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已然冲动过,再想令他冲动,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有,站到对等的位置去,甚至比曹丕还要高,让曹丕不得不重视的位置。
吕布、诸葛亮等人一直守候在外,时不时的,还要扒缝看看才能放心。
小皇帝不眠不食,一天多,谁要是壮着胆子闯进去,准备半天的劝慰之言一个字还没说,被那双晶莹堪比琉璃玛瑙的眼睛一扫,都只能悻悻地告罪退出来。
有一种从来没在刘协身上出现过的东西,正如他们设想一般,点点滴滴地呈现。
诸葛亮和陈宫观点一致,如果此计起作用了,以刘协的聪慧,必然会暂时放弃益州,刘璋放那里也跑不了,比起偏远的益州,军事上占据了重要地位的荆襄更加要紧,而且离开荆州时,荆州已局势莫测,一个大意,曹操若得荆州,那真是想翻身都难了。
一天多后,再走出房门时,形容疲惫的刘协向门外担忧得憔悴不已的四个人道“派人去荆州探探,五天后,朕要听到回报。”
吕布连忙应声,脚步踉跄地跑下去,竟自己亲身去委派探子。
陈宫跟诸葛亮一齐松了口气,险些腿软跌倒,曹昂到底是习武的,一手扶住一个。
刘协看看他们,不置一词折身进屋,吩咐下人“传膳。”
曹丕,不管你我之间有什么误会,不管你如何野心勃勃,朕如果君临天下了,看你往哪里跑
作者有话要说皇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喈喈喈喈喈喈
汉朝教育不发达,老百姓多不认字,上面诏书啥意思
第八十五章
五天后,探子回报
刘表在救援刘备途中负伤,回到江陵后一病不起,刘备从豫州逃到荆州后,囤兵江陵东面一百多里的竟陵,刘表长子刘琦滞留江夏。
刘协坐在上首,他左手下边站着诸葛亮、陈宫,右边排头站着吕布,吕布身后是高顺等人。
曹昂也在厅中,暂拜吕布客卿,参与议事。
诸葛亮有话要说,得到刘协首肯,开口道“刘表生死未卜,看来荆州已落入蔡氏掌中。”
刘协见陈宫也想说话,索性施恩“卿等有话想说,便请说,不必多虑。”
陈宫方才放开胆子道“皇上若在江陵,刘备必已和蔡氏翻脸,皇上不在,刘备摆出戒备曹操的阵势囤兵于竟陵,他如今又没有了土地,刘表若亡,便可直取荆州,这是在观望啊”
诸葛亮道“离开江陵前,我已授意刘琦,请他在江夏候旨。”
陈宫点头“如此甚好,荆州大军尽在江夏,有刘琦这一支力量,皇上便可便宜行事了。”
众人一齐望向刘协。
刘协却问“曹操有何动静”
吕布道“没有,打下安丰、戈阳后,曹操便没了动静,只向南阳增了十万兵力,曹仁接了兵也没动作,奇怪。”
刘协一片一片地打开一卷竹简,想着说“蔡氏降曹了。”
下面众人交换眼神。
刘协道“刘琦、刘备,都是刘琮接掌荆州的阻力,蔡氏必要借助曹操之手,可是曹操是什么人只会表面同意,嘴里说要发兵帮助刘琮,等荆州内乱起来,他白捡便宜,不过细作什么的,还真是讨厌,曹操必然已经知道朕不在江陵了。”
诸葛亮道“吕将军疾行半月,从汉中赶到巴东,舍剑门取白帝,就是没有细作曹操也知道将军为了皇上而来。”
刘协还在一片一片开那竹简“倒也是。”
诸葛亮小心翼翼问“皇上,可是欲取荆州”
