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接着拽陈溪,示意她快退。
陈溪拖拖拉拉不肯走,但林继桥根本没注意到这两只不发光的人型灯。
“我昨天一夜没睡,我没睡好。”林继桥语无伦次,“我搞不明白,没有任何历史记录给我查,我不知道你记得,还是不记得。因为你喝醉了,也许跟我一样有一些关键细节模糊了。”
不是
许安易刚想说话,但林继桥一直盯着她的唇,“你等我说完。”
许安易点头。
“我醒来的时候你不在,我等了很久你还是没回来,所以我回去了。我把那件事当成梦,一直没再想起过,我不敢想,因为我连你长什么模样都想不起来。但是我收到了这个。”
林继桥把藏在身后的结婚证书拿出来,“我们结婚了,受联邦法律认可。”
她望向许安易的眼睛,“所以,如果你知道并且记得,如果你的愿意吗是指继续做你妻子,我想我的答案是愿意。”
许安易瞥了眼北面,顾盼和陈溪几乎贴在玻璃门上往这边瞄。
她低声叹息,“这些年你都以为是我离开了,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但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
她的语句不太通顺,好像语法出现了错误,林继桥不知为什么有点心虚,把重点放在最后,“是的,我愿意。”
许安易清了清嗓,借此清去喉头的哽咽,“等我一分钟。”
林继桥提心吊胆地看着她去北边,心里不由自主地数起秒。
五十八秒,许安易准时回到她视野,把一个小盒子和一叠文件放在茶几上。
“这是自愿放弃共同财产协议,当然只是我个人单方面的放弃,你还拥有共同财产权。”许安易把这份文件推到她面前,翻开另一份,“这是和卡维尔图像的诉讼流程,如无意外,下个月我会去参加由法官主持的协谈。无论如何,我会帮你争取回你应得的。”
然后,她打开了小盒子,“这是我在拉斯维加斯买的,虽然迟到了三年。但你已经说了你愿意,那么”
许安易单膝跪地,把戒指戴上她左手无名指。
“很高兴再见到你,我亲爱的妻子。”
第五十七章
安静十秒可以说惊喜过望大脑空白;二十秒可以说是感情汹涌,语言表达能力受限制;再长十秒,也可以勉强解释为反 she 弧太长
两分钟后,寂静的35楼响起低沉而庄重的背景提示,“现在,新娘可以亲吻新娘了。”
顾盼盖住陈溪的下半张脸,“别打岔”
她俩的角度看不到林继桥攥紧了戴戒指的无名指,没露出一丁点钻石反光,像是生怕被人抢走。
许安易看得到,所以不怎么紧张,一手覆上她手背,“我可以起来吗”
她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
林继桥点头,大脑总算重启完毕,吱吱嘎嘎开始重新运转。
“你刚才说”她无意识地扬起手,“我以为是你离开了。要是我没理解错,其实你的意思是你认为是我离开了”
许安易握紧她的手,尽可能说得轻描淡写,“我回去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一直等到酒店通知退房。”
她做了个很细微的耸肩动作,除此之外,便是握卷毛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所以”
林继桥仍处于把戒四顾心茫然的状态,“你回去了什么时候”
许安易勉强撑起笑容,“第二天晚上,比我在便条上写的提前了十二个小时。”
“便条”林继桥语调里拖出哭腔,“什么便条”
许安易心一紧,这跟她预想的场面有很大出入,“听我说,桥,过去的”
“等一下。”顾盼插话,“什么便条”
她和陈溪一左一右,来到林继桥和许安易身旁,颇有各自站队的架势。
许安易没顾上看她们,“我放在床头柜上,用布丁压着的。”
林继桥皱紧眉头,鼻翼两侧也蹙起两道小纹路,“上面写了什么”
她依稀想起来是有一张小纸片。
“太久了,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许安易语气轻柔,“也许我放在别的地方,你没看到。”
林继桥定定地望着她,“写了什么”
“写我出于某些原因不得不去别的地方,也有可能回国,最晚三天后回来。听着,我当时是想给你留电话,但你手机正好没电了,而我要赶飞机。”
林继桥捂住脸,尽管很努力,可是眼泪还是从指缝间溢出来。
陈溪小声跟顾盼咬耳朵,“这跟剧本不太一样。”
顾盼呲她“嘘。”
“你说过你会回来,可我”林继桥低下头,接着干脆把头埋在双腿间,缩得像个大型玩偶,口中不停念着,“太蠢了,太蠢了。”
她用的是英语。
“谜底揭晓,你家卷毛抛弃我家安易。”陈溪莫名得意,“盼盼,这笔账怎么算”
“你闭嘴”顾盼拿抱枕丢她一脸,转过来问许安易,“你便条上写的是中文还是英语。”
“”
这话一出,偌大客厅再次陷入谜一般的寂静。
“这有什么关系”陈溪充当破冰使者,“难道卷毛不识字”
“中文。”说完,许安易绷紧唇线。
顾盼摊手,“林林去年才把中文捡起来,你如果写的是中文,那就别怪林林,她真的不认识几个汉字。她很早就去美国了。”
“我没怪她。”许安易按捺住叹气的冲动,伸手揉卷毛,“是这样吗”
林继桥不想说话,林继桥只想哭。
她模模糊糊的记忆中是有一张画满方块的便条,她以为是外卖带回来的广告单,根本没往留言上想。
为什么不想
可能潜意识觉得她迟早会走。
“充分证明掌握多种语言是多么重要。”陈溪道,“卷毛不哭,现在学也不晚。粤语、吴语、法语德语我不会,不过东北话西北话北北话我还够格教你,想学什么”
顾盼简直想打人,“陈总您可别说话了吧”
“哎哎哎,话说回来,安易婚也结了,便条也留了,做得很到位了,所以还是卷毛的错啊,不够信任。”
顾盼磨牙,“陈溪。”
许安易没出声。
“是啊,都结婚了,我还不知道我”林继桥卡了下,把“妻子”和呼吸声一并送出,“长什么样。”
如果说她对许安易的确存在不信任,“此人是酒鬼”和“此人从相遇到离开没露过全脸”这两点足以五五分。
许安易垂下肩膀,她为卷毛想过无数个离开的借口,信任缺失不在其中。
“咦”陈溪震惊脸,“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你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安易怎么能做到一直不露脸,戴了内不是,面具吗”
顾盼还算中立客观,找另一位当事人问情况“真的吗”
主要是都三天两夜十四次了,被吃干抹净的一方还没看到另一方的脸,着实难以想象。
“是我一直注意不让她看到。”许安易承认得很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