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 第69节

    晏初云见她一步步走下商船，章艺背影还未完全消失，她便转身回到船舱内，对胡贤兰道“待皇后娘娘下船，我们便走吧。”

    原本还想与秋娘告别的胡贤兰愣了一瞬，最终默默去传达皇帝旨意，且她心中为大晏百官默哀，这样的陛下，定不是好惹的，百官的好日子没有了！

    章艺气闷着走上码头，回头便看见商船启程，竟然一丝停留也没有，且晏初云的身影早就不见，她还以为晏初云会送她下船，再不济也会在甲板与她相望才是！可是这人竟然走得如此干脆！她到底为何生气？就因为自己不陪她回大晏？可是没有道理啊，自己留在千隋如此简单的事情，晏初云又怎么回想不通？

    带着满腹疑问与气闷，章艺脸色也不甚好。原本笑嘻嘻要与章艺说话的姜玉娘默默后退一步，总感觉自己此时上前撒娇卖乖会被章艺骂一顿。

    气闷归气闷，章艺还是决定早早完成这边的事情，回大晏去与晏初云相见，毕竟晏初云如此才是一个年满十九的小姑娘，若是在现代，她还在上大学呢，自己该多担待她一些。

    压下心中郁气，章艺回头问巧娘道“先前让你们再千隋准备的事情，你们准备得如何了？”

    巧娘此时心中也有些胆怯，期期艾艾道“作坊地点已经找好，也开始招人，店铺也选好了，员工也培训结束，只是，却不见有什么人上门询问。”

    章艺此时心想我就说只是巧娘二人不大能够做好这些事，晏初云偏偏不信，还要让自己跟着她回去，明明以前都很好，怎突然这样让人生气了！

    章艺一边生气，一边问道“可有让人宣传？就如当初在睦邻那般？”

    巧娘摇头道“娘娘……”

    “叫我小姐，或者大当家。”章艺打断她，“如今我只是一介商人，不要叫我娘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千隋皇帝的娘娘，那误会可就大了。”

    巧娘连忙改口道“大当家，我们在千隋没有认识的人，也不知哪里有如同睦邻那般的踏青游玩之地，所以不知该如何宣传。”话落，巧娘微微垂头，觉得自己无用的很，姜玉娘也是，此时觉得自己十分无用，怎么这样的事都办不好呢？

    章艺却还安抚她们道“你们不用如此愧疚，巧娘你说的十分有理，你们在千隋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值得理解。我们先回去安顿好，再商议此事吧。”且此次留下并非只有成衣坊这一件事。

    章艺回到巧娘等人置办的宅子，待修整一番，便立刻招呼她们开会。

    这宅子里如同大晏一般，有一间大大的议事厅，便是巧娘她们准备的。章艺坐在议事厅主位，两侧分别坐着巧娘、姜玉娘、洪慧云，萧月娥及在此充当安保的马若月。

    众人原本想要劝章艺休息休息，却不想章艺对她们道“如今我们有几个问题需要解决，一是成衣作坊无订单；二是从兆国带回的商品要如何处置；三是在千隋，我们还能做什么生意？”

    “既然方才我们已经说到第一个问题，如今便再继续商议吧。”章艺翻看着自己准备的折子，对众人道“如今我们虽然店铺开了，但是没有任何宣传，那些小姐夫人整日待在深闺，也不知我们的店就开了。而男子本对穿衣打扮没有女子那般痴迷，一时没人来也是正常。”

    姜玉娘却十分着急道“可是大当家，我们等不了了，那作坊里的工人都是按天算了钱的，且没有活计她们就都回家了，且商铺租子也交了，装饰也用了不少银子，这一日无人上门，便亏了一日的钱呢！”

    章艺此时有些欣慰，对姜玉娘说“你能如此担忧，我便放心了。如今我说说安排，大家听了后，各自揽了事情下去做，就如玉娘讲的，一日无人上门，便亏了一日的钱。且你们也需记住，如今你们在经商一事上，并非什么都行，往后须得虚心锻炼及学习。”

    几人纷纷点头，期待看向章艺。

    章艺此时也严肃不少，全无以往的温柔，沉声对众人说“你等都知道，这成衣铺子的衣裳卖的极贵，并非是一般百姓能够买得起的，所以我们也不用将心思放在那些平民百姓身上。但寻常的宣传却可做下去。巧娘，你与她们都不同，你也是在深闺中长大的，你便告诉我们，还未去大晏之前，你是从何得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巧娘回想片刻，对章艺道“是侍女们口口相传。”

