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仍旧是微红,那抹红分外地好看,何念新嘴角擒着笑,突然地,往前探身,飞快地将那殷红的耳根含入口中,用舌尖 tian 了一下。
怀夏的耳根更加红了,这回好似熟透的石榴。
怀夏回头,瞪了何念新一眼,何念新却是坏笑着,这才跟着怀夏到了外间。
池崖少年们离去之后,这别院终于安静了下来。怀夏跟何念新一踏出房门,忽然间便仿似天地间只余下了他们二人似的。何念新反过来将怀夏的手抓在自己的手心,包裹着,感受着手里的温暖,这才喟叹一声。
“你那些兄弟”何念新斟酌着语句。
怀夏却轻笑,谈不得轻松或者愉快,却也没有太大的悲伤。她回想着,算来虽然死去的两个皇子并非自己的同胞兄弟,却也是一起长大的。“之前虽说过我觉得他们都不是很争气,却不曾想会见到这番场景。”
“这些都不怪你。”何念新忙道是。
“嗯。”怀夏应声,她虽是总在尽她所能地做一些事,想让这糟糕的局面变得缓和下来,但也并非是凡事都不自量力往自己头上揽的人。她仰着头,日暮西沉,霞光映得天地昏昏醉。这样的霞光落在她的眸中,映得何念新有些看不清怀夏眸中思绪了。
良久,怀夏转过头来,面朝着何念新,于是她们两个人的眸里便只剩下了彼此。
“我给你讲讲如今的局面。”何念新道是。
梁京城仍旧热闹,不论宫里的闹剧,还是宫外的大军,似乎并不影响一心安居乐业的百姓。太宰府被重兵把守这等事,也不过只是街头巷尾新增的谈资。
何念新跟怀夏又回到了那间茶楼,听着周旁的吵嚷笑闹。
“动作倒挺快。”何念新感叹了一声。偌大的太宰府,听闻也不过才几个时辰,便变得空落了,正好与旁边的自家王府作伴。
怀夏点了点头。太宰兵行险着,但显然是也未曾料到二皇子会自行出手扰乱这盘棋。想必是皇子外家想做个下棋人,却不料棋子还能张嘴咬人。只可惜这玉石棋子自己也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下棋人这下是输了个里里外外。
怀夏拨弄着手中的茶。大片茶叶漂在杯上,透着老叶特有的苦涩味道。
“这不算快的了。”怀夏算了算,按何念新说的那日她只身闯皇宫见到的侍卫数量来看,想必父皇而今能放心调用的人可不多了。
吃茶的百姓还在津津有味地讲着今日早朝上,今上是如何震怒,说得有模有样,仿佛他亲眼瞧见过似的。姐妹两个却是心里有数,似这等布衣百姓,就连路过皇宫门前时都不敢去瞥看一眼的。
怀夏姐妹两个又进城来,这一回却是因为她们商量的对策。姐妹二人昨夜秉烛夜谈,又捋顺过一遍而今事态后,议定好了接下来她们该做些什么,才能帮上贤王的忙。
皇宫里暂且去不得了,此时想必今上那与生俱来的多疑已然攀到了极致,恐怕是上朝看着满朝文武都只觉得面容可憎,更遑论再见到怀夏这个逃婚的公主和何念新这个“叛将”之女。何念新本想着简单倚仗上回做派,大闹一场后,着人带话去给那皇帝老儿,说是他派出去的大军不必过多久就要扭过头来打他自己。怀夏觉得今上未必会信,何念新便也作罢。
想着上回给贤王正名一事收效不错,这回怀夏便打算如法炮制,再悄悄进城,散布开大军要来袭的传言。
怀夏编了个故事,再加上她说得倒也不是谎言。她当然不会明说大军的事,只讲了些似是而非的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至少教周围一圈人听去了,摆出来的模样是跟何念新在讲。
自然有好事之人想探究虚实,但见说话的是两个姑娘,大多数人也便不好意思来问了。有那直愣地开口问的时候,怀夏摆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赶紧拉着姐姐的手跑了出去。
等过了一日,她俩又稍改换模样,再回来的时候,风谣已然传遍,比怀夏当初说的恐怖万倍。
何念新一时语塞,只道是这些人可真敢想敢说。街上也已经有了巡查的士兵,严禁百姓讲这些话了。何念新斜视过那些士兵作威作福,倒也从中见到几个面容严肃或是带着几分心虚神色的,恐怕是知道点什么。
“那人遣了骑兵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恐怕用不了几日功夫就要到梁京城下了。”何念新跟怀夏咬耳朵,“咱们这几日就在京中住下吧。”
说着,她选了家客栈,跟怀夏只要了一间上房。
怀夏趴在窗边,向窗外望着。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悄悄地讲着那风闻的,多数也只当是个笑话,心里头指不定还在哈哈大笑,上回说贤王要造反,传得比这回真多了,最终不也是无事发生吗,这次不过是茶楼里讲的小道消息,哪里会成真呢。
“只希冀着,这一方太平不要被这么轻易打碎呀。”怀夏轻声叹道。
“浑水已经被搅起了,想要澄清,还需要些时日。想要不再浊浊,却要人从旁好好照看。”何念新也趴了过来,比起怀夏,她更是软着身子,弓着腰。
何念新从怀中 o 出一只鸽哨,硬是用这简单的玩意儿吹出了点曲调。
夜半时分,一只鸽子从窗边跳了进来。
何念新鸽哨吹得断断续续,倒也难为这鸽子能找得到路了,幸而城郊贤王别府和梁京城中贤王府都离这家客栈不远,想必这信鸽也是在家附近盘旋了良久。
何念新摘下密信,贤王的来信愈发简单了,只写了个时间。何念新却是知晓,他这记的是那支骑兵还剩几日才能赶至梁京。倒是何念新的师姐林秀儿啰啰嗦嗦跟在后面写了一堆蝇头小字,十分愤慨地道是,那支轻骑兵还好,叛军的大军却是往深山老林里钻,将原先囤的兵都收编起来。奈何练兵的时间太短,藏在老林里的那些,原先便是叛军心腹的倒是收拢了回来,瞧着像被强掳进深山的那些却是被放弃了。
第一回撞见这种事,他们援救不及,只能将尸首安葬。第二回林秀儿特地带人绕到侧旁,小打上了一场,总算是带人把那些家伙给救了下来。
何念新念给怀夏听,而后才回信,好生夸奖了自家师姐的古道热肠一番。
怀夏叹道“是些可怜人,却是受了无妄之灾。”
何念新还在仔细看林秀儿的来信,道是“林师姐将人救下来后问出的,那些家伙原本是打算着在山上藏三年。唔,他们原先是打算同父王绕三年的弯,也教蛮子那边休养生息,再行这一套的吧。”
凉城易守难攻,但毕竟是座孤城,围困起来,三年不下,也不怕被那多疑的皇帝责难。何念新笑出了声,而后啧啧道是“想得倒美,也不想想看,世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他这计策,怎能保证步步为赢而今这处处受掣的局面,就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他这一辈子兵书读尽,怕却是未曾真正见过血,同王叔自然是没法比的。”怀夏淡淡道是。
二人在城中守着那日的来临。
尽管是按主帅之令,往偏僻之处绕道急行,途中大小城郭皆视而不见,一心直取梁京,轻骑兵却也仍旧不可避免地惊动了不少偏远村落的百姓。幸而这些人极少同外交流,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紧闭房门不出罢了。是以,叛军作乱之事,梁京城是极晚才得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