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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子淑姬传 第14节

作者:莫莫同学 字数:20645 更新:2022-01-11 23:03:29

    第61章 武侠版(大结局一)

    这一盆冷水泼下来让淑姬惊愕不已,为什么阻挡他们的人有这么多呢,淑姬尝到武力解决的甜头了,她想继续使用对楚云天那一招来对付高弋,可是江湖的事从来都不是这么简单的,秀子身上的毒一下子就捆住了她的手脚。淑姬只能屈服了,她向秀子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如约来接她的。同时她也向高弋警告道“不许伤她一根毫毛,否则我杀光你高家。”

    淑姬走了,她一个人去各处游荡了,她要寻一处合适的地方,在那里建好房子,等着秀子一同来居住。她到了很多处地方都定不下来,因为每个地方都有它不同的美,这让淑姬下做不了决定,最后想着还是等秀子来定吧。不过估计她会更喜欢四海为家的潇洒,到处去游山玩水,想想以前二十年都被关在一个地方,从来没出去过,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她。淑姬开始规划以后的生活了。虽然她现今身上负有绝世武功,但并不想拿它去显露,或去江湖上争什么名利。只要别人不去惹她,她不会再跟人动手了。期间她偷偷地回过一次戟杀门,她发现戟杀门大变样了,房屋翻新了,以前的师兄弟几乎都不在了,戟杀门主又收了许多新弟子。南淑姬的名字在这里成了禁忌,谁都不许提起。秀子以前的话果然没错,他师父确实是个无情无义之人,淑姬心底对戟杀门的情感彻底地斩断了。

    高弋要留秀子一年,其实还有更深层的打算即给儿子高潘争取时间,让他真的变成和泉秀子的丈夫。他教了儿子很多方法,高潘表面上应着他爹,但并不准备去做什么,和泉秀子这个女人就是一条毒蛇,她身上随时藏着匕首和各种□□,新婚夜当晚她就在酒里下药,让他又麻又痒地躺在地上抓了一宿。隔了一个月后他又想用强,差点被她断了命根子,而且她还给他吃了一颗爆丸。所以表面上看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经常夜不归宿,将和泉秀子这个新婚妻子冷落在家里,必定是他稳占了上风。其实这些都是和泉秀子允许的或者说吩咐的。高家少爷早已被她控制了,只是旁人不知道而已。

    和泉秀子就是和泉秀子,虽然到你高家来了,但仍不不改变她的作风。有时她的行为也会让高弋心里很不爽,秀子就这样回他“你就把我当座金佛供着不就行了,难不成还真要我履行儿媳妇的职责给你端茶倒水?”高弋“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秀子“现在不就有了吗。你既然要我和泉家的东西,受这点折辱算什么。想着那些东西你不就好过了。”高弋“要知道你现在在我家,你不让我好过,你就休想好过。”秀子“我让你好过,你也不会让我好过。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便宜你呢?”高弋终于忍不住发作了“臭丫头,没一点教养。”秀子“你这样的无赖就是天下人的教养惯出来的。穿得衣冠楚楚,脸上对人笑,心里却满肚子坏水,只想着算计别人,抢别人东西,我这方面跟你比可是差太远了。”高弋先怒,再笑,他突然有了一种知己的感觉,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的说中他的心思。

    现在他经常会找秀子聊聊,有一天,他突然提到“你比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强多了,如果我们联手的话,整个江湖都会是我们的。”秀子“谁会跟一个整天想害自己的人联手。”高弋“人生得一知己难,我寂寞得太久了,怎么舍得轻易杀掉。只要你听话真的做我高家儿媳,为我们高家生出个一男半女来,以后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继承。”秀子“你自己说说你那窝囊废儿子配得上我吗?”高弋“配不上。可那个莽夫就配得上吗,空有一身武功,却没脑子。”秀子“我说她配,她就配。”高弋“我倒想听听看那人好在哪里,能让和泉大小姐如此倾心。”秀子“她能全心全意对人,将别人放在自己前面。”高弋“就这么简单?”秀子“你做得到吗?”这话将高弋问倒了,他确实做不到。七岁的时候,他随娘亲去外婆家省亲,路遇土匪,只有他们母子只身逃出,两人身上无钱无物又不敢显露身份,忍饥挨饿地一步步往家里挪,路上有人给了个馒头,他娘亲给了他,他接过后毫不犹豫的全塞自己嘴里了。当时他已饿了三天的娘亲咽着口水,望着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高弋从那里看到了自己自私的影子。

    十个月后,高家宴开百席,广请四方宾客及各路豪侠,庆贺高家孙子满月之喜。母亲是和泉世家,父亲是高家,这个孩子以后的财富和武功绝对是傲视江湖,长大后十有八九就可成为新一代江湖霸主。在场之人有一半以上开始羡慕这个孩子,他此时拥有的将是许多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

    席开一半,高家少爷和少夫人抱着麟儿出来谢客了,高家少爷满面笑容向众宾客答谢、寒暄,高少夫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身量纤细,一点也看不出是刚生产不久,或许是初做母亲,她抱孩子的姿势很是生硬。许多人凑趣就对襁褓中那个毛头毛脸的孩子夸赞起来,说他天庭饱满,具龙凤之姿。又有人从婴儿眉眼上寻找起父母的痕迹,说他的脸型和嘴像父亲,鼻子和眼睛像母亲。秀子对这个今日上午刚塞到她手中的婴儿望了一眼,不觉得他跟自己有什么地方相象。特别是眼睛,她的眼睛长得像她爹,带一点蓝色,因为祖上娶过一位西域的女子,那一股异族的血统混杂进来代代遗传下来成为他们和泉家的标志,而这个孩子的眼睛完全是黑色。

    跟淑姬谈判那天,高弋心中就有了个新的计划,他给儿子私下里准备了十个宜生养的女子,让她们代替和泉秀子给高家生孩子,秀子也早知道此事,所以对这个孩子的来历她心里雪亮。此刻听别人夸这孩子像自己,秀子觉得这是对他们和泉家的侮辱,几百年的古老世家,多么纯正的血统,现在竟然要被那些不明不白的人来冒名顶替。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愧对先祖,没有守住家业不说,现在连血统都快守不住了。今天高弋请这么多人来就是让她在天下人面前承认这孩子,让她以后再没法反悔。和泉家的先祖都是刚烈的,听父亲讲过,和泉家的人即使不敌也会战死,从无一人苟且存活,她的体内留着同样的血,死亡算什么。