周围人集体竖起耳朵,紧张度上升至顶除了那天吩咐打探荆州军情外,刘协又那样了,每天午时起身,出去寻觅美食,然后悠哉游哉地回府衙,抓到谁找谁陪着下棋,接着晚膳、散步,沐浴就寝,后一天午时起身
如果第一天睡九个时辰是因为车马劳顿,那后面半个来月,每天都睡八个时辰,除了襁褓里的幼儿,谁能做到
看刘协没事人一样,没人吃的准他怎么想的。
刘协“唰”地把竹简裹起来“派人传旨刘备、刘琦,命刘备策应刘琦,刘琦向江陵发兵,水军即可,等蔡瑁调走上游水军后,我们一日便可以从白帝城回到江陵,今日起,你们下去征调民船,预备东征。”
众人轰然应声,刘协执起竹简指指吕布“爱卿不可全军东去,需分兵回守汉中,最好你亲自回汉中。”
吕布莫名其妙道“皇上要去荆州,正要用人,臣怎能回汉中”
陈宫道“将军,皇上的意思,曹操已经知道将军接了圣驾,荆州内乱是一定的了,曹操当务之急乃是抢回皇上,他在南阳故布疑阵,只怕已经调派大军攻往汉中,将军不回,汉中不保,汉中一丢,将军靠什么扶助皇上”
吕布固执道“汉中还有步卒十万,宋宪带五了,蔡瑁若降,不止蔡家上下人等均不问罪,还许蔡瑁依然执掌荆州水师副职。
蔡瑁喜出望外,跟着吕布回荆州州府谢恩,差点把刘协脚前的地面用脑门砸个坑出来。
半天后,刘备和刘琦一同入城。
刘表也没死,只是被蔡氏软禁起来。
刘协目前手里没有可以统管水师的人,所以蔡瑁不能杀,只是也不能不防。
一个月后。
刘表、刘备和吕布率领刘琦、刘琮以及诸葛亮、陈宫、蔡瑁,还有荆州上下文武六百余人,喊着“吾皇万岁”,向坐在最上首,一身冕服的刘协跪拜下去。
刘协有将近半年没穿这一身行头了,这是刘表才命江陵织匠人等新制的,共计使用三百多位匠人做出来,全身用料一丝不苟,荆州匠人手艺超凡,玄衣和蔽膝上的绣纹华丽典雅,龙之鳞片、凤之羽毛、日月星辰之颜色,层次细腻而分明,玉佩冕旒等即时是最小的一粒珠子,都找不出一丁点瑕疵。
也许是衣服的关系,刘协穿着这身,第一次觉出沉重繁琐之外的味道。
耳朵里听到群臣朝拜,眼前冕旒轻轻晃动,珠串之间流光折射来去,他眼睛里的明光也如翡翠、水晶一样,熠熠生辉
要不是殿堂太小,下头略显拥挤,这感觉还不错。
仍旧没有行冠礼,可是这次回到江陵,没有人再敢擅权。
刘表虽是荆州之主,可是罪在失察,导致麾下谋反,险些波及圣驾,刘协倒是没动他的州牧官职,但他自己知道分寸,从此后,州牧便是州牧,再也不是一方诸侯了。
刘备再次失地,兵马也剩下不多。
这样一来,两个皇叔都掉价了
刘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扣下刘表、刘备的奏呈。
他们奏请三件事
一、迁都;
二、封赏众臣;
三、昭告天下,讨伐曹操。
三件事其实都该做,可也都不该做,刘协不准,只因为不想逼曹操太急。
眼看刘协扣下奏呈,派出第十拨暗探查探许都详情,那四个急忙扎堆商量办法。
骗都骗了,现在要怎么继续骗下去
刘协手里一有权,就急成这样,要不是一连派出十次那么多,他们都不敢相信曹丕竟然在刘协心里占了如此重的分量。
小皇帝太能忍,太能装,任是心腹都瞧不出来。
如此,哪里还敢冒险告知他实情啊
万一再急怒一次,留下什么隐疾都算是好的,别气到殡天
