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耳朵已经出卖了自己，钟瑜晓强作镇定，绷着脸故作高冷地说，“好吧，相信你了。”
刘晋雅忍笑，看着导航图上面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不去逗钟宝宝了，拿出化妆镜仔细检查一下妆容。
办生日的朋友家很大，院子开阔，已经齐刷刷停了几辆车。钟瑜晓看了一眼便说“来晚了”，刘晋雅听后一阵紧张，揪紧了指头，帮着拿后座的礼物加快脚步。
“怕什么。”钟瑜晓淡定拢了拢外套，“总有人比我们更晚。”
刘晋雅想着匆忙出现的样子不好看，定定神，牵着钟瑜晓的手往房子走去。
门一打开，她没有看见想象中的热闹场景，只有三三俩俩在摆盘装饰的侍者。一个身着不同制服的男人见到钟瑜晓，上前说了句，“他们在后院花园参观。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钟瑜晓确认了一下手机信息，点头，“他们快回来了，我坐下等一会儿吧。”
男人领了她们去沙发。
刘晋雅坐下，谢过递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润润嗓子，顺便打量这个装修讲究的房子，瞧见不远处悬挂的大幅画作皱了皱眉——以这间屋子的豪华程度，挂个赝品不大好吧？
她有一个笔友是艺术品鉴赏方面的专家，耳濡目染之下懂了点门道，有一年，她打过主意要试一试书画投资，找了专人了解，什么都准备好了，偏偏没料到爱惹事的爸爸生意糊涂欠债，只能动用了所有积蓄补救，让计划搁浅。
后来，她了解到当初看中的那几幅画都升值了，尤其是她看好的新秀书法家作品，因着风格独特直接翻了几十倍的价格，有些怅然，小心地跟妈妈抱怨，被爸爸听着了，收来一句讽刺“你是豪门的少奶奶，这么几十万有什么好赚的。”
刘晋雅如今一想，几十万真多啊。
她正惋惜着以前傻兮兮丢掉的钱，听到门廊那边传来了谈笑声，收回心思跟着钟瑜晓站起来。
“晓晓？”一群人闹哄哄地走过来，走在最前面的女人一开口却愣是盖过了所有嘈杂声，笑眯眯地跑上前来，兴奋地张开手臂拥抱了钟瑜晓一下。
要是普通打招呼，刘晋雅可能有点犯怵，眼见着自家钟宝宝被人给抱了，不由自主地盯着看，隐隐不痛快的醋意倒和胆怯的性格相抵，倒是自然大方了。
“这是……”女人自然注意到了她直勾勾的眼神，放低了声音朝钟瑜晓挤眉弄眼，“你家那位？”
钟瑜晓微笑，伸手抚在刘晋雅的腰上推了一推，“嗯。”
“你好，我叫刘晋雅。”刘晋雅有礼地打招呼。
女人瞪大眼睛点点头，欢迎的方式依然奔放大胆，笑眯眯也要伸手抱她。
刘晋雅还没反应过来，钟瑜晓已经一把抓过女人的手，捏得死紧，一使劲往自己的方向扯，上下晃悠着，唇角勾着笑，眼睛却瞪得不大客气，“生日快乐。”
站在一旁的刘晋雅看傻了——论吃醋，她和钟宝宝也不在一个级别上。
“……”女人忍俊不禁，甩开钟瑜晓转向刘晋雅之时已经变成握手了，“你好，我叫尹忻畅。”
刘晋雅扬起笑容，在钟瑜晓不大高兴的目光之中握了握手。
后边的人也走了上来，看到她们又握手又拥抱的，起哄说了几句玩笑话。人太多，一一介绍太麻烦，寿星尹忻畅高呼一声，“急什么，玩着玩着就熟了，别干站着，坐啊！”
大多数人在安排下各自坐好，唯有上次让刘晋雅倒酒的寸头男人凑了过来，“我怎么觉得你很眼熟？”
钟瑜晓斜眼望去，没说话。
刘晋雅干笑一声，想着要不要说出上次兼职的事情，刚要开口，另一个人抢答，“你见到美女就觉得眼熟，要不要脸了。”
大家都笑了，寸头男人撇撇嘴坐回位置。
