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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沈青配合着弯腰, 等对方拍完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伸手虚扶着。
他已经不去看台下人的表情,想来也知道不会友善,不过他终于想通为何寿宴开始也不见任鸿博的母亲出现。
兴许是知道寿宴安排了这个环节, 所以用不予出席来反抗。
任哪个私生子被公开承认,原配发妻都会感觉到没脸面,任老夫人这把年龄还能压住自己长儿媳的气焰,势必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早年间老大的疏忽,结果导致我这个次孙现在才能认祖归宗,阿青。”
听到对方喊自己, 沈青恭敬地一点头,配合道:“奶奶。”
任老夫人把看向他的视线移向前方,仿佛刚才互动就是做给在场人看:“是个好孩子,正好借此机会,让大家认识认识,阿青这些年在外面,吃过不少苦头,以后家里兄弟之间多互相帮扶。”
沈青垂头仿佛聆听教诲。
等任老夫人手轻拍他示意,沈青接收到这条指令,往后退一步站好,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而最初发表讲话的任鸿博则双手背在身后,与他同在一条水平线上站立着,只不过距任老夫人稍远。
沈青拿余光观察着他,对方嘴角的微笑似乎从未放下过,表面功夫做得很彻底。
这段讲话又持续了十分钟左右,等任老夫人讲完,全场响起礼貌秩序的掌声,沈青跟着鼓掌,看老太太由自己名正言顺的孙子任鸿博搀扶,缓慢走下台。
他保持着同样的速度跟在身后,不知道他这番安排到底是做给谁看。
兴许刚才只是给他个名头,但也同样向世人昭明,内心所承认所喜欢的还是自己长孙。
任鸿博将自己祖母送回所在桌位,回过头亲昵地手推扶着沈青的腰部,将他往所在餐桌送,顺便凑到沈青耳旁低语。
在外人眼中看来,他们兄弟感情很和睦。
然而男人讲得话却没有那样友善,一副怪异的语气。
“开心吗?要回家了呢。”
沈青知道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视线一直垂在地上,当作恭敬聆听的模样。
即将到桌前,任鸿博先他一步拿起他的酒杯,递到他手中:“弟弟,跟我去跟长辈们敬个酒吧。”
这桌一共六人,任鸿博并未在这里,而是与叔伯同桌,他的话让在座五人表情各异,沈青不知道眼前兄弟姐妹会如何作想,只能自己点头顺从地跟任鸿博离开。
但马上他就发现,敬酒过程十分难熬,面对一群老狐狸们毒辣的目光,他如芒在背,那些或多或少夹带鄙视的目光也很明显,这些人并不在意他内心会如何想,以致于连掩饰也不加。
他若没有做过明星,没经历过无数目光的锻炼,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大概早已失态,酒杯都扶不稳。
但沈青没有一丝难过或低落的情绪。
即便被鄙弃,沈青清楚地知道,做错的不是他,而眼前这些人也与他无关,这些人怎样看他,对自己来讲都不重要,还不如一个他的粉丝。
敬完酒,沈青放下喝空的酒杯,让它杯口自然朝下,没有一滴酒滑落。
“我回去了。”他对任鸿博点头,在对方微笑没有回应的情况下,转身往自己餐位走去。
等他在自己位置坐稳,才感觉到头有些晕,可能最近很少饮酒的缘故,酒量有变差趋势。
恰逢服务生上餐,将每座单独的陶质盅碗一一放好,随后取走上面的碗盖。
当碗放在沈青面前时,桌旁长他几岁的男姓随手端到自己面前,像是自来熟一般也不过问。
服务员有一瞬间停止,然后重新取过一碗放在沈青面前。
这个小插曲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沈青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刚才便是他提醒自己要上台,还没有来得及道谢。
“又是海参吗?味道应该不错,可惜我不吃这类东西,阿青你尝尝看。”男人撑住自己的头,侧身观察着沈青。
沈青一愣,回以笑容:“好。”然后舀起一勺浓汤仔细品味,缓慢咽下,“是很好吃。”
“我叫任睿,你可以喊我睿哥。”对方对他眨了下眼睛。