诸葛亮悔之已晚,只有想法子圆谎,吕布、陈宫和曹昂三个同谋也不得不一起绞尽脑汁,可是等截下传回的消息一看,诸葛亮差点把牙笑掉。
一路跑,跑得羽毛扇上的鹅毛掉了一根都顾不上捡,先去找了曹昂,片刻后才去呈给刘协看。
曹丕真没死。
那货很小强地活下来了。
曹植帮了曹丕。
曹仁接了兄弟两个到南阳,还没问曹纯怎么回事,曹植便道不知哪里来的人,冲开了宫门,曹丕情急之下只得护驾出宫,来不及回报曹操,结果出宫后碰到潜伏而来的刘备,于是一股脑的全被刘备抓了,到了襄阳后,曹丕找到机会带着他逃出来。
曹植都这么说了,曹纯还想要命呢只得临时串供,一起骗过曹仁。
曹仁照此话快马送信去许都,曹操送了太医来南阳,十分关心曹植,却对伤重的曹丕只字不提。
曹丕一个多月后睁开眼睛恢复意识,两个多月才能下榻。
曹仁看他一能动,马上把他们兄弟送回许都。
可即使回到许都,曹植居然不去会他那些好友死党,跟在南阳时一样,天天泡在他二哥屋里。
曹操回许都时,曹植才跑得少了点,等曹操一走,又是天天报到。
因他是伴读,曹操要他仍按时进宫去。
有一天,曹植带了两件东西出宫来给曹丕紫貂的帽子和手筒。
曹丕愣愣看了半天,问“四弟,为何”
曹植道“这是二哥送给皇上的,宫中那人岂有资格佩戴”
曹丕接过,揉了揉,便放到一边去了。
“二哥那般对你,你不怪吗”
曹植替他递来茶水“二哥没有杀我,也没有丢下我。”
曹丕把曹植凉凉地看了一阵,身体未复原,力乏躺回去休息,不予置否。
许都早朝只上了几天,可还是有臣子觉出不对来。
刘协话虽不多,不会一个字都不说,至少平身什么的,总会说说,可是御座上的天子却从马腾一事后再不发一言,全部由黄门代言
马腾那件事,还要回头再说一下。
马腾冲进许都,是黄奎做了内应。
黄奎的小妾和黄奎的小舅子苗泽私通,小妾听到黄奎醉酒后提起,便在黄奎入宫赴宴,和苗泽私会时,向苗泽说了,苗泽成了第二个庆童,为求加官进爵,忙忙慌慌跑到长乐宫门口去找曹操告密。
曹操得知马腾和黄奎勾结的事情,急忙调集城外大营兵马入城。
可是西凉铁骑勇武惊人,在曹操救兵到前便冲进了长乐宫。
曹丕带着刘协从偏门偷出宫去,借城中街道避开西凉军,不取大道,只走山野,侥幸脱身。
刘协是被曹丕打晕了,啥都不知道。
等曹操反扑了马腾,马腾败逃,小皇帝也不见了,只有一座焚烧中的温泉殿。
于是曹操冒着风雪死追马腾,要把小皇帝抢回来。
马腾败逃,不敢停留。
曹操追得玩命刘协再养不乖,还是养着的好处多,一首诗文,堵了百官之口便好,他根本没想取刘协的命,充其量就是想在上元节酒宴上灌醉了刘协,弄个黄门或者谁谁的老婆去刘协龙床上,在金华殿后殿玩一出“丑闻”,推后冠礼。
马腾逃得仓惶,曹操追得焦躁。
那私奔的两个却在他们路过的洛阳城废墟里,如胶似漆地藏在冷宫里躲避风雪。
追到洛水,马超、韩遂渡河救了马腾,撤回洛水西岸。
曹操见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得了天子的态势,恐刘备乘虚而入,只得返回许都,疑心小皇帝和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被刘备下了黑手弄走,磨牙握拳地盯着地图上的豫州南,压根儿没想到并非劫持,而是私奔
