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青衫少女点头,夏秦怡开心的笑了起来,能为这少女做些什么,好像抵消了她心头的愧疚一般。
与天穹剑派弟子分别,四人找到一间客栈,夏秦怡开了四间上房,按照以往的惯例,夏秦怡的房间会在中间,左右两边是青竹和飘雪。
可这次,夏秦怡考虑到青衫少女的“安全”把她们俩的房间安排在了一起,青竹和飘雪的房间依旧在最外两侧。
“姑娘,这是你的房间,一个时辰后用膳。”
鹿难烛进入客房,插上了门栓,反复检查了几次才来到桌前坐定。
她摘下斗笠,墨色的长眉纠结在一起。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鹿难烛打开长匣,沧龙剑散发着温和的蓝光。
鹿难烛从包裹中找到玉簪也放在长匣内,抱着长匣翻身上了横梁,将匣子藏在上面。
从横梁上下来,鹿难烛扶额轻叹这匣子突然就不见了,岂不让人怀疑?
鹿难烛二次跃上横梁,将匣子取了下来。
她发现每次遇到夏秦怡,总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一个时辰后,伙计来告诉鹿难烛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鹿难烛本想说自己在房中用,又想起自己“不会说话”,顿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脚的感觉。
夏秦怡倒是很周到,她挑了一张角落里的桌子,让青竹和飘雪坐到了另外一边,而且她自己就坐在角落里。
如此落座,就只有夏秦怡一人能够看到见鹿难烛的容貌。
鹿难烛也体会到了夏秦怡的用意,这位大小姐,似乎与她印象中的有些不同。
菜已经上齐了,十二菜一汤,四方的八仙桌上摆的满满的。
鹿难烛放下木匣,摘下斗笠放在木匣上。
夏秦怡一直看着青衫少女,适才的惊鸿一瞥她并没有看仔细,此时得以细看,发现这青衫少女的皮肤极好,白若琼脂,吹弹可破,一对长眉如墨。
特别是少女的眼睛,黑多白少,闪烁着童真的光芒。
这样的眼神,是她这种百年世家出来的大小姐所不具备的。
鹿难烛佯装没有察觉夏秦怡的打量,心中纵然万般无奈,还是伸手扯下了覆在脸上的面纱。
夏秦怡终于得见青衫少女的全貌,虽同为女子,也不禁一阵恍惚。
这青衫少女藏着的半边脸露出来后,不仅丝毫没有削弱她的美,反而稍稍改变了她的气质高挺的鼻梁让她的五官愈发深邃,眉宇间也多出了三分英气。
青衫少女对上了夏秦怡的目光,仿佛“偷窥”被抓一般,夏秦怡的的脸颊透粉。
青衫少女见状,微微一笑,唇红齿白。
“你真好看……”
由衷的赞美脱口而出,当夏秦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脸颊上的颜色由粉转红。
行走江湖快一年,夏秦怡是第一个见到鹿难烛本真面目的人。
她曾经历过大丑大美,心境绝非一般女子可比,面对夏秦怡的称赞,鹿难烛只是淡淡一笑。
夏秦怡想起对面的少女口不能言,转过话头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荤素各半,你尝尝。”
鹿难烛看着桌子上的菜,先夹起一只水晶虾仁。
肉食还好,鱼虾是在天山绝对吃不到的食物。
上次她本想点一道来尝尝,奈何价格太高,她要留些银子给全村买些生活必需的盐铁。
夏秦怡捏着筷子,胳膊拄在桌上,注视着青衫少女将虾仁送到嘴里。
虾仁的滋味鲜美,又有一种肉食不具备的脆弹口感,鹿难烛幸福的眯了眯眼,那模样就像是吃饱了,躺在阳光下的慵懒猫儿。
夏秦怡已经不需要再问味道了,看到少女的表情就知道她很满意。
也许是少女的样子太过讨喜,夏秦怡单只是看着,便跟着开心起来。
看着青衫少女试吃了三四道菜,最中意的似乎还是水晶虾仁,便记在心里。
夏秦怡暗笑自己无趣她与这少女萍水相逢,也许以后不会再见了,记这些何用?
夏秦怡回过神,见青衫少女停下了筷子,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
少女微微偏着头,对着夏秦怡眨了眨眼,夏秦怡迅速领悟“你是叫我吃饭?”
鹿难烛点了点大小姐,你不吃让我怎么好意思呢!
夏秦怡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夹起一根青菜吃了进去。
看到青衫少女在自己动过筷后,用的比适才更加开怀,夏秦怡垂下眸子,忍俊不禁。
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夏秦怡的生活奢华无比,外面的吃食,能入她眼的,寥寥。
但这顿饭,她的心情是愉快的。
夏秦怡简单吃过几口便不再用,看着少女问道“你喜欢吃鱼虾?”
鹿难烛点了点头。
“我家在水乡,盛产鱼虾,若有机会你可以来寻我!”
算了吧,就此别过,望三年五载别再相见了。
“我家就在樊梨城……”夏秦怡的话说了一半,顿住了;这少女不会武功,也不知她家在何处,况且她们认识的时间这么短,怎么可能会去找自己呢?
