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两人面对面吃饭，团团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虞姝曼吃完，如往常一般夸奖了团团。可团团却只是点了点头，低着头没做声。若是按着以往，即使不再求着自己再夸上几句也得对着自己笑一笑。今天是怎么了？
虞姝曼正想着，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从团团身上飘来。
“抓青蛙的时候受伤了？”虞姝曼问道。今天能吃到蛙肉，她着实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之前随口的一句话，会让团团一直记在心底还付诸实际。不过团团一直把她照顾的很好，让她的生活环境好了许多。虽然之前的生活她也没有不习惯，但更好的享受还是让她舒适了许多。
“没有受伤……”团团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不过我肚子有些疼，我可能吃坏东西了……”
吃坏东西？团团和虞姝曼几乎是同吃同睡，林子里的东西，能吃的她都告诉过团团，怎么能吃坏肚子呢。
虞姝曼抬手握住团团的手腕，她的身体轻轻一颤。
虞姝曼微微皱起眉，松开手，只将食指和中指放在她的脉搏上。好一会之后，她舒展眉头，“你只是长大了。”
团团听罢，强撑着打起精神，语调上扬，“我长大了？那虞姐姐现在会喜欢我了吗？”
虞姝曼看了团团一眼，她白皙的脸颊因为失血变得更为苍白。
“虽然你长大了些，但你还只是一个孩子。”
团团弯了弯唇角，“我会加油长大的。”说完她有些疑惑，“虞姐姐为什么说我长大了？”
虞姝曼沉默了一瞬，“你来月事了，身下在流血。”不顾猛然变得征愣的团团，她摸了摸腰间的口袋。因修为深厚，她的身体发生了很大变化。月事早已不来，月事带更是没有。
好在还有些未裁剪成衣物的布料。她将那些布料裁成整齐的小块，拿给了团团，“自己垫在身下。”说完，她起身往屋外走去。
团团愣愣接过，见虞姝曼出门还有些回不过神。
虞姐姐平日不爱出门，冬天更是如此。她随手将布料塞好，快走着追了出去，可虞姐姐已经不见了。她不太高兴的嘟了嘟嘴，只得垂着头回到了竹屋。
团团蜷缩在被褥里，却没感觉到一点儿暖意。竹堆的火早已经灭了，团团也懒得动。她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变暗，虞姝曼一直没有回来。
应该做晚饭了。团团撑坐起身体，她觉得四肢都有些僵。刚站起身，身下就泄出了一股“暖流”。她身体僵硬了一瞬，有些赌气一般的缩回了被子里，不再动弹。
团团全身冰冷，在特殊时期，得给她找一个“暖源”。
虞姝曼找遍了整个林子，才抓到了一只小野兔。老虎、猴子什么的倒是好找，可那些不是猛兽就是太多动。只有野兔，既温顺又安静。
虞姝曼提着浑身僵硬的野兔的耳朵回到竹屋，里面一片昏暗，没有一点儿光线。她脚步加快了几分，却见床上一团圆圆的隆起。
“虞姐姐？”团团听到了脚步声，瞬间探出头，就见虞姝曼手里提着一只什么。她正仔细辨认，就见虞姝曼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她的手上。“兔子？”那之前虞姐姐是直接提着它的耳朵了？团团莫名觉得耳朵有些疼。
团团下意识抚摸起兔子来。原本浑身僵硬的野兔，逐渐变得轻松，软靠在团团的胸前，十分温顺。
“虞姐姐……”怎么突然抓来了兔子？这个问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团团瞬间有了危机意识。
“虞姐姐难道不要我暖床了？”团团有些委屈。虽然她知道她这几日的身体有些冷，但再冷也还是比虞姐姐身上更暖和。虞姐姐怎么能因为自己……冷了些，就不让自己暖床了呢。
团团见虞姝曼已经自顾自拿过竹子点起了竹火，那可能的猜测已经被认定为了事实，哪里还能趟得住？！
她不顾疼痛，“嗖”的一下起身下床，连鞋子都没穿，直接走到了虞姝曼面前。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突然转过身的虞姝曼拦腰抱起。
“身子不要了？”
头顶传来的实为关怀的斥责声，让团团霎时闹了个大红脸。她乖乖蜷缩在虞姝曼的怀里，原本要说的话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她低着头，却不觉软靠在了虞姝曼的胸前，还慢慢的蹭了两下。
“困了？”虞姝曼点火的动作不太流畅，但最后还是成功将其点燃。她感觉到怀里的团团蹭了蹭她，不由开口问道。
虞姝曼抱着团团转身，将竹床“移”到了面前。确保床与竹火保持着安全距离之后，她弯身想把团团放下。
