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答应云时随着她一同前来这便是最主要的原因,只是如今她仍是一无所获,云时在这之前并不认识她,或许…能从她身上找到答案…她转头看着云时,眼底晦涩不明。
夜色渐深,四周一片寂静,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火堆早已烧尽了,清冷的月光清楚的映照着地上闭目休息的三人。
一阵风拂过,姜濂倏地睁开了眼,她见旁边二人仍在熟睡,伸手拿过云时的剑向夜幕深处走去,月光将她抛在后面的影子拉的欣长。
远处树叶沙沙,还不待姜濂走的更近,一道细长柔韧的黑影夹着风势向她袭来,姜濂抽出雪藏挥剑劈开。
“呵呵,你竟能发现我藏身在此,本事倒是不错”黑暗中有女子凉凉的声音传来。
姜濂仰头向不远处一颗大树,树木横出的枝干上背着月光坐了个窈窕的黑影,即使看不见女子的表情,姜濂亦是感觉到她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皱眉冷道你是何人?
“相貌不错语气倒是挺冲,我可不是来找你的,莫要多管闲事,看你花容月貌的,抽坏了可不赔你”那黑影坐在树上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你身上的杀气……扰人!”
“我在此休憩,哪来的杀气,”那女子随手指了个方向道“或许这哪里藏着个杀手。”
姜濂岂会信她,只寒着脸眼光冷冷的看向她,她虽站在下面,可气势冷峻,并不输人。
“你这周身散发的寒气竟比这夜还冷,我看那杀气许是你自己”那女子扯了下嘴角嘲讽道。
姜濂不欲与她多言腾身一跃向那女子攻去,那女子眼露轻蔑,右手微动只见方才那道细长的黑影好似活物一般向姜濂袭去,她被迫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在树下。
“我本以为隐藏的够好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定是这地方不好”那女子恼恨道。
“本想再留你们三日,既然被你发现,那自然是留你不得了”。
姜濂不愿回她一语手中紧握雪藏,目光锐利的看向那女子所处的地方。
“啪”一声响,细长柔韧的黑影气势汹汹的向她脸上袭来,姜濂眸光一冷侧身闪过回身一剑将黑影击退。
树上那女子手臂一挥,黑影去势一顿,复又向姜濂脸上袭来,姜濂见她招招直击自己的脸,一张美颜已冷若冰霜。
如此数次姜濂已彻底被她激怒,只见她借着那细长的黑影腾空一跃,雪藏携着巨大的杀气向那女子刺去。
那女子收了方才的懒撒将黑影撤回,黑影凌空一闪已自雪藏上层层绕过,雪藏去势稍缓不过片刻银光一闪雪藏已将黑影割成数段,黑衣女微微心惊。
姜濂这才看清那柔韧的黑影不过是一条纤长的铁鞭,此时那女子失了武器一脸愤恨,只见她袖低幽光一闪,数根毒针向姜濂射去,姜濂挽了个剑花将毒针打飞。
那女子趁她回防瞬间,纵身一跃借着树林遮蔽身形只几息间已跑远了,姜濂只怕调虎离山便没去追她,正待回去却见云时醒了前来寻她。
她自树上跃到云时身前墨玉般的眸子里盈着一泓秋水般的柔光看向云时,纤长的睫毛眼睑上投出一片阴影。
云时初次见她如此温情的神色看了呆一瞬,直到眼中被银光闪到,她才注意到姜濂手中出鞘的雪藏。
“方才发生何事?”云时向她身后看去。
“已经没事了”姜濂亦向身后看了一眼随意道。
第7章 第 7 章
说到雒邑——首先想到的便会想到商家,商家俨然已是雒邑的标志了,商家世代从医,到商雨霁这一辈已有数百年之久了,周大乱之前更是国医。
城中但凡有寻常医馆治不好的顽症或者贫苦无钱医治的穷人便都要去商家医馆,虽不是包治百病却也是圣手仁心,更有一月一次的义诊。
她们今日入城正好是商家义诊的日子,只是才刚进城商雨霁便听闻有三两行人在说着什么,她耳中忽听商家一词不禁放慢了步子仔细去听,十几年未归,她却没少探听商家的消息。
“商家今日停诊了连义诊也停了”一妇人扯住急急忙忙赶去医馆的另一名妇人。
那妇人被她扯停了,听闻此语问道“为啥停了”
“我也不知道”扯住她的这名妇人看向旁边一个汉子,用手捅了捅他“哎,你方才告诉我的,你知道为啥今日停诊吗?”
