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
沈从心拿了一份文件给祁匀,祁匀拿过看了看利落的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私章。沈从心欲言又止,脸色堪比锅底,他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想明白祁匀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匀看着像被霜打了一般无精打采的沈从心,这孩子想问又不敢多问的样子真是让人担忧,怕是被人卖了还会帮着数钱。祁匀套上大衣看了他一眼,“晚晚说他不带小朋友,所以我不能让沈家倒了。”
沈从心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话他听不懂。
秘书进来说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祁匀出门口前对着沈从心说了一句,“把这里打扫干净,你大表嫂很喜欢这里。”
门关上后,沈从心还处在诧异中,哪里不对。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他这智商不够啊,还是先收拾吧。
上了车,秘书道,“总事务长让您直接去找他。”
祁匀点点头,“那些照片查出来是谁拍的吗?”秘书道,“如您所料,如果没有猜错已经有人先一步将这些照片送到总务那头了。”
祁匀闭上眼,“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呢。”
秘书道,“放心,按着您的指示都做好了,没让小沈副总知道。”
祁匀嗯了一声,摸着领带上的领带结想起晚晚给他打领带时候的严肃表情,
“陈聪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秘书愣了一下,“跟着您。”
这话说的坚决。祁匀将手放进大衣的口袋里,意外的从里头摸到了棒棒糖,谁放的?还用说吗。
以前他喝完中药,晚晚就喜欢往他嘴里塞糖。
剥开糖纸,将甜的发腻的糖放进嘴里,一时间心里也没有那么苦涩了。
“你和陈瑛还真像,不愧是亲兄弟。”
秘书看着冷漠脸的男人咬着一根棒棒糖,简直不忍直视。果然只要是少奶奶给的,就是毒药吃起来也是甜的。
这糖一定是沈从心一起买来的,被晚晚找出来放进他的大衣口袋里。他都能想的出他将糖放进来时候的样子。
“X国的商贸团什么时候回去?”
秘书看了看手中的电脑回道,“晚上8点的专机。”
祁匀嗯了一声,“想办法拖到飞机起飞以后。”
秘书在行程表晚上8点的位置做了记号,“先生,这……好吗?”
祁匀拿出手里的棒棒糖看了看,粉红色草莓的形状,塞进嘴里一口咬碎,
“不能被他知道,不然他不会走。”
邢仲晚去医院的时候给薛清带了粥,薛清意味深长的接过,上下看了一遍邢仲晚,“不容易啊,隔了24 小时老娘才喝到这粥,不容易。”
邢仲晚拍了一下她腿上的石膏,“说人话。”
薛清哼了一声,喝了一口暖呼呼的粥,“人话就是,你消失的这一天,你家匀儿也没闲着,他对头那块进去了好些人,一连串的就如糖葫芦一串一个准,Z商两头血洗,就沈家安然无恙的还在和X国商贸团谈最后的基建磋商事宜。祁匀再不停手,估计这坑可就要收拾不了了,天都得翻下来。但沈家这么淡定一点不慌你不觉得奇怪吗?就像事先已经做好了准备,在一片鬼哭狼嚎之中镇定自若,连个探风声的都没有。这一点都不符合游戏规则啊,你家匀儿想干嘛?这么查下去,对他可一点好处没有,偏偏就目前来看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邢仲晚皱着眉头,刚好电视里正播报监察委员会成员被调查。
薛清捧着碗指着电视,“看见了吧?没完了。你和他待了一天一夜他就没和你透露点什么?他这自杀式的行为,老娘真是看不懂。”
邢仲晚起身,拿过薛清手里的碗一口闷了下去,薛清张着嘴,“还有你这样从病人嘴里夺食的,说好的相亲相爱呢?”
邢仲晚揉着终于舒服一些的胃,“早上没吃东西,抽的难受。”
薛清看出来他很不安, “真不放心就先别回,你看你回来这些天他们不是也没动手,再说了现在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可能……”
“不能有一点可能。”邢仲晚绷着脸。
薛清一怔,笑了,“你就是凡事太理智,感情也是,你这样会很累啊,老邢。这么忍着,迟早会憋出内伤。”
邢仲晚抽出香烟,叼在唇间。低头看着23楼下头的车水马龙,突然天边一道惊雷,薛清慢悠悠的躺回床上,“要变天了。”
总务处办公室,总务处长手指点着那份材料,不太相信的看着签名处。神色很是复杂,“祁匀,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匀笔直的坐在办公桌前,将另一份文件递给他,里头有照片还有视频。
“我想,您已经收到过这些照片了,我这边还有更详细的。”
拿过文件袋,一张一张照片仔细的看过去,总务气的脸都白了,“你一点都不为自己辩解?你和X国的那位是真的?你怎么这么糊涂!”