后头,荆州的消息就来了,刘表似乎迎了天子。
朝廷众臣更是怀疑,只是碍于曹操势大,不敢公然质疑御座上的天子真假。
怀疑的众臣中,就有一个荀彧。
第八十六章
曹操一直很倚重荀彧,可是这一年从春到夏,曹操几乎都把荀彧留在许都搁置不用。
荀彧忠君,这是曹营上下皆知的事,曹操更加清楚这一点。
虽有一层,曹丕这个卫尉病重在家,不能统管宫中卫士,就只有荀彧一个人能督管长乐宫防卫的理由,但是完全不带荀彧说不过去,何况荀彧没有犯什么错。
宫中还换了一批黄门和独立在卫尉管辖之外的宫卫,连荀彧经常进出长乐宫,都见不到小皇帝。
这就十分可疑了。
要想知道上元节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问那一晚送小皇帝回温泉殿的卫尉,曹丕。
荀彧借口宫中事务,准备来探一探曹丕的底。
走到门外,正碰上曹植从里边出来,荀彧忙避在道边拱手“四公子。”
曹植很傲慢,点点头就当执礼了“荀先生,我二哥刚刚睡下,他身子没好,你别进去扰他。”
荀彧道“宫中有点事,还要问一问二公子。”
曹植道“宫中能有什么事就算有吧二哥病着,你自己拿主意不就成了。”
荀彧心里一动,曹植这口气莫非曹植也知道上元节那晚的事
笑道“好吧”
曹植满意,赏个笑脸,要走。
荀彧跟上去“四公子慢走,天气眼看着热起来了,公子在鸣阁伴读,往年皇上都要取冰去解暑,今年却没叫,公子需要的话,可以找在下。”
曹植先点头“好啊”然后一脸想起什么的样子,连忙摇头道
“你送不过来,这样,我进宫时,你着人把冰放在小桶里,我自己带去鸣阁,要么,我命黄门取来一样的,那就不麻烦你了。”
荀彧道“何来麻烦,公子这般天下无双的才情,别说叫人给公子送冰,我亲自送都不麻烦。”
曹植十分高兴,相当缺心眼地道“你喜欢,哪天我赏你一首。”
荀彧忙感激道“那那、那真是太好了谢公子。”你二哥虽然看不出多厉害,不过套话肯定不好套,你也太好骗了,不骗你骗谁
荀彧一路跟着拍,往后送了一些笔墨纸砚之类,再跟曹植的好友,杨修那几个单细胞的东西走动走动,曹植那是一天比一天乐意看到荀彧。
没多久,荀彧大功告成。
曹植在练字,荀彧看到他练字的“字帖”,比钟繇的字还漂亮端正的小楷。
早先就有传言钟繇自己说的,世上有一个人的字比他的还好。
荀彧什么脑子,立即明白过来这是谁的字,笑道“皇上的字真不错。”
曹植还以为荀彧见过,傻不愣登点头“再没一个能比皇上写得好了。”
荀彧道“四公子要是能写出这手字,再配上诗文,那真是千古一绝”
曹植高兴,道“我也这么想,所以觉得皇上那般天资雅质的人,寻常庸脂俗粉哪里配得上,就是我那几个姐姐,模样虽不差,可配皇上,还是差多了,到底还是要我二哥”
小屁孩终于发现说漏嘴,忙不迭把嘴巴捂起来。
荀彧在旁温温和和地笑着,只看着竹简,隔一会问“可是我扰了四公子练字要是嫌我话多,我便出去呆着。”
曹植忙重拾了笔,心情忐忑地继续描着。
那一整晚,荀彧跟平时一样,一点没有怀疑或者追问的意思,曹植放下心来。
过了两天,曹植还特意写了一赋赠荀彧,字里行间委婉表达了一个男对另一个男的爱慕之意。
荀彧大加赞赏,十分小心地绕弯问了下曹植该不是对他有意思吧
曹植笑够呛,否认之后,对荀彧更加信任起来。