    和泉秀子不能忍了,她要给敌人一个漂亮的还击,她大声的一字一句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告“这不是我和泉家的孩子。”全场立即肃静了,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高潘想要来阻止她,她径自走到桌盘一个老人跟前,“我知道你是长安的金刀杨,在江湖上享誉三十年,相信你不是胆小怕事之人,你替我验个身。”她将手腕伸向他,金刀杨右手搭上了她的脉搏。所有人都注视着金刀杨的表情,想先从那里得到一点消息,可是他脸山没有表情,整个人似乎被定住了,他身侧的刀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气势,谁都不敢妄动。一刻钟之后,金刀杨缓缓站起,沉声说道“你还是处子之身,这孩子确实不是和泉家的。高家用心太过险恶!”说完后就带着对高家父子的不屑离开了。

    此话一出,顿时一石惊起千层浪,高家父子,特别是高弋平日的表面功夫做得很不错,所以有许多江湖客都认他为朋友,今日见他玩弄如此手段,那些曾经跟他交过心的朋友心中都不寒而栗,他们纷纷离场了。剩下一些想看热闹的,也都被高家父子以有事为由打发走了。宴会不欢而散,高家父子成了江湖上笑话,以后想要重拾名誉不知要再费多少力气。

    秀子知道她那样做要承担的后果,动手的是高弋,高家的基业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和泉秀子却这样给他毁了,他要让她尝尝代价,长剑刺入体内,秀子感觉到了冰冷。她闭上眼不想见到高弋那张被愤怒扭曲了的丑陋的脸,临死前她想到了淑姬,她有一丝抱歉同时也有一点报复的痛快,不是她故意不守信的,是自己也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东西要坚守。就像淑姬当时为了师门抛弃她一样,她现在也要为了家族抛弃她一回。最后她的心底发出了一声叹息,这辈子她们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了,顾不上彼此了。

    淑姬闻讯来了,高家父子在她来之前就一死一疯了,杀他们也没有意义了,她将秀子的遗体带走了,火化后将她的骨灰随身带着,她要带秀子去看看天下。她一个人经常会对着空气讲话,那都是她想对秀子说的而没有说出来的话。她带着秀子往西去看了昆仑的雪莲,往北去了茫茫大草原,当她往南走到传说中天地的尽头——一片汪洋大海时,看到浩瀚的海水在夕阳下冲击着石壁,她觉得秀子一定会喜欢这样辉煌壮阔的景色,于是抱着秀子的骨灰跳了下去。

    第62章 武侠版(大结局二)

    那场宴会淑姬也去了,她一直躲在附近,经历了之前那许多事情后,淑姬已不会轻易被人哄骗了,如今对秀子她要自己在跟前守着才放心。果然高弋的这个阴谋被揭穿后就要对秀子下手。淑姬当场就将他打败了,但她不能就此痛下杀手,“给我解药!”高弋“解药有,但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能拿到了。”

    高家也有个地下室,里面养了两条大蟒蛇,解药就在蟒蛇身上——蛇胆,这蛇长期以来都是被药材及一些活的毒物饲养,已经剧毒无比,但蛇胆却是能解百毒。淑姬想要取胆就必须斗过这两条巨蛇。这是高家饲养了数代的心血,今日若不是万不得已,高弋是不会轻易泄露这个秘密的。这些世家大族怎么都喜欢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呢,秀子家的神兽淑姬已经见识过了,上次若不是有秀子搭救,淑姬早就没命了,这次只怕没那么幸运了。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秀子毒发身亡吧,淑姬知道这是个圈套,但她也得钻,只要实力强,将这个圈套钻破了,看他高弋还有什么花招。

    高弋确实在冒险,这蛇就相当于他们高家的信物,有它们在,能震慑住那些对高家垂涎三尺的人,高家刚在天下人面前被秀子打脸,高弋又在众人面前败给了一个新晋的年轻人,若是那两条蟒蛇也毁了的话,高家就要在江湖中谢幕了。

    淑姬进去了,也是老天眷顾,里面的蛇一雌一雄,身子都有水桶般粗,但刚好撞上雌蛇在生蛋,无法攻击人。而淑姬在与雄蛇缠斗过程中发现她在和泉家冰窖里吸的寒气竟已化在了她的体内,随内力发出即成了寒冰掌。最后她用一百多掌将两条巨蟒都冻住了,然后用剑剖开肚子从容取胆。

    淑姬的眼睛一直很难受,打斗过程中,那巨蟒嘴里的毒液数次朝她喷来,已溅了一些到眼内,在地下一直是黑暗环境淑姬未察觉有太多异样,可刚上来,突然受到外面的强光刺激她的眼睛都睁不开。好一会她才调整好,再次睁开眼睛天就黑了,她听到了秀子关切的声音,问道“怎么太阳刚刚还在半空中,一下子就落下去了呢?”秀子很奇怪,但还是回道“太阳现在还在天上,你没看到吗?”于是淑姬知道了,她的眼睛坏了。

    淑姬眼睛坏了,还是带走了秀子。她们回明月山莊了,那里有最好的环境给淑姬休养。整整一年,秀子到处给淑姬请医延治,不管是那些江湖神医还是皇室御医都看过淑姬的眼睛,可一个个都是束手无策。就这样淑姬慢慢接受了她的眼睛再也看不见的事实。对于复明她死心了,也劝秀子不必再折腾了。过去一年她们不断地被希望,失望,再希望,再失望所折磨。淑姬自己吃了多少药,挨了多少针灸,秀子也跟着吃了许多的担忧。她们放弃了。淑姬自解道“或许这就是我之前杀戮太重的业报。”

    淑姬眼睛看不见,幸好身上的武功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个缺陷,凭借训练出来的敏锐感觉,即使看不见,旁人也还是近不了她的身。她还是高手。但她毕竟成了瞎子,许多人心里平衡了。

    自淑姬失明后秀子每天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她身边,睡觉也是一处。淑姬嘴上不说,但只要秀子一离开,她的心绪就会变得很烦躁,会侧着耳朵到处找,特别是睡觉时她一定要听着秀子的呼吸声,才能安稳入睡。她们已经同寝很久了,但淑姬始终守着底线,很多个晚上她们都脸对脸躺着聊天,淑姬本看不到,无需侧过脸来,但秀子说这样她可以将淑姬的脸看得更清楚。

