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宋新词瘪瘪嘴，望着夏瑶，眼里像是落满星光，“你记得吃药，冲凉不要冲太久，看书也别看太晚了。睡觉前记得反锁房门、关好窗户，空调别开太低，盖好被子。睡觉前少喝点水，免得起夜，睡得不安稳……”
夏瑶“……”我们新词真是长大了，知道体贴人……
“还有啊。”宋新词掰着手指头，“你要记得关水，关电，关煤气……喔，不对，你家好像用的天然气，那你要记得关燃气灶，干脆直接关阀门好了，用的时候再开，安全。”
夏瑶“……”
“拜拜……”
夏瑶挥挥手，“明天见，开车注意安全。”
“喔，还有——”宋新词一把抓住夏瑶正在挥舞的手，“手机不要放在床头充电。”
目送宋新词的车走远后，夏瑶在原地站了两分钟。转身正打算往小区里走，看到旁边还在营业的水果店，走过去选了两斤水蜜桃。
夜晚的风温柔拂过脸颊，凉凉的触感，让人心情都变得舒畅起来。没有白天的燥热，空气都清爽了许多。
夏瑶住四楼。因为前段时间猖獗一时的盗窃案，业主一致同意凑钱安装了单元防盗门，开锁和小区门禁卡通用。
刚刷完卡，“当”的一声，推开门，上面隐隐约约有人在争吵。夏瑶选了一个大点的水蜜桃，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门边，卡了一条缝，以免被锁上。跑得话，推门就行。
然后从包里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输入地址和猜测的情况，收件人是12110。还没有发送，背着手往楼上走。
声音渐渐清晰起来。一个凶恶的男声，从祖宗八代到人体构造，不停骂着脏话。期间夹杂着什么撞到墙上的闷响。
多半是个人，夏瑶心跳快起来，后背窜起一股凉意。楼道里灯光昏暗，旁边的扶手锈迹斑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连带着冰冷的水泥阶梯都蒙上了一层危险气息。
她有点慌张，不过没有后退。
“你这个疯婆娘，臭三八……死了都没人埋的烂货……我x你全家……”
“真他妈以为自己还是清纯小姑娘……回去脱光衣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烂样……”
夏瑶深吸一口气，出了拐角，两步走上去。面前一个没穿上衣的男人，正一脸凶神恶煞地抓着一个女人的头发谩骂。
那女人不着寸缕，紧紧抱着男人的大腿，一脸麻木，嘴里不停小声重复两个字“给钱……”旁边是散乱在地上的衣服。
“你在干嘛。”夏瑶一脸严肃，为了更有震慑力，声音比平时高了好几个分贝。
那男人看到有人来了，脸色不自然起来，似乎恢复了神智，声音小了一点“臭□□。”将两个口袋翻出来，整钱零钱硬币一股脑砸到女人头上，“我丢不起这个人。”
那女人看到钱，松开男人的大腿，低头捡起来。那男人就住在上一层楼，两步走上去，重重关上了门，震得人耳膜都在响。
夏瑶将水蜜桃放在地上，蹲下身，目不斜视，帮着捡起两个硬币，被那女人一把打在手背。吃痛一下，翻开掌心，硬币立马被抓了去。
可能受了什么刺激，或者精神有问题。夏瑶不方便抬头，尽量让语气更温柔，听起来值得信赖“我帮你捡，你先穿衣服。”
那女人顿了顿，眼里恢复一点可以称为“人气”的东西，不像刚刚一脸麻木，活像个行尸走肉。
然后她开始穿衣服，不慌不忙的，内裤、胸罩，短袖……一件一件往身上套。
末了，从夏瑶手里接过钱时，还说了一声“谢谢。”
声音又枯又涩，嗓子溃烂了一般，似乎说一句话，就要咽一口血，哑得让人难受。
夏瑶跟着一起站起来，想了想，问“要报警吗？”
那女人撩撩打结的头发，竟有一点风情万种的美感，脸颊瘦得像枯木，显得眼睛更大了。光看五官和轮廓，不难想象或许曾经她也是个美女。
“报警？”那女人笑出声来，不停流着口水，脸白得跟纸似的，嘴角一勾，离鬼片就差个bg。将手臂举到夏瑶面前，晃了晃，“连自己一起抓啊。”
夏瑶眯了眯眼，长长的睫毛跟着颤了颤，昏黄灯光下，侧脸明明暗暗像是一本庄严的书，“你——”
那女人看到夏瑶的反应，突然兴奋起来。表情扭曲，笑容怪异，眼泪鼻涕一起流，牙齿打着颤“不然我为什么要卖啊……哈哈哈哈……”
夏瑶后退两步，抵在扶手上，准备报警。那女人突然倒在了地上，身体不停抽动，大口大口喘着气，场景诡异又恐怖。一股恶臭，拉在了裤子里。
