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床上坐起来,耳边还萦绕着多明尼卡再三的叮嘱——
“伊丝,记得听比尤莱的话,不要告诉她任何事。照着她说的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比尤莱……海洛伊丝不知道该怎么去执行这样的任务。
一闻空气中残余的味道,就知道这还是那个房间。海洛伊丝已经从炽热的桶换到了柔软床上,身上的衣服显然已经换掉了。
知道并且会做这些的,不是比尤莱,就是比尤莱请了女仆来过。
除开这些,海洛伊丝摸着她的手臂,有温度,带着一点潮湿,她没被抱上来多久;她又摸着她的胸口,有心跳,还跳得有些快,和她现在乱成一片的脑袋是映衬的。
不是假的。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真的。
不管外面是怎么样的,她在这里就够了。但是听得出来,外面那些人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这里。
他们希望这个世界沿着他们规划出来的故事铺陈展开。
这点海洛伊丝是不愿意的,可是多明尼卡都没有办法的话,她又能做什么?
抗拒?抗拒他们还是接下来要面对的比尤莱?
区别只不过是最后她会被谁杀死,他们或者比尤莱。
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
海洛伊丝呆坐在床上,她不知道她该用怎样的态度去迎接即将碰面的比尤莱。
明明应该是她最熟悉的人,她血缘上的姐姐。血缘……她们能算有血缘关系吗?
突然明白这个世界的构成,让海洛伊丝看待每一个人,都觉得陌生。
天黑了,理所应当迎接晚餐,理所应当和比尤莱共进晚餐,她们需要在餐桌上重温她们因为时间而淡化的感情。
海洛伊丝完全没有心情。
但她要听多明尼卡的话,她还想再见到她。
海洛伊丝磨蹭了一会儿,还是从房间里出来了,穿着宽松的衣服,也不想讲究仪态。
她一个人走在廊道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这座庄园真得很寂静得吓人,这种寂静完全可以归结为人少。
守卫或许也就只有庄园门口零星的几个人。应该感叹,多明尼卡的治下的公爵领,非常的安全吗?
她走到大厅,本来空旷的地方摆上了一张长条的餐桌,整齐的放着几张椅子。比尤莱一个人摆弄着餐具,只有两份,却不停的擦拭,显然是在等她来。
桌上数目众多的蜡烛点亮了整个大厅的边边角角,对着门的那面墙上一整片不规则的凸起就很显瞩目了。
海洛伊丝站了不到两秒,就瞄了一下那墙上的凸起,比尤莱就放下了她手中的事,过来拉海洛伊丝入座。
比尤莱碰到海洛伊丝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不知道应不应该回揽住她的臂膀。
比尤莱笑着一手勾着她的臂膀,一手拉出一个座位,把海洛伊丝安放到位置上,调侃道“我相信你睡了一个好觉,有没有做一个香甜的梦。”
一说梦,海洛伊丝就想到了那个让她惧怕的无尽之海。
如果没有多明尼卡,她会疯在那里吧?
因为那个一桶不明液体。
海洛伊丝不知道比尤莱想让她看到什么,含糊的说“忘记了,只记得不是个美梦,我一点都不想记起来。”
比尤莱并不太满意这个回答,她的笑容告诉海洛伊丝的,和她今天生气之前很像。
海洛伊丝还感觉到了沉积的气压,压下的魔法元素们不安的打着转,远离比尤莱,一点点靠近到她的身边。
看来那个不知名液体还是有效果的,海洛伊丝不去刻意的感受,就能感知到活跃的魔法元素们。
比尤莱也只停顿了一下,就走到了海洛伊丝的对面坐下,拉了拉桌边的铃铛。
随着叮铃铃响了两遍,那文沉默寡言的管家拿着葡萄酒,领着几位端着菜的女仆走从另一侧的廊道入口进来了。
打开闭着的托盘,里面的菜冒着热气。浓厚的肉的味道充蛮了整个大厅,却让闻过那一桶奇怪味道的海洛伊丝提不起食欲。
管家指挥着女仆们摆菜,他从一位女仆手上接过酒杯,开了酒,为两人分别满上了一杯。
管家倒这一杯酒的时间,女仆们已经轻手轻脚的把菜摆下了。几道荤菜和一道青菜,一个肉汤,银质盘子上切得方正的白面包,刀叉搁在盘子两旁。
管家和女仆们离开,比尤莱就举起了半满的酒杯“伊丝,我们应该庆祝今天的成功。你应该感觉得到你的身体对魔法的敏感度提高了,还有,你是一位罕见的水火双属性魔法师了,大陆上少有。以后,不会再有人敢嘲笑你了。”
海洛伊丝为这个消息而惊讶的笑了笑,不让比尤莱觉得她不在意,同时也关注着比尤莱的动作。