那汉子脸色泛着土黄显然是病了,他一手按着胸腔另一手抓了抓后脑勺憨道“俺也不太清楚,俺病了好些天就等着今天的义诊呢,他不诊了俺咋办!”
那妇人瞧着他一张苦瓜脸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就为省那几个钱?还不快去寻别的医馆,小心到时候钱在人不在。”那汉子只得无奈的转去别的医馆了。
商雨霁听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
云时见状关切道“姐姐,你怎么了?”
商雨霁摇了摇头道“无事,方才听他们说起商家今日停了诊我心中疑虑。”
“或许你家今日有别的事所以停了”云时安慰道。
“不,商家开义诊至今甚少停过,若停义诊必是有重要的事,且是大事。”商雨霁想到车厢上的家徽脸色惊疑不定。
“姐姐莫要烦恼了,到底如何我们去了便知”云时一把拉住商雨霁垂在身侧的手向前疾走。
商雨霁任由云时将她拉向前面,只是眉间的小山丘慢慢平复。
“哎,停下,错了”商雨霁见云时不认路一股脑向前直向前走既无奈又莞尔。
姜濂亦是一脸温色,只是眼底那一丝戏谑却藏不住被云时看见了。
云时尴尬的放开商雨霁的手催着她在前面带路。
商雨霁一行直接去了商家宅邸,商雨霁敲了门,不到片刻便有人来开门,才一打开里面的人便认出了商雨霁。
“家主”面前的老者浑浊的眼睛在见到商雨霁时已是惊喜的老泪纵横,激动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江伯,一切可好?”商雨霁微笑着问道。
“好!都好,如今家主回来便都好了!”江伯连忙将商雨霁她们让进门内,嘴里回答道。
商雨霁边向宅内走去边想着江伯后面那句话,云时突然从旁笑道“姐姐,看来你家里人都非常想念你。”
商雨霁微微颔首嘴边露了笑意道“江伯原是爷爷的管家,爷爷逝后他便管管家内的琐事,是看着我长大,他自小便当我是亲孙女,当年我离家而去想必他也是极伤心的。”
云时眼神暗了暗,她忽然想起十岁以前的家来,那时候即使父亲见她从未笑过可她知道父亲也是在意她的,母亲虽然不喜父亲,可却疼她入骨。
姜濂侧目见云时忽然敛了眸子沉默不语,她本就心思玲珑,此时稍微想了下便明白云时为何如此。
向来惜字如金的姜濂竟然主动与商雨霁攀谈起来“商姑娘的家真是别致。”
这姑娘一向寡言寡语,突然间冒出这么一句,商雨霁不由得侧头去看她,回道“这内里布局是家父的杰作,他向来喜欢摆弄这些,若他知道得了姜姑娘的夸奖又该自得了。”
姜濂才开口云时便转了注意力去听她说话,听到商雨霁的话她奇道“商伯父又为何要自得?”
商雨霁笑道“姜姑娘惜字如金,如今夸了家父这院中的布局难道还不够他自得么”
云时一脸恍然大悟,不由去看姜濂,只见姜濂亦看着她,黑色的眸子里映着她,没有往日的清冷,孤寂,淡漠,只有一泓暖意,云时陷在这一眼中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又好似已经跳出了胸口。
“云时。云时?”
“啊?姐姐,怎么了?”
商雨霁一脸嗔怒“你瞧姜姑娘瞧的那么认真,姐姐叫你几声你都不理。”她回头去看姜濂故作疑惑道“姜姑娘脸上没长花啊”
一番话说的云时面红耳赤,她假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姐姐唤我何事?”
只是她虽扮的一本正经在余下两人看来却有些欲盖弥彰的感觉,商雨霁不再逗弄她。
姜濂见她方才的阴郁一扫而光,嘴角泄了一丝笑意,商雨霁正巧看到啧啧道“难怪云时喜欢看姜姑娘,姜姑娘这一笑真是美的很。”
姜濂听了不置可否,美也罢丑也罢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关系,这世上还并没有她在乎的事物,不知不觉敛了笑意看向四周,这一看便又看到了云时。
云时见她又说起方才尴尬的事忙出声道“姐姐,还没到么,你家真大!”