    “那又是谁传到侍女耳朵里的？”

    巧娘当即眼眸一亮，对章艺道“是那些出门采买的仆人丫鬟！”

    章艺微微勾起嘴角，再次看向众人，“出府采买的仆人丫鬟甚至小厮等会从附外得到许多消息，然后带回府内，口口相传，渐渐传到小姐、夫人们的侍女耳朵里，侍女们又与小姐、夫人说，小姐夫人们便知道了。所以，我们需要找人告诉那些出府采买之人，大晏女儿国的晏氏商行到千隋都城开了一家成衣商铺，那铺子里卖衣裳与别家都不同！至于如何不同，便不用说了，如此她们便更想要此知道。”

    姜玉娘这些日子一直被如何宣传困扰，如今听了章艺的话，当即双眼一亮，拍手道“大当家您真是太厉害了！我怎就想不到呢！”

    章艺微微一笑，继续道“这只是其中之一，再有便是要将放上几套成衣在店中，最好摆在那路过都能看见的地方，尽量多放些男装。”

    “为何是男装？”姜玉娘皱眉问道。

    章艺道“千隋女子出府的不多，摆上女子衣裳也无人看，且这内陆，恐怕男子不会经常给女子卖衣裳吧。”

    这便是与现代又一差别，现代男子有了女朋友或妻子，看到漂亮的衣服会想要给她们买，然而古人却是十分矜持的，认为这是十分不雅的事情，如何也不会做。所以放上男子的成衣，才能吸引更多出现在街上的男子。

    众人这才恍然，怪不得她们摆了许多女子成衣，却无人问津，原来竟是这个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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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样的宣传力度对章艺来说仍旧不够, 那她要如何呢？章艺看着手中的本子，思考了一会儿，随即双眸一亮, 心中已经有了底。

    不过她并未告诉巧娘她们这些事情, 因为此事巧娘等人无法完成。

    随即章艺说起第二件事，此次去往兆国，她们不仅与灾民换粮, 更是将河流两岸城镇中低价抛售的店铺扫荡一空，虽然都是低价, 但也用了不少银子，这也是章艺要留在千隋的原因之一，如今货物囤积，她不能丢下这些货物与晏初云一同回去, 否则若是其中一些东西因为时间太长，过了期限, 便会得不偿失。

    于是章艺对众人道“此次去兆国, 我带回了三万两银子的货物, 今日巧娘已经差人将货物搬进库房中，明日起, 你们便找人将货物整理出来。”说着晏初云看着巧娘与玉娘“我上次在赫南教过你二人，不知你们是否还记得。”

    玉娘及巧娘自信道“当然记得！”

    章艺如此算是放心了些, 对两人道“这几日，你们二人便负责这两件事。一是成衣铺子的宣传，再有就是十文店的货物清点, 那些比较容易坏的货物优先放进十文店中，否则堆在库房里，坏了可就亏了。”

    两人得了任务，倒是十分高兴，那心里没底的感觉总算是没了，果然章艺才是她们的主心骨。

    随后章艺再看向洪慧云及萧月娥，她二人以前虽然也做过事情，但是从未跟在章艺身边如同姜玉娘等两位大掌柜那般做事，此时见章艺看向自己，她二人纷纷紧张起来。

    章艺温和笑道“你二人如今留在千隋，可愿为我晏氏商行做事？”

    按理萧月娥与洪慧云不算是晏氏商行的人，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让她们主持成衣铺子的事，但如今铺子作坊都已经开好了，只是没有顾客上门。不过章艺也不需要她们再做成衣铺子，而是想要将晏氏商行的胭脂销往千隋。

    据她了解，晏氏商行自从开始售卖胭脂以来，对大晏胭脂行的影响便十分之大。大晏那些胭脂行先从晏氏商行进货销售，随后她们便开始自己研制，由此还获得了大晏不少创新奖金。如今大晏自己产的胭脂一点也不必赫南的差，甚至更好。毕竟女人一旦开始研究美妆，那势头，谁也挡不住。

    当初章艺知道时，便与晏氏商行新聘请的胭脂调制师交流了古今美妆心得，调制师于是与章艺聊天，越是激动，当时几乎顾不上章艺身份，握着章艺的手颤抖道“娘娘您方才那线是如何画的？”就在这之前，章艺对着自己用眉笔给自己画了两条不是很明显的眼线，但即使不明显，双眼也因为眼线而更加明亮起来。