团团意识到虞姝曼的意图，迅速抬手勾住了她的脖子，“虞姐姐还没说呢……”她不敢看着虞姝曼，只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小灰兔，语气有些委屈又有几分气愤，“虞姐姐不和我一起睡了？就找这么小一只的兔子，能暖和的了虞姐姐么？”
虞姝曼不太能理解团团的语气里的情绪，她只是摸了摸团团的头，就像团团摸着小灰兔的手势，“兔子是给你在外面暖小腹用的。”
见团团笑着抬起头，虞姝曼清晰的看着她眼底的喜色。
“不过这几天睡觉的时候，你得离我远一些。”
团团看着竹火边的灰兔有些闷闷不乐。虽然因为来了月事有幸被虞姐姐照顾，既被抱了身子也被摸了头，可她不能再在虞姐姐怀里睡觉了。虽然月事只持续几天，但这是一天中难得能与虞姐姐亲密接触的机会。而且月事每个月都要来一次，团团抿了抿唇，一年算下来，她少睡了虞姐姐好多时日。
团团小心翼翼转过身，见虞姐姐闭着眼睛，似乎是熟睡的模样。她大着胆子向她挪动了身子。
“在一张床上睡着不老实，就分床睡。”虞姝曼感觉到了团团的动静，直接开口。月事来了本就畏寒，再抱着浑身冰冷的她，怎么能不难受？
团团僵在了原地，她有些委屈的抿了抿唇，却也知道虞姐姐是为自己好。她不敢再动，只得乖乖又躺了回去。
这样的“折磨”终于在六天后停止。第六天晚上，团团迫不及待的将虞姝曼揽入怀里，吐出了满意的叹息。
冬天总是过得特别快，很快就到了它的尾巴尖。
“团团，要不要下山去玩玩？”璃娘翻找着画眉墨，“这个颜色浅一些，更适合虞姐姐。”见团团接过，她继续诱哄道“明日可有灯会，你应该下山去玩玩。”她眼眸微转，“最好能带着虞姐姐一起去。”
听璃娘说到了虞姝曼，团团的背脊不由挺直了一些，她白皙的指尖摩挲着墨尖，“灯会可有什么说法？”
璃娘媚眸荡漾，笑了一会之后才慢慢说道“果真还是小孩，灯会可是人间男女相会的‘好日子’。”说完这话，她兴致一下就起来了，开始起身挑选起明日出门要穿的衣裳。
“青猞一向爱穿青衫，不如我也挑一袭青衫，和她配成一对？”璃娘嘴里嘀咕着，一边翻找着衣服。
团团见她慌乱的模样，笑着说道“我和虞姐姐都爱穿白衣，每日都配成了一对。”
璃娘轻哼了一声，反驳道“可你和虞姐姐站在一起，其他人只认你们是姐妹，而不会是情人。”末了，她再补了一刀，“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没完全消失呢，嘚瑟什么。”
团团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第一次被璃娘堵得哑口无言。
团团不再理会璃娘，小跑着回了竹屋。虞姝曼还睡着，她蹑手蹑脚进去，壮着胆子走到床边。
“怎么了？”虞姝曼知道是团团，说着话却没有睁开眼睛，反而放松了身体。
似乎因为在半睡半醒之间，虞姝曼的声音有些黏糊，没有以往的冷清。团团抿了抿唇，终于忍不住俯身碰了碰她光洁的额头，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而且她想要的并不仅仅是这一个落在额头上的吻。不等虞姐姐说话，团团很快替她掖了掖被子，“明天是灯会，虞姐姐带我下山去玩玩吧？”
虞姝曼掀开眼皮看了团团一眼，“天气太冷了。不是有璃娘和青猞么，你一向跟着她们玩。”
团团撒着娇，尾音拉得很长，“可灯会不一样嘛……她们两个要丢下我自己去玩。我也想见见山下的灯会有多热闹，可我不敢一个人去。”似乎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她眼眸微垂，声音小了几分，“我怕我又遇见那种事情……”
第024章
团团一大早就起来了，因为太过兴奋，几乎一夜都没能熟睡。等她发现自己眼下有乌青时，脑子空白了一瞬。她迅速去找了璃娘，缠着她帮自己化妆。起码得把眼下的乌青掩盖掉。
“难道求了虞姐姐一个晚上？”璃娘声音有些沙哑，她看着双眸亮晶晶的团团，“小孩子果然就是精力旺盛。”不知怎么的，她最后四个字咬的有些重。
“没有，虞姐姐很好说话的。”团团不愿意别人误会虞姝曼，即使是打趣也不成。“我不过……”撒撒娇，“反正我一提虞姐姐就同意了。”
“嗯，我一定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让虞姐姐看着你都移不开眼。”璃娘先摸了摸团团水嫩嫩的脸，一边感叹着年轻小孩就是好。
团团骄矜了抬了抬下巴，“即使不打扮，虞姐姐也喜欢看我。”
璃娘掐了一把团团的脸，并不想搭理她。
化了妆的团团不太习惯的抿了抿唇，有些忐忑的回到竹屋。
“虞姐姐，该起来了。”团团小声唤道。听到虞姝曼应了声，她小跑着去了石屋准备午饭。在因为兴奋没能熟睡的晚上，她已经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好处可以去游玩的地方。