……
“我已经送出信去,过几日就会有人来送你回家了。”
“对了,你家住哪呢?你……可会写字?”
鹿难烛点了点头。
夏秦怡笑道“如此就方便多了!”
第18章 青山不改水长流
吃过饭,鹿难烛独自回到房间,夏秦怡则提着凤血刀带着两位家仆出门去了。
鹿难烛回到房间中惆怅了片刻,便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不一会儿,店小二提来热水,鹿难烛美美的泡了一个澡,擦干了头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幕。
夏秦怡还没回来,而自己的计划也因为遇到她被打乱了。
鹿难烛突然从床上坐起,两个呼吸后,房门被敲响了。
看到鹿难烛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青丝披散,歉意的说道“姑娘……你睡了吗?”
夏秦怡带着青竹和飘雪去支援守城的天穹剑派弟子,正好碰到了魔教进犯,双方大打出手,回来的有些晚了。
鹿难烛的鼻翼动了动,她从夏秦怡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又看到夏秦怡手中拿着的文房四宝,偏过身子请夏秦怡入内。
二人于桌前对坐,夏秦怡一边研墨一边对鹿难烛说“姑娘,你暂时待在这间客栈里不要出去,最近外面不太平。”
鹿难烛点了点头,借机打量夏秦怡,见她的神情略带疲惫,并不像受伤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
“喏,好了,我提问题,你来写。”
夏秦怡将宣纸推到鹿难烛的面前,眨了眨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鹿难烛本想随便编一个名字,可是落笔时还是工工整整的写上了“鹿难烛”三个字。
“鹿难烛”,夏秦怡喃喃的念了一遍,拿过毛笔,在旁边写上了“夏秦怡”三个字“这是我的名字。”
鹿难烛点了点头。
夏秦怡将毛笔递还给鹿难烛继续问道“你家住在哪里?”
鹿难烛想了想择中选了个地方,将冀州两个字写了上去。
夏秦怡看着鹿难烛的手指,白皙纤细,握笔的姿势很好看。
“鹿姑娘家中还有何人?”
鹿难烛垂下眸子,脸上的表情坦然,写到考妣仙逝,独我一人。
夏秦怡看着鹿难烛,没想到萍水相逢的她们竟会是同病相怜。
昏黄的油灯下,鹿难烛的皮肤泛着温和的象牙白,见夏秦怡正看着自己,鹿难烛对着夏秦怡眨了眨眼。
后者的别开了目光“天色已经不早了,鹿姑娘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
送走了夏秦怡,鹿难烛看着桌上的宣纸,上面写着鹿难烛,夏秦怡,冀州,考妣仙逝,独我一人……
鹿难烛吹熄了油灯,仰面躺在床上,装着沧龙剑的木匣就放在内侧,她轻抚木匣,叹了一口气。
这次再见夏秦怡,她的身上已经不见了当日的凌厉,而且也没有什么大小姐的架子,可以说在很多方面都顾及到了自己的感受,也许这才是她的本真。
鹿难烛不知道百年之前的江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依然记得天穹山上,自己手持沧龙剑大战凤血刀时,从心中涌出的浓烈战意。
这感觉是沧龙剑传给她的,而且通过刀剑相撞,她从凤血刀上也感到了相同的反应。
怪侠留给她的信中,对凤血刀之事只是淡淡的提了一笔,鹿难烛觉得,在百年之前,这两把兵器一定存在着某种渊源,只可惜怪侠留下的线索太少。
她和夏秦怡之间,还有一场胜负未分的对决,也许这一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然降临了。
鹿难烛侧过身,将一条胳膊搭在了木匣上,才安心的睡去。
又过了三日,白日里夏秦怡会带鹿难烛到镇子上转转,一边走一边会为鹿难烛介绍此地的风土人情,有时候也会说起江南风光。
夏秦怡很耐心,语气轻柔,声音软糯;而且与避世长大的鹿难烛相比,夏秦怡可谓是见多识广,她知道许多鹿难烛闻所未闻的事情,鹿难烛听的很认真。
鹿难烛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的转变着,从最开始的排斥和逃离,到后来的淡然共处。
夏秦怡从未嫌弃过鹿难烛的“缺陷”,甚至在对鹿难烛说话的时候,语句多为陈述,很少会提问题。
对于鹿难烛来说,与夏秦怡共处最大的福利就是她的盘缠没有再减少,夏秦怡大方的承包了所有费用,每顿饭都很丰盛,客栈墙上挂着的菜式几乎轮了一遍,不过每天都会有一道水晶虾仁,不曾变过。
夜间无事,夏秦怡便会拿着纸笔到鹿难烛的房间里来,一个说,一个写,倒也融洽。
三天的时间虽短,夏秦怡对鹿难烛的称呼已经由最开始的“鹿姑娘”变成了“小鹿”,可鹿难烛隐隐有些担心,再过几日夏秦怡从华夏山庄调派的人手就该到了。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夏秦怡一定会叮嘱他们将自己安全的送回家中。
到时候岂不是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