诗是什么
是酒鬼醉后的脑补产物。
几百年后的李白是个酒鬼,曹植虽小,要写诗也离不得酒,说不定李白还是从曹植身上学来的。
一群爱写诗的扎堆后,就变成了一群酒鬼,喝醉了的曹植一高兴,叫荀彧来接他回相府。
可不是醉了么把荀彧当下人这种事都干出来了。
于是乎,曹植知道多少,荀彧便知道多少,曹植不知道的,荀彧也猜到了几分。
比如,小皇帝利用了曹丕的一腔怀春少男之热血逃出牢笼。
比如,曹丕现在只怕对小皇帝是又爱又恨,又纠结又苦逼。
曹丕能够到园子里晒晒太阳的时候,偶然碰见荀彧,十分纳闷荀彧一向为人端正严谨,怎么现在瞅过来的眼神那么荡漾呢
互相执过礼,闲侃两句,各走各路。
脸一转开,荀彧点点头凭着一腔热血就敢跟曹操对着来,曹丕胆气不错,小小年纪甘心示弱,几乎骗过所有人,这份心计城府,只怕他爹都及不上他。
可是这样儿的曹丕被小皇帝耍了,荀彧很欢乐。
荀彧背后,曹丕低头看看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
回屋瞧瞧铜镜,脸上没开花。
更加纳闷,是他病太久,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荀彧病了
第一份探报,刘协略看了看就放开了。
第二份、第三份直到第十份,并非每一份上面都会提到曹丕,那家伙虽当着长乐宫卫尉,探子感兴趣的毕竟只是长乐宫里的“天子”。
十个不同的人,十个不同的关注点,只有两个提到了曹丕,一个说“养病在府,未见”,一个说“衣袍,病容”。
寥寥数字,却搅得刘协心里头又酸又甜,活像吃了一缸梅子。
瞧着那几个字的眼神几乎能把字从竹简上抠下来,吃下肚子里去。
明知刘协在看什么,诸葛亮还故意问“皇上可是发现何处不妥”
知情的另外三个在诸葛亮背后露出想拍人的目光诸葛亮那脾气,真的很招人拍。
刘协越关心,他们就越不用担心这位皇帝陛下哪天又抽风。
心里头高兴就罢了,还去戳
刘协抬起手,袖子挡住嘴巴咳嗽一声,把那露骨的眼神收起来
“宣其余人等上堂议事。”
片刻后,厅里进来数十人。
荆州的一群,刘表率刘琦、蔡瑁、张允、蒯良、蒯越、吕公等人;刘备麾下关羽、张飞、赵云、糜芳、孙乾等;又有吕布、陈宫、高顺、曹昂化名陈修,装做陈宫的内侄。
刘协出宫之前,只想利用曹丕,可经历了半年的“生离死别”,现在心头放着的人不知不觉中变得远远重于当初。
刘表刘备所奏,如果准了,只怕曹操恼羞成怒去翻旧账,回到许都的曹丕便要完蛋。
可是不准的话,眼下就有一件事十分麻烦
堂下站着的人未经封赏,议事不比别时,要按官爵高低来站,先不说刘备这样没有敕命官职的,诸葛亮往哪塞呢
眼看下面站得乱七八糟,一个望一个,尤其是关羽和张飞,见吕布居然站在刘备之前,两个好歹忍住没冲前面来动手,但是那四只眼睛瞪得溜圆,要不是吕布神经太粗察觉不到,只怕已经要内讧了。
不把这些人揉一揉,还是一盘散沙。
刘协把探报往案上一放,下面各种“眉来眼去”立即停了,都望上来。
刘协故意装作不在意他们那种乱糟糟卖菜样的站法,问刘备
“皇叔,皇叔军中可是缺一军师”
刘备顿时望向刘协边上站的诸葛亮,诸葛亮也吓了一跳两人都吃不准刘协要干嘛。
刘备惊喜乖侄儿你终于想起诸葛亮那是我的我的我的了
