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关系吗？就算我没有把大观世界交出去，又能说明什么？”
“不能说明什么，就算你不交出大观世界，时代发展，聪明的人一样会研制出同样的东西。比如荣恩电子和光耀电子，这两家电子行业的巨头，都拥有能够研制出大观世界的能力和财力。”
“所以？”
“荣恩电子在两年前已经破产，董事长一家跳楼惨死，唯一能研制出大观世界的，只有光耀电子，但是要买这个东西，必须要花很多钱，可你手上，恰恰有一份不要钱的。”
阿群的声音又快又急，说完这一切的时候，似乎是牵动了伤口，她的脸色也一瞬间变苍白，冷汗覆上额头。
江日红正准备上去查看一下她的伤势，桌子下却忽然钻出了一个小小的身体，那个小身体顶着的一个圆乎乎的脑袋，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盯着似乎在争吵的两人。
半天后才奶声奶气的开口。
“妈咪，你们在吵架吗？”
☆、妥协
“嘿，宝贝，想我了吗？”直到看到这个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小家伙时，陈爱群才猛的拍了一下脑袋，懊恼自己竟然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
“想。”小姑娘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陈爱群，张开小手挥舞了半天，示意她把自己抱起来。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陈爱群抱起孩子，在她圆润柔软如面团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亲的孩子咯咯直笑。
“你女儿？”江日红突然的开口打断了母女间温馨的气氛，虽然她的语气掩饰的很好，可依然能听出一丝颤抖。
其实无需多问的，这孩子约莫两岁左右，看她的年龄身形长相，以及和阿群的亲密度，根本就是亲生的。
阿群没答话，只是偏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随即指了指江日红笑道“宝贝，叫阿姨。”
头上扎着一个冲天揪的小女孩歪头看了江日红一会儿，忽然挣扎着从阿群怀里下来，一股脑的猛扑进江日红的怀里，小手使劲扒住她的腿，嘤叮一声，开口时声音瞬间带了委屈的哭腔“妈咪。”
“这小家伙是看见谁都叫妈？”无端被孩子扒住不松手的江日红满头黑线的看着站在一边摊手，脸上却明显挂着幸灾乐祸笑容的阿群，语气里带了一丝无奈。
“并不是，思琳很认生的，她应该是真的喜欢你。”对女儿的称呼感到满意的阿群点点头，暗地里冲孩子比了个大拇指，随后转身去卧室拿换洗衣服准备洗澡，准备进浴室时还叮嘱了一句“阿红，帮我看会孩子。”
开什么玩笑！
江日红咬牙切齿的瞪了进浴室的阿群一眼，愤懑从心底快速窜起，她是一个警察，不是保姆！为什么非得看孩子！
可刚想了几秒，腿旁只有凳子高的小姑娘又扯了她的裤腿，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句“妈咪，抱。”
轻叹了一声，江日红认命的躬身将孩子抱起来坐到沙发上，待小家伙安静之后，才有时间开始打量起这栋房子。
这房子是典型的简单欧式装修，四处都用纯粹的白色包裹着，白色的大理石墙壁和地砖，白色的水晶灯，白色的真皮沙发和欧式电视柜。目之所及，都是能让人觉得背后一凉的冰冷。
但客厅里悬挂的联排四面环形立体投幕，以及天花板四边凹槽里装满的可移动式针孔摄像头，都暴露出了房子主人天生的敏感和职业的危险性。
或许这根本不能被称为一栋房子，而是一座坚硬的、易守难攻的堡垒。
她也不得不承认，电脑天使两姐妹，生来就是做杀手的料。她们在多年追赶杀戮的生涯中磨砺出了精明的头脑，缜密的心思和利落的身手，得以在每一次危险的任务中能全身而退。
却也因为职业的特殊性，身为姐姐的陈爱琳最后才落了个差点无人收尸的下场。
陈爱群洗完澡后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出来，出来时顺便给江日红拿了一套干净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等她走到客厅时发现那一大一小正窝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的不说话，气氛居然看起来有那么一丝丝融洽。
“去洗澡。”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沙发上的人，江日红没接，目光只有意无意的扫过她刚缝过针的腹部。
似乎是知道她想问什么，阿群开口“依你多年当警察的经验，应该已经看出来了，这是子弹擦伤。约莫在你进房间之前十分钟内发生的事，没大碍。”