扫了一圈在座的人，刘晋雅大致能认出照片出现过的人，对于几个陌生的美女却是没有一点印象。她想起钟瑜晓说过“有人一周换一个女友”的话，大概猜出点内情了。美女们赏心悦目，却同她一样静静坐着——生日会的主角尹忻畅跟钟瑜晓他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主要在说过去的事情，她们没有共同的回忆，不大能插入热闹的聊天之中。
刘晋雅以为就要挨到吃饭吃蛋糕的时候，尹忻畅冷不丁指着悬挂的赝品装饰画说了句，“这幅画怎么样，刚买的，那个老板说得天花乱坠，把我给晕的……”
众人望过去，见到优美的风景画自然各种夸好。
刘晋雅心里犯嘀咕，但不会少根筋当着大家的面拆台，也微笑地点头。
“小雅，”尹忻畅不知是离得近还是想加深大家对她的印象，偏偏挑了她来问。
一屋子的人全都看了过来，刘晋雅感觉像是上学时被老师提问似的，一阵紧张，别开眼再瞧了一次那幅画。
好歹了解过这一方面，她就像是好好听过课的学生，反而有点安心了，不慌不忙地说个两句，“很好啊，笔墨朴拙，书法率意，集南北画风于一体。”
刘晋雅比起真正的鉴赏家差远了，随口说个两句应付，没想到尹忻畅听愣了，抓着她问，“你知道是谁的作品吗？”
“颜怡木初期代表作。”刘晋雅说的是真品的画家。
尹忻畅眼睛更亮，“你怎么看出来的，上面盖的章明明……”
“那是收藏章，这幅画在画家名气尚小的时候曾经被童承平收藏，之后流到市场上，有一段时间因为这个收藏章而升值，后期才随着画家身价水涨船高。”
尹忻畅惊呆了。
钟瑜晓也皱皱眉，随着其他人一起安静听着。
刘晋雅尴尬，在心里嘀咕我好像没记错啊，他们这么惊讶做什么？难道什么都不问就买回来了？现在书画商生意这么好做，随便拉个有钱人唠两句就能做成买卖了吗……
“小雅，你太厉害了。”尹忻畅激动地抓着她的手说，“你再来帮我看看。”
刘晋雅被尹忻畅的兴奋表情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旁边吃醋的钟宝宝不乐意了，迅速伸手把刘晋雅拽了回来，严肃说，“小尹，人齐了，该吃饭了。”
“哦对，等会儿再看啊。”尹忻畅再看一眼悬挂的赝品，自个儿还有点美滋滋，“原来老板没骗我，下次再去买点，说不定能当个传家宝……”
刘晋雅心道不好。
趁着大家往餐厅走，她实在不忍尹忻畅花冤枉钱，小声跟钟瑜晓说了赝品的事。
钟瑜晓轻笑，“果然。”
“嗯？”
“尹忻畅人傻钱多。”
“……”刘晋雅哭笑不得，“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啊。”
钟瑜晓冷哼，“急什么，她买这个比瞎买难看的衣服好多了。”
刘晋雅大概明白这些钱对于尹忻畅不算什么，稍微冷静了，看向那边就座的热闹人群，心想开开心心的时候说起被骗的事情太扫兴，叹口气忍下来。
“你怎么这么清楚这些？”钟瑜晓逮着机会，总算把疑惑问了出来，“没听你说起过。”
看着钟宝宝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刘晋雅悠悠叹气，“我对这方面感兴趣过，但还没有到狂热粉丝四处安利的程度，你明显对这些不在意，我没有说的机会啊。”
钟瑜晓明白了，点点头。
刘晋雅看钟瑜晓乖顺安静的表情，难免想起方才明目张胆的吃醋行为，看四下无人，把握机会好好劝说钟瑜晓，“对了，你不要吃醋嘛，之前尹忻畅只是想跟我聊一聊书画的事情……”
钟瑜晓听到半截，望一眼不远处的餐桌，嘴唇翕动发出细弱的呢喃，“好饿。”
“……”刘晋雅心一揪，恨不得现在去找吃的把钟宝宝喂饱了，放弃劝说，“先吃饭吧。”
钟瑜晓立即特别精神牵着她往里走。
刘晋雅瞅了一眼十指相扣的手，无奈叹气
还是惯着吧。
——
一顿饭吃了许久，尹忻畅今日主要是过生日，先把书画方面的事情抛之脑后，举着酒杯跟大家玩着。刘晋雅不会这么无聊地凑上去说“你的画是假的”，安静吃饭，安静地……呆在钟宝宝的身边。