    这对胭脂调制师来说简直是神来之笔，章艺不能暴露太多，只粗略对她道“我也是从前观察到的，有的人睫毛浓密些，睫毛根部便看起来仿佛有一条黑黑的线，眼睛也十分明亮，然而睫毛没有这么浓密之人也眼睛看起来也不如这般好看。”

    “对对！”胭脂调制师兴奋得快要跑调了，对章艺道“娘娘说的极是，娘娘方才就这样轻轻一勾，眼眸看上去妩媚了不少。”

    于是，在这样的交流之下，那调制师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且还拉着章艺不肯让她走，章艺随后又看似无意的提到了不同颜色的粉底、侧影、修容等等，随后便让这胭脂调制师自我发挥。

    最近她也得到消息，那调制师将眼线、眼影及不同色号的胭脂粉底都给做了出来。

    就在她慌神这一会儿，萧月娥与洪慧云眼神交流了一番，随后洪慧云对章艺说“大当家，您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

    萧月娥也道“嗯，我如今也听大当家的。”

    萧月娥比起大晏人更加崇拜章艺。她从小便接受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思想，就连她父亲也是如此告诉她的。然而自从遇见了马若月，她才知道，原来女子也可以如此厉害，成为皇帝身边的亲卫军统领。而看到章艺后她更加感慨，原来不是大晏的女子也可以这么厉害！安平公主与她一同是赫南深闺中长大的女子，且与她一般被命运捉弄，然而自己在遇见马若月之前，却只能够听凭父亲的话，等待嫁给一个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如意之人。

    章艺却不同，她即使作为和亲公主，嫁给大晏皇帝，被赫南一些男子嘲讽了许久，也被一些女子嬉笑了许久。人人都以为安平公主这一辈子就如此完了，却不想她竟然与大晏皇帝伉俪情深，且建立晏氏商行，成就了如此一番伟业！

    安平公主既然能如此，自己又为何不行呢？

    章艺点头对她二人道“如今大晏的胭脂行出了许多新品，我便想要在千隋再开一个胭脂行，你二人一人写信联系孙尚雯，让她准备一些胭脂运往千隋，一人便去街上看看哪里开店会比较好，看好之后，便将拿出地址告诉我，若是合适，我们便将胭脂店也开起来。”

    二人点头，脸上同样充满了干劲儿。

    “娘娘，那我应该做什么？”马若月听了半晌，发现没有自己的事，便举手道“你也给我分些事情，我无聊的很！”

    章艺瞪了她一眼，对她说“你与我一同去一趟成衣铺，再叫上其他几位亲卫军，我们去做一套新衣裳。”

    马若月好奇问道“娘娘，做新衣裳是要干什么？”

    章艺卖着关子，“先不告诉你，你只要记住，你负责风流倜傥便是了！定要把千隋的男儿都比下去才好。”

    此时的千隋皇宫，千隋皇帝吴安搂着贵妃，对她道“前些日子大晏给朕送来了许多珊瑚，虽然千隋也有珊瑚，但她们雕刻的倒是十分精美，更适合你们女儿家摆设，朕便将她赏给你了吧。”

    贵妃粉颊一红，娇笑道“陛下您真好，我听闻后宫中其他姐妹也想要那珊瑚呢！”

    吴安在她脸上亲了亲，宠溺道“她们怎么能有你让朕喜欢！”

    话落太监总管突然前来，敲门听吴安召见，进门对他道“陛下，大晏的皇后娘娘并未与大晏皇帝一同回大晏，且方才她差人送来了折子。”

    “哦？”吴安此时恢复了帝王本色，对总管道“你将折子拿来。”

    吴安接过折子后，当着贵妃的面拆开，然而贵妃却低头垂眸，一副避嫌模样，也真是如此懂分寸，吴安才会这般喜欢她。看完后，吴安哈哈笑了，将折子递给贵妃道“这皇后甚是有意思，竟然让朕补上之前没有的见面宴会，还说另给朕及你们带了礼物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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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妃看了那信, 心中诧异，问道“陛下，您真要给大晏皇后办宴会吗？”

    吴安点头道“当然, 原本她们来时朕便准备好了宴会, 却不想她们就这样去了兆国，如今大晏皇后再要求，我再办一个也无妨。”