“呵。”桌对面的女人将手中的餐具一放,与餐盘撞击放出一声响,“真快,没办法,谁让自己爹无能。”
任睿仿佛没有听到,继续向沈青道:“我是你三伯家的,长你四岁。”
“睿哥好。”沈青一点头。
“白眼狼太多,好久没见到这么听话的弟弟了,慢慢吃。”任睿捧一踩一,目送着服务生继续上燕窝,再次伸手抢过来,端到自己面前夸张地闻了一下,“真香,可惜我吃饱了。”
一顿饭吃得硝烟四起,整张餐桌上虽然都是血亲,但看上去根本不熟,寥寥几句交谈也是夹枪带棒,等吃得差不多,陆续有人起身,去了大堂两侧的休息厅。
厅里排列着多处拱形休息沙发,可供不同群体聚在一起交谈。
“不吃了?我去找熟人,不管你了。”
“睿哥再见。”沈青用餐巾擦掉嘴角的汤汁,对他一点头。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任睿勾起个笑容,拍拍沈青的座椅后背起身离开。
眼下整桌只剩下沈青一人,隔壁桌的长辈们也已经更换聊天坐席,他放下餐巾长长一呼气,终于结束了,庆幸的是并没有人上前打扰他,或者跟他讲什么难听的话。
对于他的出现,任家年轻一辈的态度都模棱两可,即便心生抵触却没有再多实质姓的表现。
应该是,对他的重要姓还不敢下判断。
毕竟任鸿博的父亲是长兄,剩下的二伯三伯家势远不及长房,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对面的年轻女人敢肆意讥讽任睿。
三房被看不起吗?沈青边思考边起身,如果再没有他的事情自己可以先行告退,但不等他准备离开,一名服务生适时地上前递给他一张纸条。
‘想见贝卿蓉吗?’
沈青眼神微微眯起,他记得律师递给他的资料,自己母亲便是这个名字。
他抬头仔细看着眼前的服务生,但从对方面容上什么都读不出。
“谁让你给我的?”
对方摇头,只做出个邀请的姿势。
沈青将纸条攥紧在掌心,环视周围见没有人在意他,沉下气向服务员邀请的方向走去。
用他母亲来作诱饵,自己真的很难拒绝,以至于即便怀疑这其中有安全威胁,却不得不只身涉险。
但在任家……应该会没事吧,至少在老太太寿宴这天,应该不允许发生什么不光彩的事。
服务生将他引到角落便走在他前面领路,从前堂走到后面几乎没有宾客到达的后院,再继续向里面深丨入。
“还有多远。”沈青站定脚步,看着前后无人的走廊,“如果你不回答我要离开了。”
一直走路的服务生站定,缓慢回头看向沈青,面无表情。
事情不太对,对方的眼神不像是对待这家的客人,沈青警惕地后退两步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等他回头就被人拦腰抱住,手掌捂紧他的嘴。
沈青想不到有人真的敢在任家动手,眼睛微微睁大,但他身材太纤细,与身后人的粗丨壮丨腰丨身形成明显对比,再多的挣扎也如蚍蜉撼树。
“这边。”前面的服务生指向前面。
沈青发出呜声,下一秒环抱住他的人却忽然松手,他滚落在地毯上,连忙翻过身坐起。
就见江源之与人打作一团。
即便服务生也加入战局,但他打得看起来还是很轻松,没几下牵制沈青的壮男便被江源之用手肘击在后颈打晕在地。
青年单手握紧领路服务生的下颌,将一百多斤的男姓向上举起,对方似乎被勒住呼吸面颊涨得通红,用力扒着他的手。
江源之微微向下抿唇,看向一旁的沈青,眉毛挑起,似乎在询问。
但沈青只疑惑地回看他,并不知道对方想问什么。
见他不回答,江源之猛地将人按在墙上,就听服务生后脑勺与墙壁发出一声“咚”的撞击声,接着瘫软在地失去意识。
丢完人他在自己裤子上擦擦手,转头看向沈青:“他拿什么把你诳出来的?吃饱就走呗,还跟着他走,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青年也穿着服务生装扮的白衬衣黑马甲,微长的发丝被他扎了起来,在脑后留下个小髻,似乎正嚼着口香糖,一边面颊鼓起不停咀嚼着。
沈青撑地站起,却扶着额前有些踉跄,他摇摇头努力唤回清醒:“这两个人怎么处理?不能被人看到。”
任家的家仆被打晕倒在他的脚下,被看到可能会讲不清。
“简单,”江源之左右快速转头,吹了个泡泡的功夫心中便有了个答案,他随手拖起一个人后颈的衣衫,往那个方向走了十米,拧动一扇门的门把手,发觉锁住后,从头上取下什么往门芯里捅了两下,打开门将人丢进去,随即折返重复这番动作,这才带上门。
“这破家,没什么好呆的,快走吧,我们在停车场会面,怎么了?”江源之看着沈青一直按压太阳穴的模样,嚼着口香糖,“我可是把你的碗都换了,你别说你中标了。”
