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王子墨大冷天只披着外套,就这么怔怔看着自己,面色铁青,眼中充满了仇恨,这种表情,柳氏从来没在王子墨脸上看到过,老实人不发脾气则矣,一旦发起脾气,一般人扛不住。
“如果你还是我娘,就闭上你的嘴,快去叫大夫,如果孩子没了,岚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和你恩断义绝,我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让你偿命!”王子墨咆哮道。
柳氏被王子墨的狠劲吓到了,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不知道为什么王子墨会为了林芷岚这样对待自己,以往自己很过分的时候王子墨不都忍了。
柳氏这个娘除了生下王子墨,便是再也没为王子墨做过什么。没有喂过奶,没有做过衣服,除了打骂要钱,什么都没做过,反而是给王子墨带来了无尽的屈辱。而林芷岚呢,不离不弃,特别是这些日子,王子墨躺在床上无法起身,林芷岚无怨无悔照顾自己,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她都不哼一声。
王子墨并不想这般对待柳氏,再不好总也是自己的亲娘,可是柳氏太过分了,天天骂林芷岚,逮着机会就向林芷岚要钱,这些林芷岚和王子墨都忍了,可是今日居然敢动手。
王子墨知道,林芷岚有多期盼这个孩子,自己也是,可是这些日子林芷岚根本顾不得孩子,只是忙里忙外照顾自己,每日她躺到床上,腰酸背痛,累得直打盹儿,可是她不敢睡死,就怕王子墨半夜发起烧来,自己没发现。
王子墨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委屈地说道“娘,求你救救林芷岚,救救她肚子里的孩子,娘,我求你了!”
柳氏被胭儿推了一下,终于醒过神来,拍着大腿骂道“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畜生,活活被那狐狸精迷了眼!”
柳氏嘴上不饶人,动作还是很快,疯跑着去叫村里的大夫过来看。
把脉下针,孩子总算是保住了,但林芷岚的身子早已透支,再这么下去孩子早晚会被折腾没的。
“这样的事,再不能有第二次了。”大夫开了药方,嘱咐道“小娘子前些时日泡了冷水,本就身子不好,又这么日夜操劳,孩子能保住也是运气。好生在床上将养半月吧,不然神仙来了都没用。”
这下可好了,两个人都病倒了,甭说谁照顾谁,她们现在就是被遗弃的流浪猫狗,等着自生自灭。
柳氏可能被王子墨吓到了,不再骂人,而是拿了药去给林芷岚熬上,又让胭儿在她们家当里拿出米肉,给她们做晚饭。
“岚儿,肚子还疼么?”
“好些了,你让我看看,伤口可裂了。”
王子墨不想让林芷岚担心,按着她躺下了,她自己能感觉到,屁股上已经出血了。
第二日,柳氏与胭儿一早就来照顾两人,王子墨偷偷与胭儿说,让她去把陈旺树找来。
陈旺树来了以后,王子墨给了他五两银子,郑重地说道“树哥,如今年关将至,房子怕是不好找,不拘好坏,也不要讲价钱,先找个地儿住下再说,回头等我身子好些了,再寻其他住处。”
陈旺树已经从胭儿口中知道了两人的遭遇,他也是气得不行,自然是把王子墨的托付放在心里,只两日便找了一个还不错的屋子,主家是一对和蔼的老夫妻,姓杨,有两个儿子在外出工,正好有间小屋子空着,一个月五百钱。
柳氏这几天尽心尽力伺候两人,谁想王子墨居然死活要走,她心里又不痛快了。王子墨也不管柳氏怎么骂她,让陈旺树帮着收拾家当,坐着马车走了。
“岚儿,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怎会,你一直待我极好。”