    一晚,睡觉前秀子让淑姬猜她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秀子的睡衣有好几套,但颜色不同,料子也不同。所以只要摸清了料子不难猜出颜色。淑姬的手伸出去,先摸到她的肩,触到的是她滑腻的肌肤,看来她穿的是件抹胸,可淑姬的印象中不记得她有这件衣服了。继续往下摸,淑姬的手不动了,她知道了,秀子身上没有穿衣服,她的手要收回时,被秀子按住了。秀子“你还介意我们都是女人吗?”淑姬瞪着空洞的眼眶摇头。秀子捉着她的手移到自己胸膛上,说道“你听”淑姬的手感受到了她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年轻的生命啊。秀子的耳朵也贴到淑姬的胸膛上“让我听听你的”。面对秀子这种方式的投怀送抱,淑姬怎么也拒绝不了。但有些东西还是阻隔在她心里“秀子,我不好,我的眼睛…”秀子打断她“不,你很好。”淑姬想看看秀子的脸,将手一点点往上探,摸着摸着,一滴液体滴到了她手上,先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那是秀子的眼泪。“老天太残忍了,为什么让你这么年轻就看不到呢?”秀子终于忍不住了,抱着淑姬哭了出来“你不好,我也不好。我们都不好。”

    她既替淑姬的眼睛伤心,又为以后担忧,淑姬表面上平静,内心肯定会有波澜,一个人正常人要接受自己永久失明的事实是多么的难,秀子能想到一些。她一直担心淑姬会不辞而别,她多么想告诉淑姬她眼睛看得到,她爱她,看不到,更爱她。可是她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她怕伤及淑姬的自尊心,认为那是在同情她。她一直在承受那些压力,可都不能说,毕竟语言很多时候是很苍白的。

    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秀子对淑姬悉心照料,她的心意和情意都融进了她的行为里,淑姬怎么会不明白呢。自小时起被父母遗弃,后来沦落在街上乞讨,受尽白眼,再后来被带进戟杀门,为了师门的一点温情去卖命,何曾有人这样厚待自己呢?这是这辈子淑姬想都不敢想的幸福。能朝夕待在秀子身边淑姬已经很满足了,没敢奢求其他。可是如果说还有进一步的接触,她当然想了。也是,日子往前过,事情也总是要往前发展的。

    这晚,她接纳了秀子。

    她们有时候也会变装出去走走散散心,淑姬很久以前凭声音就可判断前面是否有障碍物,在街上走,也不需人搀扶了。一天在一处酒楼吃饭,淑姬问秀子“我们左边桌上是不是坐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少妇,她怀里抱着个婴儿?”秀子奇怪“你怎么知道?”淑姬“听声音猜出来的。少妇身上是不是穿着件粉色的绸衫?”秀子惊喜不已“你看得见了?”淑姬“没有。是我猜出来的,听她身上布料摩擦声,我判断她穿的是湖绸,湖绸只有黑,蓝,粉三色,凭她这年纪穿的该是粉色。”秀子继续考她“那你说说我们右边是什么人?”淑姬“一对老夫妇,靠近我们的是老头,靠外面的是老妇。大堂里包括店伙计和掌柜总共有19人,其中两个是小孩。”秀子认真一数,她说得一丝不差。此时离淑姬失明已经两年了,她一直在努力调整自己去适应,终于练到了可以以耳代目的地步。

    淑姬眼睛不方便许多事情都被她克服了,但有一件事她始终做不好,那就是吃饭夹菜。因菜不会动,她听不到,所以经常会夹到盘外。跟秀子一起吃饭,都是秀子替她夹菜,遇到她一个人吃,不想麻烦别人,她就不吃菜,光吃白饭。这种行为秀子是偶尔才发现的,那天她外出办事,路上耽搁了错过了饭点才回来,刚进屋就看见淑姬一个人坐在桌前端着一碗白饭干吃。她心里疼得不行,立即就将当天当值的两个丫环叫了上来,上去就先赏了她们两巴掌。“我不在,就这样伺候人吗?”淑姬过来劝解“是我叫她们下去的,我吃饭不习惯有人看着。”挥退了那两人后,秀子问淑姬“你眼睛不方便,为什么不让她们帮忙?”淑姬“我这是要瞎一辈子的,不想养成依赖人的习惯。我是瞎,但不是残废。”秀子听后,很是动容,以后吃饭她都尽量全跟淑姬一块。

    又一年,秀子出去后带回一六岁女孩。这个女孩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秀子宣布,她是将来明月山莊的继承人,并替她取名和泉千叶。秀子处理莊内事务之余就是用心□□此女。秀子对千叶是严厉的,每日规定她上午学文,下午习武,晚上检查进益,没有长进的话轻则呵斥,重则打手心。淑姬觉得秀子对一个孩子这样太过严苛,经常会给予她一些温情,小千叶也比较依恋她。偶尔小千叶犯了错,淑姬也不敢插手去管,因为这时,秀子连她也会凶。为此她们还吵过架,淑姬先是以商量的口吻和秀子交涉“千叶毕竟是个小孩子,何必逼得她这么紧呢?小孩子就该顺着她的天性,该玩的时候,就让她玩。”秀子“你就是慈母多败儿,她能是普通小孩子吗?以后她是要做莊主的。”淑姬“依我看做莊主也没什么好。”秀子“那你去问问她,她是愿意留在莊里接受我严格的训练呢?还是愿意回到街头继续做她的乞丐?”

    原来是这样,千叶只能在这两种残酷的生活中选择一种,不用说谁都愿意选择前者。淑姬为什么会心疼千叶呢,因为她们的经历是如此的相似,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然后为了一口饭就不得不成为别人手下的棋子。那些打骂呵斥的日子真是不堪回首,她不想千叶跟自己一样。“若千叶是你亲生的孩儿,你还忍心这样吗?”秀子“你什么意思?”淑姬“你还年轻,自己生养一个吧。当你有了自己的孩儿就会知道小孩子是要疼爱的。那样你或许就能过正常的生活。”秀子“那你说说怎么生?”淑姬“我已经这样了,你再找个男人吧,天下这么大,还是有好男人的。”秀子脸拉下来了“我想找自会去找,不用你提醒。”

    淑姬对秀子的感情也有个波动期,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时就会忍不住什么都替对方着想,想给她最好的幸福,这幸福若是自己给不了呢?一阵感情上来拼着牺牲自己也能伟大地去成全。本来淑姬还有些犹豫,是千叶的事让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第二天淑姬就留字出走了,主要意思是不想耽误秀子的终生幸福,她觉得秀子目前这样是不正常的,怕天长日久更会产生心理扭曲。秀子派人到处去找,没找到,秀子就只能守着一个渺茫的希望在等了。

    半年后淑姬自己又回来了,秀子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她不再顾及说她眼瞎了“眼睛瞎了还敢跑,一跑跑这么久,能耐了,没饿死你!”淑姬好像自己只是出去逛了几天一样,尽量用大不了的语气“我这不回来了吗。”秀子恨恨的“什么时候再跑呀?”淑姬嘿嘿陪着笑“不跑了。”秀子“你不跑我怎么找男人,生小孩。”淑姬打自己嘴了“男人我看暂时还是不要找了。”秀子“你不是要当圣人牺牲自己成全我吗?”淑姬“我错了,这个太难了,我做不到呀。”身旁的桌上有一堆书,秀子拾起一本就砸她,砸完一本仍不解气,继续砸,淑姬听着声音知道是书,没什么大碍,就没躲,任她出出气。书扔完了,秀子累得有些喘了,她坐了下来,“我看还要将你腿打断保险,省得你以后再动跑的心思。”淑姬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膝盖“你饶我这一回,这狗腿先给我留着替你跑跑腿吧。”秀子“出去一趟,嘴巴倒是更能说了。”