夏瑶删了110，改成120。
“喂，中心医院吗？这里是……”
晚上十点过，夏瑶坐在医院过道长椅上，白织灯刺得她左眼皮一跳一跳的。过堂风吹着那扇没有关上的窗户，摇来摇去，吱呀作响。
那女人在里面输液，已经安静下来。医生单独给了她一个房间。
夏瑶想了想，站起来，推开门走进去。那女人眼皮也没抬一下，盯着白色床单发呆。
夏瑶走过去，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想了想，问“方便问一下吗，怎么染上的？”
那女人终于抬起头看了夏瑶一眼“给我钱我就告诉你。”
夏瑶翻出钱包，将里面所有的钱抽出来，放在床上。
“傻子。”那女人一脸可惜将钱捡起来，朝手指头吐点口水，点了一遍，“八百五十二块……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告诉你又怎么样，你是警察吗？管那么多。”
夏瑶不说话。
“好吧，告诉你。”那女人一脸大发慈悲的表情，“春江花月会所听说过吗？我以前是那的小姐。”她说这话脸上没有一点羞耻，“小姐你知道吗？就是卖的，陪男人睡……哈哈哈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后来跟一个客人出去过夜，染上的。”说着盯着夏瑶的脸，一脸神秘，“你知道那玩意儿多爽吗？我当时还有点怕，被几个人按着打了一针。”说着眼神迷离起来，“结果我爱上了它，那感觉，跟升天似的……”
夏瑶光听她讲都觉得压抑，似乎再问也没有意义。当生活过于苦难，劝慰就显得轻飘飘，只好向前看“有没有想过重新开始？”说着将手机递过去，界面是拨号键盘。
“自首吗？”那女人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护士早就报过警了，你该不会以为医生看不出来我那啥吧……”说着将钱还给夏瑶，“是你帮我垫的医药费吧，现在还给你。”
夏瑶走出房间，带门把的时候，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停下脚步，隔着缝看了看。女人脸埋在白色被子上，肩膀不停耸动，瘦骨嶙峋的后背，脊椎像是鲨鱼的鳍，虽然没有那么凸出，但也挺吓人。
第20章 第二十章
后面夏瑶跟那女人一起被警察带走，笔录做到凌晨，才从公安局走出来。
外面路灯似乎更昏黄了，夜空比暗蓝还要暗一点。
拦了辆出租，回到家里。冲完凉，洗好头，时针刚好走到一点半。
将头发吹个半干，披在肩上，夏瑶倒了杯水，端着玻璃杯进了卧室。
飘窗三分之一挨着床，三分之一挨着书桌，中间三分之一是过道。窗户关了，素色窗帘安静遮住了夜色。夏瑶将靠背折叠椅拉出来，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在搜索页面输入“阳川春江”还没打完花月两字，下面出现了一堆关键词。
没有百科，只有一些零星的信息，最上面是一则招聘——春江花月国际娱乐会所，阳川最豪华的夜总会，集俱乐部、ktv、酒吧、夜场于一体，我们注重客户体验，我们用心缔造快乐。一路走来，我们包容，我们友爱，我们以海纳百川之态愿意为天下所有有识之士搭建一个展示自我的舞台。没有做不到，只有不敢想，下一个月入过万的就是你……资源部何经理携手公司全体员工诚挚欢迎您的加入,联系电话123xxxx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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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每一句话都值得细细揣摩……
夏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微信添加朋友里，输入了招聘信息上留的手机号，还真的有。
对方性别显示为男，名字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地区是荷兰阿姆斯特丹，个性签名——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添加到通讯录，对面很快同意了，发过来一个消息你好