身在清雅卧室中的林芷岚与王子墨,想到往日,便是感慨万分,一起看着睡得香甜的宝儿,两人眼中尽是无限的眷恋。
“王子墨,我没想过你会为了我与她对着干。”林芷岚亲着王子墨,觉得王子墨当初说那番话的时候帅呆了。
“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若是再晚些,宝儿便没了。”王子墨被林芷岚亲得很受用,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好好说话嘛,折腾什么。”嘴里抱怨着,林芷岚的身子可是紧紧贴着王子墨,享受着她的抚摸。
“我就是忍不住想亲你。”
王子墨的呼吸渐重,手也极不规矩,不住在林芷岚身上游走,林芷岚被王子墨撩拨地双眼迷蒙,不自觉搂上王子墨的脖子亲了起来。
只是当王子墨的手摸到林芷岚两腿间,便是泄了气,撒娇地说道“小日子还没好呢。”
林芷岚双腿紧紧缠绕着王子墨,不依道“都怪你,弄得人家不上不下的。”
声音如丝,香气撩人,虽然不能真正解渴,但该吃的还得吃,反正现在她们也停不下来。
衣衫尽褪,面前白花花的一片,两朵小红花绽放,令人心醉。隔鞋搔痒,将心里的渴望调至最高,两人除了无天无地的亲吻抚摸,便是再也不能想到其他事了。
“王子墨,下回不能再撩我,难受死了。”
“岚儿太过漂亮,我怎么忍得住。”王子墨脸都胀红了,紧紧抱着林芷岚。
“可是人家难受嘛,做半次很伤的。”既然已有肌肤之亲,身为现代人又从小在国外混的林芷岚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明确表达自己的欲求不满。
“你再扭试试。”王子墨将林芷岚不老实的双腿夹住,一手捏住林芷岚胸前的大包子,恨恨地说道“再扭我可不管了。”
“切!你这个胆小鬼,敢么。”大概是相处久了,林芷岚也在不知死活的路上越走越远。
回答她的是疾风骤雨般的亲吻爱抚,力道之大,在雪白的身子上留下片片红梅,林芷岚高仰着头,咬紧下唇不敢发出声响,可是王子墨偏不放过林芷岚,四处放着火。
“王子墨,别,真还没好呢,你放过我吧。”发现王子墨的手在自己两腿间按压,林芷岚终于找回理智。
王子墨又怎么可能“闯红灯”呢,将脸埋在林芷岚平坦的小腹上喘着气,平复自己激荡的心绪。
“林芷岚,有你真好。”王子墨突然“呵呵”笑出声,那灿烂的笑容在月光下特别迷人。
林芷岚痴痴地描绘着王子墨的眉眼,觉得自己幸福之极,虽然她们俩需要面对很多很多,但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护着,疼着,爱着,再多的苦难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越过自己胸前的两座高丘,林芷岚与王子墨对视,无限情意在两人之间流转,林芷岚轻启朱唇,说道“王子墨,有你真好。”
“不过,做半次真的很伤。”
无爱的性、爱,愉悦身体,有爱的性、爱,愉悦身心,前一天吵成那样,第二天一早再见到柳氏,林芷岚已经云淡风轻了。
有道是爱屋及乌,既然柳氏是王子墨的娘亲,林芷岚也没必要和柳氏闹得天翻地覆让王子墨夹在中间为难,让厨房做了丰盛的早饭,一家人难得平静相处了一阵子。
用过饭,王子墨向柳氏说道“娘,既然要退婚,那聘礼咱们全数都退了吧。”
柳氏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自己闺女脑子不灵光。
“娘,陈家不容易,要凑出那么多银子也不知外头借了多少钱,既然是咱们毁婚,聘礼自然要退的,我想再赔些银子给他们,算作补偿。”
“老娘没钱,早花完了。”想让柳氏出血,真是异想天开。
“这银子自然不能让娘费心,银子我出,媒人我已让人去叫了,娘待会儿去陈家说事的时候,且温和些,毕竟是咱们理亏。”
