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婉。”这时,不知何时回来的胡璃走过来担心地搭上她的肩膀。
但张知婉不知怎的,竟闪身躲过胡璃的手,然后在胡璃懵然的目光中抽出来一张红符,一边默念口诀,一边唤出火网扑向她。
胡璃微皱着眉躲过,正想问怎么了,但见张知婉面无表情,目光是她从未看到过的凛然与威严。
就好似换了个人一样。
“知婉,怎么,了吗?”胡璃艰难地问道。
张知婉没有回答,扔出一张红符便掐着手决念着咒语,一道金光过后,她的手中多了一条锁魂链。
“哈哈!人类真好玩!”这时,从地底下冒出来一只大梦魇。
胡璃没想到这么近的距离里竟然还有她没感应到的妖怪,心下登时一惊。
听了他的话后,惊讶便变成了愤怒。
“你,做了,什么?”
“只是用了个小小幻术而已,”大梦魇道,“最怕的事接连发生的时候,脆弱的人类很容易像现在这样ji,ng神错乱。”
“恢复,她!”胡璃化出兽型,但在她的利爪触碰到大梦魇前,一道金光在眼前闪过,紧接着胸口一疼,低头看,便见锁魂链捆绑住了自己的灵魂。
张知婉面无表情地手上用力,胡璃被其中的正气疼地大叫。
以胡璃的修为,想要摆脱锁魂链并不是不可能,但在看到大梦魇偷偷摸摸绕到张知婉背后的时候,胡璃还是选择忍着疼痛跑过去护着她。
不过现在的张知婉显然不需要她的保护。
一张红符过后,地上多了一堆灰烬。
解决掉小丑的张知婉回过头来,捏着手中的锁魂链迫使胡璃看向自己,然后开口,冷声问“你想保护我?”
胡璃说“这是我答应你的。”
张知婉依旧面无表情,“我还没沦落到需要一只千年妖怪的保护的地步。”
胡璃愣住,“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需要你。”
说着,张知婉面无表情地继续捏紧手中的锁魂链。
胡璃忍受不住那钻心的疼痛,连忙用了妖力断掉锁链然后逃脱了。
张知婉正要重新加以制服,却似乎感觉到什么,面色骤变,道“有人在复活妖王。”
胡璃“是,应鸠。”
“原来是他。”张知婉眸光一闪,又见胡璃似乎了解其中情况,便命她带自己去找应鸠。
胡璃问“那你,姐姐,呢?”
“一个人类与对付应鸠,孰轻孰重?”
胡璃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你,不是,张知婉?”
张知婉道“张知婉是何人?我叫张道燕。”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她了。
第58章 转世的执念(三)
张道燕是谁?
凡是听过花张敖话的人都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但胡璃并不知晓天师与妖王大战的故事,甚至连应鸠这个名字还是后来听张知婉与自己说的,自是对这个名字并无太大反应。
“那张知婉,呢?”这是胡璃第一关心的问题。
张道燕面无表情,不加理会。
胡璃以为她用了什么手段占据了张知婉的身体又不肯归还,当下又急又怒。
张道燕见此冷笑一声,说了句“世风日下”。
胡璃自与张知婉相识成了好友以来,纵然也遇到过林严这类持反对态度,深为抗拒的人,但却没被一人如此蔑视加嘲讽地说过,顿时心中怒火熊熊燃起。
可张道燕用的是张知婉的身体,一看到那张曾近在咫尺得被自己触碰过,熟悉得能闭目描绘出来的面孔,那团怒火便像烈焰遇上巨冰,噗呲一下消散了。
张道燕见她没有发怒,内心小小地吃了一惊,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问道“应鸠现在在何处?”
胡璃说“你把,她还我,我就,带你去。”
张道燕不屑于与一只妖怪讨价还价,闻言转身便走。
胡璃见了,急忙跟上。
张道燕冷着脸回过身来“跟着我作甚?”
