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叼走，明明是你让你妈把我扔我到又臭又脏的河里，让我自生自灭。”
“什么？”
“谢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但我始终无法适应人类的生活，再见。”阿楚说完竟翻上旁边围栏，跳进海里。
“阿楚！”曲颖追至桥边，只见海面上浪花激荡，哪里还有阿楚的影子。
“阿楚！”曲颖又喊了好几声，均无回应，沮丧地打电话给秋雅，声音里带着哭腔，“秋雅，阿楚跳海自杀了，你快过来。”
“阿楚跳海自杀？”秋雅正在看网上买鱼小哥的消息，心说这些人什么眼神，看不出来阿楚是女生么？买鱼小哥什么鬼？明明是身高一米八的长腿模特，听曲颖是真着急，回道:“等着，我马上就来，你下到桥下去，别再桥上哭，阿楚听不见。”
秋雅来得很快，曲颖还没下到桥下，她就到了。
她悄无声息的跟在阿楚身后，看着她通过海底洞穴将那头未成年的无尾原鲸带出曲颖租的院子，再看着她将那头无尾原鲸送到人鱼的聚居地外，然后躲在一块巨石旁。
过了没多久，一头人鱼路过，见到那头无尾原鲸，立刻惊讶地大声呼叫同伴，很快来了十多头人鱼，其中几头把那头无尾原鲸送到人鱼聚居地，几头则四处找阿楚，阿楚就躲在附近一块大石后，可惜谁也没看见她，秋雅也没说。
“原来蓝尾人鱼和无尾原鲸是近亲，难怪阿楚拼死也要保护那头无尾原鲸。他们既然近亲，那便可以交配，繁衍出新的物种，虽然世上再无尾原鲸，但也算有个好结局。”秋雅如此想着，突然想到司水，想到自己，如果司水真的死了，那她就一个人了。
那些人鱼找不到阿楚，以为她走远了，便向远处寻找，阿楚从巨石后走出来，眼中满是悲戚迷茫。
“对不起，我不能成为你们的负担。”阿楚望着人鱼的老巢，久久不愿离去，又不得不离开，她在海里四处徘徊了会，几次想自杀都被秋雅暗中阻止。
最后回到刚才落水的那片海域，却不敢靠近岸边。
秋雅从海的另一侧浮上来，曲颖站在冰冷入骨海水里，失魂落魄地拿着电话，脸上满是泪痕，见到秋雅终于忍不住大哭，“我抛弃了她，我真的抛弃了她，难怪她那么恨我……”
“什么抛弃？”秋雅一头雾水。
“我小时候养的那条鱼啊！”曲颖边哭边说，“蓝尾巴的那条，会摇尾巴会跳舞，还听得懂人话，我还给她唱歌来着，我一直以为它被隔壁家的猫叼走了，其实是我妈搬家时嫌东西太多，把她扔了……她就是阿楚，她跳进海里了，你说她会不会想不开寻死？”
“这个……”好像曲颖是养过一条蓝尾巴的鱼，还给它唱歌来着，可惜曲颖一唱歌，那条鱼就撞玻璃。
秋雅看向海面，阿楚正在远处徘徊，还不知道曲颖哭得眼睛都肿了，扭头对曲颖说“哭大声点儿，这么小声阿楚听不见。”
“什么？”曲颖不明白，秋雅说算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帮你找。”说完潜进水里，将曲颖的哭声传入海里。
伤心欲绝的哭声传入海里，带着混浊的水浪相击声，悲伤至极，让人忍不住跟着曲颖一块哭。
阿楚几次想逃离，又忍不住靠近。
她真如此伤心？
那为何又将我抛弃？
也许真的爱我呢？
怎么可能？
阿楚思来想去，最终游向岸边。
曲颖蹲在及膝高的海水里冲电话又哭又喊，“你为什么要把她扔了，你知不知道那条鱼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用了好几年才找到她，，结果你告诉我是你把她扔河里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扔了她。”
“小颖，你、你先别哭，妈妈也是为你好，那条鱼长得太快了，不正常。”
“为我好为什么不征求我的意见？你知不知道你随手一扔让她不再相信人类，她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自杀了，自杀了，就因为你当初扔了她，导致她对人类彻底失望，你知道吗，知道吗？”
“小颖。”电话那头的人以为只是一条小鱼，没想到曲颖越说越激动，紧张起来，道歉说“妈妈错了，妈妈现在能做什么弥补吗？”
“弥补？来不及了。”曲颖挂掉电话，不管不顾地坐在水里，埋头大哭。
“她在哭？”
曲颖哭得极其崩溃，似乎永远不会好似的。
阿楚迷惑地看着曲颖，似乎有点看不懂曲颖“她因为我哭？”
阿楚久居深海，有点表情识别困难，不懂人类哪个表情是喜欢，哪个表情是嘲讽，此刻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曲颖哭声里的悲伤。
她真的因为失去我而感到难过？