    晚上当淑姬洗浴完换好干净衣服出来后,丫环要领她去休息。淑姬“你下去吧,我自己知道路。”丫环“莊主吩咐今晚你住客房。”淑姬不相信,自己摸到秀子房外,一推门,果然从里面拴住了。淑姬小声的“秀子你开门,让我进去,别处我睡不着。”任她怎么说秀子就是不应她。一个人走来从后面拍拍她,“南姨。”淑姬怔了片刻,反应过来这是千叶。

    千叶拉着她走到廊下来坐着聊天“南姨这次出去好玩吗?”口气中带点小小的幸灾乐祸。淑姬不答她“正好你来了,我问问你,我走了这段时间莊里有什么变化没有?”千叶“你说哪方面的变化?”淑姬“你在莊主身边看见过男人吗?”千叶“有呀,每天都有好多。”淑姬心里一紧,难道说半年来她每天都在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都是些什么样的男人?”千叶“莊里那些护卫还有莊丁你不都认识吗?”淑姬“我不是说这些人,我是问陌生的跟你们莊主私下里很亲近的那种。”千叶不跟她绕了“你直接问莊主有没有找男人睡觉不就行了,非得这么拐弯抹角。”千叶好聪明,虽然她们之间的事什么也没跟她说,但她猜得差不多了。此刻她说得这么直白,淑姬都不好意思了,但她还是承认了“对,我就是这意思,有没有?”千叶“没有。”见淑姬脸上有了满意的笑容,千叶又泼她冷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走了那段时间莊主恨不得拆你骨剥你皮,你看现在不是不让你进屋了吗?我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她这气不会消,你就别费这心思去敲门了。”搞半天原来她是来劝自己的。淑姬“千叶,我以前对你好不好?”千叶“干嘛,想要我替你说话呀。还是别了,你知道你走了我受了多少罪吗?所有功课都加倍。你少惹她生气,我们大家都好过。”不知怎的淑姬突然一股豪气上来“千叶,要不要跟我打个赌?”千叶“赌什么?”淑姬“赌我今晚就能进她屋里去睡。”千叶“虽然我才来两年,但莊主的脾气我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生起气来能生几个月。”淑姬“你明早来看。”

    千叶走后,淑姬继续在门外跟秀子磨,秀子实在受不了她在门外牙疼似一会一声“秀子”地喊,起来拉开了门栓,“唰”门开了,听声音秀子侧过了身子让出道来,淑姬“嘿嘿嘿”地搭讪着走进去。秀子看她还有什么说词。淑姬想当作没事人一样将此事混过去,故意装成随意地像平常老汉支使老婆子一样“不早了,熄灯睡吧”秀子才不买她的账,冷哼了一声“你好像走错了地方。”淑姬继续装,高声惊诧道“不可能呀,我以前住的就是这个屋,屋里也是这个人呀。”她脸皮厚起来也是挺无敌的。秀子不想这么轻易饶过她,不给她长点记性,她跑惯了腿,下次一点什么事说不定还会跑,自己朝门口走去要去别处睡。淑姬哪能此时放弃,快她一步挡在了门口,同时把门关上了,秀子边推她边喝道“给我闪开。”淑姬靠在门上趁机拉住了她的手,接着惊呼道“呀,你的手咋胖成这个样子了。不会是连人也胖了一圈吧,你可别是心虚怕我验货吧。”秀子老账还没跟她算完了,她又来添新账,她走的这些日子自己寝不安席,食不知味,只有清减消瘦,哪还会胖,难道眼瞎就可说瞎话吗。要抽出自己手来,可是被淑姬紧紧的攥在手里,秀子仍寒着脸喝令道“放开,别拉拉扯扯的。”

    淑姬知道秀子只是面上这样,心里未必不愿意,干脆松了她的手抱住了她的腰:“拉拉扯扯不行,搂搂抱抱总可以吧。”她现在缠人的功夫真是蹭蹭蹭见长了,秀子被她抱着心就软了些,接她先前的话茬“怎么样,我有胖吗?”淑姬要乘胜追击一举将她攻克,干脆更不要脸了,流氓起来,回道“穿着衣服量不出来。”其实秀子也就穿了两件薄衫,贴在皮肤上能占多少地方,这样说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这话听在秀子耳中,让她整个身子酥酥的,就不再反抗很安分的依偎在淑姬怀里。两人就这样安静的抱了一会儿,终于淑姬又开口了“能不能躺着抱,我现在肩膀真的好酸。”秀子“好。”

    第二天早上千叶来给秀子问安,淑姬和秀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又像从前一样,淑姬坐在桌前由秀子替她束发。

    对于淑姬的走,秀子并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她知道淑姬早晚有一次逃离的。凭她的武功,走了,除非自己回来,否则很难找到。她一直在等,等淑姬自己想通,这是她们两人的一大劫,闯过去了,淑姬失明的事就可翻篇了,闯不过去,那两人就只能抱憾终生了。谢天谢地她回来了,秀子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次之后,她们的感情彻底稳定下来了,都不再想其他了。

    在千叶的成长过程中,以后也见她们吵过几回,而且似乎都是很严重的大吵,每次都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又和好的。对于她们的关系千叶并不觉得不妥或好奇,她来的时候,她们就那样相处了,所以她意识里面就觉得她们应当这般下去。而下人们呢,他们是不敢去好奇或谈论什么的,莊主最不喜欢别人在背后嚼舌根他们是知道的。况且有个淑姬在,他们莊主脾气也发得少了,偶尔他们做错事受罚时淑姬还会帮着求情。所以下人们心里巴不得淑姬和他们莊主好好的,这样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秀子身边常备有一根藤条,本是专门治千叶的,有时淑姬惹到了她也要顺便挨几下,但千叶自十岁起就很听秀子的话,几乎不犯错了,于是这藤条就独宠淑姬了。千叶犯了错会很老实的伸手领教训,可是淑姬却不是,她经常很油滑的闪躲,而且明明没打到,她嘴里就哼哼唧唧的嚷上了,有时秀子挥几次手都落空了,就更气了。走过去冷不丁再回身给她一下,淑姬这才老实了。