柳氏一听不用自己退聘礼,也就答应了,不过不提些要求,显然不符合柳氏的作风“老娘好歹也是你王大官人的亲娘,你让我穿这一身去陈家?看看你媳妇穿的,你也好意思。”
王子墨向林芷岚扯了个苦笑,林芷岚轻拍她的手,说道“按你昨日看上的布料样式,针线娘子连夜赶制了一身,先将就着,回头我让人给你做些精细的。”
“这才像人话。”
“娘,其实岚儿真的很好,不仅让人给您做衣服,锋儿她也记着呢。昨晚还与我说,要请先生让锋儿念书,娘,您待她好些吧,如今咱家富贵了,家里和和美美才是长久之道。”王子墨见柳氏今儿心情还算不错,便想向柳氏讨人情。
柳氏心情很复杂,她不待见林芷岚,自然是因为不想王子墨蹉跎一生,但是眼下看来,她们一家子过得极好,而且王子墨一直把林芷岚放在心坎上,要是自己折腾,估计又要让王子墨不待见了。
当初王子墨那话多狠啊,柳氏记忆犹新,她还想跟着王子墨享福呢,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家,她是再也不愿意回去了,她除了要给胭儿退婚,自己还想着和沈良离了呢。
“哼,让我怎么待她,她算我什么人,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连句娘都不会叫,连杯茶都没有。”柳氏拿乔,在伦理上,她永远站在至高点。
王子墨闻弦歌而知雅意,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林芷岚,端着茶站在柳氏面前。
“别勉强,我们王家难道还愁娶不上媳妇。”嘿,这就我们王家了。
“岚儿。”王子墨拉拉林芷岚的衣服,一脸的恳求。
哎,算了,折腾个什么劲,林芷岚心一横,跟着王子墨跪在地上,端茶送到柳氏面前“娘,喝茶。”
“没诚意。”
“娘~”王子墨夹在中间真是心累。
“好好好,娘喝还不成。”柳氏象征性碰了碰嘴,说道“既然是我王家妇,那就得恪守妇道,上敬公婆,下尊夫君,我家墨儿怎么待你你自己知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做了对不起墨儿的事,就是到天边我也不会放过你。”
“娘,你这是什么话。”王子墨见林芷岚脸色已经很不好了,示意柳氏适可而止。
“就你这没出息的样,我还能指着你。”柳氏戳了戳王子墨的额头,转而又对林芷岚说道“这个给你,是墨儿她那个没骨气的爹当年给我的,本是一对,一个给你,一个留着给锋儿他媳妇。”
林芷岚接了柳氏给的一块玉佩,见上头雕着一对鸳鸯,玉质温和,雕工考究,值不少钱,不由挑眉。
“起来吧,养儿亏本啊,老娘我今日可是大出血了。”
第一百零五章
柳氏跟着媒婆走了,王子墨没有一起去,她没脸见陈家人。从利用天字号狱友开始,王子墨就知道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比起蒋尚培这样的谦谦君子,王子墨在道德上的觉悟是很低的,这也是王福来觉得王子墨比王子砚更有出息的原因。成大事者,必要善于权衡厉害,懂得变通,学会取舍。
“子墨,别多想了,虽然这事你娘办的不地道,但胭儿与陈旺树不适合你也是知道的。与其往后过得不开心,还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你想想,你自己可愿意与不喜欢的人煎熬一辈子?”林芷岚在婚姻问题上的思想包袱没那么重,说起话来也轻巧。
“道理我懂,只是觉得对不起树哥。”王子墨认同林芷岚的看法,皱眉说道“还有,别你娘你娘的,是咱娘。”
好吧,林芷岚一下子还不能进入角色,这种娘放在现代,就算那人再好她也不会嫁,多少恩爱夫妻不都是被不讲道理的婆婆给拆撒的嘛。不过如今,林芷岚也没后悔的机会了,她拿出那枚鸳鸯玉佩看了又看,疑惑道“铁公鸡也有拔毛的时候?这块玉佩怕是二老爷给她的定情之物。她藏了那么久,可见她很喜欢,我还真没想到她会把这个给我,王子墨,你娘到底还有几面?”
