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晋雅跟着望去，瞧见颜梓楠板着脸飞快往出口走，立即放下饮料和蛋糕走过去。
她们离的距离较远，颜梓楠铁了心要离开，步子飞快差点没让后头的尹忻畅追上。幸好尹忻畅拼尽全力，蹬着高跟鞋也没停下追赶，抓着颜梓楠胳膊时皱眉叫了一声“扭到脚”，这才让场面控制住了。
“为什么要走？”刘晋雅正苦恼着怎么跟司妍套近乎，转眼一看，自己帮忙的对象完全没有留下来努力的心思，怒气一下子上来了，挡在颜梓楠面前厉声问，“不是说好一起参加吗？”
颜梓楠板脸，“来过了，可以走了吗？”
刘晋雅头疼，看到颜梓楠这么不高兴想着不能硬碰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多留一下吧。”
对上她的笑容，颜梓楠不好意思发脾气，脸色稍缓，“没意思。”
“是司妍邀请我们来的。”刘晋雅耐心劝说，“宴会才刚刚开始，我们连恭贺的话都没有说过，露个面就离席不妥当。”
颜梓楠低头不语。
刘晋雅看出了一点不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颜梓楠还是不说话，尹忻畅看气氛尴尬，即使自己没弄明白也帮着答了，“我们吃吃喝喝挺开心的，突然有个人找来，说了一句什么‘找单子’……”
“别站在这里说。”颜梓楠忽的清醒过来，“我们到旁边去。”
杵在会场门口聊天确实太显眼，刘晋雅点头，引着她们再次回到了方才站过的位置。
“现在可以说了吗？”
颜梓楠深吸一口气，“他是一家画廊的老板，在我被开除的时候，用一千块钱买了我所有没能带走的画，留下了联系方式，有代笔的生意会给我介绍，一单几百块。”
刘晋雅愣住，原是有点难以相信，转眼看了一下众星捧月的司妍又想通了——司妍刚刚得奖，加上s集团作后台，前景大好，画廊老板唯利是图，要是有点心思，特地从l市赶来也不稀奇。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轻声劝着，“你现在堂堂正正，不做代笔临摹的事情，没必要在意。”
颜梓楠皱眉，“你错了，我走不是介意以前的事情，而是不愿意司妍因为我难堪。”
刘晋雅愣住了。
“我给人代笔过，司妍这次获奖作品风格改变。瓜田李下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吧。”
“这样啊。”刘晋雅最不希望的就是得罪司妍，觉得身为同行、看起来像是要抢资源的颜梓楠暂时离开也算一个办法，转头看一眼准备节目的司仪，看着邀请卡算算时间，“现在门口这么多人进来，你一个人往外走实在太明显了，等节目开始再走。”
颜梓楠还想再说话，被钟瑜晓瞪了一眼。
老实了。
刘晋雅莫名被这一幕给逗笑，拿了碟点心递过去，“再等等吧。”
颜梓楠接过，先给了旁边发呆的尹忻畅。
“哎？谢谢，”尹忻畅发现她们终于谈完了正事有说话的机会，把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梓楠，你想走也跟我说一声嘛……突然跑掉吓死我了。”
颜梓楠喝着果汁听絮叨，不理人。
尹忻畅似乎不需要别人回应，自己说自己的。
再次看到这难以理解的相处模式，刘晋雅揉揉眉心，拉着钟瑜晓到旁边商讨，“怎么办啊，司妍不喜欢我们，颜梓楠有不光彩的历史……”
钟瑜晓看不得她皱眉，抬起指尖在眉心揉了下，“会好的。”
刘晋雅强迫自己开心点，“也是，我们还没去画廊试过呢。”
钟瑜晓没有继续说鼓励的话，翻出手机亮出新建的联系人。
“这是……”刘晋雅惊讶了，“司妍的号码？”
钟瑜晓点头。
刘晋雅不敢相信地看了好几眼，“你怎么做到的？”
“投其所好。”
“你和司妍聊书画？”
“不是。”钟瑜晓轻笑，“聊老婆。”
——
司妍不愿意谈生意上的事情，全程揪着那个叫林淇淇的萌妹子秀恩爱，不说刘晋雅了，来拍马屁的各位老油条都无从下手，乖乖地当一个鼓掌的客人。