商雨霁见她语气带了三分怨气不禁莞尔道“前面便到了,莫急。”
商家自从十多年前商介远将家主之位交给商雨霁之后便四处游历去了,商雨霁亦是离家不归,这家里十年来便只靠商雨霁的母亲柳玉凌操持。
商雨霁回来的突然,柳玉凌见她虽惊喜却未像江伯一样失态痛哭,她微笑着扫了商雨霁一眼坐上主位,右手轻抬姿态优雅道“你们都坐吧,雨霁与我说说这些年都去了那些地方”
商雨霁坐在前面靠近柳玉凌,云时坐在她下首打量起这位姐姐的母亲来,只见她一张面容看不出年龄,若非知道这是商雨霁的母亲,她将此人认作商雨霁的姐姐也不为过。
“我寻了决儿三年未果,此后十年我住在景州。”商雨霁看着柳玉凌缓缓道。
柳玉凌闻言眉毛轻挑看着她,语气略带了丝疑惑“哦?景州么,这般远。”
商雨霁见她忽略前半句话不禁蹙了眉,脸色也黑了几分。
柳玉凌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哀叹了声“还是没放下啊。”她的这个女儿千般好,万般好,唯独这点不好,太过重情重义,罢了,终究是欠了那个姑娘的。
柳玉凌不想此事继续横在母女之间,一手扶额,轻叹道“雨霁,你可知当初是钰诀找来说愿将眼睛换给你,我们并未强迫于她。”
“可就算如此也不该放任她离去,她没了眼睛日后如何生活?”钰诀是商雨霁同父异母的妹妹,商雨霁只当母亲恼怒父亲的不忠,所以才未妥善安置钰诀,言语间带了几分不满。
柳玉凌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如何想的,只是女儿的眼睛确实是那个小姑娘的,她有心为自己辩解,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半晌道“当年我将她安置在临芳苑,却不知她住了几日便走了,你父亲寻她数月亦是一无所获,那临芳苑如今我还替她留着。”
商雨霁一怔,原来真相就是如此,她竟误会双亲十余年,她看向柳玉凌问道“那父亲是寻决儿去了?”
柳玉凌颔首算是回答她,商雨霁自位子上站起,弯腰深深一礼,愧道“女儿误会双亲十余年,是女儿不孝,此后女儿必当弥补这十余年来所欠下的。”
云时与姜濂安静的听着商雨霁的家事,云时自然知道商雨霁有个妹妹,这些年来也在寻找,只是不知这之间的缘由竟是如此复杂。
姜濂聪明通透,况且商雨霁母女亦没有瞒着的意思,她虽听的一知半解,稍稍想一想也想得通中间缘故,商雨霁当初离家虽鲁莽却也是个极重情义之人。
商雨霁言中透露日后便在商家履行家主职责,柳玉凌听了却随意的摆摆手道“不急,前些时日我将兰棠兰萧派去了扶城,那边我扩了一家医馆,你许久不曾接触家中事物想必生疏不少,正好去扶城历练一番也顺便在医术上指点指点他们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
第8章 第 8 章
商雨霁虽遗憾不能立时留在母亲身边却也知道自己对家中诸多事物不了解,点头应允。
柳玉凌见她允了又道“昨日才收了信,扶城那边出了些事,既然决定去,用过餐后你便去吧,历练过了也好早日回来帮我。”
商雨霁疑惑的看向柳玉凌,见她右手撑着头,左手手指在桌上轻弹,一派闲适作风,她怎么觉得这次回来母亲有些奇怪,仔细看去却看又未看出丝毫不妥。
柳玉凌见她面有疑色,眼神一闪,忽的一改方才的优雅闲适,撑着头的右手移到眉间,两指捏着眉间面露倦容,哀苦道“家中事物繁多,只我一人打理,旁人我信不过,可是要将我累坏了,我令你早日熟悉也好缓解我的辛劳。”
商雨霁闻言面露愧疚,她暗了眼神,愧道“女儿不孝,让母亲劳累,待与母亲用过餐我便去扶城,必会尽快回来为母亲分忧。”
云时十五岁亲眼见母亲为救她力竭困死极境殿,若是母亲还在世便是让她做什么也是愿意的,所以更是赞同柳玉凌多一些,她心底觉得无论母亲说什么,儿女便都是要好好听从的。
三人中姜濂成了唯一的旁观者,她见柳玉凌分明是有心将商雨霁支走,却不知她此举究竟为何,只是做母亲的也不至于去害自己的孩子,她忽的想到林间那位女子身上的杀气,莫非柳玉凌知道什么?她想到此处仔细去看柳玉凌。
柳玉凌随意的与商雨霁说着家中的事可偶尔蹙起的眉头和略带忧色的眼神虽是一闪而过,却被姜濂看了清楚。
“母亲今日为何停了义诊?”商雨霁问道。
柳玉凌淡淡道“哦,你说此事啊,那送药材的商船在半路给盗贼抢了,家中药材不足,恐误人病情,故而停了。”
“噢,如此说来也真是个大事,只是我从未听过哪里有甚盗贼竟敢劫了我商家的药?”商雨霁先是恍然尔后又觉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