王子墨拿起玉佩,轻轻抚摸着上头的纹饰,说道“听我外婆说,我娘打小就长得好看,人也机灵,当初王家选侍女,便将她挑了去。当时二老爷膝下仅有我哥一个男丁,我哥身子打出生便不太好,我娘服侍二老爷,不免也有些心思。”
“只是世事弄人,王家家规森严,老太爷不希望二房势大,娘怀有了我以后,便被赶出王家,后来又被强迫嫁给沈良,从那以后,我娘就性情大变了。”
林芷岚细细想来,觉得年轻时的柳氏确实命运不济,让人同情。
“我娘不待见我,也是因为她心里对二老爷有恨,连带着每次看到我,就忍不住将气撒在我身上。我娘以前说过,只要是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是钱最亲。岚儿,咱家日子好过了,我娘年纪也大了,以前的事,你不要记在心上,待她好些,她心里知道的。”
林芷岚默默点头,将玉佩收好,歪着头说道“王子墨,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娘当年定是很喜欢二老爷,不然被赶出王家以后,怎么还会把你生下来,那么值钱的玉佩还一直留着。”
这便不是她们小辈能管的事了,就算喜欢又能如何,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本没有交集。
到了下午,媒婆回来报信,胭儿与陈旺树的婚事退了,柳氏没跟着回来,而是回了沈家村,让媒婆带话给王子墨,好生照顾弟妹,不然她回来定不饶她。
欢欣鼓舞太过夸张,但王子墨与林芷岚显然松了口气,家中的俗事总算是处理完了,她们可以集中精力拓展事业了。
林芷岚开了库房,精挑细选好些礼物,第二日便跟着王子墨,带上宝儿,去了寿村。
从盐官县到寿村,需要半日功夫,到蒋家的时候刚好是饭点。蒋家早接到了王子墨要来的消息,这日中门大开,蒋尚培领着几个兄弟亲自在门前等候。
大户人家的中门一般是不开的,除非来客身份贵重,又或者是过年祭祀,寻常时候人来人往只走角门,所以当王子墨见到蒋家这般郑重迎接,感到非常惊讶。
“贤弟,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是把你盼来了,这一路可好?”蒋尚培上前,拉着王子墨的胳膊非常亲热。
王子墨向蒋尚培与蒋家兄弟拱了拱手,说道“大哥,你怎能如此,这是要折煞小弟么。”
“子墨兄,这是爹亲自吩咐的,你是我大哥的救命恩人,当得起。”蒋三爷也很热情,拉住了王子墨另一条胳膊。
“我和大哥是相互扶持,若没有大哥,我早死在牢城营了,如此隆重万不敢当。”
两厢人扯来扯去,蒋尚培还是听从了王子墨的话,引着王子墨与林芷岚从角门进了。
蒋家大族,占了整个寿村,寿村中人十有八、九的姓蒋,支房住的远些,嫡脉则都住在蒋家占地上千亩的大宅子里。五世同堂,最是清贵一族。
只见蒋家的大门东西八个门面,两边提着“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的对联,正门上头的横批牌匾是宋太、祖亲手所题的“诗书传家”,这足已显示蒋家的底蕴。
过了正门,转过照壁,穿过极宽敞的一进,便到了二进蒋世芳的外书房,王子墨领着林芷岚恭恭敬敬向蒋世芳行了晚辈礼,蒋尚芳大笑道“贤侄,勿要多礼,坐,快坐,这么大热天过来,累着了吧。”
“侄儿年轻,这点路算不得什么。”王子墨见蒋世芳待自己非常亲近,心里松了口气,这样的大户人家最重规矩,她一路上很担心自己会被看轻。
“也是,听培儿说起你们这一路的遭遇,当真是曲折离奇。贤侄大才,遇事临危不乱,出奇制胜,老夫每每想来,都觉得惊险万分。”
“得上天庇佑,万幸没有折了性命,蒋大哥如今贵为我盐官县县丞,伯父当老怀安慰。”
“想不到,贤侄消息如此灵通。”蒋世芳惊讶道。
“侄儿家住盐官县城,衙门里多了一位县丞大人自然是听说了,自那鲍县丞被罢黜,县丞之位一直空着,县中听闻蒋大哥继任,无不欢喜。蒋大哥乃方正君子,饱读诗书,定能辅助太爷,造福我县。”
当初官家南下,蒋家也捐了不少银子,又有蒋世芳的二弟三弟疏通关节,蒋尚培的举人功名便拿了回来,不过到底有污点,仕途上不会有建树,蒋世芳眼光老辣,便是帮着蒋尚培走通了关系,顶了盐官县县丞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