颜梓楠和尹忻畅在台上表演节目热闹的时候提前离开，低调隐秘，没再惹来注目。
一场庆功宴平静过去了，刘晋雅回到酒店，换去碍事的礼服，用温热的水洗去一身疲倦，躺在床上看司妍的号码发呆。
钟瑜晓从浴室里出来，看到她这个样子，不大高兴地嘟囔，“像痴汉。”
刘晋雅觉着有必要跟钟宝宝好好地谈一谈心了，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钟瑜晓过来了，脸颊泛着微微的红，身上带着沐浴后的热烫和清香，坐下来时随手把浴巾甩到旁边，发丝滴滴答答吊着一颗水珠，摇着晃着不肯落下。
“唉。”刘晋雅严肃的脸色一下子绷不住了，拿起浴巾帮着擦头发，柔声问，“你从哪里听来撩妹、痴汉这类的词？”
“助理和尹忻畅都说过。”
刘晋雅敛笑，严正声明，“不能乱用。”
钟瑜晓轻轻应了声，抬起头问她，“明天晚上我们要坐车回去了，你打算怎么安排？”
没有想到一点办法，刘晋雅却发愁不起来，原因无他——钟瑜晓被暖黄色浴巾盖住，抬眼望来头发蓬松柔软扯得脸蛋小巧精致，眸子湿漉漉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晋雅。”钟瑜晓蹙眉唤她，“集中注意力。”
刘晋雅笑了，低头蹭蹭鼻尖，“很集中啊，全在你身上。”
她想着大晚上不要谈公事了，厚着脸皮主动去亲近，然而钟瑜晓是个很理智的人，考虑到她们留在a市的时间不多，冷下脸按着腰际强迫她直起身来，四目相对，一板一眼地叮嘱，“你打算就这么回去？”
“好吧。”刘晋雅原是有些鸵鸟心态的，被钟瑜晓一催，咬咬唇把事情捋一遍，“你和司妍聊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主要在听她秀恩爱。”
“她对我的印象不好……”刘晋雅思忖片刻，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翻出先前查的资料，“看来不能太指望司妍了，明天我们去画廊和拍卖行走一走。我查过代理司妍成名前作品的画廊，有一家常常接纳新人作品，希望最大。”
钟瑜晓不大明白拍卖行的运作，不确定地问，“如果画廊愿意签约，颜梓楠之后要留在这里吗？”
“不一定，画廊一般是要作品的代理权，对画家进行包装和宣传，对其他方面没有硬性要求，颜梓楠只要在需要配合的时间在a市就可以了。”
“如果有硬性规定呢？”
“那就留啊，我之前跟颜梓楠谈过了……”刘晋雅说到一半，瞥见钟瑜晓紧抿的唇角，忽而听出话里的其他意思了，扑哧一笑，“我不会一直陪着她，这次来是想办法找一条路，未来的日子，还得看颜梓楠自己怎么走。”
钟瑜晓低头用浴巾擦着头发，不言不语。
“晓晓？”刘晋雅唤了声。
钟瑜晓没回应，专心致志擦着头发。
刘晋雅不急，去取了吹风机坐回钟瑜晓面前，调好了温度帮着把浴巾拉下来，放轻动作帮忙吹头发。钟瑜晓开始不情愿，转了个身面对面倒是乖巧听话了，盯着她微微敞开的睡衣领口，轻声问，“司妍家那位天天在家给她做饭吃。”
“……”刘晋雅握住吹风机的手一顿，烘得钟瑜晓身上牛奶味沐浴露气息愈加浓了。几秒后，她回过神来，怕烫着人将吹乱的头发抚评，垂眸细瞧，只见怀里的钟瑜晓脸蛋白净睫毛轻颤，乖得不行，“你也希望我天天在家给你做饭吃？”
“不，我希望你天天在家吃我做的饭。”
想到钟瑜晓的厨艺，刘晋雅默默把吹风机调大了一挡，让轰隆隆的声音响遍房间。
钟瑜晓忽的伸手搂她，贴紧了用鼻音哼哼，清晰可闻。
感到几分痒，刘晋雅没忍住笑，半埋怨半撒娇斥一句，“吹干再玩。”
钟瑜晓听话了。
等吹风机吵人的声音停止，刘晋雅帮着把浴巾挂回去，手抬起来才拿到衣架，身后便缠上来一个热乎乎的黏人宝宝，回头想说两句，嘴唇便被一吻封缄。
