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晚上八点，宋新词再次回来取晚饭的时候，看到了大门外老宋的迈巴赫。
有些日子没见了，还是挺想老宋的。宋新词到客厅的时候，她爸还在看文件，沙发后面站着他的助理，不是刘薇。
助理发现了她，但她爸没有，宋新词恶作剧的又往老宋身后绕，走到一半，宋闻韬放下手里的文件，笑看着她“多大的人了。”
没劲，宋新词走过去坐到老宋身边，发现她爸生了不少白头发，心里有点酸，将手搁在她爸膝盖上“不是我说你，老宋同志，钱是赚不完的。”
“看来我还要向小宋同志学习。”宋闻韬说着朝后比了一个手势，“这几个月干嘛去了？”
助理看到手势出去了，而自从几个月前宋新词从凝州回来后，刘薇就没有再监督她了。
“就这么过呗。”宋新词给自己倒了杯水，颇有点心虚，“糊里糊涂时间就过去了。”
宋闻韬看她一眼，又看看手表，没说这个，提议道“还没吃饭吧，走，陪爸爸出去吃。”
今天不行，夏瑶还在工作室等着她呢，宋新词笑得像朵花，讨好道“爸爸，我……”
“怎么？”宋闻韬似笑非笑，“忙得陪爸爸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宋新词怎么感觉今天的老宋有点怪怪的，要是以前知道她有事只会让她早点回家。宋新词晃着宋闻韬的胳膊，撒娇道“我都和人约好了。”
“喔。”宋闻韬一脸好奇，“还专门让你陈姨帮忙熬鸡汤，能让我女儿如此挂心的人，我还真想知道那人是谁。”
要是不出意外，应该不久后就知道了。宋新词一脸没那回事，暂时隐瞒道“哎呀，就一个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女儿我一向讲义气。”
“一个朋友——”宋闻韬不准备通情达理，“这样吧，我让人帮你送，你陪我去吃饭。”
老宋，你今天是怎么了……宋新词决定速战速决“我都答应人家了……”说着起身，吧唧亲了一口自家爸爸的侧脸，“亲爱的老爸，改天陪你吃饭。”说完，一溜烟往厨房跑了。
宋闻韬看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好一会才拿起文件，看了没两眼，又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来。里面装着一叠照片，是今早上助理给他的，收件人是他自己，地址是公司。
公司每天都能收到不少寄给他的包裹，比如一些公司的自荐信呀，感谢信呀，企划书呀，或者一些恶作剧性质的东西，这些都有专人负责筛选。助理看到照片上有宋新词，所以递了上来。
宋闻韬知道那女孩，她以前也来过他们家，本来觉得还不错的孩子，怎么会这样呢……照片里全都是那女孩和自家女儿在一起的画面，地点不知道是哪，总之看得出来她们很亲密。或挽手，或牵手，或捏脸……朋友之间有这么亲密吗？他年轻时也是爱过的人，那种眼神和笑容是骗不了人的。
不知道是谁寄来的，还有一份文字说明。
可是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是同性恋。
不，其实也不是丝毫没有苗头，新词长这么大，也没听说有过什么男朋友。宋闻韬想着想着摸了摸下巴，从旁边的公文包里翻出一盒雪茄来。
第二天，宋新词领着一群人把富春荣金融公司给砸了。
第一次，妙王村的犯罪团伙坐牢了；第二次，王八蛋孙哥被双规起诉，最后也坐牢了；第三次，第三次我还能饶了你！
头一天晚上宋新词是准备留在工作室陪夏瑶的，结果被她爸三个电话催了回去。
站在门边不是很情愿的跟夏瑶道了别，回去后她爸找她又没事，气得她回房间就睡了。
夏瑶强迫症关了一遍门，抱着膝盖，看了一晚上床头柜上的地球仪。中东，中东，在地球仪上离中国半指左右的区域，像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却又吸引人的盒子，开不开，开不开……
她握紧了项链。门没关紧，窗帘没拉，吹进来一丝冷风。要是没生病就好了。
这里多么偏僻呀，一辆车驶过的声音都没有。小夜灯开到最低档，看似宽广的世界，自己却像呆在一个匣子里，夜深人静的时候，连一首歌都不敢听。
夏瑶是在天微微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的。算不算睡着呢，迷迷糊糊的又好像有一丝意识，却又清晰的在做梦，梦境与现实交替，上一秒还在思考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下一秒海水倒灌了城市，天崩地裂。
是在做梦吗？
卧室外好像有什么动静，可她却累得起不来了。
新词，抱抱姐姐吧。
夏瑶醒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就是说她总共也没睡多久。
眨了眨眼睛，夏瑶翻身摸到手机，点亮屏幕，叹口气，将手机扔到一旁，掀开了被子。
穿上拖鞋，站起来的时候，忘了身上有伤，腿一软，差点摔倒，不过好歹稳住了，她想去洗个脸，便往卧室外走去。
