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夕颜看着远处一排排的墓碑，听着不远处传来的低语，探头去看，看到红色的裙摆铺陈在地，黎烬半蹲着，轻轻擦拭着墓碑。

    大概是察觉到了有人到来，黎烬微微侧头，朝她看了过来。

    夕颜上前，“师姐，你也睡不着吗”

    黎烬见到是她，神情变得越发温柔，“不太困，就想和师姐说说话。”

    夕颜望过去，墓碑上刻着的年份是十三年前，上面的字体略显清秀，力道不太足。

    黎烬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露出一点笑意，像是夜色里的风，带了点温柔和落寞。

    “这里几乎所有人的碑，都是我立的。”

    夕颜睁大眼睛，十三年前她才三岁，根本没有一点关于那些战争的记忆，尽管这些年也不太平，但是听老人们讲起当年往事，还是觉得震撼与迷茫。

    “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喜欢穿红衣吗”黎烬微笑，神情中带着追忆。

    “因为我们的大师姐，最喜欢颜色艳丽的衣服，可那时门派太穷了。

    大师姐出去做任务赚的零花钱，全花在我们这些小师妹身上了。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是她与其他人下山，她说，小师妹你以后千万不要委屈自己，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有什么事都有我们呢我们一定会给你，守出一个太平盛世。她还说，要是能穿一次红裙就好了。”

    黎烬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后来山下的人，把她们仅存的几件遗物送回来，做衣冠冢，大师姐的裙子都被血染透了，真像一件红裙。”

    夕颜睁大眼睛，这些黎烬从未说过，她从不谈旧事，被问起也只是一笑。

    师姐当年面对过那么多次离别吗

    她第一次体会到，这个事实背后的沉重痛苦。

    “师姐”夕颜搂紧怀里的橘猫，将脸埋在猫咪柔软的皮毛里，滚烫的泪，将皮毛打湿。

    “为什么世上，会有离别这么痛苦的事”

    黎烬看着她，手放在对方散落干枯的发丝上，“师姐也不明白，想了这么多年也不明白。”

    她抬首，望着远处，“只是，我明白一点。

    鲜花与朝露，清风和明月，世上诸多美好的事，从此以后，都要我们代他们去感受了。不好好活着，他们会生气。”

    清风拂面，树叶沙沙作响。

    苏碧落望着远处站着的两个人，对身边的一缕幽魂，“真的不去看看吗”她顿了一下，“我有办法，让她看到你。”

    朝露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透明而飘渺，她脸上的神色都摇了一下，很快又变得坚定。“不必了，看了这么多年，又看了这么多天”

    苏碧落微叹。

    朝露闭了闭眼睛，笑了一下，“我这个做姐姐的，总要有决断，见了，就怕更舍不得了。”

    她虽然在笑，眼中却有泪光。

    苏碧落道，“如此也好，这世上的人总有太多执念。执念若是太过，就是魔障，伤人伤己。”

    “苏姐姐，人会有来生吗”朝露问，眼神里带着期盼。

    “有啊”苏碧落语意悠悠，“倘若有缘，很多人，他日来生都自会重逢。”

    朝露点头，冲她笑，“谢谢你，苏姐姐。”

    朝露离开的第八日，夕颜照常去练功，做日常任务，路上同门冲她打招呼，她点头，眼底还有悲伤，却不再消沉。

    她迎着清风与朝阳，朝迎面向她走来的阿夜，露出了一个微笑。

    之后的几日，黎烬一直在准备出门要用的东西，他们这次的目标是百回城。

    毕竟凌云派与斩月门相隔甚远，如果赶路，起码要在路上走两个月，到那时，别说黄花菜，什么菜都凉了。

    双方便约定在百回城相见，同时鬼医医馆也开在那，一举两得。

    苏碧落也觉得这个计划挺好，唯一让她觉得惊讶的是，两个恋家狂魔居然都答应和她去百回城，不过意外之余也是高兴的。

    在他们要出发的前一天，清芸和天月都上门来送行。

    天月自上次的事，受了很重的伤，黎烬再见她时，看她行动利落与常人无异，但脸色却十分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

    黎烬很惊讶的站在桌边倒茶，“伤好了吗”

    天月缓缓入座，闻言摆摆手，“没事了。听说你要出远门，我来看看你。”

    她想了想，也没提那晚发生的事，提了不管说什么都是捅刀。

    她看了眼外面，正在和清芸说话的苏碧落，又回头看看好友，发现她的眼神也落在了外面，不由伸手拍了一下对方的手臂，“回神。”

    黎烬目光收了回来，奇怪地看她，“怎么了，要吃点心吗”

    天月说，“我又不是手断了，想吃还不会自己拿。我说你”

    她顿了一下，“你对苏姑娘，到底怎么想”

    黎烬不解的看着她，“什么怎么想”

    饶是天月和她一起长大，很了解她，有时也看不透她，现在更是不懂，这人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傻。

    然而天月自小失去亲人，早就把斩月门当半个家，所以尽管黎烬和她同龄，她依旧操着老母亲，看傻闺女的心，担心她会被人拐跑。

    她轻咳了一声，“你要注意着点，心眼儿多的人，弯弯绕绕太多，一不小心就陷进去。”

    她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清芸，着重强调，“防不胜防。”

    第17章 魔教

    苏碧落拨弄着院中花树，垂下的枝叉，感叹临近夏日的晨风就是舒服，不会让人觉得冷，也没有夏天那种仿佛热气，扑在脸上的错觉。

    “清芸大人，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

    “确实有一点事，让我颇为忧虑。”

    清芸虽说忧虑，但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地笑容。

    我与百回城城主百里悠，交情甚好，之前他与书信往来时，提到一件事让我很在意。”

    她看了苏碧落一眼，没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也不卖关子，继续说，“他说在他管辖的百回城，近来已经发生了好几起人口失踪的事，原本也只当是拐子们，又开始兴风作浪，这种事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少见。”

    苏碧落点点头表示明白，她曾经超度过很多乞儿，与被拐的孩子的灵魂，不是怨气冲天，就是意识不清。

    拖着残缺的灵魂，执着的想要找回家的路。

    然而，家又在哪

    清芸眼神悠远，她出神片刻，继续道，“但是后来再追查下去，就发现这件事做得很隐蔽，失踪的人，如果不是有亲朋好友，很难会被人察觉。

    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

    这些人，不少都是江湖上，很有名气的新秀，传人。我对这事很好奇，后来又与他通过几次信，奇怪的是他又绝口不提这事。”

    苏碧落了下眉头，没有急着发表意见，果然就听清芸道，“我那时就有不太好的预感。而且相交这么多年，我很了解他。他认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