“别哭了。”阿楚游到曲颖身旁，轻轻拍了拍曲颖肩膀。
“别管我，呜呜……阿楚，阿楚……”曲颖又哭了会，突然反应过来，“阿楚？”
“是我。”
阿楚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名有种让人内心感到安定的力量。
曲颖被冻瑟瑟发抖，双唇发紫，仍满怀希翼地问“阿楚是你吗？你原谅我了？”
“嗯。”
阿楚记得，母亲对他说过，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为你放弃人际交流，适应你的饮食文化，甚至为你和母亲吵架，而你也爱她，就不该让她和母亲吵架。
“曲颖，跟你妈妈道歉，你刚才的语气不好。”
“好。”曲颖笑了，“你说什么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阿楚不要这样，太轻浮了。
“轻浮？”曲颖目瞪口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轻浮点怎么了，我还想睡你呢，是不是要说我浪荡啊！”
☆、执子之手
早春的海水冰凉刺骨, 曲颖在水里泡着的时候不觉得, 上了岸, 风一吹, 顿时打了好几个喷嚏，回到家更是发起高烧。
阿楚不知道该怎么办, 问秋雅，秋雅有意让她多和人类交流, 只告诉她该买什么药, 药店在哪儿, 就走了。
阿楚忍着对人类的抗拒，买了药回来, 慌乱地喂曲颖吃下, 又学着曲颖以前照顾她的样子，把湿毛巾盖在她头上。
曲颖烧得头晕脑热，意识不清, 感觉额头上有个凉凉的东西覆上来，轻吟了好几声“好舒服啊。”
阿楚眉头微皱, 但仍用手贴近她脸颊, 看烧退了没有。
“凉凉的, 舒服。”曲颖用脸颊蹭了蹭，觉得阿楚手掌冰凉，很是舒服，翻身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上, 声音软糯地呻|吟了好几声，“不要走。”
阿楚眉头皱得更甚明明只是降温退烧，用得着叫得这么让人想入非非吗？一点都不矜持！
但见曲颖烧得两颊通红额头滚烫，贴上她的手后确实舒服不少，不由放低声音说“嗯，不走。我再去给你拿条毛巾。”
毛巾和盆放在房间中央的桌子上，纵然阿楚手长脚长，被曲颖这样拽着，伸长了手也够不到，没办法只得摸了摸曲颖额头，将手抽出一点，又去够。
曲颖感觉自己在沙漠里艰难行走，又渴又热，好不容易看到满满一瓶矿泉水，谁想那瓶矿泉水居然长了脚，要跑，忙扑上去一把拽住。
“哐当”一声，阿楚刚够到盆的边缘，被曲颖这么一拉，装了半盆水的脸盆掉下来，而阿楚被曲颖用蛮力一拖，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我的毛巾……”
“抓到你了，好渴，好热……不要走。”曲颖深陷“沙漠的炙热”中，一边蹬开被子，一边用身子贴上去，阿楚虽脱籍为人，但鳃、体温等均和人鱼时无异，此刻曲颖抱在怀里是又凉又软，一贴上去就不想放开。
“放手。”阿楚道“我去给你倒水喝，快盖上被子，医生说要闷出汗才会好，你……不要咬……曲颖！你……算了。”
阿楚出身人鱼，传统保守，两人虽已心意相通，互相喜欢，肌肤之亲更是有过数次，但还未举行仪式，起过誓约，怎可、怎可……如此轻浮？
阿楚当下就要掰开曲颖的手，服侍她睡下，等她睡醒了再行起誓约定，可是看到曲颖病中对自己依恋的样子，心中又莫名不舍。
曲颖脸颊轻轻靠在阿楚手心，身体也贴在她身上，长长的睫毛轻轻覆下，模样乖巧安静，两人肌肤相贴之处传来热烫的温度，这是阿楚近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未感受到的，人类的温度。
以前救她的时候不是在海里，就是浑身湿透，虽感人类肌理与人鱼不同，但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过一个人类的温度，热的有些发烫的感觉，伴随着淡淡的体香，感觉很奇妙。
阿楚无奈地叹了一声，干脆躺下来，让她贴着。
曲颖见她不动，身上冰凉，像个巨型冰袋，干脆手脚并用，像章鱼一样缠上阿楚，嘴里疯话不停，“抓住你了小瓶子，跑不了了吧？嗯，就这样，凉凉的，舒服……阿楚，阿楚，你不会走吧？阿楚，我好喜欢你的，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好帅的，你不会知道，不会，不会……你知不知道上次你昏迷的时候我亲了你，还、还哈哈哈，还摸了你，你猜我摸你哪了？你这个水瓶是不会知道的哈哈哈。”
