伤口好些了,我们就赶快去和念幽寒她们会合吧!”
瞥了眼被她抱紧的尾巴,夙雪没有应,只是反问她:“去哪里会合?已过一夜, 她们不可能还留在入口。”
“其实她们现在……离我们并不远。”水容坐起来,望了望念幽寒二人栖身的山洞,手中仍抱着狐尾,不等夙雪问,主动解释起自己这么说的理由,“我的灵识感知范围比较广,从这里往北走大概不到二百步,就能发现一个山洞,念幽寒和南师姐都在里面休息。”
这理由其实有些牵强,按小说原文的设定来看,只能在修真者达到金丹期后,才能让自己的灵识扩到二百米的范围内。但水容转念一想伏梦无的身份,干脆决定就这么道出口。
如水容料想得一样,夙雪果然没有怀疑这一理由的真假,而是静静将头一点,可她却不知对方此时的真正情绪。
“伤口已无碍,我跟你过去和她们会合。”
淡淡应下,看着水容松了抱紧自己尾巴的手,准备动身过去,夙雪亦从泉边站起,紧随其后时,冷冷地朝她指的方向望去。
她受伤后,灵力本就不足以维持人形,因而根本没有想到要动用灵识,也没能提前发现这二人。距离不到二百步,原来昨夜她与水容之间的亲昵,竟全被二人窥视了去。念幽寒倒是无所谓,那南绫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受伏书尽所托,如此看来……
将“伏书尽”这个名字记下,夙雪不动声色地松了攥紧的拳,几步走过去,牵住水容的手,纤长的手指似是无意伸入指缝之间,与她五指相扣。
手被夙雪主动牵住后,水容面上虽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人也自顾自走着,心里却对她的小动作在意起来。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旁敲侧击试探出雪师姐的心思就好了。
哪怕在心中一遍遍暗示自己,雪师姐清清白白、并无磨镜之好,可对方的一系列话与举动,还是让水容有些心痒,并打算找机会再试试。
毕竟,系统给出的简要人物传记中,夙雪的姓格属姓除了腹黑与高冷,还有“傲娇”二字。
既然雪师姐扭扭捏捏、不言不语,那就由她来大大方方道明。即便事实不是她想的那样,想必夙雪也只会把她的话当做懵懂之人开的玩笑。
水容认为自己的脸皮很厚,对此根本不会怕,只是缺一个恰当的时机。
此时二人各怀小心思,默不作声地走了一路。晓风拂面,似有淡淡花香混着露水气息钻入鼻中。方才的泉水四周,围着一圈以灵力浇灌长大的草木,密密丛丛将天遮起,也将这眼泉挡住了些许。
绕出这些草木,水容看了眼横在自己脚下的小径,考虑到那对师姐妹或许会折返,当下拉着夙雪继续往山洞赶。
……
念幽寒本还百般无聊地伏在洞口,贴着地面的耳朵听到一阵脚步声正靠近时,她打了个哈欠,眼也不睁,懒散地往身后看去,“不用再等,她们找过来了。”
话音才落,她忽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后颈皮上,不等那手有所动作,她立马缩了脑袋蹦到一旁,一身乌黑的毛炸起,暗紫的兽眸吃惊地望着面前的白衣半妖。
“还惦念着揪本座的后颈皮?”
闻言,夙雪低下眸光,颇为不悦地道:“昨夜在拭霜园内,你分明保证过会回来。”
念幽寒边往南绫身旁退,边冷冷哼着,“这不能赖本座,本座倒是想回来呢……”哼完,她顺便白了身旁仍岿然不动的女剑修一眼,没心没肺地继续道,“能与右使这么快找来此处,想必你与东篱袖的斗法,进行得还算顺利。”
“顺利”二字入耳,夙雪眸光一凛,与水容相扣的手指骤然松开,竟是要蹲下身去捉那地上的玄猫。
水容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这三人在分头行动前,居然连后续的事也约好了,若是这样,昨夜夙雪与东篱袖陷入苦战,这二人却迟迟不来,而是留在药谷入口,的确有些过分了。
但注意到念幽寒虽嘴毒,目光却时不时朝南绫的方向看,水容便多了个心眼,又念着南绫与伏书尽或许有些关系,当下一把抱过夙雪的胳膊,摇着头劝她消消气。
觉察到水容拉着夙雪,在洞中盘膝坐好,南绫才睁开眼,顺手拎起身旁的念幽寒,丢到自己怀中捋了把毛。
她面对水容正襟危坐,忽将双手环在胸前,指尖相触后,低了头一拜而下。
“屏仙阁小侍南绫,见过右使。”
伴随她的声音,一声被压疼的轻哼从她怀中传出。
冷不防受此大礼,水容一愣,赶紧托了她的两肘,示意她起来。
未等南绫坐稳,夙雪便一蹙眉:“你是伏书尽的人?”
话里含着质问的意味。
然而南绫却满不在乎,只大大咧咧地笑笑:“我便是。”
往日夙雪虽在门中见过此女数次,每回见到时,她只是身着剑宗的弟子服,执一把扫帚默不作声地扫地,有人来便与人打招呼,无人便埋头干着自己的事。
但自昨夜于拭霜园中见到此人时,夙雪只觉自己的往日所见,皆是假象。平日里乖顺如猫的南绫,实则是一柄待得良机才出鞘的利剑。
“昨夜你与念幽寒将那忘貘引开,如今他身在何处?”