    淑姬失明的事几年之后大家也都释怀了,淑姬知道这件事只能由自己摊开了,这样别人才不会老有所顾忌,即使是秀子。有一次秀子跟她冷战,为了打破僵局,淑姬突然一本正经的说“你说你长得好看我又看不到,性格脾气又不那么温柔,可是我为什么巴巴的非要选择你呢?”秀子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忍不住搭腔问道“为什么?”淑姬“因为我瞎呗。”她已经能够拿自己的缺陷来随便调侃了。秀子不忍在这事上补她的刀,岔开一点话题“我长得好看,你以前不是看过吗,你还担心做了蚀本生意。”淑姬继续嘴贱“那是以前,谁知道现在有没有变丑。”秀子柳眉一挑“你是不是欠收拾?”淑姬只好闭嘴了,但秀子已经跟她说话了,就不好再跟她冷战了。

    有时候她们当着千叶也会拌嘴,秀子嘴上有淑姬永远抹不去的污点。有时秀子说淑姬,淑姬就在千叶面前装出一副委屈样。秀子就这样翻她的旧账,“别看她现在这副听话的样子,当年她可威风啦,两次要扭断我脖子,打我巴掌打得我都流血了。”千叶就转头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盯着淑姬,淑姬就干笑着辩解道“这都多久的事啦,还提它干嘛。”这么说她承认了,千叶无法想象淑姬那么威武的样子。

    为了锻炼千叶的能力,秀子出去时就将莊里的事物交给她管,回来后见她处理得有条有理,就更加放心了,下次再出去呆的时间就更长了。当她们出去的时间超过了半年的时候,千叶就有意见了,她不敢向秀子抱怨,只能对淑姬发牢骚“你们两个人好意思吗,自己在外面游山玩水,却将这么一大摊子事留给我一个孩子。”淑姬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教道“年轻人要学会先苦后甜。”千叶忍不住也心痒,讨好道“下次出去也带上我行不行?”淑姬“我没问题呀,不过你还要去问问秀子。”她现在也学会将球踢出去了,她明知道千叶不敢去说,而秀子也不会同意的。千叶对着她翻了个白眼“那你明明答应了我三个月就回,结果却去了半年?”

    其实开始淑姬本是想遵守约定的,无奈秀子不愿意回来,一拖再拖,就拖成了六个月。淑姬在千叶那里失了信,只好强词夺理道“我答应你三个月,是去三个月,回三个月,可不就是半年吗?”千叶无语了“你还有一点信用吗?当时是这样说的吗。”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说到底还是你怕她。”她用的是激将法,可淑姬倒能曲能伸“我是怕她,你不怕?”千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有一段时间淑姬教她武功,那时她对淑姬崇拜得不得了,淑姬高大的形象就是被她在秀子面前那种窝囊劲给一点一点消磨掉的。她这样哪有一点江湖高手的气度,千叶如今已是恨铁不成钢了。其实淑姬也没想做什么天下无敌的高手,她这性格也不适合,她的心愿就是随自己本性活着,就像如今这样大家都好好的,其他的吃点小亏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一下明月山莊的扩张,本来秀子是打算搅动起一场大风浪,给江湖重新洗牌,让明月山莊发展成天下第一大帮派的。但淑姬失明后,她对一些事看得更开了,手段也就软了下来,不再咄咄逼人了。只要别人不来惹明月山莊,她也不为己太甚。脑袋里的那根弦也没那么紧了,开始出去游山玩水她都是陪着淑姬去,但去过几次后,反倒变成了淑姬陪她了。

    像这一次她们走到了一个叫“高丽”的地方,秀子一去就喜欢上了那里,说那里的人淳朴,食物也好吃,尤其是一种叫“泡菜”的,秀子简直是吃不腻,还说下辈子一定要投生到这个地方去。她们这次回来路上,遇到了一位海客,一起同行了几天。对方给她们讲了许多海上的趣闻,特别详细的给她们讲了一个叫“扶桑”的地方,临别还赠了秀子一幅海图。秀子计划着明后年就去看看,去这么远的地方,估计要几年的光景。淑姬心里对千叶说“这只是个开始,小丫头你就慢慢适应吧。”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因有朋友提出淑姬当晚进房间那里不够详细,所有我又在那里加了一点内容,大概在中后部分。

    第63章 社会主义生活版

    “秀子同志,请你老实交代。”一身灰布军装的淑姬正襟危坐着,拿着一本红色小本子,在对秀子做思想教育工作。秀子看着她梳着两条辫子,戴着一顶八角帽,一身土布改良中山装,全身上下连个腰身都看不到了,没见过这么丑的衣服,穿上后连男人女人都分不出来了,她就好奇的靠上前来摸摸这材质。淑姬躲开了,批评道“现在是在开会,请你严肃点!”秀子不情愿的坐回那个炕上,淑姬继续给她讲革命道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听得她昏昏欲睡了,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惹得淑姬又开始敲桌子了,“你在听我讲话吗?”秀子从迷糊状态中醒来,“啊,我可以问个问题吗?”淑姬本要发火,见她有问题,心情就高兴起来了,看来她也不是完全没听吗?“你说,什么问题?”秀子非常认真的求教道“你这裤腿为什么要这么肥?”淑姬一口老血就要喷出,她费了半天劲得来这结果。等下还要去向上面的人汇报秀子的思想改造情况。她这样子哪有一点长进呢?即使装也得装个样子出来呀。现在因要讲革命斗争,每家每户都要选出个思想觉悟高的来做领导,淑姬自然成了她们家的组长,她唯一组员就是秀子。于是每周的一上午淑姬就得给秀子上课,带着她一起进步。工作地点就在家里,因地方有限,秀子坐炕上,淑姬就搬个凳子坐炕前给她讲课。周五的下午淑姬去队长家里学习并汇报组员进步情况。所以对于外面的风声及前沿政策淑姬知道的比较多,秀子这样下去实在很危险。

    可是秀子改造来改造去还是没一点变化,之后淑姬改变策略,看来秀子的思想一时是很难改造的了,那就先从最简单的穿着打扮开始吧。她将秀子那些时髦的衣服一件件收走了,然后给秀子也做了两套灰军装。一天早上秀子起来问淑姬要衣服穿的时候,淑姬就将那衣服捧了上去。秀子“这是什么?”淑姬“你的衣服。”秀子拿着翻了一下这黄不拉叽的衣服后满脸嫌弃“你自己穿成这副样子还不够,现在还要我也一样吗?我不穿,拿我自己的衣服来。”淑姬耐心的哄道“我的大小姐,你不看看现在的风声,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如今这时候你再穿成以前这样会被人批为资产阶级的。”秀子瞪着眼睛“这个什么社会主义难道还管人穿衣?”淑姬好说歹说秀子就是不穿,秀子以前的衣服淑姬已经处理了,最后秀子赌气,一天都不出被窝,吃饭也是淑姬送到炕上,她裹着被子吃的。现在淑姬对于睡炕也习惯了,睡觉前将炕烧得暖和,并且也学着当地人准备了一把扫炕笤帚,没事时就扫扫,这让秀子看着就来气。