说着，阿群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胳膊，顺着她的动作，江日红又注意到她肩膀和脖子旁留下的一大段细长的伤痕。
是为陈爱琳复仇时被周能的手下用日本□□划伤的，伤口细长，盘亘在她身体上，时间久了，竟多了一分让人望而生怯的威严感。
说到这伤口，其实江日红身上也有几道，因为都是被同一把太刀所伤，伤口特别相似。只是时间久远，这些伤口结痂愈合后痕迹越来越淡了。
想来感情也该如此，越是经过时间的磨砺，就越是平淡无奇。
“你为什么要杀陈光耀？”
“私人恩怨而已。”并不意外于她的问题，阿群从口袋里摸出一包ore递给身边询问问题的人，又轻轻揽过女儿的小胳膊，小声在她耳边呵气道“宝贝该去睡觉了。”
小家伙似乎还不太愿意，依旧粘在江日红的身上，目光在两个女人间停留了很久，才下了很大决心般说“要和妈咪一起睡。”
“好，那宝贝先去睡。”
“嗯。”
应该是没想到陈爱群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小家伙笑眯了眼睛，也不再缠着江日红，只撑着两条小短腿颤颤巍巍下了沙发后快速往卧室跑去。
孩子离开之后，客厅里的气氛明显冷清了下来。
见对方依旧不接自己的烟，陈爱群苦笑一声，撕开香烟包装抽出一根点燃后抽了一口，稀薄的烟雾在火星中窜出来，带了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在空旷的客厅里环绕。
“我们曾经达成过共识的，电脑天使已经死了，不会再犯了。”
“然后呢？四年后你依然出来杀人？”
“阿红，你还不明白吗？其实你和我是一类人。”似乎是被这句话刺到了痛处，陈爱群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唇，忽然就掐灭了手里的烟，一翻身整个人压住江日红的身体，双臂张开将她环绕在自己的阴影里“世界上总有法律管不到的人，管不到的事。这个时候，只有靠自己，就像以前杀周能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是清澈灵动的，那双眼睛在多年的杀手生涯中已经被损耗的不带任何情感。杀人与被杀，从来都是一念间的事情。那双已经看透了生死和人情冷暖的眼睛，却在此刻涌动着清澈的光芒，投射进江日红的心底，引起共鸣。
似是怕泄露自己的感情，江日红瞥过眼，将内心的翻涌压下去“我和你永远不可能是一类人，我是警察。”
“那你现在可不是了。”嘲讽的笑了笑，陈爱群偏头，示意她看放在茶几旁的电脑“这是你的全网通缉令，现在，你只能站在我这边了。”
“我想我还有别的选择。”
“你有两个选择，a 出门去自首，然后这辈子都在牢里度过 b 和我一起，你就依然还是你。”话音一落，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加了一句“你的好拍档笨的不成人形，这次你没有c的选项了。”
江日红简直要被气笑，她敢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像陈爱群这样无耻的人。懒得再争辩，她索性推开仍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拿了衣服准备去浴室洗澡。
但没走两步又被歪倒在沙发上的陈爱群拉住了胳膊，因为拉的太猛，江日红脚下一个趔趄跌进阿群的怀里，脸颊正好嗑在她的唇角。
算是个，不轻不重的吻。
原本还在想该怎么拉近距离的某人因为误打误撞正好占了便宜，但她还是很识相的赶快闪开，以免阿红思绪回复后误伤到自己。尽管动作快，却还是免不了被江日红甩了一巴掌，同时附赠了一句“人渣。”
“人渣？”望着那个走进浴室的背影，陈爱群摸了摸被打却并不疼的脸，目光若有所思的眯起来“不愧是天蝎座，真记仇。”
洗完澡出来时，陈爱群还坐在沙发上在电脑上敲着什么。
似是怕打扰到她，江日红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目光瞥到电脑上的东西，只见白色屏幕上全是一些看不懂的黑色代码，应该是某种黑客程序。
“还不困？”手中敲击键盘的动作不停，阿群抽空指了指茶几上放着的热牛奶“喝完牛奶去睡觉，刚才你看到思琳走的方向了，卧室就在那里。”
“你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浓郁的味道钻进口腔，才稍微温暖了一下她动荡了一晚上的五脏六腑。
原本是很漫不经心随口问出的一个问题，却惹来阿群在关了电脑后露出的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直到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江日红都还想不通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被阿群那个“因为思琳想和妈咪一起睡，她也叫了你妈咪”的烂理由给说服的。