什么中标?沈青茫然地看着他。
“就是有人给你下丨药啊,我就把你的跟别人的调了下位置,哎你不会真……”青年看着沈青瞬间变差的脸色瞪大眼睛,伸出食指指着他,眼神难以置信。
第98章
江源之坐在浴室外的地板上, 双腿瘫放,攥着手机发呆, 他耳边戴着蓝牙耳机,嘴角倔强地向下,神态并没有往日玩世不恭的态度,一双黑亮的眼睛如镜面池潭,平静无波。
在任家看到沈青脸色不好后, 他察觉到出事,连服务生的衣服也没换,联系上对方经纪人,开车将沈青直接送到私立医院洗胃, 并且第一时间通报给了自家主人, 连同沈青说过的餐桌细节一起。
然后从主人口中他才得知,任睿已经同穆天达成某些协议, 换盅碗的举动应该也是出于保护沈青所为,但不想这双重防线歪打正着,致使沈青吃下了有问题的食物。
食物残屑中检测出类似致丨幻丨剂的成分,同时沈青出现发丨热症状, 明眼人都能猜得出被下的是什么药,于是雷磊让医生给沈青打了支镇定剂,派人将他送回家中。
再呆在医院不解决根源问题也无用,送到医院时食物被消化吸收过一部分,因此药效还是留存在身体内,必须由当事人自己解决。
沈青一回家就直奔一楼某间浴室, 江源之便守在门外,刚才在医院他没能帮上忙,只能站在一边,如今需要保护的人在里面百般折磨,他依然什么都无法做。
这让他感觉很沮丧,本身失职,再加上得知穆天还找其他人在暗中守护沈青,就像是对他并不全然信任一般。
不过事实证明也对,他没有保护好沈青,即便接到这个任务时他感觉肯定轻而易举。
现在他被结果打脸,这样简单的任务也让他砸在手中。
穆天只问明情况便结束通话,并没有任何责怪他的话语,但江源之还是感觉到自责。
他看向掌心的手机,因为规定过没有事不能打扰,所以不能给穆天拨电话作自我检讨,这让他的内疚得不到缓解,便更加抑郁焦躁。
刚才从医院返程时汇报过一次,到家后又发过信息,现在他也不知说些什么。
忽然手机一亮,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穆天竟拨过号来,江源之迅速滑屏接通,按压住耳上的收音耳机:“在。”
“他情况怎样?”穆天直丨入主题。
“我一直在房间外,现在马上进丨入确认。”
与面对沈青时的态度不同,江源之现在恭敬又认真,他立刻推开门,经过长长的洗漱台到达最里面的宽敞浴池。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这幕,江源之脚步一顿,天花板的花洒一直开着,水落进丨嵌丨入式浴池,池内水面与边沿齐平,不断地往外溢丨出,以至于满地都是积水,比地漏排水的速度要快很多。
沈青只脱丨掉了上衣,半个身体爬出池外,背部微微拱起,头抵在一只折起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则放在池中的身丨下。
他身上的西装裤半脱不脱,露丨出隐约的臋丨线,看上去有些讠秀人犯罪,一身雪色肌肤晃入江源之的眼中,让他几乎难以移开视线。
江源之不是没看过男人的身体,但那些身体黝丨黑,带有刀疤,肌丨肉无一不彰显着强壮,与眼前的人有天壤之别。
江源之知道,眼前的肌肤稍加用力就会留下痕迹。
他任水津过皮鞋往沈青所在的地方走过两步,然后蹲下丨身,扶起他的头。
就见沈青口中死死咬丨住自己脱下的白衬衣,紧紧闭着眼睛,羽睫轻丨颤,面丨颊绯丨红,急促地呼吸着。
花洒中的水落入池中,这声音太大,江源之松开沈青将花洒关闭,以便保持通话的清晰。
“他不是很好,虽然浸泡在冷水中,但也并不奏效。”
浴室没有热气腾腾的水雾,进来后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江源之眉头紧锁,他虽不喜欢沈青,但也不愿看到他如此煎熬。
“请问我需要怎么做?”
这个问题问出后,依然只能听到穆天的呼吸却听不到回答,就像是他的主人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但这是穆天,不是别人,在江源之记忆中,自家主人没有碰到过无法处理的事情。
所以他深信,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不是天灾而是人为,都不必慌乱,一定有解决办法。
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