    秀子看着她穿着臃肿的灰布大棉袄,盘腿坐在对面吃着窝头惬意的样子,跟当地不识字的家庭妇女没两样了,“这人就这样,没一点追求,给她什么环境,她都能哼哼哈哈的过着。”她朝淑姬抱怨道“早晚我被你连累得去过原始社会的生活。”

    秀子最后还是穿上那身土布军装,没办法她不可能一直在被子里呆着,只是她将腰身和裤腿都改瘦了,显出了些曲线来。现在的生活秀子最大的感觉就是荒诞,每当有外人在时淑姬就喊她“秀子同志”,这个称呼秀子始终适应不了。

    淑姬现在努力追求进步,变得革命起来了,秀子说她是墙头草,淑姬也不反驳,她的革命也确实是糊涂的,只是一种本能的觉得不这样就活不下去。反正活着比什么都强这错不了。每次去开会她也听得云里雾里,记住一些关键词然后再向别人学嘴,可想而知她给秀子开会的效果。后来会少了,外面搞起了□□,一天一对青年男女在小公园偷偷幽会被人抓住了,竟被挂着牌子游街,女方还被剃了个阴阳头,说是对她搞破鞋的惩罚。淑姬问旁人“什么叫搞破鞋”,别人告诉她一切没有结婚而有亲密接触的男女都叫搞破鞋。淑姬吓了一跳,想想自己跟秀子的关系,那不是比搞破鞋还严重得多吗。

    她越想越怕,回来后就不敢再招惹秀子了,生怕被人抓到把柄然后剃掉一边头发去游街示众。在美色和小命之间,淑姬是宁愿舍弃前者而保住后者的,典型的有色心没色胆,怂。秀子不一样,生活已经够苦了,还不让她在淑姬那里开点荤腥,这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了。她狠悍起来是要色不要命、色胆包天的主。在秀子“你不依我,我现在就去揭发你。”这句威胁面前,淑姬心里骂一句“活土匪”,只得依从。只希望邻居们不要过分好奇来窥探她们的生活。否则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

    随着穿衣,她们吃的食物也越来越糙,而且量也少了,如今外面的形势秀子也清楚,所以也不能怪淑姬没有尽力张罗。整个国家食物极度匮乏,按量配给,很多人家都闹饥荒了,特别是那些孩子多的人家,更是饿得面黄肌瘦的。淑姬她们也终日只能够个半饱,鸡呀,鸭呀那些食物秀子是不敢奢望了,如今只要有个烧饼她就很满意了。淑姬想尽一切办法来满足她,每次当她将这些食物小心的从衣服里面掏出来递给秀子时,秀子真是感动得不得了,因为她知道这点吃的都是淑姬偷鸡摸狗弄来的。

    其实现在这样淑姬心里暗自有点小得意,以前秀子老是显着她的优越感,处处都压着她,现在秀子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什么都得靠她淑姬了。这些她当然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是不敢显露出来的,不然秀子有得她好受。

    秀子一直都很纳闷怎么她那些钱就不能买东西了呢?那么一大笔钱,本来可以够她安安心心吃到老的呀。其实也不是完全不明白,就是不能接受。于是就将钱都搬到炕上去,夜来无事时就数着它玩或拿着她砸淑姬。淑姬明知道这些钱现在相当于废纸,但每次秀子将一扎钱朝自己撂过来然后很阔气地说“喏,赏你的,拿去玩。”淑姬总是忍不住会有那么一点小激动,她有时也会在心里鄙视自己怎么就跟没见过钱一样呢,但接着一想自己这辈子可不是没见过什么钱吗。秀子见她这样子,也能暂时找回一点有钱人的感觉,明明是个游戏,倒也都能让两人满足。也是苦中作乐,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一年年的熬。

    关于生计,淑姬找了个工作,替人糊火柴盒,这个工作虽说辛苦又赚不了太多,但可拿到家里来做,少了许多是非,两人都比较安心。幸亏她们就两个大人需要养活,没有一大堆孩子吃饭、上学等问题要操心,这省了许多事。她干活时,秀子就看看书,有时也过来帮帮忙,两人就感慨,“咱俩都不笨,咋会混到这步田地呢。”两人甚至策划过回朝鲜的事,后来发现没有组织的介绍信,她们连出这座城市都困难,何况还有路上的吃穿住行问题没法解决。也就只能耐着性子过得去看了。

    慢慢的秀子也能适应那些臃肿的灰不灰的土布大棉袄了,睡火炕也像淑姬一样觉得适意了。有一天几个月没出门的秀子,经过一处建筑从玻璃门上看到自己的样子,已经跟当地中国妇女没区别了,哪里还有一点以前秀子小姐的影子呢。她心里一惊,习惯的力量竟如此强大吗。可是在大环境面前,她也是无能为力,不能有丝毫改变,想也只是白想。幸好有个淑姬捧着她,一直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秀子小姐,不然真没勇气这样窝囊的活下去。

    那些年月里外面乱糟糟的闹,幸好外人看她们是两个女人,也未过分为难,淑姬在外面装孙子做好人,搞好邻里关系,秀子几乎不怎么出门,这样也好,不然淑姬又得多担着一份心。终于她们熬到头了,大家都不革命了,整个国家慢慢地恢复秩序了,而且还重视起人才来。

    那些年里秀子无事就呆在家看看书,淑姬以为她只是打发时间,没想到她靠着一本字典和几大卷马克思著作学会了德语。问她为什么要学德语,她说既然这个国家信仰马克思,她就要去看看马克思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人民专政就要作废她那么多钱,还不能找地方去说。她为了一个答案竟然就能够去钻研一门外语,需要极大的毅力和悟性,这位小姐又一次让淑姬惊诧了,接着就只剩下顶礼膜拜的份了。反观自己这些年来只顾着弄吃饭穿衣的事,每日说着中国话,连自己的母语都丢得差不多了。