诸葛亮暗暗心惊事情败露了要被发配咩
刘协道“朕在许都时,探得几个忠心汉室的臣子,甚至还有曹操视同心腹的人,朕意,密诏召来荆州,而且当初跟着朕从长安至许都的臣工也不少,若能便宜行事,把他们召来,免得再出去年的事,这些臣子,与卿等一样是我大汉柱石,朕不忍再见忠臣血盈于市。”
刘备大喜,想起被曹操拐走的徐庶。
诸葛亮松了口气,忙助阵“原来皇上不同意,是有如此想法,确实,朝廷众臣还在许都,这些朝廷老臣,都是备受百姓士族拥戴者,民望既高,又是忠心汉室者。”
刘表道“可是昭告天下,帝驾南下,朝廷忠心者必四海归附,也是一样的道理,臣请皇上三思。”
刘协道“曹操凶残,董承得了朕几个字,别说是诏书,就是连起来的一句话都不是,被曹操满门抄斩,如果诏命一下,曹操再无顾忌,后果不堪设想,朕实不忍”眉心深锁,眼圈发红,袖手而坐。
刘备不忍道“先使密探送信去,好歹救出一些,给大汉多留几个中流砥柱也好。”
吕布道“我先率军攻他南阳一攻,若能取下南阳,也好接应。”
刘表看除了他,刘备和吕布都支持刘协,只好罢了
“那请皇上下诏吧有奋威将军,还有刘备麾下几员当世猛将,先取回南阳倒是很应该的。”
刘协点头“南阳乃荆州北方门户,只是朕意,温侯坐镇江陵,孔明。”
刘协这是要用吕布镇压着荆州军,诸葛亮的心肝那是七窍玲珑的,瞬间就明白刘协要做什么安排了,躬身道“臣在。”
刘协道“你代朕拟诏,封刘备为左将军,统军攻取南阳,你任军师从旁辅助。”
刘备一怔自从隆中后,刘协就不太信任他的样子,居然让他得这帝驾之前的首功
刘备怔傻了过去。
刘协先点刘备一句“你麾下三员猛将,有孔明参谋军机,可以速取南阳。”
刘备愣过神来,立即跪地,面瘫脸都挂不住了。
刘表在那边神情一凛,他手下蔡瑁、张允反了他别说可用之才,忠仆都不算,本想小皇帝没有因蔡瑁之事处置他,必然是因为小皇帝要倚重他,他兵最多、粮最多,不料
荆州本地这群人面子上都有点下不来了。
哪知刘备领旨后,刘协望向蔡瑁
“蔡瑁,你熟悉荆襄地形,着你点三万精骑为前锋,若能将功折罪,荆州水师都督仍旧是你的。”转向刘琦“江夏兵马粮草刘琦想必十分清楚,你任粮草官,尔等需戮力同心,听从刘备调度。”
蔡瑁做先锋,刘琦做粮草官,既让刘琦盯着蔡瑁和刘备,也给了刘表一个不冷不热的面子不用你,但用了你的人,建了功仍旧是你的,这是恩赏,你自己要识相。
这下,刘表、刘备才算真的知道小皇帝到底有多少本事。
刘表下来后一脸冷汗地派出快骑,送刘协密诏去许都,半点都不敢耽误了。
回到蔡氏那
蔡氏和蔡瑁软禁了刘表,刘表得救后,被蔡氏哭一场,居然都心软地没把她怎么样,刘协说不问罪,刘表还想糊弄过去。
这下,不敢过多包庇了,刘表把刘琮提溜出来,母子分开,蔡氏只能乖乖地不再妄动心思。
诸葛亮下来后,找到刘备提点
“皇上看皇叔无地,兵少,这是给皇叔建功,和刘表平起平坐的机会,刘表虽然坐拥荆襄,可是纵容蔡氏犯上谋逆,要不是提早发现蔡氏有降曹之心,刘表无力镇压,皇上不得已绝不会弃皇叔而去。”
“吕布等,毕竟外臣,皇上心里,还是更看重宗族长辈,尤其是您啊皇上久在曹操控制之下,过于隐忍了,而且君权旁落,说到底也还在寄人篱下,有些话不便对您说,我今日私下揣测圣意,向皇叔说这番话,请皇叔体谅皇上苦心,勿生嫌隙对皇上而言,皇叔无人可代”