孩子睡在两人中间，已经睡的很熟了，直到睡着了那张小脸上都依旧洋溢着笑容，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思琳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感慨的给女儿拉了拉被子，陈爱群趁机往那边挤了挤。
“她爸爸呢？”
“两年前死掉了。”提到那个人的死，原本活跃的陈爱群的声音沉闷了下来
跟着沉闷的还有江日红的心脏，在这四年里，等不到任何消息的她连参与了几次相亲都会内疚的情况下，陈爱群居然已经结婚生子，而且孩子都这么大了？！
那自己这四年到底是在等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想到这里，江日红的眼睛又无可抑制的瞟到阿群放在被子外的手，那只手上还戴着的戒指，虽然款式特别，但应该是结婚戒指无疑了吧。
或许，在自己摆脱了通缉身份之后，真的要找一个合适的男人一起生活了。
想着想着，困意来袭，江日红渐渐睡过去。
深夜时她被惊醒一次，那时困意正盛，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觉到床很轻微的动了一下。
陈爱群动作小心的翻身下床，站在门口小声接电话，尽管声音压的很小，但还是有琐碎的争执声传过来。
“leo，我养你不是让你吃干饭的，我不希望她东躲西藏的，我也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天亮的时候我就要东西出现在我面前。不是要求，是命令！”
江日红还想再听，但浓重的困意却不允许她再支撑下去了。
☆、合作
这一觉睡的够久，等江日红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自从陈爱群在四年前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这还是她在这几年里睡的第一个安稳觉。尽管是在陌生的房间和床上，她那一向认生的敏感神经却悄悄放了假，才让她得以度过一个没有惊醒与噩梦的夜晚。
但此刻原本该睡在床另一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只有一大片空出的床单还皱褶着，显示着不久前这里还有人躺过。
思琳还睡的很熟，小脸半趴在枕头上，屁股和腿弓起，圆乎乎的肚子贴伏在床上，随着呼吸而轻微起伏，活像一只扑倒在冰面上又爬不起来的企鹅，特别憨厚可爱。
房间的天花板在此时动了一下，还没待江日红反应过来，就有一道巨大的投影幕布缓慢降落，只降到一半时，里面就传出了让人觉得有些聒噪的声音。
“ada，给你三分钟穿好衣服，免得我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声音之大，震得熟睡中的思琳差点醒过来。
江日红慌忙伸出长臂捂住孩子耳朵，整个人躬身坐起，随手取过床头柜上的黑色皮筋将长发束成马尾，才缓缓开口“只说话就行了，我不想一起床就看到你的脸。”
“好的。”幕布有些尴尬的又缓缓升了上去，扩音器里的人清了一下嗓子，放缓了声调“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琪，是昨天送你们回来的那个可爱的女孩子。”
“嗯，现在是受老板所托，交代。。呃，叮嘱ada你一些事情。”
毫无听下去的欲望，江日红拍了拍思琳的脊背，确认她再次熟睡之后，才稍微抬肩活动了一下全身酸痛的筋骨。
“外面客厅里放着你的新证件，全部真实有效，是老板昨天逼着程序员连夜黑进政府。。啊不，黑进某个程序之后给你做的证件，绝对童叟无欺，不过在这段特殊的时间，老板还是希望你少外出走动。”
“你能不能说快点？”江日红有些不满的催促。
“好的，老板今天有事可能一天不到，她让你帮她看一下孩子。我说完了，再见。”
“。”
而在距离香港九龙半岛南部油麻地，开车也要近三十分钟路程的顶峰大厦上，这段对话正好传输到正悬挂在十九层高楼玻璃上的陈爱群的特制耳机里。
那边刚通话完毕，紧接着耳机里就传来阿琪愤懑不平的声音“老板，以后再让我通知ada我可要求加工资了，她太吓人了。”
“你没搞错吧？她是警察，又不是你上司，为什么你怕她不怕我？”轻笑了一声，陈爱群轻点了一下脚下的玻璃，将一个白色粘土附着物贴在玻璃上后又按了手里的遥控两下，腰上悬挂的绳索应声往下降了一些，她背着阳光低头看了一眼，眼睛上戴着的特制红外眼镜启动，红外线径直穿透玻璃上贴着的防窥视遮挡膜，片刻后清晰的显示出里面办公室的场景，以及办公室上贴着的光耀电子四个大字。
“找到了。”松了一口气，陈爱群从包里拿起玻璃清洗剂随意的喷了几下，拿出洗窗刷开始假装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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