    秀子懂韩语、日语、汉语,还自学了德语,如今成了这个国家不可多得的语言人才,一下子给安排了一套住房和体面的工作。秀子又阔气起来了,她立即就开始嫌弃她们那间又小又暗的屋子了,以前那些伴随着她度过多个冬季的衣服在她眼里成了破衣烂袄,叫淑姬赶快处理掉。淑姬一看她这架势,想到自己青春已逝并且成了一无所长的家庭妇女,她忍不住问秀子道“秀子,你现在会不会也嫌弃我?”秀子心想她们在一块生活了一二十年,特别是那些饥荒年月里两人相扶相持地走来,如今大家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淑姬在她面前竟仍没有自信,怪不得她要一直被自己压着了。还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来,秀子就偏不答她。淑姬本想讨颗定心丸吃,没想到会一脚踩了空,急了,“你不会真的有这想法吧?” 秀子认真端详她一回,“你也还不算老,模样也还周正,等你七老八十再说吧。”淑姬内心盘算起来了,自己七八十岁了还要冒着被人抛弃的风险,看来还得赶快趁着现在手脚还便利谋点后路,她在考虑着是否要重操年轻时制假造假的旧业了,毕竟是自己的老行当,比较擅长,而且来钱比较快。可是这事一个人做不了,得有上下渠道,而且还得是安全可靠的,这方面的行情她如今也不是很清楚了,难弄呀。看她这神情,秀子就知道她又在谋划着什么了,几十年了,她还老存着这点小心思。淑姬不明白,一路走来,自己早已成了秀子的精神寄托,在中国,除了她以为,秀子连个谈谈心的朋友都没有,有钱,秀子也没法活。岁月早已在两人四周筑了座墙,除非死亡,否则两人是离不了了。

    而且秀子清楚这些年来若不是淑姬给自己一个这样安稳的环境,自己是不可能成功的。对淑姬有着感激的同时又爱怜她,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时常像个孩子般天真,真是傻得可爱。

    她们在法律上的关系一直是表姐妹,户口本上写着呢,而且上面还写着淑姬是户主。这让秀子一开始就很介意。其实这户主不知道吃了多少累,那年月领粮票布票的哪次不是淑姬这个户主去,还有一次次的学习和开会。按说淑姬受了这么些累,担个户主的头衔也应当应份,但秀子就是觉得自己比淑姬矮了一头,于是动不动就造淑姬的反,当时外面的口号是“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在秀子那里是“与淑姬斗其乐无穷。”淑姬就说将户主让给她,她又不乐意。因为那些事情还是要淑姬干呀。现在政策落实重新给颁发户口本,淑姬说自己吃闲饭靠秀子养着再也不好意思占着户主的位置了,要让给秀子。秀子又不许了“干到一半又要撂挑子,你想都不要想。”秀子工作越来越忙了,经常要到外地去出差,淑姬一个人在家无聊又有些不放心,毕竟现在两人又有差距了,而秀子又是不安分的主。这样看来淑姬宁愿过之前的苦日子,最起码两个人都能踏实的呆在一处。其实那是淑姬的偏见,经历了这么多,秀子难道一点长进都没有吗,于是秀子只要出去就让淑姬跟着,并给了她一个头衔,秘书。可是淑姬关于业务方面的东西懂得不多,许多事情人家问她,她还得去问秀子,这秘书就相当于摆设。渐渐的她听人说社会上有一种秘书,只需陪吃陪喝□□就行,可那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已年老色衰的淑姬就羞愧的想到自己连这种低档秘书的门槛都够不上了。秀子就说她“你就喜欢作贱自己,我们能跟那些人一样吗?如果你觉得还不受活的话,明天我去把我们的关系一公开怎么样?”淑姬一想在社会主义国家,果真有这样的关系曝出那还得了,够全国人民来开她们的□□会了吧。两害相权取其轻,秘书就秘书吧。

    第64章 假如淑姬出轨版(一)

    淑姬出轨了,是她自己主动向秀子坦白的。正在书桌前看文件的秀子被她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弄得有些蒙,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盯着淑姬,等着她的下文。“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这句话淑姬憋在心里一个礼拜了,她有好多次想跟秀子说,可是一直都未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于是秀子明明说了自己最近很忙,今晚还要加班看材料,她还是推门进来说了这句话。

    淑姬开始在讲述事情的过程了,前段时间有个男人在疯狂地追求她,淑姬已经跟对方说了自己身边有人了,可那人却说不会跟淑姬跨越那条线,只是希望像朋友一样见见面聊聊天。开始淑姬是拒绝的,可是近两年来秀子醉心于建造她的商业帝国,每日工作达十数个小时,在家的时候她不是在工作就是在睡觉,在情感上大大冷落了淑姬,淑姬想跟她一起安安静静的吃顿饭也难,因为总有电话打来。反倒是对那些客户,秀子却能笑语盈盈相谈甚欢地陪着进餐数小时,这时淑姬的电话秀子都不会接。

    秀子近两年来成熟了,已经过了追逐小儿女的那些情呀爱呀的阶段了,她接触来往的大都是上层精英,在大家都努力追求事业的氛围中,秀子也有了她的抱负。淑姬自然得理解、支持,给秀子一个坚定的后方。从此淑姬的爱就变成了照顾秀子的生活饮食起居,秀子在家工作,淑姬就得准备水果、宵夜,每日换下来的衣服淑姬负责给她清洗、晾晒、折好,次日早上醒来一定要有干净的衣服拿来给她换。每次她也会摸摸淑姬的头或脸颊表示鼓励,但这也越来越程式化了。淑姬又要工作又要打理家务,有时难免顾不过来,秀子的意见是淑姬这个工作也赚不了多少钱,不如辞职在家专心料理家务,淑姬坚决不同意,她跟秀子争执了好久,最后以“工作赚多少钱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它是我社会价值的体现。”这一条才死死的挡住。但秀子明显的不太满意,于是她给淑姬提出些要求来,比如,每晚必须准时回来做饭,双休日不许加班,出差不能超过两天。前面两条还好说,但出差这一条淑姬就办不到了,淑姬他们办公室经常要出差跟其他地方的业界同行交流,以前是大家轮流去,淑姬两三个月都能轮到一次。虽说只有四五天,但淑姬不在,秀子很不方便,她因此特意找了淑姬领导要求要照顾淑姬的家庭情况不给她安排出差。于是淑姬就成了办公室的特例,这让她跟其他同事有了疏离感。而且有时候淑姬在忙工作秀子也会打电话来让她帮忙给自己去办其他事,次数虽不多,但淑姬领导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在秀子的观念里,自己一单生意就几十万、上百万经济往来,而淑姬每个月拿这么一点薪水,哪里会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不能停一停手呢,领导给脸色,淑姬随时不乐意了随时走人就行,自己又不是养不起她。淑姬做不通她的工作只好向领导提出调到一个比较清闲的岗位去,而这种清闲的岗位自然没有什么发展前途,领导都很为她可惜,但她这些问题不解决,领导也没办法。作为心理补偿,当晚淑姬就跟几个同事去酒吧玩了,并且第一次对秀子说谎,说她之所以不能回去做饭是因为一个同事受伤了,她要陪人去医院。回家的路上淑姬心里还有些愧意,还特地跑了三家店去买秀子爱喝的奶茶带回去,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可家里仍是黑漆漆的,打电话给秀子,她说因为淑姬今晚没空给她做饭、做宵夜,所以她干脆在公司叫的餐,并且加个班再回来。淑姬心里一阵空虚,对自己这次撒谎的行为感到心安理得了。之后淑姬又撒过几次谎,都是她偷偷地和别人去放松,却总以这样那样的突发事件绊住了身子为借口。她岗位的变动也暂时不打算告诉秀子了。