菜没有动,就先喝酒,海洛伊丝不得不怀疑这酒里会不会加了什么东西。
这就要看比尤莱喝不喝了。
海洛伊丝保持着怀疑的拿起了酒杯,和比尤莱碰杯,比尤莱马上就喝掉了她酒杯中一半的酒。
她们的酒都是由管家倒的,她看着,刚开封的。
海洛伊丝没有那么多犹豫,不过也只抿了一小口“比尤莱,我不能喝太多,会醉。”
比尤莱没有强制,她悠闲的喝着杯中的酒,愉悦的时候会眯起来,毫不防备。
她不动菜,海洛伊丝也不敢动,只动了面前的面包,吃得慢条斯理。
海洛伊丝想不到,她说的一句话真的应验了。
她感到头有点晕了,大概是因为不常喝酒。
海洛伊丝扶着额头,还真是失算了,太高估自己了。
海洛伊丝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比尤莱,她看着像是享受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品味着杯中美酒。
她们更像再为她庆祝什么,或者本来就有那个意思在呢。
既然有了醉意,海洛伊丝索性装醉了,想听听比尤莱会做什么。
海洛伊丝舔了舔嘴唇,口渴的又去喝了一点葡萄酒。深红偏紫的葡萄酒,烛光穿不透,但照耀着十分的漂亮。
红色和紫色都是非常有诱惑力的颜色,流连在唇齿的味道也非常的甜。
海洛伊丝喝了这一口就打翻了酒杯趴下了,闭着眼睛小声的嘟嚷着。
对面沉寂了一会儿,不是很确定她是不是真的醉了。酒杯打翻,酒液顺着桌沿淅沥沥的淋到地面,很快就渗下了一半。
比尤莱也不知道她喝了多少。
海洛伊丝真的没听到一点动静,再闭着眼,疲乏了一天的她也确实该睡着了。
海洛伊丝忍住打哈欠的欲望,终于听到了椅子被挪动的声音。
比尤莱的鞋子发出的声音越来越靠近,海洛伊丝哪里能不紧张。
她绷紧了神经,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不,不可以。
这样不是摆明了说她是在装吗?
海洛伊丝放缓了呼吸,放空了脑袋。
她暗示自己,她在睡觉。
一只手突然摸到了海洛伊丝的脸颊旁,让海洛伊丝一抖。
海洛伊丝马上抑制住了自己的呼吸,好让比尤莱只是以为她被冰到了。
比尤莱也没有怀疑。
她觉得海洛伊丝不是会装会骗的人,长久相处的印象不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快速冲淡。
比尤莱轻轻的拍了拍海洛伊丝的面颊,再次确认了一下。
她不会想到海洛伊丝就是装的,除非是天大的动静,不然海洛伊丝是不会睁眼的。
海洛伊丝闭着眼,只能感觉到比尤莱在身边,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不敢睁眼看,看到比尤莱的眼睛,她可能会胆怯。
比尤莱很安静了一会儿。
海洛伊丝又听到了响铃的声音,和叫餐时的声音不一样,这个声音要小很多,铃铛是贴在海洛伊丝耳边的。
旁边的水元素波动剧烈。
同时,比尤莱也更靠近了她,因为她的耳边响起了比尤莱的低声细语。
“我亲爱的海洛伊丝,你是否听到铃声与我的声音?”比尤莱声音格外的柔和,带着蛊惑。
海洛伊丝听着心被勾了勾,想顺从的答复,甘愿匍匐在她的身边。
周围魔法元素们的躁动及时的把海洛伊丝拉了回来,同时也告诉了她,比尤莱在使用魔法,一个特别的魔法。
第57章 等待
海洛伊丝的迟钝反应让比尤莱停止了呼唤。
海洛伊丝担心她怀疑什么,装作嗅到好闻的气味,动了动鼻子,咂了咂嘴,又梦呓的喊了两声“比尤莱”。
声音在一个恰好能够让比尤莱听清的范围,拖长声音就像是醉得舌头打卷,说不清楚话的。
比尤莱的一点怀疑,因为海洛伊丝惟妙惟肖的演出而打消了。
多明尼卡的反应在比尤莱那里不算达标,但她也只能把这个差错归咎到她准备的过程中有哪一步出错了。
比尤莱继续晃铃铛,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知道比尤莱在做什么,海洛伊丝这次自然要更快反应了。
“听…听到了。”
得到回应的比尤莱变换了摇铃的频率。
在闭眼的时候,理所当然会更加关注声音,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声音上,自然会发现声音中的区别。
换了频率,意味着她将进入下一步了。
依旧是带有蛊惑的声音,比尤莱开始问下一个问题“伊丝,你记得下午的事吗?木桶,泡澡,帮你解决魔法杂质的事?”
“……记得,比尤莱带着我,比尤莱流血了,我也流血了。”海洛伊丝尝试着描述详细,让比尤莱对她的状态满意一些,但也不会主动多说。