这间位于工作室的宋新词的休息间，出门后就是旋转楼梯，中间是一个空荡荡的客厅。也不是什么都没有，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放着一台跑步机，四周散落着几个瑜伽球，墙上还挂着一个飞镖盘，还有些杂七杂八的物件。不过因为客厅实在太大，便显得有些空荡了。被当作休息间的卧室，并没有单独的卫生间。包含一个中型浴池的洗漱区，都在卧室对面，隔着客厅相望。
最开始房子里面的格局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宋土豪指点江山般扔下几句自己的规划，便将难题丢给了装修公司。
夏瑶刷牙的时候，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那重重的黑眼圈和憔悴的脸色，活像熬了几个通宵。明明才一天而已，人的变化怎么能这么大，因为前段时间一直有人陪在她身边，而昨天没有吗？不至于吧，夏瑶叹口气，她知道是因为自己低落的情绪。人在忧郁的时候，看什么也快乐不起来。
为什么低落，她也说不清。
夏瑶拧开水龙头，看着纯净透明的水盈满自己的掌心，小小的容器接纳不了源源不断从那个洞口流出来的液体，清水顺着指缝往外流，像什么？像所有无能为力或者徒劳的事情，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又忍不住叹息的声音。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是在浪费水资源，反省后，低头将水往脸上拍。冰冷的水让她清醒了不少。没开热水，果然是明智的决定。
洗漱台上放着许多瓶瓶罐罐，洗面奶，爽肤水，保湿霜……她的手伸向了最外面的洗手液，十指来回地搓着，直到皮肤泛了红，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好不容易暂时稳住了强迫症，夏瑶转身往回走，经过客厅时，她发现放着投影仪和vr眼镜的柜子上多了一台微波炉，旁边有几盒打包好的饭菜。走近一点，筷子下压着一张便签
瑶姐
醒了就赶快把饭热了吃掉
还有，半小时后记得吃药
程扬出了点事
我晚上回来
么么哒～
夏瑶攥着纸条，两步跑回房间，拿起手机，给宋新词打电话。
很快接通了。
“hello”
“新词。”夏瑶坐在床边，“你现在在哪？”
“凝州啊。”宋新词在那边解释，“程扬有个通告，被主办方扣住了，我正在等着见他们负责人呢。”
“好——”夏瑶右眼皮不停地跳，“不许去找他们，听见没有。”
不解的声音传过来，“找谁？”
“新词，现在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夏瑶语气严肃了一点，“不是不能去，是不许去，听到没有。”
“噗。”宋新词笑一声，“瑶姐，你睡觉睡傻了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好了，负责人出来了，先不跟你聊了，晚上见。记得吃药。”
然后，宋新词把电话挂了。
夏瑶看着挂掉的电话，开始翻程扬的手机号。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宋新词原本是不想闹这么大的。她只是想教训一下那几个动手的家伙，尽管他们并不是幕后主使，只是为了钱出卖力气的蠢蛋。但是，你既然敢拿这份钱，那也要承受它带来的风险。现在，这个风险成真了，并且放大了。
她不是怕，也不是不想教训罪魁祸首。只是，她不能那么不懂事，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让夏瑶他们的辛苦不能完全站在正义的一方。法律会惩罚那些人，可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富春荣金融公司外观跟银行装修得差不多，就是换了个名字而已。玻璃上贴着他们的宣传海报，凭身份证就能贷款。标点都是感叹号，仿佛走进来的人占了多大的便宜。
宋新词已经有些日子没抽烟了，不过，进门前还是抽了一根。
还没等她开口，视线便被旁边的凄凉的呼喊恳求吸引了过去。离她不远处，一个老奶奶领着一个小女孩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祈求他们放过自己一家人，他们家再也拿不出什么钱了。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厌恶地看了她们一眼，开始粗暴地拎起她们的衣服，把她们往外拖，小女孩被提起来，脸都被勒红了。
旁边有几个客户不敢多管闲事，捏着手里的合同，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工作人员在一边陪笑，说不用管，那两人脑子有问题。
靠，“你们干什么！”宋新词跑过去，抱住了小女孩。
本来留在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也都跑了进来。
两三声混乱的骂声急速演变成肢体冲突。
