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时冷然道“自然是要救,只是今日便先算了。”
擎苍眼神盯着她,见她下定决心要离开,心中思索是否哪里让她看出破绽了?
目光扫到她身后的女子,擎苍笑问道“阿时,这姑娘是何人啊,她是何时来的?”
云时微微皱眉,她心中竟十分厌恶擎苍叫她阿时,仿佛只有母亲与姜濂才能这般唤她。
这时沧水手中的莫逆剑身幽光一闪,蛟蛇从中腾出,绕着沧水将庞大的身躯盘起,一颗蛟首贴在沧水耳边。
沧水面色骤然绷紧,她凑近云时悄声道“殿下,方才莫逆说,主人散了神魂那日他似乎感受过此人的气息。”
云时瞳孔骤然一缩,脑中迅速盘旋起来,看来她感觉并未有错,擎苍果然不是以前的擎苍了,若是她没记错,姜濂散了神魂那日擎苍就该在这里看守烛阴,为何会跑去姜氏?
云时探究的目光望向擎苍,擎苍微微一愣,眸光一变,看向沧水边上的蛟蛇,嘴角轻轻勾出一抹冷笑,道“没想到那日还有漏网之鱼,果然是你坏我好事!”
语罢腾身而起,也不管重伤未愈强自化为苍龙向天际逃去。
云时本还有所怀疑,毕竟一母同胞的兄长,如今见他此举她便认定了他与姜濂散了神魂有关,伤害姜濂的,无论是谁都必要承受她的报复。
沧水被云时化作火凤的气焰推得一个趔趄,她忙站好望着盘旋身侧的蛟蛇急道“快去帮殿下。”
一青一红在空中战的难分难解,云时怒极自然不会在意擎苍是自己兄长,她与擎苍本就关系不热络,又在人世千余年感情早已淡没了。
如今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之前的绝望与伤心便都在这一战发泄出来,就算擎苍是炎穹真神也敌不过她如今灭绝一切的气势。
本就身受重伤,还妄图加害这天地,天罚也不愿帮他,云时与他战了许久也未有天罚来烦扰她,擎苍越是竭力反击云时攻势就越猛。
只见天际划过一道青光,擎苍摔落地上,保不住苍龙形体化作了人形,他这一摔将仅存的气息摔的更加薄弱,旁边落下一阵热浪。
擎苍躺在地上半睁着眼睛竭力望向那业火中缓缓向他走来的女子,感到那股热浪越来越近,他忽然笑出了声,猛地吐出一口血,他不管不顾笑的越来越大声。
云时蹙眉俯视着他几近癫狂的样子,眸中一片冷傲,她剑尖指向擎苍脖子冷冷问道“姜濂散了神魂与你有关,你究竟为何要害她?”
擎苍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笑的更加肆意,云时见着他面上肆意的笑与口中掩不住的血微微蹙眉。
半晌擎苍笑够了,半眯着眼睛望向云时费力道“我在你母亲腹中饶你一命,没想到真神也被天意算计,如今竟换你来结束我。”
云时一愣,问道“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擎苍又笑几声道“我本就是天地间的战神炎穹,当初神魂散的只余一丝,我将那仅剩的一丝神魂附在北天之外的一株灵草上,却被你父君铲了救你母亲,虽然我修复神魂可能需要十数万年,却也并非不成,生生被你父母所坏。”
云时震惊的望向他,她知晓炎穹这个名字,可她听闻的与面前的简直判若两人,若非知晓姜濂也为真神,她必然会怀疑他此番所说,只是若能将真神逼得散了神魂,那便只有真神能做到了。
她看着地上奄奄一息却强自趾高气扬的人,蓦地滕然升起一腔怒火,她长剑向前一分厉声道“我与兄长一龙一凤双胎,你在我母亲腹中将我哥哥杀了?”
擎苍脖子霎时冒出血来,他仿佛未有所觉,望着云时阴测道“你父母坏我大事,自然得有所偿还。”
擎苍目光忽然变为狠厉,他道“若是当日将你一并除去,又怎会有如今这么多事。”
云时被他冰冷的眼神慑的一怔,脑中忽然闪过重华身旁的那个黑衣人,她猛然紧紧盯着擎苍,惊道“是你,要重华奏萧韶的便是你!!。”
擎苍一张脸被血染的极为狰狞,他讥讽道“你倒也不蠢。”
云时望着他濒死的样子咬牙切齿道“伤她的都要死!”