    或许是淑姬安分老实得太久了,她突然渴望释放一下,而一释放她就收不住了。他们公司每年都有组织员工一起外出去游玩几天,往年淑姬因秀子这边离不开她,她都不参加这样的活动。今年她却报名了,这让她的同事们都大大意外了,说没想到她调了个岗位后,跟大家的距离就变近了。秀子这边淑姬直到走的前一晚,行李都收拾好了,才告诉她说自己要去紧急出差两天,等两天过去,她又找个借口说工作上临时出了些状况,出差的时间要延长,还要再待三天。

    疯玩了五天回来,等着淑姬的是秀子换下来的一堆脏衣服和秀子那张不满的脸。秀子“明明说的两天,怎么电话里就变成了五天?”淑姬搪塞“工作的事情又说不准。”淑姬没想到一个工作好处这么多,可以任由她打掩护。秀子“你知不知道你走这五天我多不方便,外面的饭菜又不干净,一顿两顿好说,这么多顿我怎么受得了。”这在以前对淑姬来说是甜蜜的被需求,但现在她却觉得成了负担。她回道“你上班,我也要上班,想吃家里的不会自己动手。”秀子的厨艺一向很糟,况且她又不耐厨房这些琐碎的事,本来彼此都默认了淑姬做饭的,现在淑姬这样说,是不想履行她“爱”的职责了。秀子突然没话说了,她去书房加班了。淑姬去浴室洗个澡,顺便将秀子的脏衣服都塞进了洗衣机。同时心里抱怨道“这大小姐难道将衣服丢进洗衣机按下开关这么简单的操作都要等着自己来吗?”秀子以前也自己洗过衣服,这次其实是故意留着向淑姬表达情绪的。洗完澡出来,从门缝下见书房里仍亮着灯,淑姬心里的不满更深了,心想“她喜欢工作就让她跟工作过好了。”也不理她,自去卧室睡了。

    以前许多个晚上都是淑姬睡了秀子才来睡,淑姬还没醒,秀子就起来了。加班、开会、出差,这些都是秀子身上的发条,可是它们却让秀子和淑姬的距离远了。淑姬本来讨厌撒谎,可她现在在秀子这里却成了一个满嘴谎言的人,这样的人淑姬是不喜欢的,她渐渐地找不到跟秀子在一起的意义了。这一晚秀子没有进来睡觉,若在以前她可能会跟淑姬吵,分出个对错来,但商场的摔打已让她变得深沉、世故起来,先前那些吵吵闹闹如今在她看来都是无意义的消遣,现在她不想将时间和精力放在那些琐事上了。她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抱着一种不跟一般人见识的道德优越感无声地反击了淑姬。连架都吵不起来的日子,淑姬更过得没滋没味了。但现实已将她们绑在了一起,她们就这样被生活拖着往前去。

    淑姬不明白她们的爱情到哪里去了。以前淑姬不能理解一些夫妻为什么没有感情了却仍能在一起,现在她渐渐地能体会了,爱情终究不能当饭吃呀。就在这期间,阿杰出现了,阿杰是淑姬的同事,淑姬那一次次背着秀子去放松都有他在,淑姬先不觉得,后来慢慢地就看出来了,这小子总在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身边凑。比如分组玩游戏什么的,每次都是跟他一组,大家一起拼车回家,最后也总是落下他跟自己一部车。这人有不良企图,淑姬已经可以确信了,有一天他们下班一起走时,淑姬直接点破了,并且也将自己跟秀子的关系据实以告。想不到阿杰说他不在乎淑姬身边有没有人,他只在乎淑姬开不开心。这听在淑姬心里,她的心一酥麻、脑袋一炸,但下一刻她就立即叱责他了,“好了!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不然我们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此后,阿杰果然不再说这样的话了,但他在行为上表现得更明显了,反正淑姬已经知道了,就破釜沉舟来最后一搏了。阿杰比淑姬还小着3岁,最初来公司时,还是淑姬带的他,他人长得不差,嘴巴也甜,公司里那些比他年长的女性他都姐姐前,姐姐后地捧着,极招人喜欢。他有时嘴贱也在口头上占占那些女性的便宜,偶尔还会开点黄腔,来个小段子,很会活跃气氛。唯独在淑姬面前他会收敛得比较正经,有一次他家里出了点急事,淑姬还借过一回钱给他,他对淑姬一直抱着一点特殊的感情。当初她得知淑姬找了个女朋友时,有一段时间没搭理她,但那时淑姬一颗心全系在秀子身上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的情绪。淑姬不参与他们的任何私下活动,所以他也没有机会下手。

    后来淑姬不知为何突然转性跟他们玩到一块去了,他自然不能放过如此良机。坦白说,对阿杰这样的人,淑姬这年龄阶段的感情生活不是很顺心的熟女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他既能像小弟弟一样崇拜着你,满足你的虚荣心,又能将你当个小女人宠着,而淑姬在秀子那里永远都是处于附庸地位。每个女人终究都是要被爱的,看来一男一女的伴侣关系还是有其合理性的。

    淑姬不是小孩子,在理性上自然知道那不可以,她想从秀子那里获得力量来挣脱阿杰的追捕,可秀子不但没有于此时帮助淑姬驱逐心魔,反而到国外出差去了。于是闹到最后终究还是出事了。一晚他们有个同事生日,请大家吃饭,席上淑姬就喝了不少,后来又转场ktv,淑姬不知被谁又灌了几杯。回去时她跟阿杰一起拼车,却被阿杰带回了家过夜。当淑姬清醒过来后,一切都已经晚了,她认真的思考了一天最后去公司辞职了,这是要跟阿杰完全了断的意思。阿杰从公司追出来挽留她,一个大男人在大街上哭了,淑姬不知道他这眼泪有几分真几分假,正如她不知道昨晚的酒有几分真几分假。淑姬“如果没有昨晚这次,我们或许还有那么点可能。”阿杰“昨晚我们都醉了。”淑姬“我醉了,你没醉。”阿杰“这有什么区别吗?”他承认了,淑姬发现自己已经看清了此人的本质,不过是个小男人,她对他的幻想完全破灭了“有,昨晚那是个套吧,你敢说这一招你只对我一个人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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