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不能没有她!不然……到时我失去的恐怕就不止一条手臂了……”
“你……”果然,他们最怕的就是凝清光走向这种极端,“好吧……我会尽量给你答复……”
三个小时之后,宁君的电话来了。
“我查到她在哪了……”
凝清光激动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喊道“在哪?!”
“xx区xxx地xxx号。”
“那里……不是市郊么……”一股不好的预感罩上心头,“你该不会告诉我……她被绑架了吧?”
“你笨啊!她要是被绑架了,我会告诉你然后送羊入虎口么?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宁君显得有些烦躁,甚至没给凝清光回答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凝清光敲了敲脑袋,既然宁君都能查到云殁的下落,那多半是宁老爷子有意透露给她的,也就是说,那个地方对自己来说绝对不会有危险……究竟……
顾不了那么多了!
凝清光换了衣服就奔出医院,横冲直撞的差点被车给撞到。慌慌张张拦下辆出租车,蹿上去就喊出地址。
“哎?”
司机顿了顿,神色有些异样,似是没听清一般的望向凝清光。
凝清光以为他是没听清,又说了一遍,这下司机更像是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犹犹豫豫的不动身。
“怎么了?您倒是开车啊!”
“哦,哦!”司机被被凝清光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终于还是放下了计价器。
随着车窗外的景色越发荒凉起来,凝清光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只是,气息沉重的可怕。
“小姐……到了……”
“这里是闹鬼么?你怕什么?”凝清光付了钱,诚实的吐出自己的疑问。
“没、没。里面车进不去了,您再往前直走一百米左右就到了。”
环顾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微仰首便是湛蓝的天空,这里明明无论怎么看都是个令人心情舒畅的地方呢,为什么那个司机怕成那样?凝清光抱着疑问顺着指示向道路深处走去。
白色的楼房划破绿意首先映入眼帘,那是整齐的如同豆腐块的单调建筑,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可是,那厚重的过分的铁门、高耸到压抑的围墙打破了一切和谐之感。
“医院?”凝清光盯着铁门上的牌子,轻轻的呢喃出声,“怎么建在这种地方……”
好不容易得到进入许可了,可凝清光一踏入铁门之内,便被不适感所笼罩。
压抑。
空气似乎都具有自己的意识,簇拥在人身边,躁动着,挤压着,让人透不过气来。
即使同样是医院,但与她所在的那所,气氛完全不同。
间或看见几名穿着病号服的人在护士的看护下悠闲的散步,有的眼神呆滞,有的双眸晶亮,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热情……
“请问……”凝清光连出声都不自觉的变得小心翼翼,“这里……”
凝清光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而前面领路的小护士也仿佛没听见一样,脚下未停。
“你是病人家属?”
“不是……”
“那你没有权利见她。”
“医生,求求你,通融下,我是她的室友,她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你就让我见见她吧!”
“没有亲人?她父亲签了字,你怎么说她没有亲人?”
“她父亲?!对……她父亲是在这个城市,但是其中有些隐情,他们已经……”
“那我不管,规矩就是规矩,你不能见她。”
“为什么?”连凝清光都被自己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对不起……但是,就算是朋友也应该有探望病人的权利吧?难道她得了什么很重的病?”
难道,事情还是往她最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了么?凝清光一直不愿、是不敢,这么想,云殁为什么会在医院,为什么不许探病?
“她是不是……快……快……”“死”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就这么梗在喉中,任泪水决堤。
“咳咳,你别哭啊……”那个医生也是个为人父的中年男子,面对这样一个年轻小姑娘——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在自己面前哭泣,终究是有些不忍的,他抓抓毛糙的头发,无奈的问“你到底明不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凝清光抹了把眼泪,抽抽噎噎的回问“不就是……医院么?”
“不是普通的医院……而是……ji,ng神病医院啊……”
“哎?”
68、正文完结
脏乱的头发,无神的双眼,干裂的嘴唇,暗淡的肌肤,还有紧紧束缚住身体的布料与皮带。凝清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人是曾经光鲜夺目的云殁。
两天前入院,初步判定为偏执型人格障碍,并伴有强烈的特定攻击xi,ng,暂时束缚。
凝清光不知道云殁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才能让她变成这样,或者她本来就是这样,只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将之诱发出来……凝清光觉得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的疼痛起来,透过宽敞明亮的窗户洒在地上的金光仿佛是在嘲笑云殁的黑暗一般,浓稠的,化不开的黑暗……
凝清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驱使自己挪动双脚,最后无力的跪坐在云殁的“病床”前的……她的脑子搅成一团,只能无助的呼唤着云殁的名字,对,无助的。
但任凭凝清光的呼唤,那双罩了薄雾的眼眸,都好像黏在了天花板上,动也不动……
“她怎么会这样?!”
“病人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异常狂躁,我们必须用药物制服她。”
“药物?!”此时凝清光的心疼已全部化为怒意转向那个主治医师,“你们难道不懂给正常人吃治疗ji,ng神疾病的药可能会有很大的副作用么?要是她后半生……后半生都这样了你怎么负责!”