祁匀很淡然,“总务,我对您的位置没有兴趣。到了今天这地步我也把话敞开说,现如今只有您出手才可以稳住目前的局面,根基不能动,但有些多余的枝丫您不是早就想修理了。一是可以除去您不想要的,二是借着这个机会稳定民心,不论底下闹得多厉害关键时刻还得您出手。不论是谁,除了您谁都不适合这个位子。”
总务脸上的神情总算好看了一些,“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三儿。你的心思我到现在才看明白,你策划多久了?你!,你这么做!你!”
桌板被拍的震动了,桌边的笔洗滚落在地上发出巨响。
祁匀摸着大衣口袋里仅剩的糖果,“您需要争取时间收拾残局,这个时间我给您。”
总务盯着他,祁匀的眼神很坚定。
“值得吗?你要用自己用整个祁家去赌,一旦做下去你就再也起不来了。”
虽然嘴边还有劝阻的意思,但祁匀知道他信了,不费力吹灰力就打掉一颗眼中钉,多好的买卖。
用手里的权势换自由,用百年经营的祁家换沈家,没有一个有野心的人会拒绝这种诱惑。
总务收下了祁匀的材料,临走前忍不住问了他,
“那个男人真的值得?”
祁匀转过身,口袋里的糖果早就融了,黏糊糊的在掌心。
“人生总要有些值得才不枉活过。”
从总务中心出来,祁匀遇上了近期被打磨的不轻的对头。也不管还在总务中心门口,来人一把抓过他的领口,“祁匀,你这小人!有本事冲我来,你威胁我的家人算什么本事!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以为谁都不知道你做的龌蹉事,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怎么死,怎么被人踩在脚底下!”
保镖上前将人分开,祁匀平静的揉着被拉皱的衬衣,“你有时间还不如静下心来想想,是谁在后头推波助澜,你真正的敌人究竟是谁。”
祁匀没再理会后头几乎发狂的人,上了车揉着领带,平静的脸上才有了一丝不开心,晚晚打的领带歪了。
拿出一直抓在掌心中融化的黏腻糖果,剥了糖纸放进嘴里。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转眼间倾盆大雨而下,打在车玻璃上,一瞬间外头的事物模糊一片。
咬着嘴里的小糖块,暴雨打在车上的嘈杂声响,外头联络交通的各种人声,祁匀只是安静的看着前方,直到嘴里的一点甜慢慢散去。
是时候了结了……
第三十一章 在一起
泼天的暴雨下了一天,X国的商贸随访团一路电闪雷鸣来到机场,邢仲晚一直沉着脸,薛清坐在轮椅上看着外头的大雨感觉今天晚上这天气,能不能飞都还两说。
爱莎的情绪到没有因为天气不好而低落,单子谈成了她当然开心。正想找邢仲晚说说话,被薛清拦了下来,“这时候别去找他,心情不好呢。”
爱莎哦了一声,看着不远处挺拔的背影无可奈何的摊开手,“今天,我们可能飞不了。”
薛清看看手表,“等通知吧。”
正说着,入口那块来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钟岗和沈从心。
沈从心小跑着过来,“外面雨可真大啊,这天气,估计飞不了了。”
“你怎么来了?”薛清挑着眉,有些不乐意。
沈从心委屈的搓着手,“我好歹还挂着副总的名头呢,送下合作伙伴不为过吧,主要是来送我仲晚哥的。”
说完翘着头私下搜索邢仲晚的身影。
薛清对他招招手,沈从心听话的弯下腰,薛清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别烦他。”
“哎哟,疼,姐,疼。”沈从心眉眼都快皱成一团了。
钟岗看不下去了,“你别欺负人家,还是个孩子。”
薛清切了一声放开手,“就是被你们惯的,啥孩子。老娘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上谈判桌和人群挑了。你说,祁匀那么厉害一个人物怎么养出来这么一个没用的饭桶。”
沈从心更委屈了,他也不想这样好不好。
眼角用余光搜索着邢仲晚,有件事情他很想和邢仲晚说,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邢仲晚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外头的大雨,今天一天心绪就没安宁过。拿出手机,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好几次想按下去,都忍住了。
脑子里飞快的过着,祁匀这一路行事,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单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翻转着里头的打火机,伸长脖子看着机场上方的吊顶,踱了好几个来回,心却越跳越快。
“仲晚哥!”沈从心的一声叫唤,让他低下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他的正前方是候机大厅的巨大显示频,本来是轮播一些广告,这时候突然停了。
手机里突然进了推送,邢仲晚拿出来看了一眼,眼睛突然睁大,飞快的点开视频。
视频里头的主角,邢仲晚认得,还很熟悉。当年郊区别墅里头的老管家,邢仲晚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说的什么?祁总议长患病期间就一直和一男姓保持亲密关系。紧接着的几张照片,是在西山的露台,两个人抱在一起,姿势亲密。祁匀被拍的清清楚楚却半点没露邢仲晚的脸。
邢仲晚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揉了一把头发,原本整齐的刘海全都乱了。
在场的几个人全都惊恐的看着邢仲晚,只有爱莎看不懂中文,但看图片多少还能明白一些,拿着手机问薛清,“薛,这是什么意思?”