言罢她手中长剑向前刺去,擎苍忽然竭力抓住剑身,云时不妨他还有力气,愕然望向他,只见擎苍眼中漫着浓浓的恨意,他笑的奸邪,语气森然“你杀了我也换不回她,永远换不回。”
这一句瞬间令云时一腔怒火升腾到极点,她手中力道极大的将长剑贯穿了擎苍的脖子,复又拔出刺进他胸口,待发觉他果真没有气息之后,云时卸力颓然跪在地上,眸中一片戚色。
沧水抱着莫逆前来,见她情绪不对,上前轻抚她肩膀柔声唤道“殿下?”
云时眼中染着水雾,她望向沧水小声问道“你说的法子真能将她救回来吗?”
沧水见她双眼通红,心中一阵难受,她将云时扶起来认真道“殿下要信主人,她必然不会扔下你独身一人。”
云时想起姜濂还在牵机阵盘中,她却怀疑起自己来,真是负了姜濂的深情,她望向沧水坚定道“你说的对,如今强敌已死,是时候该将阿濂救出来了。”
沧水暖暖一笑“殿下说的是。”
第47章 第章
玉幽神殿庇护着整座玉幽山,即使当初殿中的神明落入凡尘,也不曾让这神殿上的草木失去生机,如今,山风呼啸,滚滚烟尘夹杂其中,枯枝烂叶在风中翻滚,整座宫殿上只余当初那株梧桐染着生机。
云时一手托着牵机阵盘,一手握着莫逆剑,沧水早已消失在牵机阵盘里,她耗光了整个玉幽中姜濂的灵气注入牵机阵盘,站在此处等了三月,如今也未见它有丝毫反应,她一目不瞬的盯着牵机阵盘,生怕它起了反应自己没有察觉。
身旁气流微微动荡,蛟蛇的脑袋凑到她面前,一双蛟目漫着忧伤,云时见他悲伤,忍了三月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啪嗒一声掉落牵机阵盘上,她一慌神便去擦拭。
牵机阵盘骤然迸发出一阵强光,云时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吸入牵机阵盘。
周遭漆黑一片,有水流动的声音从旁穿过,云时抬手一簇火苗燃在手心,她借着微光探寻过去。
四周皆为水覆盖,只余她站的这方圆数十丈不曾沾染水迹,远处暗红色的光线忽暗忽弱,她循着那道光线走去,待走近,那暗红色的光线骤然变得刺目起来,云时受光线刺激,下意识闭了眼,再睁开便见四面八方的水向她这处涌来,云时蹙眉,但见那水在距离她不远处翻滚着,不曾再近身分毫,云时心中惊讶,抬眼望过去,只见那红色的光线自她周围围了一圈,生生阻了那水的势头。
云时这才看清楚,她脚下乃是一座大阵,她循着这些纵横的光线向阵中走去,猛然身子一震,泪水霎时漫上眼眶,那阵中躺着的,不就是她寻了许久的人么。
莫逆落地,她将姜濂抱在怀中,见她双眸紧闭,却存着生息,顿时松了口气,她唤道“姜濂。”
怀中人缓缓睁开那双美眸,深情的望着她,声音缱绻温柔“阿时,我知你会寻到我。”
云时泪落,将头埋在她颈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姜濂拂着她的头发轻声道“莫要哭了。”
云时自她怀中抬起头,道“我们回家罢”
向四周巡视一番又道“这是何处?”
姜濂细细将她脸上泪痕抹去,道“幻景迷踪阵起,大夏已不复存,想必它将你送回姜氏便回到我身边了,此地该是大夏的遗址了。”
云时问道“我们如何出去?”
姜濂向上看了一眼问道“你可曾学会凫水?”
云时一愣不解其意。
姜濂轻笑,纤长的手指在身前缓缓画出一个小小的阵型来,周遭光线骤然消失,四周的水失去阻碍顿时倾泻翻滚而来,姜濂一手搂过云时,猛然向上飞去。
二人破水而出立在水面,云时探目望去,无垠水域看不到边际,她望向姜濂,姜濂笑的温柔“阿时,带我回家。”
火红羽翼自身后铺展,一声凤鸣震碎了平静的水面,她托着姜濂向玉幽飞去。
玉幽苍凉的景物落入姜濂眼中,她不解,云时苦涩道“我为找你,抽光了这山中的灵气,沧水亦没有了。”
姜濂安慰道“莫要难过了,既是我的灵气,再给它们便是。”
云时道“那沧水……”
姜濂眸中染上一抹殇色,她道“沧水已消散了。”
云时垂下眸子悲伤道“她,待你我是真好。”
一声悲痛的蛟吟从旁传来,莫逆听闻姜濂所言,从剑身透出,巨大的身体在空中翻滚两下冲着当初遇到沧水的地方飞去了。
云时一惊看向那处,姜濂回过头道“罢了,当初已说过要放他离去。”
云时看着她郑重道“此番回来,你便在神殿修养莫要乱跑了。”
姜濂问道“莫非你要下去?”