夏瑶你好
对面小姐有什么事吗？
夏瑶请问你们那里还招人吗？
对面招，不过有条件
夏瑶什么条件？
对面有照片吗？
夏瑶选了张照片发过去。
对面美女[色]
对面我叫何为，小姐什么时候来应聘呢？
夏瑶我现在在老家，过段时间行吗？
何为行，什么时候都行，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发信息也可以
过了一小会。
夏瑶我不做别的
何为[阴险]
何为开个玩笑，就是陪陪酒、聊聊天，每天上班四个小时，一个月轻松过万。再说了，想做什么是你自己的事
夏瑶嗯，谢谢
何为为美女服务[呲牙]以后谁欺负你，为哥替你出头[得意]
房间里麻麻亮的暗光像一汪平静的湖泊，托起一艘停泊的小船。轻而有力的心跳是挂在船头的灯盏。那永远静默的光亮，将指引你的足迹，像船桨一样，划过所有暗流涌动，驶向远方。
室内温度23，就像是春天。
黑暗里，夏瑶闭着眼平躺在床上。被子平整盖到锁骨位置，两手放在外边，右手心叠着左手背隔着布料搁在肚脐上方四厘米位置，睡姿极其的“庄重”。
夏瑶还小的时候，暑假在乡下跟奶奶睡时。奶奶就会在一旁边摇着蒲扇边戳戳她的肋骨，说“瑶瑶，你不要这么睡，这么睡不吉利。”声音像是架在河床上的老水车，经过岁月的打磨，平和又悠远，一点也不让小孩子害怕。
夏瑶只觉得痒，然后侧身一会，又躺回去。缺了两颗牙的声音又糯又萌，灵动的就像森林里跳跃的小鹿，“奶奶……背疼。”
很晚夏瑶才勉强睡着，很浅，一直在做梦。所以天色刚亮开一会，清晨还笼罩在一片寂静中的时候，跟晨曦一起闯进房间的小小动静都能让她醒过来。
昨晚忘了调静音，短信“叮”的一声，清脆的像是扎进大脑的绣花针。
夏瑶疲惫地捏捏眉心，闭着眼摸索床头的手机。突然的光亮，刺得她视线模糊了几秒钟。
北京时间早上七点过两分，宋新词同学发来的短信瑶姐早上好，是不是还在睡觉呢。等你醒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在你家楼下了[天使]
夏瑶无声地笑了笑，放下手机，可以说是愉快地出了口长气。即使没睡好，但一睁开眼睛，就知道你在乎的人也同样想着你，心里还是挺美滋滋的。
缓了一小会，夏瑶起床。随手扎了个丸子头，开始刷牙，听着电动牙刷的振动声，心想新词今儿个起得可真早。
那边宋新词因为老宋在家的缘故，相较平时算是早早就睡了。本就属于那种睡一小时顶一个半小时的人，自然醒得也早，可以说是刷新了很长时间来的记录。
梳洗完毕，宋新词走回房间，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妆。石板路以天井为中心在院子里画出一个“十”字，东厢房有三间，都归宋新词安排，一间书房，一间闺房，一间单独的浴室。服装间占了正房的耳房，闺房望出去可以看见上房外门两侧种的几株垂丝海棠，花期过了，反倒是底下的青草更有活力一点。
闺房最大，铺的地板，现代灯光与古典风格完美结合，美观又方便。房间家具简单，除了一张可以横着躺的大床外，就只有梳妆台和电脑桌了，看起来十分简洁。不像她爸的房间，花瓶瓷器盆栽桌椅那么讲究。
宋新词从小就顶着张美人胚子的脸，一路走来不仅没有长歪，反倒越发有倾城之势。眼睛笑一下，离明星就差个聚光灯；头发撩一下，离海报就差个照相机；手指头勾一下，离妖精就差不会妖术了……最后涂上一款比较清新滋润的唇釉，宋新词对着镜子咂巴了一下嘴，自我感觉还不错，水润又晶莹，自然又透亮。
真是多看两眼，都怕爱上自己。
换上某知名大牌最近上新的米杏色漏腰挂脖无袖雪纺连衣裙。大师的剪裁，透气舒适的面料，贴合傲人的身材曲线，“销魂”二字呼之欲出。宋新词对着墙上贴着的本人复古唯美风格大幅艺术照飞过去一个自信满满的眼神，拿上包包，挂上墨镜，踩一双沙滩人字拖愉快的出门了。
宋新词推开夏瑶留的门缝，喊了一声瑶姐，弯着腰换鞋。
“洗手，准备吃饭。”夏瑶戴上防热手套将蜂糖蒸蛋从蒸箱里捧出来，放到餐桌上，转身半举着两只手看着宋新词，抿了抿嘴，耳垂开始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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