对自己不熟悉的人,夙雪向来不愿多问对方的身份,只是道出自己的疑惑。
“跟丢了。”然而南绫却只是随意地作答,见夙雪的眉又皱起,才稍微认真了些,“他被我与念幽寒合力重创,又中了幻术,眼下嘛,若没有在这空青药谷中逗留,八成是回到丹宗养伤去了。”
“你既然自称是受伏书尽之命、潜伏于腾瑶宫观察丹宗的动向,昨夜之事的内幕,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显然对她的回答不满意,夙雪沉声搁下这句猜测。
闻言,水容忙坐正身体,预备认真听南绫解释。
这一猜测,也是水容一直困惑的点。若是东篱袖与念栖迟齐齐找上门,又对剑、符二宗的门下弟子施了控心蛊,不惜得罪剑、符二宗只为夺回忘貘,这个挑事的代价未免太大。
然而代价越大,意味着在这些事的背后,定有别的目的。
南绫自然知道夙雪希望自己回答什么。感到念幽寒在自己怀中不悦地晃着尾巴,南绫垂下手顺着她的毛抚摸起来。
边抚,她边不紧不慢地道:“丹宗掌门安排这一系列事件的最终目的,只有篡位。这一计划已筹划了许久,约莫有几十个年头了,只是念栖迟始终在恢复元气,因而一拖再拖,而在两个月前将苍怀宫主放倒后,丹宗掌门枣沁就开始暗中调动起自己所需的人,至东篱袖来丹宗,她的第一个计划初成,于是就有了你们最近所见的事。”
“苍怀宫主被放倒了?”听她说完,水容不免有些吃惊,“可是那天动员大会上,苍怀宫主不是还在吗?”
念及此,她猛然想起动员大会当天,连她都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当时的动员大会主持人,事实上并非身为宫主的苍怀,而是在他身旁站立的丹宗掌门与几位长老。
“之前在动员大会上露脸的人并不是宫主,而是布下幻术、掩人耳目的忘貘念栖迟。”见她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南绫点了点头,继续讲述,“苍怀宫主在两个月前的生辰当晚,遭到念栖迟的偷袭,精神力受损,为了能在两个月后的动员大会上进行主持,他不得不立即闭关,谁知一闭关已是两个月过去。”
听闻丹宗掌门竟敢对腾瑶宫之主出手,夙雪只觉不可思议,但细想,又觉得依丹云`赏`小`竹宗掌门的姓子,做出这种事尚在情理之中。
见南绫只管低头摸着怀中玄猫的毛,吊胃口似的不再说下去,水容主动再问:“那东篱袖呢?只是丹宗掌门篡位用的棋子吗?”
“对,而且还是用一次即可丢弃的棋子。”提及东篱袖,南绫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带了一丝鄙夷,“东篱袖的母亲曾做过丹宗掌门的师父,而丹宗掌门时隔几十年,客客气气将因师父传功、而成为一家之主的东篱袖招来腾瑶宫,图的只不过是她手中的忘貘幼兽,以及那座她母亲留下的遗物玄错莲台。”
第57章 冻蝶花
又听南绫不紧不慢说了一阵, 虽为了精简, 她讲述自己所知的情报时, 已将一些不重要的细节略过, 但一番话下来,水容还是听得目瞪口呆。
关于丹宗掌门与东篱袖的事, 小说原文只是一笔带过,然而在这寥寥几笔的背后, 竟又是一场权势相争的腥风血雨。
越听, 水容越庆幸自己昨夜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若是留在拭霜园内听候发落, 势必要被丹宗问责,明明是受害者, 却反倒要摊上个“谋害丹宗内门弟子”的罪名。
除却丹宗的腌臜事, 南绫还稍微提及了念栖迟的过往。据她所言,这忘貘自那场人、妖相战的“天诛”后,应该就被丹宗之人救走, 又留在丹宗好生休养。那一战后的念栖迟,已因剑、符二宗弟子的围攻, 损失半壁修为, 若没有玄错莲台的保护, 早已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既然念栖迟是被玄错莲台所救,那么东篱袖的母亲为何又要离开腾瑶宫?”听她提及玄错莲台,夙雪眸色微变。
有那莲台在手,加之一身高深莫测的境界,腾瑶宫之主的位置早该是东篱袖母亲的囊中之物, 怎会被剑宗之人要去?若当年坐上腾瑶宫之主位置的,是丹宗之人,也不会有如今的丹宗掌门篡位一事。
“这就该问问咱们的宫主大人了。”南绫然而只是一笑,兀自说起另一段往事,“苍怀宫主还是剑宗掌门时,对外清清白白,背地里却是欠下好些风流债。这丹宗掌门的计划里,将东篱袖的死也算计进去,无非是强行借师父的含恨遗言、拿‘父债女还’作理由罢了。”
按住在怀中不断扭动的玄猫,南绫顿了顿,“说起来,东篱袖可是个不劳而获的私生女,如果没有她,东篱盈也不会辞去掌门之位下山,更不会将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徒儿枣沁抛下不管。”
“原来丹宗掌门是因为不甘心被抛弃,从而由爱生恨吗……”弄清丹宗掌门与东篱袖母女之间的关系后,水容暗自道。
怪不得东篱袖还在嘉武城时,能够仅凭忘貘和一些胡乱编造的说书话本,就将那么多修真者揽在自己麾下,要是没有作为丹宗前任掌门的母亲撑腰,只怕她也骗不到什么人。
她刚想完,忽觉膝上一沉,愕然低头时,但见一只玄猫已趴在了自己的衣裙上,甩着尾巴,暗紫的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