“她的家属有出具既往病史证明,同意用药了……”主治医师显得很为难,本来让她探望病人已经是特例,被这样指着鼻子诘难实在是很不舒服的事。
凝清光忽然沉默了,为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狠狠的敲着自己的头顶。主治医师差点就把她也判定为ji,ng神病人,奇怪的等待着下文。
“我要带她出院。”
“这……这不符合规定啊,必须要家属……”
“我要带她出院!”
坚定、执着到近乎狂热的眼神,但一个ji,ng神科的医师什么人没见过?甚至可能有十恶不赦的杀人魔,怎么会被凝清光的气势给盖过……
之前,他只是为了保持对应病人家属必要的礼貌,但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主治医师敲了敲铁门,似乎是什么暗号,几个人高马大的男护理便鱼贯而入。
“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将病人治愈,现在请您别再打扰病人休息了。”
凝清光愣了愣,明白对方已经强制xi,ng送人了,这里毕竟也是医院,不,即使不是医院,再闹下去也是十分不理智且没道理的行为,可是……
回头望了望“床上”仍没有反映的云殁,俯身,轻吻眉梢。
“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回忆起来……那个时候,云殁的眉梢是不是有动了一下……
凝清光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转动下脖颈,扫了眼旁边站的笔直的小秘书,淡淡的说“你先下班吧。”
“可是凝总……”小秘书下意识的想要反驳,接下来的话却被凝清光冷漠的眼神给憋了回去。
明明平常已经够忙碌的了,这两天更是变本加厉的不眠不休的工作,明明公司业绩已经屡创新高了?而且都已经做出用分公司吞并总公司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么?那个样子活着还像个人么!
小秘书也不知是为什么,一想起整天臭着个脸的凝清光就不爽,虽说她对自己已经不如从前那么严厉了,但是……还是会不爽嘛……虽然不知道不爽什么……
又天黑了……小秘书除了办公楼,紧了紧衣领,快步往车库走去。结果一打开手提包,才发现记事本落在了办公室,虽说即使不带回家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身为秘书记事本不离身的严禁态度让她觉得果然还是回去取一趟比较好。
这个时间办公楼里已经基本没人了,偶尔几个部门亮着灯光驱散小秘书的恐惧,终于快到凝清光的办公室,却已不见一丝光亮……
已经回去了么?小秘书想着,掏出钥匙开门。
“哎?”小秘书轻轻抽了口气——没锁?难道是……进贼了?不可能不可能。小秘书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公司保全那么周密,怎么可能进贼呢,多半是凝总忘了锁门。
于是小秘书壮起胆子进了办公室,摸到墙上的开关,室内霎时通明一片。
“咚!”
“啊!”
小秘书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的惊叫一声,下意识的转身就要出去找喊保安。
“小王别叫,是我。”
那道明显比小秘书还要怯懦的声音,让她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于是,确认的问了句“凝总……是你在那儿么?”
“嗯……你怎么回来了?”
“东西落下了,我拿了就走。”
“嗯……”听惯了的冷淡音调此时却含着浓浓的鼻音,似乎还夹杂着细微的啜泣声……
绝对,不是听错了吧……
小秘书扫视了一圈通明的办公室,最终将视线锁定在那宽大到足以容下一人的办公桌,缓缓挪步。抽噎声在忽然沉默下来的室内更显清晰,即便知道那不该是她这种身份去碰触的秘密,小秘书却仍没能停下前进的步伐——直到看见那蜷缩在办公桌下颤抖的身影……
原来冷漠和坚强不过是伪装,不过是一层华丽的壳子,在这样空寂的夜幕之下,自然一碰就破……
“凝总……”
凝清光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弹了起来,那张布满泪痕的脸瞬间一览无余。
“你、你没走?!”或许连羞怒的情绪都被强大的悲伤盖过了,凝清光这句话说的很没底气。
“凝总,您没事吧?”小秘书觉得自己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母xi,ng的光辉瞬间激发出来——真的好想抱抱——不、不行,身份之别让小秘书恢复理xi,ng,而凝清光已经掩面逃离了她的视线……
“她现在怎么样了?”凝清光望着床上沉睡的人,八年,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但是,守在床边的人,却仿佛历尽了沧桑。
“还是老样子,不肯醒来。”钟离馨懿无奈的笑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
“你真的要为她搭上一辈子,不去……不去和湛彩绫……”
“越君是为了我而伤成这样的,没有她的牺牲我们是死是活还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为了我的一己私利而弃她不顾?”
不知是不是听错了,凝清光总觉得钟离馨懿的口气中带着丝自嘲的味道。
“可是我想,越君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为了她而舍弃自己的幸福。”
“现在即使她不想我们也不知道了……”唇边泛起苦涩,钟离馨懿不想再继续这几乎每次见面都要重复的劝慰,只好转移话题,说“对了,最近查到牧澄的下落了,可是该去找她的人还在睡……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呢?”钟离馨懿忽然乏力的趴在雪白的被褥之上,长长的呼出口气,“我也想就这样睡着,多轻松……”
“说出这种话,可真不像你呢。”
“露出那种笑,也真不像你呢。”
凝清光一愣,随即搔搔脸颊“我斗不过你。”
“哼,知道就好。不过你突然没事来看我就说明……快到云殁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