刘备差点儿落下泪来“军师勿需担忧,皇上密诏许都众臣,刘备已经明了,这便是皇上在为臣为臣考虑了,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圣恩,只有尽快取下南阳,稍作回报,请军师不吝赐教”
“不敢,必助皇叔取下南阳,也是全皇上心愿。”
两个人面对面执礼拱手,下面关羽、张飞和赵云伸脖子看得好奇,一红一黑一白三张脸茫然说的虾米怎么大哥主公又要哭了
蔡瑁要去做先锋,江陵的荆州水军便由吕布统领,刘琦运粮,由水路更快,也要跟吕布商量,等南阳那边打起来,蔡瑁军和刘备军自然密不可分。
刘协就是这么和面的。
管你们以前认哪个做主公,朕面前,都是臣子。
做领导最大的好处就是自己可以偷懒。
刘协吃吃睡睡一向是头等大事,满足了头等大事,才有功夫做点别的。
兴致起来,忽然想起赵云。
最近心神不宁的,刘备虽然带着赵云在眼前溜达来溜达去,刘协竟没顾得上好好研究一下,连赵云长的什么样都没印象。
听到曹昂说赵云过午便要率后军出发,刘协拖着跟他一样闲的曹昂跑到刘备大营去了。
干嘛呢名为体恤,实为围观。
乘的四马之驾,穿的常服,拉着曹昂同车,顺便聊聊曹丕。
只是顺便。
绝对是顺便。
“事到如今,爱卿可会后悔”
曹昂坐得端端正正,一身青布衣衫,发髻上扎条灰色布带子,通身上下,不见任何奢华饰物,整个人质朴无华,却又隽永悦目,稚气褪尽,温雅的气息越发重了。
听到刘协问,先笑了笑。
“回到当日,仍会如此。”
刘协也笑,琢磨着怎么把话题扯到曹丕身上去。
曹昂在刘协开口时就猜出来了,十分体贴地主动把话头扯过去
“敢问皇上,曹丕任卫尉,掌管宫廷护卫,皇上逃出许都,是否跟曹丕有关”
刘协的笑脸立即撑不稳了,不是他脆弱,忍得太过了。
一旦从别人口中听到心心念念的名字,就像心里筑起来的墙裂开一样,修补好久,结果只是蛋壳那么薄的东西。
曹昂再次吃惊刘协那样子
匆匆看向车外街道,装作浏览景色,让刘协收拾心情。
半晌,刘协道“不错,是他送朕出来的。”
曹昂想转开话题,道“啊这处曲风楼的酒十分有名”
刘协一字一字缓缓道“曹丕”
曹昂只得打住,单是听的,就听得出刘协吐出这两个字十分艰难,心下恻然。
刘协稳住气息,方才接下后话“曹丕豁出性命将朕送出许都,不意,在隆中碰到刘备、关羽、张飞,问都不问上来便动手”
曹昂道“我父亲乃天下人共认之奸臣尔,不怪皇叔和两位将军,幸好,曹丕活下来了。”
刘协点头,问道“朕十分惦念他,爱卿可有办法,与之通信”
曹昂顿时为难,几个人合计着,倒也算了,当着刘协的面,又只有他一个,欺骗太违本性。
再加上刘协半分不假的关怀忧心,必然抱着很大希望,何忍相骗
曹昂差点想说出诸葛亮的谋划,死活忍下来,摇头“通信一事,太难了。”
刘协果然失望,欲言又止了一会,才扯个笑脸道“不行便算了。”
垂下头,瞧着蔽膝没有了交谈的兴致。
曹昂向刘协看了一阵,想起当年刘协明知被送给袁术时也是这样,天大的事都忍耐下去,叫人隐隐心疼。
至少,跟刘协多说说话,宣泄一些出来也好。
这个小皇帝,真正的孤家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