胡璃说“你,不能,受伤。”
“呵,我还未遇到过讲话会结巴的妖怪。”张道燕的注重点显然异于常人。
胡璃委屈地红了眼眶,但又顾及她会弄坏张知婉的身体,只好一声不吭地继续跟着她。
张道燕无暇理睬她,掏出红符来做了个阵法,念完咒语后跟着阵法上冒出来的符火走。
胡璃一开始以为那是千里寻踪符,但后来想到张道燕并未扔过什么东西做媒介,便反应过来那是其他的法术。
若是张知婉在的话,必定会像上次遇到胡烈一样掏出来小本本开始记,但现在张知婉不在,胡璃只好代她努力记。
期间符火断了两次,张道燕又用了两次这个阵法。
胡璃记得八九不离十,内心暗自窃喜,又思及张知婉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顿时又难过起来。
张道燕走在她前边,自是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
见符火像被什么吸引般冲一个方向飞去,她便表情一凛,再次掏出一张红符默念口诀,自脚下唤出一柄泛着金光的剑,被托着飞速追赶符火。
胡璃一愣,赶紧化出兽态追赶其后。
但一个人类在危机四伏的妖界中乱走动显然并不是什么安全的举动。
没过多久,远处突然有一只足有三米高大的巨鸟鸣叫着飞来,胡璃正想冲在前台保护好张知婉,却见张道燕面不改色地用红符又唤出一柄剑来,一个跃身便主动迎向巨鸟,一剑砍下巨鸟的头。
………………
胡璃呆住了。
砰。
尸体掉在地上,张道燕不沾一血地落到地上,然后用了张红符将其尸首烧成灰烬,末了超度了他的魂魄,才继续踩着光剑追赶符火。
最终符火停在了一处寸草不生,但上空有数不尽魂魄齐聚的地方。
张道燕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被血液浸泡。空气中也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但却不见尸骨或腐rou,显然那味道是从血液里,从地底下蔓延出来的。
“昔日妖王大乱人界,天师群出灭其羽翼,双方死伤无数,凡脚能所踏之地,无一不被血液侵染。”张道燕似乎想起来了过往,面孔越发凝重。
须臾,她转过头来看着追赶上来的胡璃,像问话又似自言自语地道,“除了一只妖王,还会有另外一只妖王。纵然天师千秋万代守护人界,但流过血的教训,何时才能被妖物记在心中?”
胡璃正在琢磨自己要不要回答,张道燕却突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目光再次变得凌冽,抛下一句“妖物终究是妖物”便不再看胡璃。
胡璃觉得这人怕不是有毛病,而张道燕则掏出来红符试图超度漂浮在上空的魂魄。
但红符的符火刚冒出,便马上灭了。
张道燕面色变了变,抬起头来看那些因为她的尝试超度而开始有sao动的万魂,眯起眼说“你们不愿被我超度,是想死守着过往?”
没有一魂回答。
张道燕冷笑一声,“只有懦夫才会死守过去的荣耀。”
说罢,又掏出来红符强行超度了其中一部分魂魄。
胡璃全程在一旁看着,直至张道燕将所有的魂魄强行超度了,停下来看向自己,才开口说“注意,休息。”
“区区小事而已。”张道燕回道。
胡璃又说“她会累。”
“这世界不需要无能的天师。”
“那就,不做。”
“……”
“她开心,就好。”
闻言,张道燕面色微变,“你与她是何关系?”
胡璃沉默了,她本想说朋友,但又觉得自己隐约不满足于朋友这层关系。可要说除了朋友外的关系,又想不出合适的词来。
于是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张道燕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曾经有过一个朋友,他是天师,也是我们降妖派的骄傲。”
胡璃静静地听着。
“但他认识了一只妖怪,被蛊惑过后从此走上妖道,”说着,张道燕冷笑一声,“最后成了妖王。”
胡璃大吃一惊,“你跟妖王……”
“只是敌人。”张道燕说道,“也只会是敌人。”
胡璃说“我不会,蛊惑,张知婉。”
“能被蛊惑的也不过如此。”张道燕说道,显然并不在意张知婉与胡璃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若非我察觉到妖王以殒身大成法将自己的妖丹一分为二,一半被我封印,另一半携其一魂一魄入转世盘,为了避免妖王转世再乱人界,我也不必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张道燕平淡地说道,说着,又自嘲一笑,说,“不是敌人,怎么会叫我连死都不得安宁。”
胡璃不解,“什么意思?”
“以两魂一魄为代价,保留我的记忆,一魂入轮回,附存在后代弟子身上。但千年来,我只曾苏醒过一次。”
说着,张道燕沉下脸来,“而我的好后代弟子们,见了我,竟是想方设法地将我封存住。”
作者有话要说 张知婉并不是张道燕的转世,两个人是独立的存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