薛清哪里还有精力回答她,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完了。
沈从心张着嘴,眼睛都红了,“怎么?怎么可能?明明……明明不是这些照片的?”
薛清猛地看向他,“你说什么?什么明明不是这些照片。”
却突然听见一声巨响,邢仲晚将长椅边的盆栽狠狠的扫在地上,全部人都惊呆了。邢仲晚喘着粗气,眼睛血红。
沈从心刚想说话,却见原本已经停了的机场屏幕上突然开始直播新闻,是一场记者会。
主角是祁匀。
邢仲晚抬着充血的眼,看着被记者包围的祁匀淡定的对突发的绯闻全盘承认,没有一丝反驳。又为此事件带来的不良影响向公众道歉,然而更劲爆的还在后头,祁匀起身对着屏幕鞠躬,“介于此事件带来的不良影响,我在此正式宣布引咎辞职。”
手中是一份辞职申请,下头已经有了总务处的批文。一时间全场哗然,惊得在场的记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提问。
下面说了什么,邢仲晚已经听不下去了,双拳捏的咯咯作响,他快步走到沈从心面前一把提起他的领子,力气之大直接把小个子的沈从心提的双脚离空,“怎么回事?辞职!说清楚!”
沈从心哪里见过如此癫狂的邢仲晚,吓的眼泪直流,“我也不知道,仲晚哥,明明不是那些照片,我看到的不是那些照片。他们威胁大表哥的明明不是那些。大表哥让我帮他写辞职申请的时候我也很吃惊。”
沈从心被邢仲晚抓的喘不过来气,还是钟岗看不下去,帮着揪开了。
沈从心抓着领子,“我觉得不对,但大表哥不让我说,我也不敢告诉你,我真的不知道,他今天会开记者招待会把事情全都认下来。”
沈从心蹲**子,抱着头大哭。
邢仲晚脸上血色慢慢退去,怔愣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脑海里突然闪过分别前祁匀的话,
“晚晚,还记得在江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这句话两人初遇时祁匀也问过他。
什么话?在江南祁匀说过什么话?
邢仲晚的脑子里闪过五年前一个个片段,江南,度假中心,湖,桥上……
桥上,邢仲晚猛然瞪大双眼。
“祁匀身在这个局里有很多身不由己,不斗下去我连站在你身边的资格都没有。我答应你,如果这次我能从手术台上下来,而你也愿意,我跟你走可好?”
我跟你走可好……
邢仲晚失神的往后踉跄了两步。祁匀,这就是你的意思,所以这个决定……你在五年前就已经想好了是吗?
为什么?走到今天,你花了多少努力,就什么都不要了吗?
蹲在地上的沈从心泪眼婆娑的看着邢仲晚,
“大表哥这几年有多累,这些年我都看着。但他没办法,为了找你只有往他不喜欢的路上走。开始那几年,他找你都快疯了,但是能找到的现有资料有限,再往深里全是机密。他……他为了找你,他不爬上去还能怎么办。他不是为了博前程,这么多年他这么努力就是为了把你找回来。一夜一夜的睡不好,大把大把的安眠药吃下去,都不及他拉着你的手坐在地上过一夜。他这一辈子过的苦,父母亲情半点没缘分,外人都说他狠说他无情,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