宋新词带了不少人来，对方的人也不少。也许是对方意识里认为这是他们的地界，所以也不准备信奉和气生财的道理，五六十个人瞬间揪打在一起。
混乱中，宋新词被自己人拉了出来，她站在一边吼着问了一句“前天是你们谁打的记者。”
还真有人应了，“就是我打的怎么样。”
宋新词沉着脸，左看右看，从垃圾桶边捡起一块也不知道是被谁扔在这里的砖头，在一片混乱中，目标清晰的重新走进去。对方被自己人摁住了，对着脑袋砸下去，一手的血。可能是突然的疼痛使那人的挣扎猛然间大了好几倍。他挣脱了束缚，对着宋新词的肚子就是一脚。
宋新词弯着腰，仿佛肠子都绞在一起，疼得直冒冷汗。
其实她有分寸的，并没有对着那人的脑干和太阳穴砸，也没有真的下死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既然敢打人就应该随时提防会被报复。只不过人毕竟是高级动物，所以应该有理智。
如果不是夏瑶长期以来的耳濡目染，或者再年轻几岁，她有可能真的毫无顾忌地砸下去吗？答案是，不知道。
她想起她小时候好像也是一个蛮文静的姑娘。爸爸整天忙着工作，很少回家，一回家，妈妈就要跟爸爸吵架，一吵架就要提离婚。为了留住妈妈，宋新词放假从不跑出去玩，就在家里学钢琴、学吉他。但他们最终还是离婚了。
从那时候起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可能是因为处于青春期正是叛逆的时候，也可能是她一本正经地告诉自己人都孤独的，但自己也没察觉到内心深处其实是渴望得到关注的种种复杂的情绪。
孤独这种东西，大人都要拼尽全力才能承受的下来，更何况是小孩子。
于是她一边不屑交朋友，又一边自己都没察觉的享受着众人围在她身边的感觉。她初中读的很出名的寄宿制私立学校，各种老师加在一起，比学生都多。大家都是家里的公主少爷，但是，可能是气场的原因，总之她身上有一种很吸引人的东西，于是大家都唯她马首是瞻。
当然，她也没有让大家失望，尽管大家都想逃课，并且崇尚一种于他们不太合适的哥特文化、非主流文化、杀马特文化的时候，那些组队抽烟、喝酒、自残的大铁锅，就是她背了。
不过那时她自以为成熟，于是每次被罚都吊儿郎当的，以一种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的冷漠眼神，硬邦邦的面壁着。恨大人的虚伪、现实以及碌碌无为，表面上压抑着怒气，可内心深处又有一丝她自己也难以说明甚至没有察觉到的成就感。
对，当那些同学从教务处路过的时候，透过玻璃窗看进去，她会对那些同伴一脸无所谓的笑一下。就像，就像一场勇敢的起义。在那个年纪，和大人对抗，其难度和光荣无异于一场战争。
学校的老师一提起她就头疼。她爸第一年捐了一栋教学楼，第二年捐了一栋图书馆，第三年捐了一栋实验室，保她继续念下去。尽管有了不菲的收入，但是影响学校名声啊，校领导在半推半就间容忍了她三年。传闻，她毕业的时候，学校还放了鞭炮……
然后是上高中，和夏瑶成了同桌。可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的叛逆；她的火气；她的孤单就在那三年里被慢慢融化了。夏瑶那个人，性格就像打太极，化骨绵掌，以柔克刚。她就像是只被温水煮热的青蛙，慢慢的，再也跳不出来。到大学的时候，更是集团结友爱、谦虚礼貌、尊师敬长等传统美德于一身的杰出青年……
那所初中，在她大二的时候，宣布正式破产，因为实在招不到学生。私立贵族学校，除了学费，没什么跟私立贵族搭钩。他的创始人是一个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第一批乍富的土豪。开始的生源不是熟人的孩子，就是熟人的熟人的孩子。老师们完全不敢放开了手管学生，培养了好些纨绔子弟出来。
宋新词望着窗外的芭蕉树叶，发现自己想了好多，沉溺于往事的淡淡感伤过去后，猛然醒悟自己正在医院里输抗炎药。
那家伙真是狠，一脚踹过来，痛得她站都站不稳，被送到医院检查，结果是软组织挫伤，还好没有脏器破裂。不过，那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被狠揍了一顿不说，她还忍痛补了几脚。
医院走廊挤满这次事件的当事人，通讯工具全被收走了。警察们守在一旁一个一个做笔录。
你们是一伙的，宋新词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先动手的也是他们，我看你们怎么处理。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了，瑶姐在干什么。一想到夏瑶，她就有些心虚，自动脑补出一张皱着眉的严肃的脸……
“嗒嗒”，有人在敲窗户。
这里是一楼，宋新词转头看出去，居然是老杨。
老杨原本在卫生院输液，接到夏瑶的电话，急忙打车赶到了富春荣金融公司。
爱心猫粮1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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