云时点点头道“诚然我十分不舍,却也不得不了解山下那些乱事。”
姜濂道“大夏覆灭,你的天罚已然解了。”
云时摇头道“并非因为此事,我得她们照拂虽不过几十载,凡人寿数短暂,这意义与我不同,恒幽镇虽是炎穹幻化而来,却也并非完全是,那镇中之人想必在你我入黄泉道后便尽皆被他所杀,我们后来见到的只是以往他们的幻影罢了。”
她又道“我羡慕顾影一家其乐,却将灾祸带给他们,那时我们在山中遇到青怀,我觉他气息熟悉,如今想来那时他便已经是炎穹了,他在拂玉宫引我们去探嘲风,又封了回路也是想逼着我们去姜氏,他那时便想害你了,若非因为我要救回母亲,你也不会散了神魂。”
姜濂摸上她的脸认真道“阿时,以往我便说过,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云时闭眼眷恋的蹭着她手心的温度道“我如今才算明白母亲说的那句天罚不可逆,命轮之中,便是强大如神也得循着命盘而行。”
姜濂道“那你为何还要下去?”
云时道“少典戟渊自云镜城后都未曾露面,他显然早已投靠了炎穹,否则我怎会在云镜城中遇见他,那可是炎穹的所在,母亲一生为我,我要完成她的遗愿。”
姜濂道“我陪你。”
“不可,你此番回来气息便弱了许多,留在殿中修养。”云时立下阻止道。
姜濂见她一脸坚定,遂道“好。”
云时又道“炎穹他已被我斩杀在北荒山。”
姜濂蹙眉“他果然未死,你将他杀了,也好。”
云时眼罩寒霜冷道“他将你逼的散了神魂,我自不会饶过他,他诓骗我解除烛阴封印,幸而被沧水识破,否则天地浩劫又不知要加多少天罚在我身上。”
姜濂问道“北荒山可曾安然?”
云时见她目视北方面容担忧,道“姜濂,你便别管了,我父君既为天地间的君主,这事便让他去烦忧吧,你除了这九幽的凶兽,已够了。”
姜濂回眸,面容和煦,她道“便依你,你要何时动身?”
云时道“便现在吧,时间久了未免又起变数。”
姜濂点头道“去吧”
云时看着她不舍道“才寻回你我便要走,你等我回来,便再也不出去了。”
姜濂笑的温柔,她道“依你。”
再次回到姜氏,仿若隔世,不见姜濂的那三月她整个人都处在希望与绝望中,现今寻回姜濂,她只想将此间事了返回玉幽神殿守着姜濂,姜濂散去的神魂,要恢复至少还需数千甚至数万年,到时姜氏她认识的这些人,以及商雨霁便都不可能存在了,她在返回之前必然要涤清少典戟渊这个祸患。
云时落脚,老族长与族中众人都很关心姜濂,见她回来心情不错,便知事情多半是好了,仍是问了一句,云时道“九幽之主司天尘她是主生的真神,那日她阻止帝江出世被炎穹阻碍,情急之下散去一半的神魂。”
众人唏嘘不已,都道上古真神炎穹死而复生竟变得这般残暴,又幸有司天尘能与之抗衡。
云时闻言反而面显痛色,都知司天尘无所不能,却只有她知道,天尘几番死里逃生,真神又如何呢,还是会伤,会陨落。
她正了面色道“炎穹已死,少典戟渊曾为炎穹所用,此番不知踪迹,此人不除我心忧之。”
老族长道“苍茫大地,他若不出现,倒是不好找。”
云时嗤笑“天上地下皆没有他容身之处,我到看他能躲到哪里去。”
老族长道“我自是信得过你。”转头向众人道“厅中议事。”转身离去。
商雨霁与钰诀适时出现,她们还不知姜濂身份,见她身边没有姜濂,商雨霁想起钰诀曾做过的事,心下愧疚,问道“姜濂可好?”
云时温和一笑道“她无大碍,在殿中修养。”又问道“姐姐一切安好?”
商雨霁心中一松,语气也轻快了些道“一切安好,待此间事罢,便回洛邑去,到时你要与我同去还是留在这里。”
云时见她相邀自己,便知她还不知姜濂的身份,道“我便与姜濂留在此,待她修养好了便去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