她们俩形影不离，钟瑜晓不爱说话，别人倒是挺喜欢来撩上几句，刘晋雅看自家钟宝宝一吃起来完全不想理人的嚣张样子，怕得罪了人，硬着头皮聊一聊天，缓解尴尬。
聊着聊着，刘晋雅了解到不少钟瑜晓的事情——最讨厌别人把自己的名字叫成晓瑜，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做的东西难吃，吃到好吃的东西面上毫无波澜，看到别人做菜却会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看……
她忽而很后悔没好好学做菜。
“停。”钟瑜晓听不下去了，板着脸瞪把自己陈年往事抖出来的好友们。
别人很识相地离开了。
刘晋雅忍笑，等朋友走远冷不丁抬手把钟瑜晓的头发勾到耳后，“红了哦。”
“……”钟瑜晓轻哼，“这里太热了。”
刘晋雅体贴地奉上一杯冷饮，“赶紧降降温。”
没有伸手接过，钟瑜晓低头就着她的手咬吸管，轻抿的唇瓣泛着水润的光，微微的吞咽声很动人。
看得入神，刘晋雅倒是忘记身在何处，把杯子抬高伺候钟宝宝了。
“可以打扰一下吗？”尹忻畅走过来，笑眯眯地招手。
钟瑜晓斜眼，“什么事。”
“当才那幅画的事情。”尹忻畅是个识相的人，坐在钟瑜晓旁边的位置，隔了一个人的距离才跟刘晋雅说话，“你懂得鉴别书画作品吗？”
刘晋雅摇头，老实答，“懂一点而已……对了，你没发现客厅里的那幅画有点奇怪吗？”
她放低了声音，用比较委婉的态度去提醒尹忻畅被赝品骗了的事情。
尹忻畅惊讶，“啊？什么意思？”
刘晋雅小心翼翼地说“我建议你去估算价值，将来也方便一点嘛。”
到了懂行的人面前，赝品很容易被看穿。
尹忻畅笑了，“带我去买这幅画的人在这行做了很多年了。。”
刘晋雅点点头，想着能让尹忻畅出钱的人应当比她关系近多了，闷闷改口，“这是我的个人意见，主要还得让听专业人士的。”
“刚才我打电话问过了，”尹忻畅耸耸肩，“他承认帮着老板说谎。”
刘晋雅愣住，“怎么会这样呢？”
“缺钱呗。”尹忻畅叹口气，转头对钟瑜晓说了句，“以后不要相信老徐了，他专干杀熟的事情，知道我不缺钱一时半会儿不会转手，就卖了个赝品给我。”
钟瑜晓不赞同地叹气，“你一点不懂，为什么突然去碰书画投资？”
“无聊嘛，”尹忻畅没有一点知错后悔的意思，笑嘻嘻地耸肩摊手，转头对上刘晋雅又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了，“小雅，真是太谢谢你了。”
刘晋雅对这方面的了解远不如专业人士，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受之有愧，“我觉得有点奇怪，顺口提醒一句而已，事情解决就好了。”
尹忻畅拿出了一张名片递过来，同时兴致勃勃说，“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
话没说完，钟瑜晓警惕的目光已经扫过去了。
“好啦。”刘晋雅算是服了钟瑜晓的醋意，按着名片上的号码拨过去，顺便加了个微信。
钟瑜晓突然间拿起了杯子，丢掉吸管将冰凉的饮料一饮而尽。
尹忻畅偷笑，拍拍钟瑜晓的肩膀说，“放心，有什么事情我先征询你的意见。”
钟瑜晓用鼻音哼了一声。
“友情提醒，你们要是不想喝醉酒一起闹的话，赶紧回家吧。”尹忻畅回头看一眼已经有些乐疯的客人，“喝醉酒的人容易……”
钟瑜晓循声望去，正见那边玩转盘游戏的人进行亲吻惩罚。
“再见。”钟瑜晓起身，抓着人就跑。
刘晋雅只能急急跟尹忻畅招下手，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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