    于是章艺隔日便收到千隋皇帝的帖子, 邀她入宫，为她办了一场欢迎宴。

    因章艺是女子, 大晏皇帝的欢迎宴倒办得与往日不同，文武百官同样在，但不同之处便是她们带来了自己家中女眷。

    两日后，章艺穿着赶制出的新衣裳, 带着巧娘、马若月及其余亲卫军进了千隋皇宫。夏日的夜晚凉风阵阵，千隋皇帝将宴会安排在皇宫御花园中。前园坐着百官, 此时起身共迎大晏皇后章艺的到来。

    之间章艺今日穿着与千隋服装极为相似, 却又有所不同的衣裳。因她穿着新衣裳, 今日的章艺比起那日在码头匆匆一见，美了不少, 然她是皇后，吴安也觉正常, 毕竟一国之后如今来参加他国宴会，打扮美些也是给自己国家增光。

    而她身后的亲卫军竟也十分多人眼球，较一般女子更为精致柔美的面容, 却配上犀利冷漠的眼神，竟生出一种别样的美感。且她们身上的衣裳也是十分独特，一眼望去是女子衣裳，却又有一种别样的英姿飒爽，看着实在让人赏心悦目。

    吴安笑道“大晏果真是人杰地灵之地，皇后娘娘如此美丽过人，您身后的侍卫也美得别有一番风味。”

    章艺看见皇帝惊喜的眼神，心中了然，笑道“我当初去大晏时也觉得奇怪，大晏女子竟都十分美貌，与我们内陆女子有很大不同呢，我去了不久都变得与她们有些相似了。”

    章艺知道比起她自己，亲卫军身上的衣服更加吸引那些男人，因为亲卫军今日穿得衣服便是现代所谓的中性风格。

    她们身着玄色锦缎直??，腰间系上月白纹银带，束出细细腰肢，看似盈盈一握，走动间却又能够感受到腰间带着的微微力量感。且亲卫军发式简单，用银白玉冠束在脑后，再配上她们漠然的的朗目，让那些文武百官及侍卫纷纷侧目。毕竟在千隋，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英气的女子。

    然再英气的女子也是女子，在千隋，不便与男子久处，吴安便道“大晏皇后，我千隋贵妃及百官家眷已在后花园等候，如今大晏皇帝陛下不再，朕不也敢多留你。”

    这是章艺自己要求的，她当日的信中便说道，希望能够让后宫嫔妃与百官家眷与她一同参加宴会，毕竟她一女子，如何也不好与这些男人独处太久。

    再与皇帝寒暄几句后，章艺带着她身后的亲卫军去了后花园。

    她不知的是，离开时，这园中许多男子都望向她们，如何也移不开眼。

    待人离开后，憋了许久的千隋将军开口道“这大晏女子当真是不同，怪不得以往都不出门，若是这样的女子独自出现，定会被抢回家藏起来！”

    另一文官也点头道“她们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只是听闻大晏女子皆与女子成婚，当真是可惜可惜。”

    众人听后点头，心中直叹，这样的女子，却只能远观，真是太可惜了。

    这是大晏亲卫军第一次以女子形象在他国行走，却收到了如此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因为后院，那些女子见着亲卫军们，心全都开始小鹿乱跳。

    千隋和贵妃带着一众女子等在后花园，见到来人时，和贵妃双眸一亮，入眼的首先是章艺身上那套衣裳。

    章艺上身是莹白色提花祥纹的斜襟衫，那锈纹极为精致，仿若是用银线所绣，暗暗闪着银光。下身则是一条滚边蝴蝶纹绣裙，淡青色的裙摆在烛光下却又微微泛着银光，逶迤拖地的裙摆上用银线绣的蝴蝶活灵活现，仿若要飞起来一般。

    和贵妃上前给章艺见礼，随即两人寒暄一番，和贵妃便看着章艺的衣裳道“大晏皇后娘娘，您这衣裳真好看，大晏女子都是这样的衣裳吗？”

    章艺心想终于问了，嘴角微勾，眼带笑意道“嗯，这些衣裳也只有我大晏才有，品名女儿红。”

    “女儿红？”和贵妃看了又看，随后笑道“虽然这衣裳不是红色，但不知为何，倒是与女儿红这名字十分相配。”她身后那些嫔妃及百官家眷听后也与她一同夸赞章艺。

    随后章艺却指着身后的亲卫军道“她们身上的衣裳也是女儿红，只是品级不同。”

    众人将目光移到亲卫军身上，当即眼神更是一亮，对着亲卫军这般雌雄莫辩的模样，竟有些受不住似的，脸颊微微发烫泛红。

    和贵妃抬手捂着脸颊，娇俏看向马若月，对章艺道“她们都是女子吗？穿着这衣裳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