无论是话本、美味的小吃、首饰、漂亮衣服，又或者是灯笼和美丽的景色，她都想带着虞姐姐一一看过。
所以她打算用完午饭就带着虞姐姐下山。
进入竹屋后，团团就一直低着头。
虞姝曼有些奇怪，以为团团又有哪里不舒服。可询问过后，团团只是摇头。等到团团端着碗筷起身时，虞姝曼走到团团面前，抬手勾起了团团的下巴。
当团团与虞姝曼四目相对时，她猛然红了脸。本就涂了胭脂的两颊，显出了几分艳色。虽艳却不妖，搭着她黑亮的双眸和未尽数消退的婴儿肥，更增添了几分可爱。
团团抿了抿唇，有些不安道“我央求璃娘帮我画的，虞姐姐觉得好看吗？”
虞姝曼看了好一会，等到团团心底的不安更重了几分后，才开口道“怎么突然画起了妆？玩起来不方便吧？”
团团顿了顿，好一会之后才抬眸看着虞姝曼慢慢说道“女为悦己者容。”说完她有些羞涩，“虞姐姐觉得漂亮么？”
虞姝曼在团团认真的注视下，摇了摇头。眼见着团团扬起的唇角很快耷拉了下来，双手都快要拿不住手中的碗时，她手指微勾，用“气”将碗托住了才说道“不漂亮，但是可爱。”
团团原本落到了地上的心又因为虞姝曼的一句话飞上了云端。她的唇角很快翘起，眼底也闪闪发亮。她拿好碗，状似撒娇道“虞姐姐也会戏弄人了。”
“我现在就去把碗洗了，半个时辰后就出门吧？”团团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计划，“先去逛逛书斋，再去看看衣裳和首饰，顺路可以吃些小吃。晚饭可以去璃娘她们推荐的客栈试试。”兴致勃勃说完，陡然有些羞涩，“等吃过了晚饭……我们就可以一起欣赏花灯了。”
虞姝曼点了点头，“好。”
两人并肩走着，团团第一次和虞姐姐一起下山玩，还有些紧张。一直说着之前和璃娘、青猞一起下山时的有趣见闻，希望虞姐姐不会觉得下山玩是一件枯燥的事情。
团团先带着虞姝曼去了青猞平日里买话本的书斋，斋内零散地站了几个男子。
“虞姐姐，话本在这边。”团团压低了声音，拉过虞姝曼的手，往书斋角落走去。“话本似乎不怎么受读书人的欢迎，所以一般都是放在角落里。”
两人站定后，团团恋恋不舍的松开虞姝曼的手，抬手指了指面前的话本，“这一层是近日新出的话本，上一层是老旧但较为经典的话本。”她看了一眼老旧的话本，“这些话本虞姐姐似乎都看过了？”
虞姝曼对话本还是有些兴趣。她顺着团团的话，抬眸看着眼前的话本，“嗯，随意拿几本新的吧。”话说完，她突然停顿了一会，难得有几分为难的看向团团，“你可带银两了？”
虞姝曼已经许多年没有下山，人类使用的银钱她自然没有。
还没等团团答话，虞姝曼抬手取下发簪，“这个可以抵债吗？”
团团有些想笑，虞姐姐竟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她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如若这位小姐不嫌弃，在下能有幸将这些话本赠予小姐吗？”那人的声音不急不缓，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不知怎么的，团团心底陡然升起了几分危机感。她抬手握住虞姝曼的手，“我有银钱。”
说完她转身，看了一眼出声的男子。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面容温和儒雅，唇边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团团心底的危机感更深重了几分。
虽然心底有些发急，面上却也带了几分笑，“我们带了银钱，多谢公子美意。”
男子即使被拒绝，笑容依旧不变，“不知在下可否有幸同两位小姐……同游灯会？”他自然地打开了手里的纸扇，轻轻扇动，“在下在湖心河面包下了一条大船，既可以观赏美景，还可以一边享用美食。”
团团见男子的眼睛一直看着虞姐姐，越发觉得他不怀好意，抿了抿唇，直截了当道“姐姐已经许下人家了，那人还是姐姐的青梅竹马，感情好着呢。”意思就是，你这个外人，根本都没有追求虞姐姐的机会。
见男子面色微变，团团唇角的笑意才真切了几分。
虞姝曼似乎没有听见男子和团团的对话，只自顾自拿下了几本中意了的话本。她抱着几本书，揽过团团往书斋老板的方向走去，完全没有想要理会男子的意思。
团团感受着虞姐姐搭在自己腰际的手，只觉得心跳都快了几分。
团团付完银钱，一手提着书，一手拉着虞姝曼，往首饰和衣裳店铺走去。团团见虞姝曼低头看着两人手拉着的手，她赶忙解释道“路上人多，我怕自己走丢了。要是再遇见之前那种事情……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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