曲颖一会以为怀中的是个矿泉水瓶，一会以为是阿楚，又在病中，什么话都敢说。
阿楚的脸是一会红一会绿，几次握紧拳头又放下，心说人类果然无耻，居然敢在她昏迷的时候偷吻她，还摸她！
转身想要教训，却见曲颖闭着眼睛，面带微笑，伸长了脖子竟然想亲她，忙扬高脑袋躲开，曲颖的唇便亲到她脖子，却也亲得不亦乐乎，喃喃说“我上次就是这样亲她的。”
“曲颖……”
“我好想抓了她来，每天都亲上一万遍，还想扒了她衣服，把她欺负到哭出来。”
“曲颖。”见曲颖真边说边扒她衣服，阿楚含羞带怒，按住她的手，“你怎么能这样，太轻浮了。”
曲颖春|梦正酣，突然被人困住，动弹不得，半恼怒半撒娇道“轻浮？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轻浮点怎么了，我还想睡你呢，是不是要说我浪荡啊？”
“你……”阿楚无言以对，一个深呼吸后翻身压住曲颖，毫不留情地扯开她衣服。
“救命啊救命啊，瓶子杀人了！”曲颖猛然惊醒，拉起阿楚的手就要往床下爬。
阿楚“……”人类怎么这样？
“回去躺好！”阿楚一把拎起曲颖扔回床上，见她可怜地向上弹了弹，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了，温柔地给她理好衣服，尽量温柔地说“你先睡会，我去给你倒杯水。”突然手上一顿，掀开曲颖的衣服，发现她身上有不少伤疤，恍惚道“我这都是我打的？”又翻了翻，看见她身上有不少疤痕，鼻子一酸，“我这么打你，你怎么不走？真有那么喜欢我吗？”
“真的啊！好喜欢的。”曲颖很快又昏迷，断断续续地说，“我真的没有抛弃你，没有……”
“我知道。”阿楚越看越心疼，“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脾气那么坏，下手又重，你……”
“不知道，就是喜欢。”曲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呼吸绵长，终于沉沉睡去。
阿楚兀自呆坐良久，才想起去给她倒水，曲颖紧闭双唇，阿楚便用棉签润湿她双唇，跟着躺下，继续充当人形冰袋。
曲颖一直喊渴，阿楚半夜起来好几次，想到曲颖竟然恶劣地不经她同意就敢吻她，干脆把棉签扔了，自己喝了一大口水，嘴对嘴给曲颖喂下，又摸了摸她的长发，这才甘心你偷吻我，我也偷吻你，两清了！
曲颖第二天醒来时吓得不请，她竟然睡在阿楚床上，还躺在阿楚怀里，心想“我绝对是脑子烧坏了，居然敢爬阿楚的床，这要是让她看到，不得打死我？”连忙翻身就跑，奈何阿楚的床太小，曲颖一翻身就摔了下去，眼见就要摔在自己的拖鞋上，突然上身一紧，阿楚伸手抓住她衣服，一用力，把她拉上来。
“醒了？”阿楚声音如常，竟然没有生气？曲颖纳闷，傻笑道“对、对啊！早。”
“早。”阿楚声调仍是不变，用手摸了下她额头，见烧已经退了，利索地翻身下床，头也不回地问，“你想吃什么？”
“想……”想个鬼啊，难道你还指望阿楚给你做吗？不对，“我冰箱里没吃的了，等会我自己去超市买，你自己吃就好，不用管我。”
昨晚曲颖回来给母亲打完电话，感觉有点头疼脑热，就回房间睡去了，打算等会再去找阿楚谈谈，不想一睡就高烧不止，昨晚的事完全不记得了。
今早醒来，越看阿楚越觉得奇怪。
阿楚竟然要陪她去超市，疯了吧？阿楚站在门口，瞪了她一眼“走不走？”
“走走走，就是你今天……真的没吃错药吗？”
阿楚见她那怂样，本想不冷不热地回她一句“你说呢”，但想到她昨晚在曲颖身上看到的伤疤，语调顿时柔软许多，“没有，走吧。”见曲颖穿得少，又嘱咐她多穿点。
曲颖吓得不轻，只当她去海里一趟，想通了什么，完全不知道阿楚看她身上伤痕累累，全是自己打的，心里顿时柔软成一滩水。
阿楚默默跟在曲颖身后，不时看向曲颖随风飘扬的长发，心想她这么单薄瘦小的一个人类女孩，竟然愿意为了我放弃原来的人类生活，陪我生活在这个偏僻的海边，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真是难为了她。
想到曲颖每次去超市都要提好几大袋吃穿用的东西回来，不由心生怜悯，于是提出陪曲颖去超市。
人类社会的一切对阿楚来说都是陌生的，但一旦接受了要在陆地生活这个事实，接受起来也不难，阿楚跟在曲颖后面帮忙推车，曲颖则见什么买什么，一个劲地往车里扔，倒也好玩。
可恨的是不远又有好几个女孩子对她“指指点点”，“行踪诡异”，这真是在说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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