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上那里听他忽地说起了一个未曾谋面的九皇叔来。忽然地叫父皇想起当初他还是皇子时的兄弟情谊, 恐怕问题便会出在如今的几个皇子身上。
大皇子生母出身低微, 暂且不提。怀夏的怀疑,便落在了生了二皇子的皇贵妃和生了三皇子的德妃上。
却也只是多留个心眼罢了, 并不是空口直断这二人定有问题。
于是怀夏对贤妃稍作解释后, 道是“女儿只是想着,母妃近些日子最好不要同她们走进些。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咱们也着实料不到。”
待怀夏说完, 贤妃并未立刻回话,而是想了许久。盏茶功夫后, 她忽地似是想到了什么可笑之事“母妃这回倒觉得当初被禁足也不错, 省的面对外头这些烂事, 不得安生。”
“等真正立了太子,”怀夏这话没跟任何人提过,但毕竟是在母妃面前,她还是说了,“且得这太子动摇不得了的时候, 才能安生下来吧。”虽则她也想不出,到底得到什么时候,才会有一人稳坐太子之位,且能教其余皇子服气的。
第二日今上身边的言丰便来宣旨,已查证了梅嫔所言句句是真,赐江嫔三尺白绫,体面地给留了个全尸,却是一卷草席给送了出去,身边的宫人有牵扯的也俱是处死,罚得不可谓不重。
今上却接连几日未曾踏入后宫。
梅嫔被放了回来,皇贵妃却把她打发到了一间极远的宫殿,与打入冷宫却是无异了。
得知此事,千曲极为不忿。怀夏倒是没觉得什么,她觉得梅嫔自己都未必会介怀。但听千曲念叨多了,她也便只能对妹妹道是“等咱们过几天,偷偷去看看梅嫔吧。”声音压了下来,不叫第三个人听见。
千曲倒是没立即答应,反而担心“可她已经许多年没来找我玩了,她不会不想见千曲吧”她虽不知为什么姐姐要压低声音,但也跟着做了。
“没那回事,但咱们得小心一点。”怀夏眼珠子转了转,有了主意。
先是将时间定在了几日之后,这几日宫中戒备却一直极为森严,仿佛仍在防备着什么似的。
怀夏先把身后的宫人们打发走了,只留了一个兰芷,说是要带千曲去御花园玩。这种事倒是时不时便有的,既然有兰芷跟着,其余人也没多心。
而后怀夏便领着千曲从御花园中绕了个大弯,才到得梅嫔的新居处。
此处竟也有巡逻的侍卫。
但这处偏之又偏,根本便没几个人居住,那些侍卫想必也只负责看守梅嫔一人。梅嫔却是个冷 xing 子,见外面有人,干脆大门一掩,闭之不出。
那几个侍卫守了几日了,也渐渐松懈了下来,在附近来回打转,再转到梅嫔门口这儿的时间却是间隔颇长。
怀夏拉着千曲躲了一会儿,观察过后,才趁空带千曲溜了过去。
梅嫔倒也没将门锁上,想那些侍卫也没胆子冲撞进去。这倒方便了怀夏,直接带着千曲闪身进到里头去了。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梅嫔不禁皱眉,抬眼望去,却见是怀夏和千曲,更是不悦了几分。
千曲见她样子,小心躲在了怀夏背后,低声对怀夏道“姐姐,梅嫔果然是讨厌了千曲吧”
“不妨事的。”怀夏失笑,心想梅嫔估计不高兴也是因为她带了妹妹来冒这个险。
果然梅嫔冷冷开口“清平公主,三皇女,何故贸然来此江嫔之事,余波尚在,此时被人瞧见了与我往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这话说的,一是颇有些质问怀夏的意思,二也是提点下千曲。这三皇女如今也快十二岁了,却仍旧太过一派天真。
“正因余波未平,千曲才格外担心呢。”怀夏一笑,转身对身后千曲道是,“你瞧吧,姐姐便说,梅嫔还好端端的呢。”说完,她将千曲往前推了推。
千曲也有些年月未单独同梅嫔说上话了,被推到前面来,却只慌张了一会儿,便还是小步挪到了梅嫔眼前。
的确正如怀夏所说,梅嫔并无大碍,如今只是略显憔悴。但千曲却觉得她的神色变得不一样了,好像随时都会离去似的,对眼前的任何东西都没了依恋。
千曲嗫嚅了一会儿,想极力将梅嫔拉回人间“我这些年一直有在认真练刺绣。我一直想把这个给你。”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小手帕,绣的是梅花,比当初绣给怀夏的平整精致了许多。但千曲却说“仍不及梅嫔你但我会更努力些的。我还想,继续跟着你学呢。”
“所以,看你无恙,我很开心。”
千曲说完,露出了一个星子一般亮眼的笑来,仿佛忽然便照亮到了梅嫔心底。
梅嫔一怔,再垂眸看向千曲的时候,神情柔和了不少“既然要学,那便学些新样子。我这几日闲来无事,画了些穿花蝴蝶的花样,你进屋去拿吧。”
千曲却先是瞧了瞧梅嫔的神色,见她果真没了才刚的古怪模样,松了口气,也便不再多心,很是高兴地答应了下来,按着梅嫔指点,去找那花样子。
梅嫔却是又望向了怀夏。
怀夏一挑眉,竟发觉这一位是打算着将千曲支走,好对自己说些什么吗不过千曲终究离得近,她也便长话短说“江嫔已经没了,但余波未歇只不知,这余波究竟从何而起”
“彼一事便不是我等后宫之人能管得到的了。”梅嫔听了江嫔二字竟也不带半点恨意了。
“这回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怀夏却是不信后宫中再无人与那事有牵扯。
梅嫔笑了笑“公主还小。公主你小心着些便是,慧极必伤,如今她不放公主你在眼里,也未必今后都不。”
但又想了会儿,梅嫔却还是给了提示“都说高处不胜寒,但谁愿被人踩过一头都争着要往高处。自己不争,也会有人推着走。许是指望着将她拱上去,自己从中得些好处”
梅嫔话便说到了这里,千曲却已经找了花样子回来了。小丫头瞧着手上的图样心生欢喜,出房门却见门口姐姐一脸的苦思冥想,还颇为奇怪,姐姐是怎么了
梅嫔却将二人一送“公主和三皇女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贤妃娘娘、陈昭仪等得心急。”
千曲还想留一会儿,她可真已经许久没同梅嫔说话了。谁料怀夏也是要带她赶紧离开“那巡逻的侍卫还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来呢,万一听见了院子里有人说话可不好。”
怀夏言之有理,千曲也只能瘪着嘴,却任由怀夏拉着离去。
兰芷守在门口帮二人望风,心里很是紧张。终于见得她二人出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将这两个小祖宗分别送了回去。
等周旁没了别人,怀夏还笑了兰芷一句“你怕什么。”
“多事之秋里,主子以身涉险,奴婢自然是怕的。”兰芷跟怀夏说俏皮话的时候,却没了那胆小的模样。末了又望了望玉鸢宫的宫墙,兰芷皱皱眉道是,“外头这些侍卫,也不知几时才能撤掉。”
“再等等吧。”怀夏自己心里也没个底。
却不料这一等,却等了近月余时日。侍卫们排班列次,眼看着思思快要回来了,都没有半分要撤走的样子。
怀夏不免挂心,每夜心不在焉地等着消息,无论是思思被捉的坏消息还是思思平安来了的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