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 o 着她的头,说道“慧心,你只是一介女子啊”
好一句“女子”,便淹没了她所有的努力。
唐慧心那时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枕着母亲的腿,听着她那些关心的话。
那从窗外斜 she 进的阳光,灿烂金黄,她却觉得如坠深渊,冰冷刺骨。
在寺庙的北南角落的梧桐树下,石桌旁坐着一位身着红衣的艳丽女子,石桌上摆着一盘没有下完的残局。她勾起一抹笑,仿佛是在肆意地嘲讽着对手;她低下头抬起棋子,偶然间流露出认真的神情,像是在面临这人生大事一样,令人忍不住就像她一样屏住了呼吸,专心致志地注视着棋盘。
没有人可以否决海棠这个人的魅力,就像是没人不会承认牡丹的国色天香。
有人慢慢地走了过来,纷纷扬扬的金黄的梧桐叶轻轻地从那人的肩上滑落,在那青石板上安详地睡着。
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根簪子将一半的头发固定在头上,而其余的散落在肩上,腰间,若星云散漫,若扶柳飘摇。
海棠似乎有感觉般地偏过头,注视着她缓缓走来。
如果不是那一日,她的音容在心底久久挥之不去,这时候的海棠一定会疑惑自己认错了人。
藏青色长袍少年谈笑风生,说起诗经,说起离骚,说起种种,皆是那般自如。
海棠很少见过这样的人,在她快要离开的时候,轻轻地问起她的名字“柏舟。”
笑意盈盈,深夜的窗外的灯摇摇,那一声,她默然。
等门关了,满屋子就剩下她一人,她便似笑非笑地呢喃道“你不叫柏舟你为何会是柏舟”
未等来人落座,海棠便起,笑着说“唐大小姐。”
自是媚笑,恍惚间,唐慧心轻叹一声,抚 o 上她嘴角,抹去了那份不平静。
海棠便说“你来了,柏舟。”
“你知道我的名字了,为何还如此唤我”
她衣袖擦过某人,接着便翩翩地坐在了石凳上,一颦一笑,皆是如幻梦境,引得她呼吸一颤。
海棠不答,问起“大小姐可要陪奴家游览着庄严佛寺”
“为风景为人”
清澈的眼底,是难以言明的感情。
海棠便笑着,俯身下去,在她的耳畔微微呼吸。
“为那可怜的柏舟。”
“分毫不取。”
身不由己,便是为女的宿命。
然而此刻的唐慧心点了点头,拂袖,握住了她的手;她嫣然一笑,虽那脸上胭脂仍旧红透,却似有少年风貌,显得更为活泼。
她们走了一遭,在这寺庙静谧的地方缓缓地走着,两个人中间很近,却又很远。
就亦如她们彼此,不该太近,也无法太远。
回到最初的地方,唐慧心忽然问起海棠。
“你曾经听说过何等佛祖之事”
“不曾。”
海棠没有犹豫地将突然就浮现出来的小时种种抛之脑后,那人并未被人叫做海棠,而她只是海棠。
唐慧心幽幽地看了她,闭了目,似乎在这梧桐树下想起了什么。
“我母亲小时给我讲述了佛祖割肉喂鹰的事情。”
“真有趣,这天底下明明恶人横行,却还是要教导孩子一心向善。”
她顿了顿。
“此等大道理,大概跟书生下厨一样有趣奴家这等风尘女子,妈妈们讲得可是”
她弯了眉眼,端的是口吐香兰,诱惑无声。
“怎么个咬断了根子,还是喝了什么”
唐慧心瞧着海棠忽然就攀上她肩膀,她呼吸便是一颤,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双目还是那般清澈,直直地看着海棠,看着她逐渐失去了言语。
那样有情有义,而非她们这种人。
海棠忽然就仰天大笑,附耳道“大小姐,莫要如此,你可以记得戏子无情,无义,奴家早进了这一趟浑水,比你要知道得多若是那天,我勾得你那未婚夫下不来地,可别怨我柏舟,柏舟,真是一个好名字。”
绝口不提唐慧心的本名,而她自己也没有提起,只是轻轻地伸出手抚 o 了对方的面庞。
那般轻柔,而那眼神恰如柳絮飘飞,恰如荷莲盛开,恰如落叶纷纷,恰如雪天茫茫。
良久,海棠像是猛然醒过来,一把将她的手撇开。
红衣如花,一转身,便是再难相见。
静静地,唐慧心站在原地,遥望着她逐渐远去而消失不见的背影,苦笑。
海棠,海棠,你我一见如故,又能如何
海棠,海棠,你我一介女儿身,便是难,比这人世更难。
作者有话要说 说书人唉,这佛祖虽是说苦渡众生,众生便苦得苦,好得好不才,不才,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说罢,便一拍横木,一响既落,满堂哄声,有人缠着问其艳事如何,有的问那唐小姐是否泉州人士那走南闯北的商人老王忽然就一拍脑袋,怅然。
老王唉,海棠,海棠原来是她
注柏舟为诗经中一首诗,写的是女子的哀怨
、第四章回
寺庙之行后,唐慧心得以在闺中好生阅览群书,写些个诗词,偶尔绣个花,下个厨,日子便如流水般悄悄滑走了。
然而小苗没有想到的是,每一个晚上,她的小姐都会在烛光下写下些不为人知的词句,然后一一焚烧于火中,就如这一段感情,本就该无疾而终,没有下文。
渐渐地,当她想起那身着红衣的艳丽女子时,也能从容地一笑而过。
也许,便是这样。
她前日里写信委托她那位叔叔,教她骑马,想来近日已有回应了。
骑马本是春天的一件不错的消遣,比起跟着母亲与那些虚以为蛇的小姐夫人们谈论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她认为骑马飞奔是件有趣至极的事情。
自然,学习骑马对于母亲来讲,是不适合她这种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应该做的事情,不过她的叔母很是委婉地寄信过来说是邀请慧心前去庄园住上一段时间。
唐夫人想着反正节后有一段时间的空闲,就大方地放她去了叔叔家里。
这一去,就是一月有余。
而这一月,她又遇见了海棠,与她的那位未婚夫,相约在那河畔,赏这春日融融,桃花纷飞,端的是郎才女貌,好一对有心人
青苗初展,雨露后轻轻摇摆;娇花卷瓣,似佳人含羞,一触,便是轻柔,摇曳着满枝的露珠,悠悠然落地,润入土中,不见踪影。
适才日出,唐慧心的叔母便叫了丫鬟来叫她早起。此次前来,她将小苗放在家中处理些事情,便带了另外些丫鬟过来;这敲门的是小瑶,比她大三岁,还未有夫君,还有一个名唤青奴,同龄,却体格健壮,做得一手好活儿。
青奴便趁着她穿衣时,端了盆温水来,帕子打湿,她接了过去。
至于发髻,唐慧心则习惯于自己梳妆,故而两个丫鬟一个去回复叔母罗敷,一个则垂头站着,半点距离也不该逾越,不似小苗,平日里还会打趣几分,说什么小姐这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