刘晋雅总觉得今天的黏人分量有些多了，一会儿缓过气来小声问，“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钟瑜晓歪头盯着她，不忙答，把悬在半空的浴巾挂回去。
刘晋雅知道这是真不对了，凑上去问，“告诉我嘛。”
“我觉得……”钟瑜晓犹豫了下，还是说了，“你这次来a市的决定太草率了。”
刘晋雅点点头，“的确，我前几天才决定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瑜晓一说起正事，便把搂搂抱抱的手收回去了，面色是蓬软头发和睡衣打扮也没法掩住的严肃，“我是说……你看了颜梓楠的画之后就开始一头热地帮忙，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刘晋雅不同意了，“我决定帮助颜梓楠，不单单是为了个人感觉，还有利益上的考虑啊……”
“那是很远的事情。”
“近的也有啊。”刘晋雅弱弱说，“赚了两万。”
钟瑜晓面无表情，“从丰伟泽身上。”
“好吧。”刘晋雅一开始就遇挫，正烦愁着又被钟瑜晓打击，心里难免不快，咬唇咬得生疼才忍下了，好脾气地解释，“可是我认为颜梓楠真的是个有才华的人，总有一天会出头，投资在她身上前景不错。”
“康先生明确拒绝过颜梓楠，你却为了颜梓楠东奔西走。他会不会介意？”
刘晋雅愣住了，因为仓促做下决定，她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现在仔细回想，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直在走一步看一步的状态，去餐厅谈装饰画的事情如此，去司妍的庆功宴如此，去画廊试一试还是如此，而l市就这么丁点大，各个城市之间的业内人士会交流，康先生只要有心，稍加打听就会知道她在做什么。
“你说的对，我应该考虑一下康先生的感受。”刘晋雅坐回沙发上，无奈地叹气，“这样下去，我没帮上颜梓楠，反而可能把拍卖行的工作给丢了。”
钟瑜晓皱眉，“上次从雅秋清梦回来以后，你没有联系过康先生吗？”
“联系过，我道了歉，康先生不在意颜梓楠不说话就跑的行为。再后来……他只跟我说工作上的事情了，绝口不提颜梓楠。”
“你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插手了，不想撒谎或者隐瞒，干脆直接跟康先生说清楚吧。”刘晋雅不是个会撒谎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半途而废的人。她已经决定要帮助颜梓楠，不管希望多渺茫，都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康先生应该会理解。”
她把失去拍卖行工作的结果考虑在内，说了一个没有底气的“应该”。
钟瑜晓倒是支持，点头拍肩，“嗯。”
有个人在身边支持的感觉太好，刘晋雅体会到温暖的感觉，动情唤了句，“晓晓~”
“睡觉。”
刘晋雅看到钟瑜晓漠不关心地走去床边，的一番感慨就这么卡在嘴边，憋屈地答应着，同去扯被子躺下了。
今天太累，钟瑜晓没有缠她的心思，先关了自己一侧的灯，刘晋雅眼见着房间暗下一片，心里也跟着凉了些，磨蹭着去关灯前瞥了一眼枕畔。
这么大的床，钟瑜晓还是往她的方向靠，侧躺的身子卡在中央分界点，依偎过来又怕碍着她似的，挺委屈地缩在那儿。发丝半掩的唇角有浅浅的笑，眯着困乏迷糊的眼眸瞧她，在暖黄色灯光显得软萌好捏。
刘晋雅心软得一塌糊涂，带着哄宝宝睡觉的心思，关了灯凑过去。
钟瑜晓忽的伸手抱了个严实，“晚安。”
刘晋雅再度成了温顺窝在怀里的一方，懵了懵，闻着钟瑜晓好闻的味道又泄了气，闷闷答，“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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